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7章猶豫
隻聽雷二緩緩的說道：“我大哥的意思是，巫王你既然作為苗族的統領，自然要做出一點什麽事，讓百姓也好，長老團也好，都服氣，這對你對我們都有好處，這一點，巫王不知道有沒意見？”
葉離尋思了一下，雷二說這話的時候非常的平靜，就好像同事之間正常的交流。但是葉離也注意到，他雖然叫自己巫王，但是卻沒有加上大人兩個字。
這已經表明了，到了他們這個境界，你巫王和他們，也不過是差不多的地位，不存在誰高誰低。大神通者可是天地間少有的人物，哪一個不是天之驕子，豈能讓一個修為比自己低的年輕人占了上風。
葉離點了點頭，雷二繼續說道：“既然這樣，我和我大哥也就是來提醒巫王一句，不要忘了自己的身份。我不介意你來自何方，也不介意你是否是苗族之人，隻要你心存苗族，那麽你就有這個資格坐這個位置。所以，你有嗎？”
葉離覺得這話聽著耳熟，似乎那個背負著苗族命運的老者曾經也這麽說過。
“不管別人怎麽理解，但是隻要我心中知道，我是為了苗族的未來，為了百姓不受牽連，就算背負千古罵名，又如何。”
這是第一代巫王聖法在飲完一杯苦茶之後說的話。
葉離知道，他贏了這巫王的王座，但是如今卻丟失了信任。
要說雷一是快刀，鋒利，割肉隻要一刀，讓人隻感覺一瞬間的疼痛的話，那麽這雷二，就是鈍刀。慢慢的磨，最終將葉離的自信全部磨沒。
雷二依舊是笑眯眯的看著葉離，完全不帶一絲的殺氣，也沒有一點咄咄逼人的感覺。但是葉離卻覺得這人深不可測。
最厲害的往往不是嘴上叫囂著要如何如何，而是輕輕一句話就將能讓你的心理防線完全崩潰。雷二就是這樣的一個人，比起雷洛和雷一來說，這個雷二大為讓葉離頭疼。
尼瑪，小爺竟然說不過這老頭？
葉離大腦飛速的運轉，似乎想要找到一絲的轉機，但是雷二完全不給葉離機會。
這一次他們二位老祖出山，不是雷洛的意思，而是他們自己的意思。這聖山就是他們的家，住了千百年的家。
自己的家一下子因為一個外人被毀，家裏人還因為葉離的失誤和一時的莽撞死亡，這讓雷二都坐不住了。
脾氣再好，也是有底線的，而葉離因為一時大意，引來了九頭烈蛇還差一點讓整個苗族滅族，這已經觸碰到了這個慈眉善目的老人的底線。
“所以，雷二前輩，你的意思是，我心裏沒有苗族百姓，我不配當巫王，是這個意思吧。”
出乎葉離的預料，雷二搖了搖頭說道：“巫王理解錯了。誰當巫王，對於普通百姓來說，沒有什麽區別，隻要能讓他們安居樂業，我們兩個老頭子也不必浪費時間跟你這裏多說。每一代的巫王都有傳承，但是你是個例外。所以我隻想問一句話，你是否真的把苗族當成你了你的家？“
葉離腳步沒來由突然後退一步。他能夠感覺到雷二的氣息完全的鎖定住了自己，而且還鎖定住了自己的大腦。
葉離不能說謊，否則被拆穿，氣勢就更加沒有辦法挽回。
葉離輕輕的說了一聲不是，隨後走出了宮殿，留下一臉勝利的雷洛，還有若有所思的雷二。
“老二，你這脾氣沒想到還真有一點用處。要是我的話，我早就把這小子給揍一頓，然後讓他滾出苗族了。”雷一笑哈哈的拍了拍自己兄弟的肩膀。他們從小到大一起成長，一起修行，感情自然十分要好。
“大哥，或許這一次我們的幹涉，會是一個錯誤，致命的錯誤。”雷二也不知道逼葉離離開苗疆是否是對。
葉離第一次覺得自己很失敗。不是因為被雷二的氣勢所壓製，也不是因為一直以來長老團就看自己很不順眼，而是因為他自己。
忽回答出那個不是之後，葉離就知道了答案。這苗族的事情，自己根本就不應該插手，本來就是一個外人而已，非要搶這位置幹嘛呢？自尊心作祟麽？還是自己對巫王的位置真的有那麽的看中？又或者僅僅是因為張穎？
葉離覺得頭腦裏麵很亂，甚至連元神都開始騷動起來，有一點不受自己的控製，這在以前是沒有出現過的。
葉離看著山下忙忙碌碌的民眾，他們滿頭大汗，有的累了坐在台階上休息，但是他們都有一個共同的特點。
臉上抹不去的悲傷。
“哎，老頭啊，我真對不起你啊。我的心，還是不在這聖山啊。”葉離自嘲似的笑了一聲，隨後下山加入到幫忙的行列當中。
不知不覺太陽下山，葉離知道這是他最後一晚在這聖山之上過夜，以後可能不會再踏足苗疆半步了也說不定。
沒來由一陣傷感，不過很快葉離就將這些拋到腦後。
哼，走就走，以後你請小爺來，小爺還不來了！
葉離很快釋然，既然沒有這機緣，也不強求，順其自然。或許換一個人當這巫王，會更好，百姓生活會更加的開心。
葉離不再糾結雷二的話，而是發自內心的幫助民眾幹活，搭建房子，甚至親自下廚做菜打下手，忙忙碌碌，葉離也感覺到很充實。
葉離看著跟在綠竹身後的綠瑤還有謝鼎謝胖子，一邊幫助居民蓋房子的小妖，輕輕歎了一口氣，獨自一人來到了萬全書庫的門前。
落淚涯沒有了九天雷龍的烏雲，已經很少下雨，雨水也很久沒有衝刷這片山崖。
落淚涯三個字顯得格外的醒目，在黑夜裏依然能夠被月光照耀，並且散發著一絲淡淡的魅力。
葉離坐在懸崖邊上，看著山下燈火輝煌，隻是這燈火，明天起就不屬於自己了。葉離也不矯情，也不覺得可惜。他在苗疆得到的已經夠多了，世外天地，五彩神蠱，萬物蠱，還有陰陽造化神器碎片，加上兩個天字號打手知秋大叔和無盡輪回。
這些對於尋找機緣的葉離來說，已經足夠了，甚至有一些超過了。
葉離身後不知道什麽時候多了一個人，葉離沒有特意用元神去感覺。他隻想一個人安安靜靜的坐在這懸崖邊上直到天亮。
或許有一些人還是會記住自己吧，記住自己這個罪人。
開口的是瞎子無心長老。他一直就是巫後一派的人，對於葉離也是愛屋及烏，相信葉離能夠帶領苗疆再一次登上神壇。
這一次無心就好像一個朋友一樣，沒有稱呼葉離為巫王，也沒有喊他的名字。
便也在這時，無心還是開口說道：“其實你做的已經夠好了。你從骨羽上手救了百姓，要不然苗族在那一天可能就要滅族了。”
“那一天救你們的是聖靈，你們最偉大的巫後大人，不是我葉離。”葉離哈哈一笑，覺得有一些可笑。
無心搖搖頭：“別太妄自菲薄了，你是第一個小洞察書跟我說，他喜歡的人，除了聖法大人之外，他唯一喜歡的人。”
葉離拍了拍無心的肩膀，表示感謝。便也在這時，無心突然起身，隨後身體僵硬，葉離在月光之下看到無心失明的雙目竟然流出了淚水。
尼瑪不會吧，這瞎子不會是愛上自己了吧！
葉離感覺到一股淡淡的茶香傳來，隨後一個熟悉的身影落在自己的身邊，不客氣的坐了下來。
“你來幹嘛，你不是不肯踏足聖山半步了嗎？”葉離嘴角微微上揚，這個人是他很敬佩卻也很敬畏的人。
第一代巫王聖法大人！
一直不肯重新帶著族人回到苗族聖山的聖法，竟然親自降臨，而且隻是為了一個葉離。如果被長老團知道了，一定大呼不可思議。葉離一個小子，怎麽可能有這麽大的能量。
“無心，過得好嗎？”蒼老的聲音響起，無心已經沒有心思管別的，噗通一聲跪倒在老者麵前，淚流滿麵。
他等這一刻等的太久了，就連小洞察書跟他說，或許他等的人會在近期降臨，他都不太相信。
巫王聖法，在老一輩的長老當中，那不是罪人，那是英雄啊！
“巫王大人，您怎麽來了！”無心跪在地上，葉離分明看到這老小子的淚水，竟然是血紅色的。
尼瑪，這得是多少怨念化為的血淚啊。葉離心裏把第一代巫王罵了一遍，不過看到這個放在世俗裏麵毫不起眼的老頭子，葉離心中有一些安慰。
葉離也說不清楚是什麽原因，但就覺得和這老頭對胃口。他說的不管是閑話也好，大道理也好，都能夠讓葉離聽進心裏頭。
聖法如今隻不過是一個混元聖人境界的老頭，連大神通者都不是，至少葉離憑借強大的元神感應之後，確定他並沒有隱藏實力。
不過混元聖人，也分好幾種。就像葉離這樣的，即便是單挑大神通者，也不落下風，甚至能夠勉強和通靈境之上的混元境大神仙周旋一二。
葉離心中已經給聖法下了定義，這老頭絕對是個和自己一樣，可以憑借混元聖人巔峰實力，幹掉大神通者的變態。
聖法一抬手，無心便起身，安安靜靜的站在聖法的身邊，恢複了原來的姿態。
“無心啊，不要再叫我巫王啦，我已經老了，是你們年輕人的天下了。你看這小子，年紀輕輕就有這等修為，苗族在他手裏，還不能登上神壇麽？哈哈。”
聖法還是老樣子，有時候故作沉思，有時候又幼稚的像個小孩子一樣。
葉離苦笑一下，將之前宮殿裏麵，還有九頭烈蛇的事情都跟聖法說明，當然也包括了這其中葉離自己犯下的錯誤。
聖法聽得時候明顯心不在焉，而是一雙渾濁的眼睛，不斷的打量著苗族的聖山。
似乎和以前變了一個樣啊。
“葉離，你是一個有擔當的人。人嘛，難免會犯錯，而且你這麽年輕，年少輕狂，血氣方剛，這都很正常。我也是打你那時候過來的，你心中所想，我都知道。”聖法手中多出了一壺茶，兩個杯子。
葉離搖了搖頭：“我可不喝你這苦茶，太難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