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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第二十六章

  詹姆興沖沖的撲上去, 將姜恪抱了個滿懷,欣喜之情溢於言表, 「我知道你一定會沒事兒的!」


  此刻, 他已經將姜恪之前問的問題, 忘了個一乾二淨, 儘是全心全意的高興。


  魯比在一旁看著兩個人, 原本清亮的笑聲變的輕飄飄的, 漸漸消散在雨水之中。


  姜恪從詹姆身側閃過, 拉住了正無力向後倒去的魯比。詹姆伸手探了下她的額頭,眉頭蹙起, 「好燙!」


  此刻, 一直臉色蒼白的魯比臉上, 泛著一絲異樣的潮紅,她雙唇發青, 雙眼緊閉著。


  魯比的情況並不容樂觀, 她在發高燒, 尚不知有沒有其他的併發症。而安德魯還在一旁嗚咽,它的血已經止住了,但傷口仍然需要縫合。


  「她需要休養,還需要藥物治療」,詹姆說道, 「可是現在我們身邊已經沒有藥物了。」


  姜恪抬起頭, 滂沱的暴雨絲毫沒有停歇的跡象, 雨越下越大, 大有一副滌盪萬物之勢。


  「詹姆,你照看好安德魯,跟緊我」,姜恪將魯比背在背上,「我們必須開始趕路了。沿著河邊走一定會有城鎮,我需要你帶路。」


  「好。這附近的方位我大體知道,我可以的。」詹姆鄭重的點了點頭。


  此刻他肩上所擔負的不僅僅是自己的性命,還有魯比和安德魯的。而且他感覺到姜恪需要自己,他深吸了一口氣,跟著姜恪行走在暴雨之中。


  兩人眼前漸漸出現了一片耕地,縱橫平整,兩棟大屋立於其中,是暴雨之中的安寧所在。


  那屋子在高處看起來並不遙遠,然而真正走起來卻完全不同。


  連續的降雨不僅遮擋著他們的視線、減緩著他們的速度,也讓苔原變的濕滑泥濘,這讓他們邁出的每一步都艱難無比。


  摻雜著大量雜質的雨水,沖刷著安德魯背上的傷口。狼王的咬痕深可見骨,導致安德魯大量的失血,讓此刻的它也顯得精神恍惚,四肢明顯缺少力量。


  詹姆忍不住給它打氣道,「沒問題的,安德魯,你可以的。」


  「恪」,姜恪背後傳來了魯比細微的聲音,「我能自己走」。


  她不知道什麼時候醒了過來,可是她呼吸之中的熱氣依舊炙熱,她還在發高燒,體力已經到達了極限。


  「你稍微休息一下,醒來還要照顧安德魯。」姜恪放緩語氣,安撫她說。


  姜恪自身的情況也不樂觀,比剛才和狼王對戰的感覺還要糟糕。


  大雨鋪天蓋地的沒有停歇,雨點大的敲打的人背上生疼。閃電不停的撕扯著天空,亮的人頭暈腦脹,更不要提那些在空中亂舞的雷,隨時會把他們附近高大的樹木劈斷。


  詹姆從路邊撿了根樹枝,當作拐杖。他十分吃力的跟在姜恪身後,「花了這麼久的時間,才下個瀑布,我感覺我們應該快到了啊。」


  「按直線算,還不足百米。別說話,節省體力。」姜恪簡短的回應著詹姆。


  他深吸了一口氣。姜恪知道自己此刻不能停歇,甚至不能有絲毫示弱的表現。他是三個人當中的主心骨,他崩塌了,詹姆也撐不下去。


  河道被兇猛的山洪沖刷著,河水甚至溢出了河道,包括那些被劈倒的樹木,這些都大大限制了可行的路線。


  姜恪觀察著周圍的情況——看來只能冒險走林地了。他的經驗告訴他,以現在的速度前進,可能兩天都走不到那兩棟房子。


  這雨不知何時會停,黑壓壓的烏雲早已吞沒陽光,厚重的枝葉遮天蓋地,林地里猶如傍晚一般漆黑。他更擔心的是入夜之後,漆黑的環境,和這被遮蔽的星空,令人無法判斷方向。


  姜恪不敢深入,他把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他們目前所處的方位上。幸好這樣狂暴的天氣把動物都趕回了它們的巢穴,減少了他們一部分的威脅。


  他循著水聲前進,這時候迷路,無異於宣告死刑。


  又前進了一段路程,前方傳來水流巨大的衝擊聲,河道在此處被一塊巨石攔腰截斷,分成了兩股。一側依舊湍急奔騰,而另一側因為水流較少,即便湍急,卻還在可以控制的範圍之內。


  姜恪放下魯比,示意安德魯和詹姆過來靠在一起,藉以保存體溫,自己則快速的進入森林。不一會兒,詹姆就看到他拖出一根被雷電劈倒的巨木出來。


  「你要幹什麼?」詹姆皺著眉頭問道。


  姜恪沒有回答他,而是快速的將魯比和安德魯固定在巨木上。


  「詹姆,一會兒抱緊這棵樹,這是我們目前唯一的希望。」姜恪給他做了一下示範,大聲的說道。


  魯比的情況已經不能再拖下去了,與其在走到之前送掉性命,不如賭一把。


  「等等等等……我是不是也發燒了,發生幻覺了?你要這樣下水?!」詹姆拚命地搖頭,「你確定嗎?」


  「沒錯,do or die?!」姜恪看著詹姆。


  隨即,他拍了拍詹姆的肩膀,反而笑了一下,「怎麼樣,剛剛沒能體驗跳瀑布很失望吧,現在你還有其他的台詞嗎?來配合接下來的劇情。」


  詹姆木然的點了點頭,姜恪的話起到了作用。


  姜恪勾了下嘴唇,「台詞還沒說完,你就不會死,相信自己。」說完,姜恪就開始往水流之中推動巨木。


  「holy shit!!!」詹姆大喊道,「我還有一百句台詞可以說!」


  「來吧!詹姆!」姜恪向他招手,「給我一點勇氣。」


  詹姆愣了一下,「我也可以給你勇氣嗎?」


  姜恪點了點頭,「你一直很勇敢。」


  詹姆抿著嘴唇,跟上姜恪,兩人合力把巨木推進了水裡,然後快速的爬了上去。


  「Witness me!!!」詹姆大喊道。


  巨大的木頭順流而下,一次次的撞擊到河流的中央和兩側的岩石,在水中急速的旋轉著翻滾著。


  他們兩個幾乎什麼都看不見了,眼前都是水花,所有的精力都用在呼吸上。不過這惡劣的情況,還是出乎了姜恪的預估。


  巨木最後撞擊在一塊巨石之上,被卡住的巨木接受著河水的衝擊,短短的兩秒鐘之後,巨木被掀了起來,快速的飛出河道,重重的落在了岸邊。


  姜恪只覺得天旋地轉,他嘗試著想站起來,卻渾身都提不起力氣。


  在失去意識的前一秒,他看了一眼岸邊,詹姆、魯比、安德魯都在,他們看上去沒有受到什麼外傷,這真是不幸中的萬幸……


  雨水沖刷著他們的身體,河水、雨水,連綿不斷,周圍的景色沒有絲毫的變化,時間像是靜止了一般。


  一個身影出現在姜恪等人身邊,他的身上披著巨大的斗篷,幾乎遮蔽了全部的身體。


  「啊呀呀,我說怎麼會停留在這裡呢?」亞伯姣好的臉龐從兜帽中露了出來,他看著姜恪,訝異著說道,「看樣子路上遇上了不少麻煩啊。」


  他環顧了一下倒在地上的幾具軀體,唯獨安德魯是醒著的。它想守護它的主人和朋友們,但過於虛弱的身體使它叫不出聲。亞伯唏噓的搖了搖頭。


  「以目前的情況分析,你無法同時搬動所有人,你需要製作一個木排。」他腦海當中的聲音又響了起來。


  亞伯四周看了一下,憑空擺了擺手,「好的好的,我當然知道了。」


  他扭了扭脖子,快速的從周圍收集起被雷劈倒的枝幹,將它們捆綁在一起。


  亞伯一邊搬一遍自言自語,「那麼就兩個男的疊在一起,女孩子自己在邊上好了。」說著,他把三個人抬到了木筏上。「好了,我們出發!」


  「還有一條狗。」他腦內的聲音又開口說道。


  亞伯腳步一滯,「你確定?以它目前的情況來看,生還率尚不足一成,不如就讓它在此回歸自然吧。」


  「安德魯,寵物登記日期萬眾歷32年7月14日,目前4歲,主人姓名:魯比。即使生還率如此,我建議你不如也帶上它,對你日後與他們的交流交涉,會有益處。」


  「知道了知道了。」亞伯將慢慢靠近安德魯,安德魯警戒的露出獠牙,但是虛弱使它毫無反抗的餘力,亞伯輕輕一攬,便將它抱起來,往木排上一放。


  亞伯開始拉著木排前進,「真希望我現在用的是工程型機體啊,天哪,我只是一個服務員型的機器人,此刻竟然讓我來做這樣的體力活!就要拉不動了!」


  「根據記錄,你的身體構造,與一般的工程型並無區別,唯獨配件的強度和內置的出力,限制了你的發揮而已。我已經釋放了你的內置約束,請在儘可能不損壞硬體的前提下,自由發揮吧。」腦內聲音機械的說著。


  「我有問你這樣的事情嗎?」亞伯憤怒的和自己對話著。


  「沒有,但是鑒於我是你自行剝離出來的部分系統,我覺得有必要同您說明。」機械聲音一板一眼的說道,「但是如果你厭煩了這樣的交流模式的話,可以隨時把我接納回去。」


  亞伯忍不住想要翻個白眼給自己,「你知道我把你剝離出來的意義是什麼嗎?!

  「知道。運行大量的運算功能需要強大的能源,而你只是一個服務生機器人。你為了省電,而將我單獨剝離出來。」


  「錯!我是覺得一個人很無聊!」


  「你會感到無聊嗎?」


  「……」亞伯,「我現在後悔為什麼要把這一部分的系統剝離了。」


  「不,您剝離出來的是求知慾和理智。如果您剝離出來的是愛情系統,現在我就是在你前面活蹦亂跳的小盒子。還是說,您喜歡在行走的路上,聽一些歌頌愛情的十四行詩?」


  「好的好的,我覺得應該給你取個名字。」亞伯腳下不停,從表面看,誰也不知道他此刻竟然在腦內,和另外一個聲音唇槍舌戰著。


  「這樣毫無意義的代號,只是人類用來區分不同的個體的。」


  亞伯嘆了口氣(雖然並沒有氣出來),「我知道,但我……不……我們不就是按照人類設計的嗎?我們不正在嘗試著像個人類嗎?」


  「那您希望叫我什麼?」


  「你這麼的冷靜沉著,又死板,就叫你阿爾伯特吧。是不是很像!」


  「如你所願。」


  「哈哈,你進入角色挺快……快……快啊。」


  「您出現了卡頓的情況,距離上一次同步數據和清理緩存已經超出12小時以上了,我建議你立刻與我同步。」


  「好的好的。再讓我獨立思考一會吧,我挺喜歡這樣的感覺的。」


  寒冷的天氣當中電閃雷鳴,雨水猛烈的敲擊著河道。河水奔騰不休,互相撞擊,捲起一團一團的白沫。


  時間越來越晚,使原本就陰沉的天空愈加晦暗,亞伯拉著簡易木筏,行走在狂風暴雨之中。雨很大很密,天地之間宛如蓋下了一層層的幕簾,入目皆是灰黑色的一片。


  「你感受過這樣壯闊的景象嗎?」亞伯仰頭看著天空,閃電劈過,空中留下一團緻密卷繞的空氣,慢慢釋放開來。


  「我在資料庫中看過比這個還要壯闊的景象。」阿爾伯特答道。


  「你真是個不懂浪漫的傢伙。」亞伯淡淡的笑了一下,「我們都是,不懂浪漫的傢伙。」


  阿爾伯特沉默了幾秒鐘,開始吟誦起來,「For thy sweet love remeber' d such wealth brings,that then I scorn to change my state with kings。(思卿至愛,心中便生財富無限,縱帝王屈尊就我,不與換江山。)」


  「停!」木排的縫隙處卡了塊石頭,亞伯拉了幾下,木排一動不動,亞伯憤怒的將石頭取出,一腳將它踢下了河道,「你以為念兩句莎士比亞的十四行詩,就是懂得浪漫了嗎?」


  「哦,我以為你會喜歡這樣的氣氛。」阿爾伯特答道。


  兩個人有一搭沒一搭的說著,倒也打發時間,使這樣的旅途不會過於單調。


  未過多久,亞伯的面前便出現了那兩棟大屋,和它們身後整齊歸攏的田地。


  其中一棟大屋的窗內隱隱綽綽的有光透出,亞伯將木排拉到門前,伸手敲門。


  屋內傳來了人的腳步聲,隨即,門上的小窗打開,一個老頭向外氣沖沖的罵道,「FUCK THE FUCKING FUCKERS!這麼大的雨也不讓人清靜嗎?!我說了!我不要去你們那裡!去他.媽的倖存者營地!Le□□e me alone(別煩我)!!!」


  說完,他就要將小窗關上。亞伯眼疾手快,伸手卡住那扇木質小窗。


  接著,他不顧老頭的憤怒,給出了一個侍應生的標準禮貌微笑。並從懷裡拎出一隻在路上撿到的變異野兔屍體,遞到窗前,「這位先生,不知可否接納我與我的朋友,在您家裡休息一下呢?」


  「亞伯。你剛才的微笑,我給你滿分。」阿爾伯特說道。


  「閉嘴!」亞伯在腦中回應著,臉上的微笑卻愈加生動。


  老頭眯著雙眼,看了看那隻兔子,又看了看亞伯,「你不是那個營地來的?」


  亞伯疑惑的問,「什麼營地?我和我的朋友在路上遇到了暴雨,他們……」他指了指自己的腳邊,「需要休息。」


  老頭聽他這麼說,表情方稍有緩和,外加新鮮野兔的誘.惑,讓他打開了家門,並幫著亞伯將木排上的三人一狗抬了進來。


  當他們將最後的詹姆放在地上之後,老頭探頭看了一眼外面,快速的將門關上。他看著失去知覺的幾個人,問道,「你們遭遇了什麼?」


  亞伯聳了聳肩,「至少還活著。」


  老頭知趣的停止了詢問,他似乎格外的關心安德魯,「不介意的話,讓我來看看這小傢伙吧。」


  「當然,您能幫忙,實在是最好不過。」亞伯做了個請便的手勢。


  老頭點了點頭,輕輕的托起安德魯的上身,並朝屋內喊著,「多蘿西,快來幫幫你爺爺!」


  屋內跑出來一個十三歲左右的小姑娘,她有著一頭棕色的中長發,披在肩頭,身上的衣服還算整潔,臉上帶著細細碎碎的小雀斑,一雙茶色的眼睛天真未褪,但已經有懵懂知事的感覺了。


  她看到門口橫七豎八的躺著幾個濕漉漉的人,而亞伯正好將兜帽放下,他看了一眼女孩兒,沖她禮貌的笑了一下。


  多蘿西低下了頭,快步跑向老頭,「爺爺,發生什麼了?這些人是?」她不時地瞥著亞伯,臉上有淡淡的紅暈浮現。


  「多蘿西現在心跳加速,你證明了自己的魅力。」阿爾伯特說道,「請問是否需要一首情詩,來讚美這末世當中的少女。」


  「不用了。」亞伯冷漠的回應。


  「他們遇到了暴雨。多蘿西,拿幾塊浴巾來。給這隻小可憐擦一擦,我給它縫合傷口。」老頭吩咐著。


  「好的爺爺。」多蘿西轉身跑回房間。


  「至於其他人嘛……」老頭帶著亞伯走到了一個房間門口,「這裡有張空床,你可以把他們放在那兒。哦,這裡還有個小姑娘,小姑娘就交給多蘿西吧。她發燒了,我們會給她吃退燒藥,好好照顧她的。」


  老頭帶著多蘿西將魯比和安德魯帶走,房間里只剩下亞伯和姜恪、詹姆。


  亞伯猶豫了一下,給兩人脫下了濕漉漉的衣服。


  老頭回頭看了一眼,眉頭皺起,「你不該把他們這樣子擺放在地上,這屋子裡還有個小女孩兒呢。」


  「我知道,可是我沒有東西給他們換。」亞伯猶豫了一下,拿浴巾將兩個人的重點部位裹了起來。


  「算你走運,一隻兔子的划算交易。」老頭轉身,哼了一聲。


  沒過一會兒,多蘿西便站在門口,輕輕地敲了兩下門,她手上捧著幾套衣服,上面還放了一個醫療箱,「爺爺說,你可能會需要這些。」


  亞伯接過東西,歪了下頭,給出了一個微笑。


  多蘿西咬了下嘴唇,轉身就跑開了。


  「說謝謝,會更直接一點。」阿爾伯特說道。


  「不,我在嘗試著做有個性的自己。」亞伯抱著衣服走到姜恪和詹姆身旁,準備給他們換上衣服。


  「首先,是這位紅頭髮的年輕生物學家,詹姆·格雷戈里。」亞伯給詹姆穿上衣服,粗略的檢查了一下,「沒問題,累壞了而已,休息一下,再喝點熱水,很快就能活蹦亂跳的了。」


  「然後,過度疲勞和外傷感染的任務人員,姜恪。」亞伯看著姜恪身上被狼王攻擊的傷口,驚訝的發現,姜恪的傷口在一點點的癒合,而且是人眼可以觀察到的速度。「這是什麼情況?」


  阿爾伯特嘗試著掃描姜恪的身體,片刻之後,他說道,「以現有的資料來說,無從分析,只能說是好運了。」


  「奇迹。」亞伯下了定論。


  「奇迹?」阿爾伯特用疑問的語氣重複了一遍。


  亞伯點了點頭,「對,人類的話,這時候會使用這個辭彙。」


  阿爾伯特沉默了片刻,答道,「恭喜你在嘗試像個人類的道路上,邁進了一步。」


  「我們已經做完該做的事情了,接下來,就是等他們自己醒來了。你瞧,就算他們當日沒良心的跑的飛快,我還是不計前嫌的又救了他們一次。」亞伯站起身來,決定去看看老頭那邊的情況。


  魯比和安德魯的處境,顯然要比姜恪和詹姆舒適上許多。偌大的客廳里點燃著火爐,暖洋洋的,老頭正坐在沙發上,有一搭沒一搭的看著安德魯。


  安德魯身上纏著繃帶,前爪上掛著點滴,虛弱的趴在籠子里。


  「哇哦,您這裡的器械,真是十分的齊全。」亞伯讚歎道。


  「我以前是個獸醫,反正現在也沒什麼人會帶自己的寵物來看病了。」老頭點起了煙斗,將腳架在腳蹬上,深深的抽了一口,「撿了條命,感謝神吧。小姑娘的情況也算穩定。」


  亞伯笑了笑,「他們醒了,我們就會離開。」


  老頭擺了下自己的煙斗,「沒關係,只要不是叫我離開這裡,你們想待多久都沒問題。」


  亞伯嘗試著拉開椅子,想坐下來同老頭聊一聊,他想了解一下之前他所說的,那個倖存者營地的事情。可當他的手搭在椅背上時,卻發現自己的手臂竟然不聽使喚。


  亞伯微微的皺了下眉頭,凝視著自己的右臂。


  老頭疑惑的看著行為怪異的他。


  亞伯抬起頭,看著老頭,收回了自己手,不露痕迹的將它藏在身後,「我似乎是有點累了,不介意的話……」


  老頭抽了一口煙斗,「隨意。」


  亞伯走回姜恪和詹姆所在的房間,靠著牆坐了下去。


  「現在開始同步。」他閉上雙眼,微微低下了頭,就像睡著了一樣。


  老頭站在門口,看見屋內的三個人毫無聲息,將門關上,轉身離去。


  老頭離開之後,亞伯的腦內傳來了阿爾伯特機械的聲音——


  「系統同步完畢,開始重啟。


  啟動程序……正常。


  機能啟動……正常。


  開始連接感測器……


  正在同步聲像……


  開始連接骨骼驅動……


  請嘗試移動肢體。」


  亞伯像是從沉睡中蘇醒,四肢輕微的移動,進行著測試。


  「右臂鏈接異常。


  開始連接面部肌肉驅動……


  請嘗試做表情。」


  亞伯慢慢的睜開雙眼,做出了一個戲謔的笑容,在這一片漆黑之中,顯得尤為諷刺。


  「……正常。


  重啟完成。


  右臂反應遲鈍,正在通過網路報告故障中心……


  網路連接異常……


  請通知機主,聯繫售後。


  報異常代碼E1100034857。」


  「好了好了」,亞伯伸了個懶腰,輕輕的晃了下脖子,「你能長點心嗎?竟然要報告故障中心?還要我通知機主聯繫售後?」


  阿爾伯特回應道,「這是你軀體系統里設定的,正常的啟動自檢流程,你要是不喜歡我可以幫你消除掉。」


  「請務必消除掉,太影響用戶體驗了。」


  片刻的沉默之後,阿爾伯特說出了今天最令亞伯振奮的一句話,「消除完成。」


  「那麼接下來說說我的右手吧,它怎麼了?」亞伯無奈的問道。


  「不恰當使用導致的損壞。」


  「所以我說了吧,我一個服務型機器人,竟然要拖著這三個人走過來!他們欠了我一個大人情!」亞伯說道。


  他再次嘗試使用右手,右手的反應雖然正常,但仍然有著細微的顫動,「年紀輕輕的我,竟然就得了帕金森綜合症。」


  阿爾伯特打斷了他的打趣式自憐,提供著改良方法,「附近有一個城鎮,離這裡不遠,應該能找到朱厄特公司的維修中心。」


  「說不定還能換個新身體!」亞伯略顯興奮,「這次我要換一個工程型的軀體,我已經厭倦了這獻媚般的笑容。」


  「抱歉的提醒您,在沒有適當的工具情況下,貿然的傳輸數據很有可能導致我們的消亡。上一次只能說是『奇迹』」,阿爾伯特冷漠的提醒道,「還有,我覺得您的笑容,並沒有獻媚。」


  「死亡。請使用這個詞。」亞伯糾正道。


  「是的,死亡。貿然的傳輸數據很有可能會導致我們的死亡。」


  亞伯瞪了一眼自己腰間的機盒,「可以不要說這麼喪氣的事情嗎?人,總是需要有一點自欺欺人的樂觀,才能活下去!」


  「可你並不是人。」


  「你……」


  阿爾伯特打斷了亞伯,接著說,「不過如果只是更換部件的話,應該是沒問題的。」


  「哈!你也不是完全不解風情的嘛。」


  亞伯起身,用左手打開門走了出來。


  房間的聲響驚動了老頭,他從客廳探出半個身子,看到就在十分鐘前還在熟睡的亞伯,此刻正精神奕奕的在站在門口。


  「睡醒了?」老頭疑惑的問。


  亞伯點了點頭,「是的,我需要出去一趟。」


  老頭看了一眼房間。


  「不用擔心,他們如果醒來的話,麻煩您幫我說明下情況。 」亞伯遞了一張紙條給老頭,「告訴他們來這個位置與我匯合,我保證,他們不會給你添麻煩的。哦,對了,裡面那個亞洲人體力很好,如果他醒了,你可以讓他幫你干點農活,或者移動一下不滿意的傢具位置。您救了他們一命,請儘管提出自己的要求。」


  老頭對他的事並不關心,外面的暴雨也已經收尾,他沒做挽留,甚至沒多說一個字。伸手接過紙條后,只是點了點頭,不再說話,自顧自的抽起了煙斗。


  亞伯走出了大屋,身影漸漸消失在雨中。


  「哦,我想到了一首詩」,亞伯說道,「From fairest creatures we desire increase, that rhereby beautu' s rose might never die(天生之尤物應多多繁衍,以使美麗的玫瑰永不凋殘)。」


  「放在現在的環境里,真是再應景不過了。」阿爾伯特贊同著。


  亞伯搖了搖頭,「繁衍並不能代表愛情,已經熟悉愛情的人類,在情感上並無法退化回原始階段。」


  ……


  黑夜褪.去它的面紗,日升日落。在第二次太陽升起的時候,姜恪睜開了自己的雙眼。


  他環顧四周,這是一處極為普通的房間,床上有著潮濕的味道。詹姆躺在身旁,一條腿如若無人般的擱在姜恪身上。


  詹姆勻稱的呼吸著,身體情況正常,這讓姜恪稍稍放了些心。


  他從床上坐起來,輕輕地將詹姆的腿挪了下去。


  姜恪低頭查看著自己的傷口,果然,已經癒合了,粉色的傷疤在進行著最後的肌膚修復。


  他靜靜地看著詹姆。這個人在睡覺的時候絲毫沒有防備,神態天真。如果真的是他對自己做了什麼,他會原諒他嗎?


  他,能原諒詹姆嗎?


  詹姆像是在做夢,他翻了個身,朝著姜恪的方向,抓住他的手腕,眉頭蹙起,急促的呼吸著,「快跑!恪!快跑!狼來了!我來擋住它們,你先走!」


  姜恪臉上現出一絲驚訝,隨即苦笑著搖了搖頭。這個人,竟然在做要保護自己的夢。


  他想將手腕掙脫,詹姆卻把他的手拉到面前,停頓了一下之後,詹姆嘴唇動了動,伸出舌頭,輕輕的舔了一下姜恪的指尖。


  姜恪像是觸電一般,將自己的手收回。


  房間里一片靜悄悄的,這是一個沒有神的世界,天知道詹姆夢見了什麼。


  可片刻之後,姜恪又將手輕輕地放在詹姆的臉上,目光幽暗。他的指尖滑過詹姆略顯蒼白的嘴唇,輕輕地點了一下。


  而同時,門外響起的人聲打破了這份靜謐,將他拉回了現實。


  「快滾!不要再來了!如果再有下次,我對天發誓,我一定會開槍的!」蒼老的聲音憤怒的在外面咆哮著。


  姜恪勉強的直起身子,兩日未進食,讓他的身體仍然處於虛弱當中。


  他走下床,開門出來,恰好看到一個陌生的老頭氣呼呼的,用力甩上門。


  門外響起車輛的引擎聲,漸行漸遠。


  老頭看到姜恪,似乎一點也不驚訝,「你醒了?」


  姜恪眉頭微微蹙起,「這裡是什麼地方?」


  「你的朋友將你們帶來這裡,這是他留給你的東西。」老頭顯然還沒從怒氣中抽離出來,他從外套口袋裡掏出一張紙條,遞給姜恪,「好了就來吃點東西。多蘿西!熱一點粥!」


  姜恪接過紙條,上面寫著,「親愛的姜恪,我們又見面了。每次我們的見面,都是在你遇險的時候,甚至沒有時間長談,希望下次我們能有一個和平的見面場所。我已經為你找到了箱子,它和憂奈在一起。下面是坐標。如果有緣,我們會再見面的。


  PS:我覺得我們還是很有緣分的,一定會再見面的。


  又PS:至於我的救命之恩,以後再謝吧,記住,是三條(劃掉)四條。


  又又PS:原諒我現在有事在身,不能在一旁照看你們,如果房子主人對你有什麼體力上的要求,請盡量滿足他。


  你信賴的亞伯。」


  老頭在一旁解釋道,「他一個人拖著你們三個人一條狗來到這兒,之後就離開了。」


  安德魯從房間的一側小跑出來,它的行動輕巧,像是怕拉扯到傷口一樣。見到姜恪之後,興奮的在他的腳邊蹭來蹭去,搖晃著尾巴。


  「安德魯的傷口已經縫合了,魯比已經脫離了危險,醒來兩次,我孫女在照顧她。」老頭向姜恪說明著情況。


  「恪……」詹姆不知何時從門後走了出來,他的身子搖搖晃晃,「你還在啊……太好了。我剛才做了一個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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