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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7章 分路

  第687章分路


  張懋一直站在旁邊看熱鬧,一雖然一言未發,但所有的事情全都看在了眼裡。當劉健等人互相對視,面色猶豫的時候,張懋就知道蘇瞻贏了。


  哎,劉健這些人很聰明,手腕不俗,能力出眾,可惜有一個共同的缺點,那就是地位尊崇,愛惜羽毛,生怕晚節不保。有時候猶豫不決,抓不到重點的時候,那就要賭,就賭那件自己認為對的事情,然後鐵了心走下去。都說不撞南牆不回頭,死賭一條路的時候,就算撞到南牆也不能回頭,哪怕撞個頭破血流,不撞個半死,你怎麼知道撞不破南牆呢?


  這個時候,劉健等人就該鐵了心說泰陵有問題,既然相信王湘沒問題,那就該斷定泰陵必然有詐。可惜,這些人偏偏還擔心泰陵如果沒有問題,大家還說泰陵有問題,會帶來什麼後患。


  世上哪有兩全其美的事情,有時候就得有股子街頭廝鬥的痞性,不管不顧,一條路走到黑。蘇瞻有這股子狠勁,但劉健等人沒有。


  位高權重,考慮周全,力圖穩健,這是劉健等人的優勢,同樣也是他們的劣勢。不過,這似乎也不怪劉健等人,仕途幾十年,走到今日這個位置,誰又不瞻前顧後,多加考慮呢?就連他張懋也不能免俗。


  唯有蘇立言,簡直就是官場另類,明明已經位高權重了,偏偏有時候做事情還帶著點混跡街頭的狠勁兒。蘇立言做事,有時候真的不留後路。就像這次,劉健等人要是豁出去,咬死了說王湘是被陷害的,泰陵絕對有問題。哪怕冒著延遲先帝入土時間,也要徹查泰陵,那蘇立言絕對要完犢子。


  能想象得到,蘇立言此時一定背著雙手等著呢,該做的事情我已經做了,也沒留啥後路,就看你們敢不敢拼了命破局了。你們這些老傢伙要是豁的出去,那我蘇某人雙手一攤,說一句,「算你們狠,我認栽!」


  可惜,劉健等人沒法豁出去,幾位老大人註定沒法跟蘇瞻這個傢伙比街頭狠勁兒的。


  蘇立言這次做的事情,簡直是一腳天堂,一腳地獄,偏偏他贏了,找誰說理去?有時候就連張懋也看不懂這個孫女婿,這小子能力出眾,雖然說不上野心勃勃,但是權力欲還是有的,否則也不會一到江南就招降海盜了,到現在他身邊還跟著一個海盜王陸丹雪呢。偏偏,這小子有時候可以跟窮途末路的惡痞一樣豁的出去,因為沒有了眼前的一切,他依舊有能力做個美滋滋的富家翁。這小子,就是個怪物!


  蘇瞻在賭,劉健等人卻不敢賭。張懋能看透的局,楊廷和這些人同樣也可以看透,明知道蘇瞻在賭,可楊廷和等人不敢賭啊。說到底,蘇瞻可以接受做個富家翁的命運,因為蘇公子還年輕,只要機會來了,隨時都能起複,混的風生水起。但是楊廷和這些人不行,一個個年過半百,好不容易才有今日之成就,一旦輸掉,那未來將一片黑暗。楊廷和無法想象自己當富家翁的樣子,那樣的日子自己過不下去。無法接受失敗帶來的局面,註定不敢應戰。


  要說蘇瞻的手段有多高明,也未必,蘇瞻強就強在下手兇狠果斷,做事光棍,沒給楊廷和等人太多的反應時間。


  楊廷和等人非常不甘心,可事情已成定局,先帝的棺槨已經前往泰陵,難道還能強行攔著路,不讓棺槨入皇陵?劉健等人權力欲很強,但攔路擋棺槨這種事情他們還干不出來。


  三伏天進入了尾聲,可越是這個時節,天氣越是悶熱。午時過後,雲層開始越來越厚,暈黃的太陽躲進了雲層之中,毫無預兆的變得陰沉起來。天氣就像人的心情,沉鬱而傷感,看著先帝棺槨進入甬道,蘇瞻終於鬆了一口氣。


  朱厚照深深的看了蘇瞻一眼,滿是感激之情。從未想過,送父皇靈柩入皇陵竟然會受到這麼多阻撓,要不是蘇大哥遇事果斷,搞不好自己現在已經扶著棺槨回京了。亡者不能入土為安,那就是最大的不孝。朱厚照這輩子不信那些所謂的天兆,更何況還是人為製造出來的。


  複雜的儀式一項一項進行著,兩個時辰后,當泰陵大門緊閉,封土完畢后,大明王朝也終於進入了屬於朱厚照的時代。手掌大明江山,朱厚照沒有半點快樂,有的只是傷感和壓力。陰雲密布的天空一聲悶雷響起,點點雨滴開始落下。這場雨終究還是下來了,這是上天悲傷?還是老天的憤怒?

  三伏天的雨就像幾歲的小孩子,陰晴不定,一會笑容滿面,下一刻就會滿臉淚水。一刻鐘后,微風習習,陣雨停歇,走在濕潤的路上,兩邊淡淡的泥土氣息撲入鼻中。


  要回京了,當回到京城后,又要面臨一系列的麻煩。朱佑樘的屍體已經埋葬在泰陵,可發生的事情卻沒有結束。森羅鎮魂塔,窒息的手,夜貓子叫山,一切的一切都指向了那個十幾年沒有蹤跡的殺人郎中楊白眼。不把楊白眼揪出來,自己會寢食難安。


  當來到鄭各庄后,蘇瞻幾乎不受控制的想起了之前發生的事情。森羅鎮魂塔,這座鎮魂塔對蘇瞻造成的衝擊太大了。自打一開始,蘇瞻就覺得這是一條值得追查的線索,近百具屍體,一座陰森的鎮魂塔,要完成如此大的工程,耗費人力肯定不少,要說不留下些蛛絲馬跡,那是不可能的。蘇瞻很想查,但當時沒時間,不過現在有時間了。


  蘇瞻停駐不前,朱厚照只是微微思索,便明白蘇瞻心中在想些什麼了。對於森羅鎮魂塔,朱厚照心中除了憤怒還是憤怒,雖然知道這些事情跟寧王脫不了干係,但目前不是對付寧王的時候。對付不了寧王,但不代表他朱厚照動不了寧王隱藏在京城裡的勢力。打個手勢,示意八虎和石文義往前走一點,朱厚照小聲道:「大哥,你想查鄭各庄的事情?」


  「是的,每每想起我們身邊隱藏著一顆這麼大的毒瘤,我睡覺都不敢閉上眼睛。那些人不會輕易收手的,不把他們挖出來,不知道後邊會惹出多大麻煩呢!」蘇瞻語氣中滿是擔憂,莫看跟六部官員斗得不可開交,但這些人做事還是有跡可循,還有所顧忌。但是楊白眼那些人沒有任何顧忌,他們就像一群瘋狗,會在不經意間狠狠地咬一口。


  蘇瞻所說,朱厚照又何嘗不知?只是,他們的時間真的不充裕,「過些天便是登基大典,大哥在外調查幾天,無論結果如何,還請儘快趕回來。」


  不知不覺中,朱厚照已經對蘇瞻產生了一點依賴感,如果出什麼事情,若是沒有蘇瞻在一旁遮風擋雨,出謀劃策,心中多少有些慌。蘇瞻伸手拍了拍朱厚照的肩頭,輕聲道:「三弟,對自己有信心點,你現在已經是我大明皇帝了,那些人除了施加點壓力,還能對你怎麼樣?放心吧,我會儘快趕回去的,這些天,不管鬧什麼亂子,你只要按兵不動就好了。另外,我之前囑咐你的事情,你一定要記在心裡。」


  出京城之前,蘇瞻曾經跟朱厚照有過一次詳談,談話的內容只有二人知道,就連八虎也不曾曉得。朱厚照臉上不滿凝重之色,隨後點了點頭。


  半個時辰后,大隊人馬繼續趕路回京,蘇瞻則找了個理由脫離隊伍,留在了鄭各庄。聶翔、鐵虎等人自然跟著留下的,但是冷無涯卻被蘇瞻派到了朱厚照身邊,隨說朱厚照現在警覺性不差,但畢竟年輕氣盛,如果沒有人在一旁盯著,蘇瞻也不會放心。


  森羅鎮魂塔的事情該如何調查,蘇瞻有一些不太成熟的想法,至於管不管用,就要看後邊的進展了,「聶翔,你放下手裡的事情,帶著人把鄭各庄附近所有二流子給抓起來,惡痞、混黑道的,一個不要放過,說不得,我們的線索要落在這些人身上了。」


  「大哥,縈袖,你們重點排查附近的乞丐,看看能不能查到一點線索!」蘇瞻這番安排,讓縈袖和鐵虎有些詫異。縈袖多少有些想不通,森羅鎮魂塔出現近百具屍體,有一些剛剛被殺死的,可看衣著什麼的,沒看出有乞丐啊。


  「公子,咱們查乞丐做什麼?要說那些惡痞二流子混黑道的消息靈通,還解釋的通,查乞丐有什麼用?」縈袖心中有疑惑,就會忍不住問出來。她是個直脾氣,要是不問個明白,心裡會想貓爪子撓一般,難受的很。


  蘇瞻面沉如水,淡淡的說道:「近百具屍體,有二十多人是這些天同時被殺,如果是尋常人家,一時間死這麼多人,恐怕衙門早就接到案子了。可各縣衙風平浪靜,你們不覺得奇怪么?所以,思來想去,我覺得那些近期被殺的,很可能是一群乞丐。乞丐容易扎堆,給些好處,很容易被騙到鄭各庄土坡附近。最重要的是,這些人大都沒什麼親人,很多還是流動討飯,就算是他們消失了,也沒人會在意。」


  「而且,那日我曾仔細檢查過,那些最近被殺之人,跟那些死去有些時日的屍體大有不同。那些死去有些時日的屍體,手腳老繭不一,有男有女,有老有少,衣著也不同,說明這些屍體來自不同的人家。可是那些剛剛被殺的人,屍體手腳全都有疤,尤其是皮膚,泥垢很多,指甲也是髒得很。這些人的情況,跟他們身上穿的衣服完全不搭,就好像有人刻意給他們換了衣服。還有啊,你們沒察覺到,那些衣服制式一樣,衣料也一樣么?」


  「嗯!」聽蘇瞻解釋一番,縈袖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分析一番,貌似很有道理啊。接下來的時間,蘇瞻坐鎮鄭各庄,鐵虎等人則帶著人忙碌起來。


  最近幾天,也不知道出了什麼事情,昌平、密雲、延慶各個衙門相繼發下公文,衙役們也跟吃了葯一般在各處晃蕩。短短半天時間,這些地方的無業二流子以及混黑幫的就遭了秧,衙門的人見到二流子黑幫分子直接動手抓人,連個解釋都沒有。


  各衙門這麼一弄,別說混黑幫的人發懵,就連當地百姓也是有些愣神。二流子黑幫混的風生水起,那可是跟衙門的人通著氣的,以前盼著朝廷對這些人下手,衙門卻沒動靜,這冷不丁的對黑幫進行大掃蕩,還有些適應不了。達拉幫就是這場風波中的一個倒霉蛋,達拉幫擁有一百多人,半天時間被衙門抓走了一半。之所以如此慘,那是因為達拉幫大部分人是大街上收保護費的。以前衙門都是睜隻眼閉隻眼,這次倒好,只要看到收保護費的,直接抓。


  達拉幫幫助毛達拉心裡很生氣,自己可沒少孝敬衙門的人,你們不聲不響的直接動手抓人,是不是有點破了規矩啊?毛達拉當即找到了衙門的方捕頭,可是方捕頭也是一臉苦惱。這次可是上邊直接下的命令,錦衣衛配合抓人,上邊也打過招呼了,誰也不能打馬虎眼,否則出了事情沒人救得了你。那些錦衣衛的人可不僅僅是配合抓人,只要發現有人辦事不用心,直接連衙門的人也抓。


  毛達拉當即就蒙圈了,剛想著離開,就看到一名錦衣校尉帶著兩個人沖了過來,「你就是達拉幫幫主毛達拉?來人,把他抓了,一會兒審審!」


  毛達拉當即就驚了,眼珠子差點沒瞪出來。他只能朝方捕頭求救,方捕頭縮著脖子,一句話都不敢說。毛達拉徹底絕望了,老子什麼也沒幹啊,難道朝廷要打擊幫派,可就算打擊幫派人員也沒必要這麼絕吧,簡直不留底線啊。


  毛達拉被關進大牢后,就有一名氣勢威嚴的男子捏著本子開始了審訊,「你就是毛達拉?本將錦衣衛百戶聶翔,接下來問你的話,千萬不要有任何隱瞞,明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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