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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0章 真相就在心中

  第640章真相就在心中


  徐班主等人也是大怒,「果然是沒安好心……什麼查找真兇.……還不是想袒護真兇?」


  徐班主還想衝上來撓蘇瞻,卻被聶翔一下子按住了。蘇瞻沒有理會暴怒的人群,而是直視著顧長梅,「還真是巧舌如簧,冤枉你?誣陷你?呵呵,顧老闆,你不是在後邊準備上台的戲么,怎麼還有時間修剪指甲?顧老闆,你可別告訴大家,你不是剛剛剪的指甲,蘇某人自認這點事兒還是不會看錯的。」


  顧長梅幾乎本能的看了看自己的手,他有些慌神道:「就算是剛剪的指甲,這又如何?剪指甲也犯法?」


  「剪指甲不犯法,不過,你剪指甲恐怕不是因為指甲太長吧?那是因為你殺完人,才發現指甲縫裡滲進了血,又清理不幹凈,所以只能剪指甲,這樣裡邊的血漬也更容易清理一些。可是,你忽略了一點,沾染上的血,哪是短時間能清理乾淨的?我相信,你已經洗過好幾遍手了,可你的指甲縫還有一點紅色殘留.……」


  「這.……這是鼻血……今日,顧某流過鼻血,用手捂的時候留下的……」


  「還真是不死心啊……鼻血?呵呵,顧長梅.……這大熱天的,也不用再登台演戲了,你為何還要裹著戲服,不怕熱嘛?你是不是可以脫下戲服了?」


  「我……」顧長梅彷彿看到了魔鬼一般,一臉驚恐的往後退著。這時,徐班主等人也看出有點不對勁兒了,徐班主更是急道,「顧老闆,你把戲服脫了又如何,讓他們看看.……」


  顧長梅咬著牙關搖了搖頭,可聶翔使個眼色,四名錦衣衛直接撲了上去,頃刻間就將他的戲服扒了下來。脫去戲服之後,所有人都呆住了,只見顧長梅的袍子上點綴著許多猩紅的血點,看上去是如此的扎眼.……

  此時不用過多的解釋,明眼人都知道是怎麼回事兒了。徐班主眼珠子差點沒瞪出來,他像瘋了一樣撲了過去,直接將顧長梅撲倒在地,一拳一拳的打了上去,「顧長梅,你這個畜生.……老夫真是瞎了眼睛,一直對你如此尊敬,你為何要殺小玲小溪,為什麼啊……你這頭畜牲……」


  徐班主想不通,徐家班的人更想不通,顧長梅幹嘛要殺那對姐妹呢,沒有理由啊。周圍的百姓同樣不明白,為何真正的殺人兇手會試一代名角顧長梅呢?

  錦衣衛將徐班主拉開,顧長梅也終於沖地上坐起來。他癱坐在地上,滿臉血污,頹廢至極,眼中也沒了光彩,他什麼也沒回答,似乎打死主意閉緊嘴。


  蘇瞻嘆口氣,苦笑著搖了搖頭,「你什麼也不肯說,那本官替你說吧。你乃河北名角,又沒娶妻,長相更是不俗,喜歡你的女人肯定不少吧?小玲小溪也是其中的愛慕者吧?當你來到她們的房間后,她們欣喜不已的替你斟了一杯茶,她們毫無防備,做夢也沒想到你是去殺她們的。你怕暴露自己左撇子的事實,所以故意用右手殺人……可笑可笑,正是因為你這些自作聰明的決定,讓本官斷定兇手是一名左撇子……」


  顧長梅咧開嘴,鮮血順著嘴角流了出來,「咳咳.……蘇大人,你真的很厲害……都說你洞徹幽冥,破案如神……果然不假,你猜的沒錯,事實就是如此,只是……我不想這樣的.……可憐的小玲小溪.……」


  說到此處,顧長梅竟然流出了淚水,那是一種傷心悔恨的淚水。蘇瞻能感受到顧長梅內心的痛苦,他蹲下身,讓自己變得和善一些,「告訴本官,是誰讓你這麼做的……」


  「沒……沒人……一切都是我自己的決定.……是我……是我……」顧長梅突然抬起頭,他仰望著天空,露出一絲解脫的笑容。嘴角的鮮血越來越多,瞳孔漸漸發散,最終無力地躺在了地上。


  蘇瞻大吃一驚,用力晃了晃顧長梅的身子,大聲喊道:「顧長梅……顧長梅.……你給本官醒來……」


  縈袖趕緊跑過來,伸手探了探顧長梅的鼻息,隨後輕輕地搖了搖頭,「公子,顧長梅已經死了,估計他之前就服下了毒藥,無論結果如何,他都是個死……」


  蘇瞻慢慢站起身,沒人發現,他的雙拳握得緊緊的,眼中透出噬人的怒火。顧長梅死了,線索斷了么?不,線索沒有斷,顧長梅雖然什麼都沒說,卻又以他的方式把真相說了出來。顧長梅寧願死,也不能說出真相,他只能以另一種方式說出答案。


  真兇是誰?不,不是某一個人,而是某一群人。蘇瞻知道那些認識誰,可是,他什麼也做不了,而他能做的,就是下令此案宣告自此結束。
……

  天津衛碼頭,皇家艦隊旗艦之上,群臣跪伏餘地,書桌前坐著一臉怒色的朱佑樘。此時的朱佑樘臉色蒼白,身體微微顫抖,彷彿隨時都會暈厥過去。朱佑樘很生氣,可他不是生兒子的氣。


  「陛下,太子殿下形事孟浪,品行不端,肆意妄為,如今居然逼死兩名無辜良家女子。太子殿下如此心性,不守規矩,若不加以制止,恐怕以後會天下大亂啊.……」


  「陛下,不能再放任殿下胡鬧下去了,必須嚴格教導太子殿下,並且加以限制。太子以後不能再隨意出宮,必須學會遵守禮數.……」


  「.……」


  下邊臣子一言又一言,聲音一浪高過一浪,而在天津城內,到處都是遊街示威的百姓。朱佑樘有一種無法言明的憤怒,也有一種深深的無力感。當下令海運司地位穩如磐石后,他就知道該來的一定會來,可是沒想到來勢如此兇猛,竟然直接沖著國之儲君而去。


  現在只是以徐家姐妹之死為由,限制教導太子朱厚照而已。可是未來呢?這條路一步步走下去,將會走向另一個終點。太子經過耐心教導,卻沒有改變,依舊心性殘忍,不恤百姓,就只能……只能換一個才德兼備的皇家子孫做皇帝了。


  好太子,好皇帝?什麼樣的皇帝算是好皇帝?愛國愛民?勵精圖治?不,錯,全錯,一定要能和內閣六部相安無事,一定要做士林渴望的「明君」才行。他朱佑樘當了幾十年好皇帝,不代表他願意再繼續當一刻鐘的好皇帝。僅僅一刻鐘時間,就有可能讓兒子朱厚照陷入萬劫不復之地。


  心中明了,所以哪怕身子無比虛弱,他還是強撐著,用一種堅定不可置疑的語氣說道:「他是朕的兒子,朕想怎麼管教就怎麼管教,什麼時候朕如何管教兒子,還需要諸位愛卿插手了?諸位愛卿,你們熟讀聖賢書,那可知道何謂『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他是太子,是朕唯一的兒子,你們就是如此效忠君上的?」


  朱佑樘當然不是想說什麼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他只是想用這句話諷刺這些虛偽的臣子罷了。在權力面前,所讀的聖賢書都是狗屁。忠君愛國?他們忠的不是君,而是心中那股慾望!朱佑樘用如此強烈的語氣說話,還是第一次,給人一種強烈的不適感。


  劉大夏挺直上半身,持著笏板面色凝重道:「陛下,太子品性,事關天下黎民,我等身為臣子,身負扶持之責,豈能坐視不理?若是看著殿下繼續墮落下去,那才是真正的不忠不孝,不仁不義,更是對我大明百姓的不負責任。」


  朱佑樘心中冷笑,明明就是別有用心,偏偏說的如此冠冕堂皇。這些人啊,總是用大義來壓人,以前這樣,現在還是這樣。張懋等人一直站在旁邊沒發表意見,此時也有點看不下去了,白眉一挑,冷著臉哼道:「劉大人?你還真是公忠體國,任勞任怨啊,你們在這裡指責殿下品行不端,可案子最終結果還沒出來,你們就這樣做,是不是太不合適了?如果此事跟殿下沒有關係,你們這樣做,會不會太過分了?」


  「老公爺,你此言差矣,就算案子跟殿下沒關係,可殿下身為國之儲君,卻騷擾良家女子,這難道就是什麼好事兒么?」劉大夏梗著脖子,絲毫沒給張懋好臉色。


  張懋冷笑一番,這些人是打定主意抹黑太子殿下了。哎,殿下也是不讓人省心,就他那做事風格,處處都是漏洞啊。


  旗艦上還在爭論紛紛,以劉健、謝遷為首的眾人提議對太子殿下嚴加管教,這一次就連李東陽和佀鍾也站在了劉健那一邊。坐在椅子上的朱佑樘,壓力何等之大?整個內閣六部所有大員幾乎一邊倒的支持劉健等人,連李東陽都沒說半句好話。


  沉重的腳步聲響起,隨後門口傳來一陣冷笑,「呵呵,勞煩諸位大人這般費心,真的是過意不去了。案子已經破了,此事跟殿下毫無關係,乃是徐家班名角顧長梅殺的人。這個顧長梅也算敢作敢當,居然當場自殺了,否則,問出幕後指使來,結果就更好了。」


  廳中吵鬧聲戛然而止,謝遷回過頭,臉色非常複雜,「蘇立言?你……你.……怎麼……案子真的破了?」


  謝遷等人著實吃了一驚,蘇瞻的破案速度也太神速了吧,沒超過三個時辰,就把案子給破了。


  朱佑樘撐著身子看完蘇瞻送上來的摺子,隨後深色憤怒的揮了揮手,「諸位愛卿,現在事情已經查明,你們還有話可說?太子品行有問題,會慢慢改的,此事待回京之後,朕自有安排,現在大家都散了吧.……天津衙門貼出告示,把事情解釋一番.……否則,天下百姓就要怪朕教子無方了.……」


  朱佑樘在一次記表達了自己的態度,太子是好是壞,該怎麼教育,也是我朱佑樘說了算。就算你們有什麼想法,那也得我朱佑樘駕崩西歸之後再說。


  一場風波終於過去,可隱患卻沒有排除,這場沒有硝煙的戰爭才剛剛開始,誰也不知道最後勝利者會是誰。當劉健等人退下去后,蘇瞻也跟在後邊下了船。不知為何,蘇瞻一點都高興不起來,他很擔心朱佑樘的身子骨,這位病魔纏身的皇帝還能撐多久?


  海邊清風吹拂,沙灘靜謐,蘇瞻扶著李東陽踩著鬆軟的沙子,朝著遠處的亭子走去。李東陽心事重重的垂著頭,「立言,你會不會怪老夫這次沒有站在陛下這邊?」


  「學生不敢,學生明白老師的苦心,有些人暗藏心機,可老師卻不是。太子殿下少年心性,身邊又有八虎,做事孟浪,如果不加以限制,以後類似今天的麻煩只會越來越多。老師這麼做,也是為了太子好,其實陛下跟老師的心思是一樣的,只是.……那些人太氣人了.……」


  李東陽苦笑著點了點頭,「是啊,他們太過分了,老夫真的沒想到,他們居然敢這樣做.……那個顧長梅死了,也算是一件好事吧……」


  內閣六部與皇權之爭愈演愈烈,後邊還牽連到武勛豪門,這已經不是什麼秘密了。是誰逼著顧長梅殺人的?稍微一想就能想明白,可真相卻不能見光。朱佑樘同樣明白這一點,生氣又如何?下令把人殺光了?把人殺光了,下邊頂上來的依舊換槍不換藥,到時候還會有別的問題,利益決定了一切。


  皇帝,需要想辦法讓手底下的臣子安心做事,而不是一味地殺人。只有權力博弈,朝堂平衡,方能真正的讓臣子為我所用。


  朝堂平衡被打破,武勛豪門迅速崛起,這不成了按下葫蘆浮起瓢么?所以,真相在所有人心中,但沒有人會說出來,朱佑樘不會說,張懋不會說,蘇瞻更不會說。


  來到涼亭后,李東陽坐在竹椅上,瞭望者停在岸邊的幾艘寶船,有感而發,「立言,你跟老夫說句實話,陛下的身子骨還能撐多久?」


  「這.……老師,學生只能對你說陛下每多活一天都是奇迹,他隨時都可能倒下……」


  「情況這麼差勁了么?怪不得陛下這麼久沒有召喚御醫診病」李東陽眉頭緊蹙,臉上不忙了滄桑與憂愁,「多事之秋,多事之秋啊.……立言,你這次就不要急著回江南了,老夫怕京城有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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