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 殺個回馬槍
望著紫麵黑須的漢子漸漸遠去,李戰天的目光變得明滅不定。
緊接著,一連串的疑問一下子湧上心頭。
這個人,來得是不是太巧了些?
他又怎麽會知道此時這裏有危險?
還有,他將手指向那裏,是想告訴我,他是老太監的人嗎?
之前那個老太監可是親口對自己說過,他是組織的最後一個人了。
既然如此,他又怎麽會再有傳人現身?
即便是有傳人的話,也不應該是剛剛那個人才對。
平心而論,雖然他的武功還算不錯,可以與王離這樣的人物一較長短。
不過,跟老太監那神乎其神的武學造詣比起來,他還是差得遠了些。
即便跟自己相比,也有一定的差距。
由此可以得出結論,他,應該不是老太監的人。
而那裏,除了老太監之外,就隻有二世胡亥了。
如今他一個自身難保的人,會想到派人來幫忙嗎?
即便他願意,這個時候還有人會聽他的差遣嗎?
還有一點,胡亥之前可是對自己的兄弟姐妹屠刀相向。
現在的他,會突然轉性,做一個心胸寬廣的大善人嗎?
也許,他在某個時刻真的會良心發現。
不過,這個人是他派過來的可能性依然並不大。
念及此處,李戰天擁著嬴陰嫚走進房間內。
看著臉色微微有些忐忑的夫人,他壓低聲音開口道:“你怎麽看這個人?”
嬴陰嫚聞言,眸光閃動了數息,道:“這個人既然你都沒見過,那麽,平日裏一定很低調,既然如此,他肯定是想要隱藏什麽。”
李戰天聽到這裏,眉頭不由得輕輕皺了皺。
“照你這麽說的話,他肯定是想隱藏他與那個背後的人之間的關係。”
“可是現在的情況是,他竟然在最後關頭隱晦地向自己表明了自己的身份。”
嬴陰嫚聽罷,笑了笑,道:“他這麽一出,反而讓王離從圈子裏跳了出來,我看也不是什麽壞事。”
李戰天聞言,搖了搖頭,道:“不對,他這麽做,是想繼續隱藏下去。”
嬴陰嫚麵露不解之色地看著李戰天:“你怎麽會這麽認為?他不是已經表明身份了嗎?”
李戰天拉著對方的手,道:“他是幾乎點明了自己的身份,不過,有沒有這樣一種可能,他這麽做,是想隱藏另一個人,而且,那個人比他藏得更深,身份更加重要。”
嬴陰嫚聽到此處,秀美的柳眉不由得微微蹙了蹙。
沉默了片刻之後,她看著李戰天,道:“不管怎樣,我現在不是好好的嗎?你放心去對敵吧,我沒事的。”
李戰天聞言,低頭沉吟了數息,道:“這樣,你隨我一起出去,我要找個人保護你。”
嬴陰嫚一聽這話,本想拒絕,不過,當她看到對方期待中帶著些許不容抗拒的眼神時,還是默默地點了點頭。
李戰天見狀,便扶著她向外走去。
不過,臨走時,他挎上了那隻黑色的布包。
嬴陰嫚對於他這番舉動沒有說什麽。
因為,在她的心裏,自己的夫君絕對不會害自己。
既然他不想讓自己知道這個,那麽,就肯定有他的道理。
由於嬴陰嫚如今有身孕,因此,一路上李戰天沒敢走太快。
約莫大半柱香的功夫過後,二人才來到了望夷宮外。
站在外麵,李戰天正色朗聲道:“晚輩李戰天,求見前輩。”
話音落下,一道清冷中帶著沙啞的蒼老聲音響起。
“你走吧,這女娃我會護她周全的。”
李戰天一聽這話,當即朝著聲音傳來的方向再度施了一禮。
“多謝前輩!”
說完這句,他看著嬴陰嫚,道:“夫人,你就暫時待在這裏,多則一日,我一定過來接你離開。”
嬴陰嫚聞言,眸含深情地道:“你放心吧,一切小心,我在這裏等你回來。”
李戰天聽罷,輕輕拍了拍她柔美的後背,隨即,便踩著重重的步子向城樓處走去。
一路上,他的心裏終於踏實了些。
畢竟,在這普天之下,想要從老太監這樣的頂級高手這裏搶人,那幾乎是不可能的。
因此,嬴陰嫚待在這裏,暫時應該是安全的。
這樣想著,李戰天腳下的步子不由得不那麽沉重了,整個人的神情也變得舒展了些。
弗一登上城樓,李戰天便匯入了抵禦匈奴人的將士們之中。
此刻的匈奴人,雖然已經傷亡了不少,不過,依舊在瘋狂地向城牆上攀爬。
而城樓上的守城將士,也被對方的箭羽和投石機奪走了不少生命。
累砌城牆的磚石上,到處可見或新鮮或凝固了的血跡。
硝煙彌漫間,斷臂殘肢滿眼都是。
仍然在與對方拚殺的士兵們,臉上都是黑紅色的汙漬。
甚至有些人,一隻眼睛被不知是何物的東西給糊住了,也來不及去擦。
那模樣,看得人心中瞬間湧起一陣心酸。
李戰天在問自己,到底是為什麽,要經曆這麽多戰亂?
而且,可以預見的將來,這樣的戰亂還會繼續下去。
除非擁有一支不可撼動的,且戰鬥力相當驚人的鐵軍震懾四方,要不然,這天下將永無安寧之日。
可是,真的要將有些注定會毀滅這個世界的東西帶到這裏來嗎?
這麽做,到底是不是飲鴆止渴?
關於這個,李戰天的心裏很矛盾。
正當此時,一隊約莫十幾個人的小分隊,悄悄向鹹陽城最核心的位置靠了過去。
那裏,正是不久前李戰天剛剛去過的地方,望夷宮。
這些人一身黑色盔甲,與普通的秦軍士兵沒什麽兩樣。
然而,大敵當前,他們所做的卻不是去抵禦匈奴人,而是向內宮這裏逼近。
他們到底想做什麽,除了他們自己之外,無人得知。
當然,也許他們幕後的那個人知道。
時間一點點地過去,這支十餘人的小分隊來到了望夷宮外。
他們的臉上,都戴著麵具,最普通的那種青銅麵具。
雖然看不到這些人的麵容,不過,從他們的身形以及令行禁止的動作來看,這些人都是訓練有素之輩。
十餘把長劍緩緩出鞘,雪亮的光有些刺眼。
就在這時,望夷宮的宮門突然轟然自開。
這一幕,讓這些人猛然一驚,就連腳下的步子,也不由自主地停了下來。
然而,最讓他們吃驚的,還不是宮門自動打開這一點。
最讓他們感到奇怪的是,這門後竟然一個人也沒有。
其中一人聲音有些顫抖地開口:“大……大哥,不會是有鬼吧?”
另一道聲音傳來:“廢你丫的話,哪有什麽鬼,肯定是風吹來的。”
那人又道:“可是,大……大哥,今天好像沒有風啊!”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涼氣。
而他們的腳步,也不由自主地往後退了一步。
一時間,這扇沒有一個人把守的大門,將十餘條漢子擋在了望夷宮外。
沉默了半晌之後,那為首的漢子啐了一口,道:“你們這幫犢子玩意兒,就知道自己嚇自己,這天底下惡人我見得多了,可是如果說是鬼,我還當真沒見過,誰要說有鬼,你讓他出來見我,看我不一劍劈了他!”
讓人沒想到的是,這話音剛剛落下,一道灰蒙蒙的身影便出現在眾人麵前。
“啊~鬼呀!”
幾乎所有人,在第一時間驚叫了起來。
連滾帶爬往後退者有之,嚇得雙腿直顫,不能動彈者有之。
就連剛剛那嘴硬的頭目,也嚇得定在了當場。
沉默了很久,他才凝聚起一絲勇氣。
下一秒,他顫抖著舉起手中的長劍:“你到底是誰?我可不相信這天底下有鬼,你可嚇不到我。”
然而,話雖這麽說,但說完這句後,他還是忍不住往後退了兩步。
灰蒙蒙的人影沒有回答他的話,隻是咳嗽了一聲。
那咳嗽聲,蒼老,無力,幹澀……甚者是有些瘮人。
不過,就是這樣的一聲咳嗽,卻讓在場的所有人神經為之陡然一鬆。
在他們的觀念裏,鬼是無所不能的存在。
既然如此,那麽,他肯定是不會身體不舒服,當然,他也就不會咳嗽。
而眼前的這個灰蒙蒙的人,很明顯剛剛咳嗽了一下。
那麽,隻有一種解鎖,他根本不是鬼,而是一個活著的人。
幾乎在一瞬間,所有人的動作都不再僵硬,一下子都變得活絡了起來。
下一刻,之前率先說有鬼的那人搶先開口道:“喂,你到底是什麽人?軍爺們還有事,你趕緊讓開,看你身子骨也不太硬實了,別不小心把你給碰散架了。”
此話一出,其餘人等立馬爆發出一陣陰惻惻的笑聲。
然而,那灰蒙蒙的人影似乎是壓根沒聽到有人在跟他說話一般,依舊站在那裏,一動不動。
似乎,他原本就應該屬於那一片空間一般。
這一幕,立馬將來人給激怒了。
為首的漢子冷哼一聲,道:“小六,你上去,把他給我拽來,時間緊迫,別耽誤了大事。”
“是,大哥!”
下一刻,一個身形略顯瘦削的漢子執劍走了上去。
“老東西,識相的就別讓我動手,我雖然心善,不過,我這手裏的劍可不長眼。”
一邊說著,他便要上去拽那人。
可是,他的手還沒碰到對方的衣服,一道亮如黑夜閃電的寒芒便一下子晃得他睜不開眼來。
下一秒,他感覺一股腥熱的東西從自己的七竅流出。
緊接著,便是一陣錐心的刺痛。
漢子帶著不甘倒了下去,甚至,直至此時,他都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麽。
最後傳入他耳朵裏的,沒有一句話,隻有呼嘯的風聲。
他感覺渾身一下子變得冰冷,那種冷,寒徹骨髓。
他努力地想要睜開眼睛,他想再看這個世界最後一眼。
可惜,他的視線變得越來越模糊。
其餘的人見到這樣的情形,一個個都被嚇傻了。
“大哥,我們還是走吧。”
“大哥,他到底是人還是鬼呀!”
“我不管了,我要先走一步了!”
“噗~”
“啊~”
蒼老的聲音終於再次開口。
“你們本就不該來的。”
緊接著,那道灰蒙蒙的身影便消失了。
幾乎在同一時刻,所有人都感覺脖子一涼。
緊接著,他們無一例外地墜入了無底的深淵之中。
在那裏,隻有看不到盡頭的黑暗,沒有一絲的光亮。
那個地方,就如同他們被蒙塵的心一般。
一陣濃濃的血腥味很快便逸散在空氣裏,令人聞得直作嘔。
這一切,來得很快,去得也很快。
甚至,直至此時,彼此都不知道對方的身份。
可就是這樣的情形下,十餘條生命消失在這個世界。
望夷宮中,嬴陰嫚立在一扇窗前,耳邊是鹹陽城內外的喊殺聲,刀兵碰撞聲。
待在這個地方,她的心緒很不平靜。
隻要一靜下來,她便會想起,當初自己的兄弟姐妹們接連慘死的事情。
而這一切的始作俑者,此時就在距離自己不遠的某個地方。
她的心裏恨透了這個跟自己一樣,流著大秦皇族血脈的人。
嬴陰嫚的手握得緊緊的,她有很多問題要質問那個不能稱之為人的畜牲。
而且,她弗一進入這裏,便已經嚐試過了好幾回。
可惜,每次都被那神出鬼沒的老太監給攔了回來。
戰事仍在繼續著,從傳來的聲音可以判斷出,暫時還沒有結束的跡象。
時間一點點地過去,嬴陰嫚的內心變得愈發煩躁不安。
夫君在戰場上浴血奮戰,殺害自己親人的劊子手就在不遠的地方。
也正是這個人,聽信宦官趙高的讒言,將無比強盛的泱泱大秦搞得民怨沸騰,紛紛揭竿而起。
可是到了這個關頭,他卻一個人躲了起來。
這樣的人,還有什麽活在這世上的必要。
國仇家恨,一股腦兒地湧向嬴陰嫚的心頭,她的臉色變得越來越陰鬱。
然而,她所不知道的是,此時此刻,她最痛恨的那個人的住處,來了一個人。
那是一個渾身上下裹著一襲黑色衣袍的人,看不清他的麵容。
他就這樣悄無聲息地來了,甚至,連那個武學造詣登峰造極的老太監也沒有察覺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