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第 22 章

  這天晚上,蘇星辰給屋主人做了最後一頓晚飯,然後在小紙條上面寫道:外出幾天,歸期不定,請自行覓食。


  這種感覺,就像安頓小黃和小白似的。


  蘇星辰覺得有點不妥,屋主人怎麼能跟狗子相提並論,自己明明更關心狗子。


  俞風行:「……」


  下班回來吃飯的俞大BOSS,看見食盒上的小紙條,眉頭一下子就皺了起來:「歸期不定?」


  這個意思就是說,自己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吃上合胃口的飯菜。


  不過,俞風行注意到的不僅僅是這件事,從小紙條的字裡行間,他可以肯定,對方不是什麼神神鬼鬼的東西,而是一個大活人。


  俞風行說不清是什麼感受,他對人沒有什麼好感,也不想靠得太近。


  如果這位神秘的田螺姑娘,是因為看上自己才殷勤送飯,那非常抱歉,他不會接受。


  就是這麼明確。


  哪怕以後不會再有合胃口的飯菜吃,也絕不含糊。


  第二天一早,蘇星辰起了一個大早,給自己下了一碗麵條。


  因為麵條不好存放,加上那位屋主人又起得很晚,蘇星辰就只下了一碗。


  不過,他還是看到了屋主人留的字條。


  上面寫著:你為什麼給我送飯?如果是因為喜歡我,那就別送了,我是單身主義者,不談戀愛。


  蘇星辰讀完這張紙條,臉上的表情顯得格外精彩:「真是的……」


  一會兒唾棄屋主人的自戀程度,一會兒感慨屋主人的人品還是不錯的,雖然說話總是不好聽。


  蘇星辰拿起筆,回道:我才不喜歡你,我是個男的。


  對於自己的信息,蘇星辰只敢透露這麼多,並且決定,以後跟屋主人通信的時候,小心著點。


  然後蘇星辰就收拾東西,出了門。


  這一次出門,蘇星辰訂的是火車票,可以省很多錢,但是要坐很長時間。


  俞風行醒來的時候,蘇星辰已經到了火車站,準備上車。


  「哈嘁!」蘇星辰打了個噴嚏,抬手掀開口罩,揉揉鼻子。


  然後打通房屋中介的電話,問問自己的房子租出去了沒有。


  房屋中介顯得聲音為難,對蘇星辰說:「老闆,你的房子定價比市場略高,我早就說過不好租……」


  那就是還沒租出去的意思。


  蘇星辰猶豫了下,乾脆說:「那就算了,我不願意降價,沒人租就空著吧。」


  當初走的時候,蘇星辰擔心自己在鄉下養不活自己,才想到把北京的房子租出去。


  結果到了老家,才發現老家到處都是寶,只要勤快就可以養活自己。


  蘇星辰心想,北京那套房子留著也好,自己回去的時候隨時都可以住。


  俞風行在家裡洗漱完畢,習慣性地尋找食盒。


  結果食盒裡面空空如也,只有一張字條。


  俞風行看完字條的內容,表情變了變,顯得非常詫異:「是個男的?」


  這些天做出精美好吃的飯菜的神秘人,是個男的?

  俞風行驚訝了,想象了一下自己周圍那些只會飯來張口的男人(包括他自己)……越發覺得不可思議。


  不過這樣也好,酌定自己一輩子都不會動心的俞總心想,是個男的,就簡單多了。


  當天夜裡十點鐘,蘇星辰的火車終於抵達北京,坐了一天車的他,下車后暈頭轉向,找不著北。


  坐長途火車實在是太辛苦了,蘇星辰難受地想。


  蘇星辰抱著裝有靈芝的背包,坐在車站附近的小店裡面,吃了一碗熱乎乎的羊肉拉麵,這才緩過勁兒來。


  就快沒電的手機屏幕,在桌上閃動。


  蘇星辰聲音蔫噠噠地接起電話:「喂,韓先生嗎?」


  那邊頓了頓,開口問:「之前怎麼不接電話?」


  蘇星辰揉揉泛酸的眼睛,語帶歉意地解釋:「因為我的手機容易沒電,所以就關機了。」而且,自從爸爸過世后,要聯繫的人也彷彿所剩無幾。


  那邊似乎聽出了蘇星辰蔫蔫地,冷峻的語氣因此緩和了些:「是這樣,我聽黃先生說,你今天啟程回京,想必現在已經到了。」


  「嗯。」蘇星辰看了看燈火通明的車站,揚起一個疲憊的笑臉:「我在火車站,一會兒拼車回去。」


  韓慕軻:「???」


  韓慕軻顯然不能理解,為什麼要坐慢吞吞的火車。


  一向不管閑事的他,問道:「為什麼不坐飛機?」


  蘇星辰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但也沒有什麼好隱瞞的:「因為坐火車比較便宜。」


  出身良好家境優渥的韓少爺,就沉默了片刻,抬起手錶看了看時間,說:「需要我去火車站接你嗎?」


  蘇星辰一愣,接著搖頭:「不用,我拼的車馬上就要走了。」


  教養也很良好的韓慕軻,被拒絕後就不再勉強,轉而說道:「後天是我祖父的壽辰,你可以在那天過來。」


  蘇星辰忙說:「哦哦,好的。」


  這時蘇星辰腦海中浮現的,是一家人熱熱鬧鬧給老先生過壽辰的畫面,那肯定很溫馨,他心想。


  「那就這麼說定了,後天十點鐘,地址我發給你。」韓慕軻說著,掛了電話。


  不久之後,蘇星辰的手機里就收到了一個家庭住址。


  距離蘇星辰的家,還挺遠的。


  蘇星辰拼車回到家后,來不及傷感,就累得倒在床上,七扭八歪地睡了一宿。


  第二天一早,睜開眼睛發現,自己回到了熟悉的家,蘇星辰的眼淚蹭地溢出了眼角:「嗚嗚……」


  蘇星辰哭得像個沒人要的孩子,轉身抱著枕頭不可自抑地嗚咽哭泣。


  一邊還喊著『爸爸』兩個字,顯得悲慟可憐。


  蘇星辰痛快地哭了一場,覺得自己心裡好受多了,至少不再是之前那種,想哭卻哭不出來的遊魂狀態。


  方醫生說了,能夠發泄出來是好事。


  想起方醫生,蘇星辰趕緊從床上起來,因為他今天要出門,而且時間安排得還挺緊迫的。


  二十分鐘后,蘇星辰穿著棉質運動七分褲,短袖T恤,小白鞋,還有一頂遮陽帽,就背著背包出了門。


  蘇星辰習慣了老家沒有霧霾的清新空氣,走在北京的街頭反而不習慣。


  還是帶上口罩吧。


  風也很大的樣子,颳得人睜不開眼睛。


  方醫生今天早上接到了蘇星辰的電話,問他可以不可以過來看看他;方醫生當然說可以了,因為他也很想知道蘇星辰的變化。


  「方醫生,上午好。」蘇星辰見到方醫生,反而有點近鄉情怯的羞赧,不敢走過去。


  「星辰上午好,快過來坐。」方醫生親切地招呼蘇星辰,給蘇星辰拉了一張椅子。


  「謝謝,但……我不坐了,我就是來看看您。」蘇星辰微笑著說:「今天沒預約呢,不能耽誤時間。」


  說著解下背包:「對了,我從鄉下帶回來的野葛根,雖然只有一根,但是可重了,胖乎乎的。」


  方醫生看著青年獻寶似的,把葛根送到自己面前,不由很驚訝,並且由衷地露出了欣慰的笑容:「好,野葛根是好東西啊,那就謝謝你了,星辰。」


  蘇星辰被誇讚得有點羞澀,抿嘴說:「不客氣。」


  然後和方醫生說了幾句,他就提出告辭:「我想去看看我爸爸,怕時間不夠,我就先走了,方醫生再見。」


  蘇星辰走出諮詢室,臉上帶著有點悲傷,但不失希望的表情。


  和上一次離開這裡的時候,自然是截然不同的。


  既然要去看爸爸,蘇星辰就在花店買了一大束百合花,這是爸爸生前很喜歡的花,總說寓意好,味道香。


  是的啊,蘇星辰湊到含苞待放的百合花上,輕輕嗅了嗅。


  安靜地思念著父親的青年,成為了地鐵上,一道使人駐足的風景。


  人們不知道,這位紅著眼睛的年輕人,他遭遇了什麼傷心的事,但總不會吝嗇心中的祝福。


  郊外的青山墓園。


  蘇星辰把百合花擱在爸爸的墓碑前,一邊擼起袖子搞衛生,一邊聲音故作輕快地哼唧:「爸爸我來看您了,高興不?您看您這地兒髒的,老鼠都不打您這過了……兒子幫您收拾。」


  「對了,我回老家了,您知道吧?原來您說的都是真的,二樓果然很神奇……」蘇星辰抹了抹眼角,破涕為笑道:「那位屋主人真是倒霉,每天吃不好睡不好,還要被我借宿……所以我啊,給他做飯打掃衛生,都把他養胖了呢……」


  「您會不會怪我敗家呀?拿您辛辛苦苦給我攢下的老婆本,去養別人……」蘇星辰抖著肩道:「可我才十九歲,嗯……我才十九歲……」


  爸爸卻已經離開了人世。


  北京的日落,也不總是黃橙橙的,有時候也可以是灰濛濛的。


  比如說今天。


  蘇星辰離開了青山墓園,回家收拾了一遍房子,然後又給自己做了一頓晚飯。


  「也不知道牛叔和狗子們吃飯沒有……」蘇星辰一口菜一口飯地嘀咕道,過了很久,才想起不喜歡吃外賣的屋主人,對方吃飯了嗎?


  S市機場,不喜歡吃外賣的屋主人:「哈嘁!」


  俞風行打了個噴嚏,面無表情地抽出紙巾擦了擦,順便看時間。


  飛機馬上起飛,飛往北京。


  俞風行恩師韓教授的父親,明天90壽辰,作為老爺子每年生辰必然到場的晚輩,俞風行今年也不會缺席。


  飛機起飛后,窗外的燈火一片璀璨。


  俞風行凝視了一會兒S市的夜景,便聽到空姐過來問:「先生您好,請問要用餐嗎?」


  「不用了。」俞總人模狗樣地拒絕,等空姐離開后,才換上一副嫌棄的嘴臉,揉揉泛酸的胃部道:「吃什麼飛機餐,這輩子都不可能吃飛機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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