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0章 打上門
第400章打上門
「好了,說說吧,為什麼要殺薛主事嫁禍給宋小姐?以你的腦袋,應該想不出這麼複雜的計劃!」
達松自知道無可隱瞞,他想著以前的事情,緩緩言道,「告訴你們又有何用?你們動得了他?也沒有任何證據能指向他。大約是兩個月前吧,有人找到了我,他說能幫我得到宋婉然。而我需要做的,就是按照他的吩咐,挑起貴州土司與朝廷的爭鬥。」
挑起貴州土司和朝廷的爭鬥?這個想法看上去有些異想天開,卻完全可以做到的。
蘇瞻額頭上不由得滲出一絲冷汗,如果按照計劃,宋婉然坐實兇犯身份,宋緹肯定會勃然大怒,這時,達松再帶著宋婉然離開京城,朝廷也會大怒。
在多國使節面前,朝廷禮部主事被殺,兇犯卻堂而皇之的逃走了,朝廷顏面何存?接下來,朝廷肯定會逼迫宋緹交人,宋緹又怎麼捨得?這樣,不可避免的,雙方矛盾就會越來越深,到時候,再有人在貴州一帶對朝廷兵馬搞點事情,雙方兵戎相見,還稀奇么?
「果然打得一手好算盤,告訴蘇某,你又是怎麼把薛主事殺死的?」
「呵呵,這事兒說來也巧了,那時候正愁不知道該如何下手呢,便看到姓薛的進了宋婉然的屋子,而宋婉然一直從不離身的冰虎彎刀竟然放在桌子上,這不是最好的機會么?」
「嗯?」
蘇瞻皺著眉頭,輕輕地看了宋婉然一眼,只是宋婉然一臉淡漠,毫無反應。
至於達鬆口中所說的那個人,蘇瞻心知肚明,除了那位寧王朱宸濠,還有別人么?朱宸濠想要收西南土司為已用,已經不是一天兩天了。
寧王朱宸濠有野心,人所公知,不光朱宸濠,歷代寧王哪個不是野心勃勃,想要報當年被朱棣坑的仇。但歷代寧王做事情都很小心,往往是下邊的人在做事,出了事兒把人推出去背黑鍋,萬事扯不到寧王身上。
沒有萬分確鑿的證據,想動寧王,開玩笑呢?而且,現在朝廷也是焦頭爛額,一屁股爛事,就算有證據又如何,這個時候也沒法動寧王朱宸濠。
所以,這是個很頭疼的事情。
把達松扔到錦衣衛或者刑部大牢,這貨嘴上沒把門的,嚷嚷著是寧王指使他乾的,那豈不是坑死人?
這種事被捅的盡人皆知,那就是逼著寧王造反,就算寧王不造反,朱佑樘怎麼辦?滿朝文武怎麼辦?難道真因為達松的幾句話,對寧王動兵?
寧王可不是省油的燈,朝堂上不知道有多少人跟寧王暗中往來呢,而朱佑樘更不好受,要是能滅寧王,早就把寧王滅了,何必等到現在?
要放在太祖年間,皇帝手握兵權,哪個藩王敢炸刺?誰不聽話直接滅了。
現在,呵呵了……
皇帝也有皇帝的難處,總之,現在只要寧王不自己興兵作亂,皇帝只能睜隻眼閉隻眼。
由於朝堂上複雜的局面,還真不能讓達松胡說八道,哪怕他說的是實話都不行。
正犯愁呢,卻聽一聲驚呼,轉頭看去,蘇瞻整個人都驚住了。
只見宋婉然拔出冰虎短刀,朝著達松脖頸迅速劃了一下,達松毫無防備,眼看著那把短刀劃破了喉嚨。
呼吸間,達松捂著喉嚨,張著嘴咯咯作響,只是什麼都說不出,鮮血順著指縫迅速流出,他的眼睛幾乎凸了出來,滿是不可置信.……
最終,鮮血灑落一地,達松躺在地上,死得透透的,他的眼睛到死都沒能閉上。
鐵虎手按刀柄,冷冷的看著宋婉然,「宋小姐,你這是何意?他可是朝廷欽犯,豈能說殺就殺?」
宋婉然似乎沒聽到鐵虎的喝聲,掏出帕子擦著手指上的血,「本小姐是在替蘇公子解決麻煩呢。」
鐵虎有些聽不明白,只能轉頭看蘇瞻。而蘇公子卻是綳著臉,輕輕點點頭,隨後揮手示意鐵虎等人先出去。
正如宋婉然所說,現在直接宰了達松,是最好的選擇,薛彤之死直接推在達松頭上,還不用把寧王的事情捅的盡人皆知。
可是,就算如此,也應該是他蘇立言殺達松,而不是宋婉然動手。宋婉然,你是不是太心急了?
等著鐵虎等人離開后,蘇瞻看著達松的屍體,冷冷的瞥了宋婉然一眼,「宋小姐,你很聰明,但是你記住,千萬不要把本公子當傻子。」
「蘇公子,你這是何意?婉然只是在幫你而已,你又何必這般說?」宋婉然鳳眼輕眯,薄唇微啟,似有萬種風情。
「幫忙?宋小姐,你能騙過別人,但還騙不過本公子。剛才達松說過一句話,你很喜歡冰虎短刀,從來都是刀不離身。可是那天又沒有什麼急事,為什麼會將刀放在屋子裡?別告訴我,你忘了。還有,薛主事為何偏偏在那個時候出現在你的房間里,那個時候,他已經知道你乃宋將軍的愛女,若無你的允許,他敢進你的屋?刀在,薛主事在,達松恰巧也來了,事情是不是太湊巧了?」
蘇瞻臉上滿是冷笑,他現在越來越覺得宋婉然很可怕。
蛇蠍美女?或許算不上,但絕對是野心勃勃。
「難道不是湊巧么?那蘇公子不妨說說,我這般做又有何意義?」
「薛主事冒犯了你,所以你要殺他。而你呢,早就知道達松別有異心,稍微用些手段,便讓達松殺了薛主事。至於朝廷與貴州土司間的關係,你好像並不擔心,甚至還有些盼著事情鬧大。雖然本公子還不知道你這麼做的具體目的是什麼,但我知道,你想要的更多,你所想的比達松更遠。」
宋婉然的眉頭終於浮現一絲驚色,不過很快就被那種魅惑的笑容掩蓋,「是嘛?蘇公子真能想,婉然一介女子,又能做什麼?」
「能做什麼?你心裡清楚,我現在搞不清楚,不是因為我笨,而是本公子對你的事情毫無興趣,只是勸你一句,這裡是京城,少給本公子惹麻煩」蘇瞻緩緩起身,整了整有些松亂的飛魚服,「宋婉然,最後給你一句忠告,一個女人,可以冷傲,但千萬別冷血。」
說完這話,蘇瞻邁步離開了房間,至於達松的屍體,自然有別人處理。
宋婉然也跟在蘇瞻身後,慢慢走出房間,看著院中月色,她心中依舊想著與蘇瞻的對話。
蘇瞻蘇立言,果然是一個與眾不同的男人,而她宋婉然,同樣是一個與眾不同的女子。有句話,蘇立言說對了,她宋婉然想要的更多。
寧王朱宸濠?他懂什麼,真以為貴州四大土司,那十萬大山百萬子民是那麼好收服的?
回到蘇府之後,蘇瞻就寫了兩份摺子送到了宮裡,一個案子兩份摺子,這不是咄咄怪事么?
其實並不奇怪,兩份摺子,一份是給別人看的,一份是朱佑樘看的。
給朱佑樘那份摺子,一切照實說,達松栽贓嫁禍、寧王朱宸濠,毫無隱瞞。另一份摺子則來了個大變樣,薛主事調戲宋婉然,達松深愛宋家小姐,心裡忍不下這口氣,便一怒之下殺了薛主事。而宋婉然不願達松去詔獄受折磨,便親手殺死了達松。
看完兩份摺子,朱佑樘笑著嘆了口氣,這個蘇立言,還真是個怪才。
一個案子兩份摺子,真摺子照實說,假摺子則把敷衍朝堂大眾的理由想好了。
不得不說,朱佑樘很滿意蘇瞻的處理方式,既然事涉寧王朱宸濠,那還是直接宰了達松比較好。朱宸濠不安分,並不是什麼秘密,朱佑樘對此心知肚明。可朱宸濠明顯還沒有反,又能對他怎麼樣?只能不斷削減朱宸濠的實力,見機行事。
大明朝現在也是麻煩不斷,需要朱佑樘頭疼的事情太多了。若是達松活著,反而會很棘手。
光靠達松幾句話,就想定寧王的罪?這就是個笑話,搞不好,還會逼著寧王立刻造反,拼個魚死網破,到時候禍患更大。
……
回到蘇府之後,蘇瞻就便讓小王將張紫涵請了過來。
如今已是傍晚,到了吃飯的點,被蘇瞻叫過來,張紫涵自然心有不滿,「你這麼匆匆喊我過來,真的有什麼急事?」
「沒有啊」蘇公子揮揮手,讓小王趕緊去做飯。等著沒了旁人,便將今日的事情詳詳細細的說了一遍。
張紫涵聽得很用心,到了最後,也不禁驚詫不已。宋婉然,果然不是一般的女子,這個女人到底要幹嘛?
「蘇立言,你想不通,自然不怪你,其實貴陽府那邊的情況很複雜,遠不像表面這般平靜。貴陽四大土司,可是各有想法,尤其是這宋家以及楊家,一南一北,可謂是野心勃勃。不過宋緹並無太大野心,聽說,播州土司楊烈曾經想跟宋氏結盟,卻被宋緹拒絕了。」
「結盟?楊烈拿什麼結盟?」蘇瞻不屑一笑,結盟可不是幾句話的事情,沒有實打實的利益保障,誰會信啊?
「楊烈想讓楊應龍娶宋婉然,雙方結為姻親!你說,這結盟牢靠不牢靠?」
竟然是聯姻?如此一來,很多事情都想通了,怪不得宋婉然明知道達松有問題,卻不戳穿,她這是要藉機會逼著宋緹對抗朝廷啊。宋緹沒有野心,不代表宋婉然沒有野心。
聯姻?恐怕宋婉然也不想嫁給楊應龍,她只是不滿宋緹的風格而已。
「這些土司還真是囂張啊,雖然四大土司很強,但要公然對抗朝廷,恐怕也不是那麼輕鬆的吧?」
「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雲南那邊孟養宣慰司思家和木邦宣慰司罕家你可曉得?」張紫涵並不像蘇瞻那般樂觀。
蘇公子有點懵逼的搖了搖頭,我連貴陽府四大土司都不了解,就更不知道雲南那旮旯的情況了。
「哎,就知道你不曉得情況,最近木邦宣慰司那邊可不太平,思家一直上書朝廷,說罕家有不臣之心。如果雲南生變,朝廷要對南邊用兵,勢必要經過貴陽府。所以啊,貴陽府那邊絕對不能亂,否則,你以為寧王為什麼死盯著貴陽府,你當他真的一心要收服那些土司呢?」
經過張紫涵一番解釋,蘇瞻才知道事情的嚴重性。宋婉然如果逼著宋緹跟朝廷的關係僵化,那朝廷想途經貴陽府,難度就大了許多。
到時候,水西土司坐鎮貴州,勢必會逼著朝廷討要更多的好處,為了大局,朝廷不得不捏著鼻子認了。
……
跟張紫涵聊了一會兒,便把宋婉然的事情放到了一邊,說到底貴陽府以及雲南那邊的事情,跟他蘇某人半毛錢關係都沒有,就算那幫子人把鬧將打出來,他蘇瞻也管不著。
不過,樹欲靜而風不止,蘇瞻不想摻和那些破事,可不代表別人會無視蘇瞻。
大早上的,蘇瞻剛剛吃過飯,就聽到外邊傳來吵吵鬧鬧的聲音,顯然是有大批人馬跑到帥府衚衕鬧事了。
這裡可是澄清坊,能住在這地方的,非富即貴,誰敢來帥府衚衕鬧事兒?
大街上,宋緹持著刀陰著臉看著兩旁宅院,「你們幾個去問問,姓蘇的到底住在哪兒,格老子的,老子今天要把他打成鱉孫子。」
宋緹可不知道,他此時站的地方正是蘇府牆角,而蘇瞻正跟鐵虎冷無涯貼著牆聽動靜呢。
格老子?一聽這口音,蘇公子頓時就毛了,這特么要不是宋緹,本公子把腦袋擰下來當尿壺,聽宋緹這話,是來找本公子的?
娘的,不會是看光宋婉然的事情被宋老頭知道了吧?
甭管真相如何,這個時候還是先跑路,幸虧蘇府有後門。
鐵虎使個眼色,冷無涯領著小王小八就去門口守著了,鐵虎一拍蘇瞻的肩頭,急聲道,「老三,你先去老公爺那邊躲躲,我們去前邊拖延下。」
「你們小心點,還有,看好艾米和蘇倫,可別真跟宋緹打起來,那老頭可不是好惹的!」
「知道了,你管好你自己吧!」
蘇公子一溜煙的往後門跑去,轉個彎就往英國公府方向跑。
長街上,一名扎著大辮子的莽漢指著面前的牌匾說道,「老叔,這上邊倆字是不是『蘇府』?」
「咦,還真是,估計就是這了,孩兒們,給老子上,把這破門砸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