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繁花宴醉酒（四）
三人見顧南笙喝得乾脆利落，心下不禁竊喜。
宋菁於緊接著也端起酒盅，將兩人的酒杯盡都斟滿，舉杯道：「妹妹今天真是好看，姐姐真是喜歡得很。」
顧南笙碰杯仰頭一飲，一滴酒水自她嘴角溢出，悄悄滑落，順著她完美的下頜滴落，不經意間的誘人。
她笑了笑，朱紅的淚痣微揚，很美，美得動人。
饒是恨她的三女，也不得承認顧南笙的顏，確實是她們所不及。
所以，她們才恨。
恨顧南笙的美，恨顧南笙吸引了那些男人的視線，恨顧南笙的不自知。
宋菁於隱晦地揚唇冷笑，轉而溫柔地看來，道：「妹妹美得這繁花都失了顏色。」
顧南笙放下酒杯淡淡道：「姐姐謬讚了。」
丁寧笑了笑，也舉起手中斟滿酒的酒杯，「妹妹既然和兩個姐姐都喝了，更不會推辭我這杯了吧。」
她頓了頓，續道：「以前或者我們相互誤會了，此杯，當做我們冰釋前嫌，如何？」
顧南笙聽著那的絲毫沒有誠意的言語，也不拆穿，斟滿酒杯端起，道：「姐姐喝酒愛說這無聊話嗎？」
丁寧一愣，心下冷冷的一哼。
兩人杯壁相互輕碰，她收起一閃而過的陰冷，笑道：「妹妹教訓得極是。」
兩人各自飲掉杯中的酒。
林蒟蒻在一旁看得頭皮發麻，照這樣的喝法，十個顧南笙十個醉倒。
她緊緊皺眉，三女的意圖太過明顯，就是要顧南笙醉。
而她相信顧南笙也知道，卻依然踏進了她們的圈子。
「南笙到底想做什麼？」林蒟蒻心下煩躁。
丁寧餘光掃了林蒟蒻一眼，嘴角淺淺冷笑下，便斟了杯酒幸朝她敬來。
「蒟蒻妹妹，可是無聊？」丁寧問道。
林蒟蒻抬眼看了她一下，只見丁寧續道：「借著這繁花宴，姐姐可否請蒟蒻妹妹也喝一杯？」
林蒟蒻眼神有些冷，她道：「姐姐今天，偏愛喝酒了啊？」
丁寧掩嘴笑道：「自然是因為高興啊。」
林蒟蒻冷哼一聲，「不知道姐姐有什麼事那麼高興，說出來讓妹妹也歡喜一番。」
丁寧也不瞞著，直道：「自己是因為南笙妹妹和蒟蒻妹妹肯出席這繁花宴，姐姐高興得不得多喝幾杯。」
林蒟蒻還是不曾拿起杯子。
丁寧也不強求，卻轉頭看向顧南笙道：「蒟蒻妹妹不想和姐姐我喝，南笙妹妹可否代勞？」
顧南笙已經小半盅酒下肚了，除了水果的甜味一直縈繞在口齒間，一點要醉的意思都沒有。
她心下不免有些著急，「這得喝到什麼時候？能不能給我上點二鍋頭，我吹了得了。」
她一抬頭，迎來丁寧的酒杯。
顧南笙想也沒想，萬分自然地伸手去拿酒盅，給自己的酒杯滿上。
正欲飲，林蒟蒻一把按住她的手，看向丁寧道：「姐姐親自敬酒，我怎麼敢不喝。」
說著，她舉起自己面前的酒杯，一飲而盡。
丁寧眼見，笑道：「沒想到蒟蒻妹妹也如此豪爽。」
說著，她也將杯中的果酒滿杯飲進嘴裡。
幾人，推杯換盞，三盅果酒已經下了眾人的肚子。
顧南笙是她們三人的目標，自然是喝得最多。
即便林蒟蒻不願她和那麼多，幫她墊了幾杯下去，但是顧南笙還是喝了不下一小盅酒。
甘棠沒想到顧南笙這麼能喝。
這果酒可是甘府特意找人釀製的，雖說甜甜的入口十分好喝，但是酒的後勁，甘棠可是十分清楚。
平常也會小酒怡情的她，今天早已大半盅酒下肚，一陣風吹來，之前還沒什麼感覺的酒勁一下被吹醒，此時整個人都有些發懵起來，腦袋只覺得愈發重了。
再看宋菁於和丁寧，連著林蒟蒻，都兩眼紅紅的發暈，倒是顧南笙，面色如常的端坐在位置上，像是一點事情都沒有。
甘棠牢記著今天要做的事情，顧南笙不醉，怎麼能行。
她咬著牙，有又倒了一杯酒送了過去，「妹妹真是好酒量啊。」
顧南笙此時正腦袋一團漿糊地想道：這果酒，原來真的能喝醉人。
她淡淡垂眸，便看見甘棠遞來的酒杯，實在是無法繼續思考的她，如慣性反應一般，端起酒杯，仰頭就喝了下去。
宋菁於和丁寧看著，面色不由得有些發苦。
她們強忍著喝多了不適，又是一人一杯敬向顧南笙。
一杯酒足以成為壓沉她們的最後稻草，宋菁於早已經熬不住了，捂著嘴站起身朝外面跌撞而去。
緊接著是甘棠，也是受不住了，跟著宋菁於後面離開。
丁寧算是最能撐的，她看著顧南笙，口水咽了咽，壓下胃裡那般翻江倒海，道：「此番，妹妹竟是喝過了我們，姐姐佩服。」
「若有機會，定還要來像妹妹討教一番。」
她說完，也不敢多留，轉身離開。
風，輕輕地吹著，幾人，醉得更甚。
顧南笙徑直坐在位置上，兩人雖說看起來清明，但內里也是發懵了。
她不知道她喝了多少，也不知道剛剛無意識地發生了什麼，只知道，頭好暈，暈得整個世界都在轉。
林蒟蒻早就暈暈乎乎了，此時趴在桌上，睡得香甜。
小梨從未見過顧南笙如此喝酒，還如此能喝酒。
連著林蒟蒻都喝醉了，她家小姐還一臉淡定，毫無挑戰性地喝跑了那三位小姐。
這是怎樣的酒量。
「小姐，你沒事吧？」小梨端來一碗溫水遞給顧南笙，顧南笙接過，還是一飲而盡。
小梨見狀，心裡對她家小姐更加佩服了。
只是，她收了碗，低頭看著趴在桌子上睡著的林蒟蒻。
「小姐，你說林小姐這樣要怎麼辦？」小梨問道。
顧南笙何嘗知道怎麼辦？
她只覺得不遠處有些聒噪，迷迷濛蒙地抬眼看去，只覺得耳邊的聲音一直在被放大。
好像是置身在半夜熙攘的酒吧里，那震耳欲聾的DJ，吵得她睡不著。
小梨順著她的目光，正好看見林長青端著小酒碗，揪著一位世家公子，大笑著在勸酒。
她恍然，萬分敬仰地對著顧南笙說道：「小姐，我這就去找林公子過來。」
陸浣紗看著三女陸續回來。
宋菁於和甘棠自不必說，早已醉倒趴在桌上不省人事。
落後兩人幾步的丁寧事算最好的，但是也醉眼朦朧了。
「怎麼回事？」她沉聲道。
丁寧接過丫鬟端來的溫水，淺淺喝了一口，頗為難受地回道：「顧南笙，酒量竟不輸男子。」
「也就是說，你們非但沒有灌醉她，反倒是讓她把你們灌醉了？」陸浣紗冷聲反問道。
丁寧乾嘔了一下，胃裡翻江倒海的感覺，讓她臉色一度青了下來。
她艱難地點了點頭，「不過林蒟蒻醉了。」
陸浣紗沉眸哼了一聲，「我要林蒟蒻有什麼用。」
她真的是被氣到不行。
三人去灌顧南笙，竟會是這種她怎麼都想不到的局面。
丁寧也終於支撐不住，絲毫不顧及形象的，在桌上趴著便睡了過去。
陸浣紗低頭看了趴著的三人一眼，低罵道：「真是一群廢物，連顧南笙都灌不醉。」
她抬眸看向顧南笙，只見後者端坐在位置上，切實看不出狀態如何。
「顧南笙，顧南笙，沒想到你還留著這一手。」
迷糊中的顧南笙卻是不知道，恍恍惚惚地揚唇淺笑，竟然是對著陸浣紗的方向。
陸浣紗看著那笑，面色更加鐵青。
她今天的計劃，全部都泡湯了。
顧南笙笑完了之後，卻是不安分起來了。
她站起身，茫然地掃了一圈周遭的環境，僵著身子，抬步朝前走去。
此時林蒟蒻醉酒不省人事，小梨去找林長青，沒人看著她，她十分自在。
先是前進了兩步，隨即後退了一步，這才又重新朝前走去。
本已放棄的陸浣紗看見顧南笙的動作，心裡不禁「咦」了一聲，冷笑起來。
「顧南笙，看來，你也好不到那裡去。」
「且看你能撐多久。」
舉辦繁花宴的後院花園，是甘府最大的主花園，院里兩側皆有長廊，連接前院和後院。
前院自然是杭州知府甘一仗辦公的地方，後院則是甘一仗他們居住的地方，算是個標準的三進院落。
顧南笙毫無意識地同手同腳，腳步有些虛，但是還能保持筆直狀態地朝後院的長廊走去。
這裡的喧鬧達到了一定的高潮，眾人喝酒吟詩，吹牛拍馬，都活絡了起來。
至於顧南笙和陸浣紗的離開，都不曾有人看見。
顧南笙繞過紅漆的雕花長廊，一扇圓形的雕花小門出現在她眼中。
她走過去，又折返回來，伸手輕輕撫摸著那雕花小門，醉眼朦朧間，喃喃低語，「這門，應該很貴。」
頓了頓，她好似很認真的說道：「嗯，是古董。」
說完，她又徑直朝前走。
小門進去，便是甘府的後院，入目是一片興興向榮的園景。
不知甘一仗是否鍾愛柳樹，這後院裡面，圍著院中小湖一圈的，都是那些柳樹。
柳絮翻飛，也是別有一番精緻，只是現在的顧南笙，顧不得這些。
她一步一步地朝前走去，繞過假山，躲過花叢，朝湖邊的亭子走去。
陸浣紗心下有些著急，顧南笙此番要醉不醉，她如何下手。
心裡不禁罵道：顧南笙，你連醉酒都如此不安分，果真是狐媚妖子。
顧南笙哪裡知道後面跟著陸浣紗，又哪裡知道陸浣紗心裡的那點彎彎繞繞。
她只覺得走得好遠了，腿太沉了，走得很酸。
她想休息一下。
於是，顧南笙便在原地站立著，不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