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章 一匹胭脂馬
直至此時,李戰天才意識到,自己剛剛似乎有些失態了。
微微有些尷尬地笑了笑,他夾了一塊桂花鳳梨酥放在了嘴裏,隨即,兀自慢慢咀嚼了起來。
而一旁的嫵珠見狀,立馬見縫插針地微笑,道:“來,陛下,再吃一塊。”
一邊說著,她給李戰天又夾了一塊桂花鳳梨酥。
原本嫵珠這麽做,隻是想化解一下這有些尷尬的場麵。
不過,這一幕落在媚珠的眼裏,那根剛剛埋下的刺,直接又插得更深了三分。
她的眸光瞬間冷了下來,貝齒暗咬間,一雙玉手在桌子底下將衣衫的下擺攥得死死的。
而此時的李戰天,並沒有留意到媚珠神色的變化。
不過,同樣身為女人,且一母同胞的嫵珠,卻將這一變化盡收眼底。
她在心裏暗暗歎息,現在的自己,真心不知道如何跟這個處處要強的妹妹相處了。
晚宴還在繼續,不過,在場的三個人,特別是兩姐妹都已經沒有了最初的熱情。
雖然後來又喝了些酒,但這場原本應該很愉快的夜宴,最終草草收場。
李戰天離開了,他獨自一人回了天露殿。
而嫵珠,則回了自己的住處,當然,嫵珠也沒有挽留他。
畢竟,在這樣的情形下,她不想再刺激到自己的妹妹了。
至於媚珠,原本安排她和姐姐嫵珠睡在一起的。
不過,宴席臨散時,她卻忽然提出來,要自己單獨一個人住。
偌大的鹹陽城最不缺的就是房子了,因此,對於她的這個不算請求的請求,李戰天自然是立馬滿足了她。
對於這樣的安排,嫵珠本想說點什麽的,但最終她思慮再三還是選擇了沉默。
就這樣,三個人各自回了自己的住處,各自懷著自己的心思。
不過,這一晚李戰天由於喝了些酒,而又喝得沒有到那種倒頭便睡的狀態。
因此,當他回到天露殿時,怎麽也睡不著。
而此時夜色已經有些晚了,不宜折騰太多的人。
無奈之下,他隻得獨自一人披了衣袍向外走去。
走出天露殿的那一刻,他決定去巴柔那裏找她。
因為,剛剛被媚珠撩起的那股衝動似乎無法輕易平息。
而且,從媚珠那裏他隱隱約約得知,安陽王蜀泮所圖似乎並不像他說的那麽簡單。
或許,將大軍駐紮到蜀地去隻是他計劃的一個開始。
所以,在那不可預料的事情發生之前,必須有一支力量去製衡他。
而這支力量,他決定讓巴家來統領。
畢竟,巴地本就是巴家族人原先生活的地方。
後來雖然巴家的不少重要人物都奉始皇之命遷到了鹹陽城,不過,巴地仍然有不少巴家人留守。
在這樣的情形下,如果讓巴天淳在適當的時候帶一些人馬回到巴地。
那麽,他在當地拉起一支隊伍來製衡安陽王蜀泮應該不是什麽難事。
而這件事,自己需要取得巴柔的支持。
畢竟,她現在雖然是自己的女人,但依舊是巴家的家主。
這樣想著,加之酒精的刺激下,李戰天腳下的步子變得愈發匆忙。
沒用多久,他便來到了巴柔的住處。
此時此刻,這裏大部分燈火已經熄滅了,隻剩外麵還有兩個值守的宮女。
李戰天的到來,讓兩個宮女一下子有些手足無措。
匆忙之下給他行了禮,她們就要進去通傳。
不過,卻被李戰天用眼神給製止了。
他獨自一人走了進去,手裏拿著一盞宮女遞給他的燈火。
剛剛走進門將手裏的燈盞放在桌子上,羅帳之中便傳來了一道慵懶的聲音。
“誰呀?是小月嗎?”
李戰天聞言,沒有說話,而是保持了沉默。
緊接著,那道聲音再次傳來。
“這大半夜的你又來做什麽?快去歇著吧,我這邊不需要什麽了。”
李戰天聽了這話,頓時生出了一絲想捉弄一下對方的想法。
不過,為了不嚇著她,猶豫了片刻後,他還是放棄了這個念頭。
輕輕咳嗽了一聲,李戰天兀自開口道:“今天怎麽睡這麽早啊,我的巴家家主?”
那睡在床上的人聞聲,立馬坐了起來。
緊接著,裏麵傳來了窸窸窣窣的聲音。
“是陛下嗎?怎麽這麽晚了還自己過來了?”
一邊說著,羅帳掀開了一半,露出來一張秀氣俏麗的臉,正是巴柔。
看著隻穿著淡紫色薄紗睡衣的玉人,李戰天的目光瞬間變得熾熱如火。
而這種侵略性的目光,很快便被巴柔察覺。
這位來自巴蜀之地的美人,一下子羞得垂下了螓首。
李戰天見狀,胸膛中的血脈瞬間咆哮奔騰。
加之喝過酒的緣故,一雙虎目頓時變得赤紅。
匆匆將披在身上的錦袍甩在地上,李戰天踩著重重的步子向繡榻邊走去。
巴柔見此情形,連忙起身幫著他褪去衣衫鞋襪。
不過,這個過程卻是香豔而難熬無比。
因為,此時的李戰天根本顧不得這些,他的心裏隻想狠狠地占有眼前這個屬於自己的女人。
衣帛撕裂的聲音傳來,巴柔頃刻間徹底成了一隻待宰的雪白羔羊。
羅帳放下,簾幔搖碎了冬夜的時光。
巴柔的性子本就不是柔弱的那種,因此,在這場戰鬥中她很多次都想占據主動。
不過,她嚐試了多次,都以失敗告終。
無奈之下,這位巴蜀之地的佳人隻得在疾風驟雨中咬牙揪緊繡榻的邊緣。
一夜的時光很長,不過,對於這兩個人來說,卻顯得很短暫。
待距離天亮隻剩一個多時辰時,二人才偃旗息鼓,鳴金收兵。
此時的巴柔,感覺自己渾身都像散了架一般。
酸痛與舒爽交織在一起,讓她久久無法入眠。
直到天邊露出魚肚白,巴柔才昏昏沉沉睡去。
而此刻的李戰天,已經要起床了。
因為,無論何事耽擱,也不能不去上早朝。
這一條,是李戰天登基那一日給自己定下的規矩。
看著蜷縮成一團的巴柔,他輕輕撫摸了一下對方白裏透紅的俏麗臉頰。
隨即,他的手指從臉頰處滑到她如黑瀑般的長發上,最後帶走了一縷幽香。
匆匆穿戴整齊,李戰天龍行虎步,向麒麟殿而去。
……
這一日的早朝,與往常差不多,並沒有多少重要的事情要處理。
因此,早朝的時間並不長。
退朝後,李戰天便又向禦書房走去。
他想去那裏小憩一會兒,畢竟,昨夜確實勞累得太晚了些。
然而,他剛剛走到禦書房的門口,便見到了一個人。
這個人不是別人,正是昨晚剛剛跟自己一起喝過酒的媚珠。
見了李戰天,她恭恭敬敬欠身行禮,道:“媚珠見過陛下。”
李戰天見狀,神情平靜地,道:“快起來,有什麽事進去再說吧。”
一邊說著,他轉身向禦書房內走去。
剛剛進門,小夏子便幫他褪下了身上的錦袍。
不過,此時李戰天身邊的這位太監總管的臉色卻有些不自然。
見此情形,他看著小夏子道:“怎麽了?是不是有什麽事?”
小夏子聞言,在李戰天的耳邊低語道:“陛下,這媚珠姑娘一大早的就來了,我讓她先回去等著,可是她說什麽也不聽呀!”
李戰天聞言,笑了笑,道:“好了,朕知道了,你們先下去吧。”
小夏子聽了這話,當即“諾”了一聲,隨後,便退了下去。
當然,他離開時將其餘人等也給攆走了。
此刻,禦書房內隻剩下李戰天和媚珠二人。
李戰天看了看媚珠,麵帶微笑道:“坐吧。”
一邊說著,他便在書案之後的那把漆木雕花椅子上坐了下來。
媚珠見狀,再度朝對方欠了欠身子,隨後這才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了下來。
今日的媚珠,換了一身紅色的緞邊繡花衾袍,顯得原本就白皙紅潤的皮膚更加吹彈可破,明豔動人。
看著眼前的媚珠,李戰天在心裏暗自將她跟自己的幾個妃子對比了一下。
最終,他發現,若隻論皮膚的話,估計,也隻有嬴陰嫚和虞姬能跟她不分上下。
當然,在容貌身材方麵,幾個女人各有千秋。
不過,媚珠這樣的條件,整體來看,即便放在自己的幾個妃子之中,也在中上的位置。
不過,經過昨晚的一場酒宴,李戰天發現,眼前這個女人並不是自己能輕易動的。
這一點上,他在心底甚至有些感謝嫵珠的提醒。
從媚珠目前的狀況來看,雖然她是被南海郡趙佗給趕出來的。
不過,從名義上來說,她跟趙仲始還有著一些關係。
如果自己一旦沒有把持住自己,日後趙佗拿這個說事的話,那麽,自己將難免會授人口舌。
因此,眼前的這個女人雖然美貌動人,不可方物,不過,李戰天卻在心裏已經主動豎起了一堵高牆。
正當他在想著自己跟對方應有的關係時,媚珠忽然開口了。
“陛下,我今日過來,是想向陛下辭行的。”
說這話時,她的眸子裏滿是真切,似乎並沒有說假話。
李戰天一聽這話,有些不解地問道:“這才過來,怎麽又急著要走呢?難道是鹹陽城的水土讓你不適應?”
媚珠聞言,搖了搖頭,道:“不,這裏的風土很好,人也很熱情,隻是……我一個被夫家趕出來的女人,待在這皇宮之內,終歸有些不好,那樣會玷汙了陛下您的聖名的。”
說到這裏,媚珠忍不住深深歎了口氣。
李戰天見狀,目光閃動了數息,道:“如果是這個原因的話,應該是你想多了,我從沒有這麽想過,更何況,即便不說別的,你還是嫵珠的妹妹,以這個身份待在鹹陽城,也沒什麽不妥。”
媚珠聽了這番話,再度搖了搖頭,道:“不必了,我離開了對大家都好。”
說完這句,她朝李戰天再施一禮,隨即,便轉身往回走去。
李戰天見此情形,心中頓時有些失落。
不過,他的嘴唇囁嚅了好幾下,最終還是選擇了沉默。
因為,他自己也不知道應該說些什麽。
是挽留?
亦或是祝願?
似乎,這些話這個時候說出來都不太妥當。
不過,他並不知道,此時媚珠的腳步卻變得越來越慢。
她的心裏在反複跟自己說著一句話。
“如果他追上來,那麽,我就不走。”
可是,時間一點點地過去,她距離對方越來越遠,最終,沒能等來李戰天的挽留。
這一日,風似乎比往常都要猛烈,都更要冷。
媚珠眼角的那一滴淚水終於還是滑落了下來,被風吹散在冰冷的空氣裏。
她的心裏同樣在哭泣。
她不知道自己哪裏比不上姐姐嫵珠。
她不知道自己的命為何這般苦。
似乎從一開始,自己就處在一個任人擺布的境地。
自始自終,都沒有為自己做過一回主。
咬著牙走在凜冽的寒風中,媚珠的心逐漸冰冷。
她感覺自己的情感在那一刹那凝固,冰封……
她心裏滿是怨恨,她要報複,報複這個世界,報複所有傷害過她的人!
哀,莫大於心死。
此時的媚珠,感覺自己的心已然死去。
她就這樣離開了,走出了鹹陽城的城門,騎著一匹胭脂馬,飛馳在了寬闊的官道上。
嫵珠也知道了自己的妹妹離開的消息。
不過,她不知道自己該如何去做。
挽留不如祝福,也許對她來說是最好的選擇。
李戰天自然也知曉了這一切,不過,他最終選擇了沉默。
他知道,媚珠對自己是有些感情的。
不過,眼下的情形下,他不知道該如何去處理這件事。
畢竟,有時候有些事就是那麽讓人無奈。
他想過去問一下對方想去哪裏,可最終他還是沒有開口。
知道了又能怎樣?
與其藕斷絲連,而又不能在一起,不如相忘於江湖,寄希望於未來,這是李戰天此時最真實的想法。
媚珠的身影消失在呼嘯寒風中的那一刻,他的心底也湧出一陣苦楚。
那種苦楚,似乎是在同情這個女人。
又似乎,那種苦楚是在祭奠這段被自己親手扼殺的情感。
不過不管怎樣,李戰天很分明地感受到,此時的自己,內心是痛苦的,是無奈的。
然而,李戰天不知道的是,當媚珠的那匹胭脂馬離開城門沒多久,兩匹快馬隨即也出了城。
這兩匹馬上是何人,李戰天並不知道。
不過,他們確實是從鹹陽城而去。
而且,還是奉了某個人的命令出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