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陸浣紗的決定
「陸老,許久未見。」
徐經年坐在雕花的暗紅櫸木椅上,單手捧起桌上的茶盞,輕吹,淺淺啜了一口。
杭州特有的龍井味道很輕,香味卻很足。
少了普洱的濃郁,少了烏龍茶的醇厚,但是飲后口吃間的留香卻不相上下。
他抬眼看向下位的陸重山,眼神暗沉得讓人看不清喜怒。
陸重山輕顫,在看見徐經年那一刻早已汗濕了後背,此刻,反倒稍稍好了一些。
他恭敬道:「不知殿下來了杭州,有失遠迎,望殿下恕罪。」
徐經年勾了勾唇角,似笑非笑,「我以為陸老消息靈通,早知道我來了。」
陸重山顫著臉頰呵呵笑道:「殿下說笑了,殿下的行蹤,老臣怎麼會知道。」
徐經年也不深究,放下手中的茶盞,道:「那陸老猜猜,我此次江南之行,為了什麼?」
「殿下的想法,老臣怎敢妄加猜測。」陸重山如履薄冰道。
「哎……」徐經年拿起放在桌上的摺扇,輕輕敲著桌面,「陸老太過無趣了。」
「是是是。」陸重山伸手擦了一把額頭上的汗,「殿下說得是。」
「這江南之地,確實富饒。」徐經年不再為難陸重山,續道:「怪不得自古有人道,上有天堂下有蘇杭。」
「我這一趟過來,可是領略了不少。」
「承蒙皇上恩典,江南才保有如今這等風光。」陸重山道。
徐經年轉而將摺扇打入手心,嘴角緩緩勾起一抹淺淡的弧度,道:「我卻以為,二哥也是出了不少力。」
陸重山心下一凜,略顯渾濁的老眼驚恐地看向徐經年,「二,二殿下他……」
「沒事。」徐經年摺扇拓開,輕扇,「我只是說說。」
陸重山可是被一後背的汗冰得渾身都在發抖。
「只是說說」那四個字,威力不要太大,內里隱藏的是什麼,他根本不敢想。
況且徐經年是什麼人,身為皇家的子嗣,從來就沒有誰是簡單的。
加上近幾年來,徐經年毫不隱晦地露出其龐大的勢力和鐵血的手段,早已讓他從心裡感到害怕。
他一張老臉硬生生扯出一抹比哭還難看的笑,道:「殿下明鑒,老臣當時也不敢攔著,您知道二殿下他……」
徐經年沒有說話,只是靜靜地看著陸重山,手上的摺扇收起,一下一下地打在手心。
「噗噗噗」的打擊聲音很輕,卻像是砸在陸重山心尖上一樣。
一陣一陣,打得他額頭上又是一陣冷汗泛起。
「官鹽,商運都有是吧?」徐經年緩緩道。
陸重山猛然抬眼看他,眼中滿是難以置信,「殿下。」
徐經年:「既然我來找陸老了,自然是有備而來。」
陸重山一凜,直道:「殿下明鑒,老臣萬萬沒有二心。」
徐經年置於一笑,道:「陸老的忠心我自然知曉,不然……」
他眼神微冷,淡淡地掃了一樣陸重山,「相信陸老知道經年的手段。」
「自然自然。」陸重山再次擦了一頭汗,「殿下有什麼吩咐,老臣一定盡心儘力。」
「如此。」徐經年一頓,「那便麻煩陸老了。」
兩人說完,已快到用午膳的時間,陸重山極力挽留,還是留不住徐經年。
「殿下豈不在陸府住下就好。」路上,陸重山又道。
徐經年淡淡道:「麻煩。」
陸重山略顯尷尬地笑了笑,道:「殿下說的是。」
「殿下?」正要來尋陸重山去用膳的陸浣紗躲在院門外的假山旁,眉心緊皺。
當今朝代,能被喚作「殿下」的人,屈指可數。
其一是那些皇子,殿下之稱實屬正常。
再來便是那些世子。但也只屬那些擁有世襲罔替的世子,才能被稱之為殿下。
陸浣紗想了想,世襲罔替有誰她不曾有印象,但是看她爹唯唯諾諾甚至有些怕的樣子,想必不是世子那麼簡單。
「皇子?」她想,心裡也忍不住「咯噔」了一下。
如若是皇子的話。
陸浣紗勾唇一笑,再看向徐經年的時候,臉頰微微飛紅。
徐經年一身天青色的錦繡長衫,長衫上綉著簡單的暗紋,在陽光下,隱隱現現,更顯華貴。
腰間環著一塊玉佩,遠遠看去玉佩晶瑩剔透,其餘全無多餘的墜物。
他一把摺扇在手,說話的時候面容沉冷,卻難掩那股氣質,恍如畫上仙。
陸浣紗看得有些醉了,臉上的紅暈更甚。
她有些後悔,在船樓那時一心想著給顧南笙難堪,竟沒有好好看過徐經年。
「顧南笙,都是你的錯。」陸浣紗咬牙。
如若沒有顧南笙,那船樓中還有誰能與她媲美。
偏偏那狐媚妖子搶了她的風頭。
太可氣了。
「是否要老臣備下車馬一同送殿下回行館?」陸重山問道。
徐經年冷冷瞥了眼另一側的院門,旋即收回視線道:「不必。」
躲著的陸浣紗心裡有種強烈的感覺,那眼神便是看向她的。
只是那眼神,太過冰冷,她覺得心跳此番都要靜止了。
就猶如在船樓上,那種冷徹入骨的感覺。
直到徐經年走出陸重山書房所在的院落,陸浣紗才從那種渾身徹冷的感覺中抽離。
她玉手撫著胸口,喘著氣,眼裡是難掩的懼怕。
「他知道我在這裡嗎?」她想著。
隨即她眼神一沉,「他會如此看我,定是因為顧南笙那狐媚。」
「不知那狐媚在他面前說了我的壞話。」陸浣紗咬著牙,心裡憤恨。
陸浣紗也沒去找陸重山,轉身回了房間。
摒棄了要緊跟來的丫鬟,她關上房門,獨自坐在梳妝鏡前。
銅鏡里,她面容姣好,可謂是芙蓉如面柳如眉。
梳著朝雲近香髻,簪著金玉鑲嵌的步搖,紅唇明艷。
一身水雲長裙,更襯得身子綽約。
「如若我能當上皇子妃……」她拿起梳妝盒裡的炭筆,順著眉輕輕描繪,遠黛更為如畫。
她淺淺一笑,「顧南笙,你不是喜歡葉瑾天嗎?那你就好好喜歡。」
「等我當上了皇子妃,顧南笙,你給我提鞋都不配。」
……
「哈啾。」
顧南笙手指輕柔了下鼻子,皺著秀眉。
「小姐,是不是外頭太冷了。」小梨關切道。
顧南笙搖了搖頭,身上有太陽光照著,有貓攬著,她怎麼會覺得冷。
道:「沒事。」
說完,顧南笙又開始了她的擼貓日常。
沒有什麼事情比自己一個人獨自擁有一隻貓狂擼來得幸福了。
她一臉心滿意足。
「小姐。」小梨湊上前,看著幸福到獃滯的顧南笙,小聲喚道。
「嗯?」顧南笙語調微揚,抬眼看向小梨。
小梨站在一旁,看著不給她抱的白貓委屈,「小姐,你說它叫什麼呢?」
顧南笙順著白貓背上的毛,眉心淺皺。
是了,她光顧著擼貓了。
她撫上白貓的腦袋,低頭問道:「貓貓,你叫什麼名字?」
白貓:「喵嗚~」
顧南笙抿著嘴點了點頭,似是明白地說道:「嗯,那就叫雪團。」
小梨一臉驚訝地看了看顧南笙,再看了看貓,隨後眼神在一人一貓中來回掃視著。
「小姐,你真的懂它的話?」
顧南笙理所當然地點頭,「不然你叫它一聲試試。」
「雪團?」
白貓:「喵嗚~」
「小姐,小姐,真的呀。」小梨高興得拍掌道,「它真的回應了。」
顧南笙擼著貓看著天真的小梨,心裡直嘆:「這丫鬟,真是好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