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4章 井邊死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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兵仗局那邊突然殺聲震天,讓袁囚憶感受到一絲隱隱的不安,按照正常情況,兵仗局不應該有如此強大的抵抗力量了啊。袁囚憶這邊犯嘀咕,外邊的高凌山更是慌得不行,兵仗局那邊抵抗強烈,他就感覺到不對勁兒了,就想著要不要找條離開雲城坊的路。按照以前跟蘇立言接觸的經驗看,姓蘇的做事情,往往是狡詐多端,謀定而後動。既然兵仗局那邊有了應對,那後邊肯定還有別的動作。
高凌山沿著雲城坊小路往北走,還沒走到路口,就看到十幾名守備營士兵急匆匆的衝過來。看到這些士兵,高凌山那張臉頓時就黑了,蘇立言果然是早有準備啊。這個時候往外跑,無異於往官兵懷裡撞,沒辦法,高凌山只好悄悄地退回去,沒多久便推開了院門。
「袁老大,事情不好了,有大批官兵出現在雲城坊四周,現在各處路口已經被官兵堵住了!我覺得,咱們還是.……」
「還是你老母」高凌山還沒說完話,旁邊就傳來一聲爆喝,緊接著一把砍刀照著高凌山的肩頭就剁了下來。高凌山本能的往側面一躲,看看躲過一刀,不過刀刃貼著衣服砍下,擦破了一層皮。高凌山心下冷汗直冒,幸虧躲得夠快,再慢一點,這條胳膊就保不住了。好不容易回過神后,高凌山這才看清楚下手之人,「孟亭侯,你是新瘋了不成,老子是高凌山!」
「高凌山?孟某人砍的就是你」孟亭侯提著刀,刀上的血跡還沒幹,顯然之前剛剛斯殺過。此時,孟亭侯雙眼噴火,面目猙獰,「袁老大,蘇立言提前調走了班房的守衛,又在庫房布下重兵等著我們。還裝作抓人販子,將上百兵丁埋伏在兵仗局外邊。事情已經很明顯了,一定是有內奸通風報信,否則蘇立言怎麼可能知曉我們的計劃?這次損失慘重,全都怪這個內奸。而內奸,不是別人,就是高凌山……」
袁囚憶神色不為所動,依舊是一臉的冷淡,「孟亭侯,你為什麼如此確定高凌山就是內奸呢?」
「袁老大,你有所不知,馬上就要進攻兵仗局的時候,高凌山居然借口肚子疼去了後邊。當時我沒覺得有什麼異常,可是後來一想,蘇立言有埋伏,高凌山就拉肚子,是不是太巧了?」很快,孟亭侯又冷笑著補充了一句,「而且,我看高凌山這個樣子,也不像是拉肚子的。」
袁囚憶頓時就鄒起了眉頭,這下高凌山就有些怕了。就自己之前的所作所為,著實太可疑了。可是,高某人真的不是內奸啊,現在最大的問題是,袁囚憶似乎也是神色陰晴不定,真要打起來,可不是袁囚憶的對手啊,「袁老大,高某人是什麼樣的人,你應該比誰都了解,說我投靠了蘇立言,那簡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袁囚憶面上不做表示,心裡卻想了許多。高凌山會是內奸么?想了想,還是覺得可能性並不大,但高凌山的所作所為,又實在太像內奸了,「老高,別說袁某補給你機會,你好好解釋一下,為何要借口拉肚子?千萬別告訴我,你真的拉肚子,你如果這樣說,會讓貧道很傷心的……」
「我……」高凌山表情糾結,很是猶豫,可是看到袁囚憶冰冷的眼神,還是老老實實的說道,「袁老大,不怕你笑話,高某有些怕了。之前在蘇立言手上吃了那麼多次虧,以前那次不是以為馬上就要成功了,結果讓蘇立言半路折騰一下,功敗垂成。這次,蘇立言跑到雲城坊抓人販子,說實話,無論表面上看有多真實,我都不會信的。所以,我從一開始就覺得進攻兵仗局的計劃有些不妥,但這是你和聖王制定的計劃,我沒權更改,所以.……只好借口拉肚子,躲在後邊看看情況,若是兵仗局那邊沒埋伏,我再過去幫忙……沒成想,哎.……」
高凌山明顯是有點慫了,居然還臨陣退縮,堂堂四大殺手之一,居然干出了這種事兒,是不是太丟人了?正常情況下,應該是暴怒的吧,可是袁囚憶竟然輕輕地點了點頭。
「老高,我能理解你的心態,但聖王未必會理解,你還是想想怎麼彌補犯下的錯吧」袁囚憶這樣說,無異於在釋放一個信號,那就是不會要高凌山的命。
袁囚憶之所以如此,並不是因為他跟高凌山關係好,而是因為他袁囚憶也有這種心態。跟蘇立言打交道打多了,吃的虧多了,都會變的謹慎小心吧。畢竟,計劃是計劃,命卻只有一條,所以,高凌山並不是什麼內奸,一切都只是巧合。袁囚憶如此斷定高凌山不是內奸,還有一個很重要的原因,蘇立言就算找內線,也不會找高凌山的。
高凌山這些年,凶名在外,做下的壞事罄竹難書,可謂是惡貫滿盈。僅此一條,蘇立言就看不上高凌山,就高凌山這樣的人,蘇立言敢用?
孟亭侯很不高興,袁囚憶不殺高凌山,他也沒轍,因為單打獨鬥,他蒙某人也不是高凌山的對手啊。而且,孟亭侯真的恨死了高凌山。姓高的真的是一點交情都不講,不管怎麼說,大家也是老熟人,可是高凌山說賣人就賣人。既然懷疑兵仗局有埋伏,就不能認真提醒一下,卻是絕口不提,任由他蒙某人殺進兵仗局,若不是命大,估計就死在兵仗局裡了。
經此一事,孟亭侯算是看明白了,高凌山不可靠,袁囚憶更不可靠。誰也不知道,他蒙某人哪天就被這些人給賣了。
解決完高凌山的問題,院里的人就聽到外邊的搜查聲越來越近。官兵布防各個路口,將雲城坊為了個水泄不通,好多逆黨分子逃出兵仗局后,就被外邊的官兵堵個正著。總之,這個時候往外跑,那就是自投羅網。
「袁老大,現在怎麼辦?」高凌山有點急,他高某人一旦落在官兵手裡,那可不是千刀萬剮的事情了。
袁囚憶不慌不忙,從懷裡掏出一團假髮,朝著高凌山說道,「老高,把鬍子刮乾淨,扮作老嫗,應該沒問題吧?」
「啥?」高凌山頓時就想哭了,就我這體格,你讓我扮老太婆。很想拒絕的,可對面是袁囚憶,只能無奈的接受,沒多久袁囚憶成了一個中年人。孟亭侯變成了老頭,而高凌山則成了一個白髮蒼蒼的老嫗。手扶著高老太婆,孟亭侯心裡那叫一個噁心。
……
蘇瞻和徐鵬舉離開兵仗局后,守備營已經逮捕了許多人,可惜,這些人裡邊沒有高凌山,也沒有孟亭侯。官兵挨家挨戶搜,可惜,毫無所獲。
蘇瞻並不感意外,如果袁囚憶那些人如此好抓,那才讓人失望呢。不過也沒什麼失望的,阻止了逆黨一次陰謀,抓了這麼多逆黨分子,也算是一大收穫了。
中秋節當晚,官兵在雲城坊抓獲大批逆黨,此事不脛而走,到了第二天,秦淮河畔的男男女女們才反應過來。原來昨天晚上不是放煙花啊,敢情是逆黨把兵仗局班房給炸了。
此事過後,逆黨也老實了起來,蘇瞻跟著張紫涵拜訪了一下南京勛貴,停留幾天,也該是啟程前往杭州的時候了。
從南京到杭州,半路也沒什麼事情,所以繼續順著大運河南下。前往杭州的時候,蘇瞻等人乘坐的是一條商船,這條船走的是徐鵬舉的關係。
浙江布政使閩中元已經在三天前離開南京,所以順水路去杭州,倒不必擔心會碰上他。
商船是杭州商人楊凱吉的船隻,此船原本是用來運鹽的,所以空間非常大。徐鵬舉讓楊凱吉順路捎帶著蘇瞻一行人去杭州,也是有深意的。蘇瞻要想解決浙江問題,真正弄到錢,就繞不過兩浙鹽商,所以,了解兩浙鹽商是非常重要的,跟楊凱吉順路去杭州就是個好機會。
讓閩中元幫忙的時候,徐鵬舉並沒有說蘇瞻的身份,只說蘇瞻是個朋友,而且,徐鵬舉還替蘇瞻胡謅了一個身份。范陽糧商李子興,這就是蘇公子的新身份。
至於張紫涵和蕭綺月,就比較複雜了,張大小姐成了蘇公子的姐姐張玲玉,蕭小姐則是陪著李子興去杭州看鋪子的。
商船從前淮碼頭起航,一路南下。京杭大運河碧水滔滔,兩岸儘是秋色降臨,雖然還沒有到秋末,但風很大,晝夜溫差也是大的嚇人。
傍晚時分,船上閑來無事,張紫涵與蕭綺月對弈,蘇瞻則慢悠悠的往甲板走去。坐在船頭,吹著冷風,看看夕陽落山河也是挺不錯的。看慣了北方的晚霞如火,不知道江南的秋日夕陽又是怎樣的景色。走到艙外,便看到一個人坐在甲板上喝悶酒,還不斷地嘆幾口氣。
蘇瞻有些好奇,這不是杭州鹽商楊凱吉么?坐在楊凱吉身旁,蘇瞻面露關切道,「楊兄,傍晚風景正好,看看這運河風韻,你為何獨自嘆息呢?」
楊凱吉也就三十二三,但給人的感覺卻是老氣橫秋。他苦笑著一下,將酒遞了過去,蘇瞻笑著喝了一口。
「哎,李老弟,我們這些販鹽的,看上去風光,可實際上並不輕鬆啊。倒是你們弄糧食的,雖然來錢慢,但貴在穩當,省心啊!」
「呵呵,楊兄過獎了。小弟在北邊的時候,就聽人說江南富甲天下,首推浙揚鹽商,尤其是兩浙鹽商,更是富得流油,號稱各個賽百萬。這麼一個鐵飯碗,楊兄怎麼還會發愁?」
「賽百萬?」楊凱吉不知道想到了什麼好笑的事情,搖搖頭,傻笑起來,「這稱號,還真是貼切。鹽商家資過百萬並不誇張,可李老弟,你是不知道實情啊。鹽運鹽運,不是說手裡有鹽場就能賺錢的,玩鹽場的,那才都是苦哈哈。鹽商,吃的是官家飯,能補能賺錢,關鍵是看鹽引還有引岸。每年,浙江以及揚州鹽商,為了鹽引和引岸恨不得傾家蕩產。許多人就圖那個名額,把鹽引炒的太高,最後賺不到多少錢,有時候還會虧。下個月就是浙江換鹽引的時候了,你說哥哥我能不愁么?」
「鹽引?」蘇瞻雖然了解鹽引和引岸,但表面上卻是一副茫然之色。
明朝鹽務,比起宋元,相對完善了許多,不再是簡簡單單的制定官商販賣鹽,而是將拿鹽和賣鹽分成了兩個部分。由此就產生了鹽引與引岸。
簡單解釋,鹽引,代表你這一年能在朝廷鹽場拿走多少份額的鹽,引岸則代表你能在什麼地方賣鹽。鹽引決定了你能進多少鹽,引岸決定了你能在哪裡賣。
鹽商,不是能隨便買鹽賣鹽的,否則那還不亂套了。一般情況下,販賣這一項,指定某一家在某一地的獨家銷售權,這就是引岸。
鹽引和引岸一般是相互配合的,每一年浙江八大鹽場的產鹽量都是有數的,所以各大鹽商都會擠破頭皮的搶鹽引,搶鹽的份額,搶的越多,那麼就要搶個好引岸。假如,某一家拿了大量官鹽份額,卻沒拿到好引岸,只能去一個又小又破的地方去售賣鹽,那短時間內是不可能將手裡的官鹽賣乾淨的。一年時間裡,手裡的官鹽無法換成現銀,那來年沒有足夠的現錢,還怎麼搶鹽引和引岸?
「可不就是鹽引,最近運鹽司給的份額越來越少,那鹽引就跟值錢了,說實話,楊某雖然有點錢,可想搶到鹽引,今年恐怕是沒希望了。說句話不怕李老弟笑話,搞不好明年,楊某這個鹽商就要無鹽可賣了。」
鹽商無鹽可賣,這太平盛世的,聽到這種話,會讓人笑掉大牙的。可是蘇瞻笑不出來,他看得出來,楊凱吉沒有撒謊,那麼問題就來了。
浙江八大鹽場產鹽量是有數的,為何會份額越來越少?之前也沒聽說浙江鹽場產鹽量下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