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八章 改變
容郡王長嘯完了,顧不得擦乾眼淚,三步兩步向前,親手扶起聶墨,嗓子已經暗啞:「璟允,多謝你一直不離不棄!多謝你!」天曉得,他雖然自暴自棄,卻還是希望有人關心呵護,有人能夠不放棄自己…
…
有他這句話,聶墨也忍不住動容,眼眶微紅,覺得自己這番辛苦終於有了回報。
不過他已經決定奉容郡王為主,便不再含糊,「王爺受苦了!是聶墨無能!」將過錯攬到了自己身上,好讓容郡王自失敗中徹底解脫。
聶興大聲的吸溜著鼻涕紅了眼睛,「王爺,二爺,馬車來了,先上車吧,咱們還要趕路呢!」
容郡王見了聶興,竟然也拱手行禮,「聶興,這一路多謝護送!」
聶興驚喜的撓頭,「王爺,您竟然知道俺的名字啊!俺這樣的粗人,也算是值了!」
聶墨拿出帕子遞給容郡王,「山上風大,王爺還是先回馬車吧。」
對於搶戲的聶興,他這次表現的異常的寬容,「以後護衛的事還要安排的再細緻些,不可發生今日的這種危險……」
聶興嘿笑,「二爺,您剛才可見了,王爺真是真命天子,怪不得先帝……」
「你閉嘴!就你知道的多!還不快快趕路!」聶墨假裝怒瞪了他一眼。
容郡王已經聽到,進了車廂就迫不及待問,「璟允,父皇他是如何過身的……」
聶墨嘆息,「陛下頓悟過來的時候已經有些遲了,只悔恨不曾好生的照顧王爺你……,幸而,陛下仍舊賢明曠達,曉得自己錯了,便不會一錯再錯,召了臣父進宮,留下了傳位遺詔!」
這才是石破驚天的大炸 彈。
容郡王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傳,傳位……遺,遺詔?」他結結巴巴。
「是,臣父害怕一旦公布遺詔,黎王會更加忌憚王爺,也恐為王爺帶來殺身之禍,便一直隱藏著,是想有一日王爺平安回歸,才好大白於天下啊。」
「可黎王叔他不是已經登基了?」「文公早年曾因「驪姬之亂」,在外流亡十九年,飽嘗艱辛,后在秦穆公的支持下回晉殺晉懷公而立。知民生而艱難,才后撫萬民於懷下,寬農通商,賞罰分明,才使得晉國力增強,百姓富足安康,時人皆知
晉文公,而不知道懷公!」
老百姓只要過得好了,管他誰當皇帝呢。
「可是皇祖母那裡……,黎王叔畢竟是皇祖母的親子……」聶墨見他猶豫,顯然是在心裡考慮良多了,一點也沒生氣,反而十分滿意,這人不怕你想,就怕你不想,「王爺想多了,臣一個不入品的小官,能安然無恙,王爺以為是誰的功勞?黎王雖然是親子,可您也是親孫子,再者,當日群臣不知遺詔,擁立皇太弟登基也是不得為之,等您回京,自然還是以遺詔為準……有道是大禮不辭小讓,大行不顧細謹,至於黎王,您便說看著太後跟先帝的面上,將他廢為庶人,
軟禁在府中也就是了,至於以後,那就以後再說……」
「對了,臣當日出發,臣父跟永寧郡主,都有信託臣交給王爺,王爺且稍待。」聶墨從車廂小桌下的暗屜裡頭拿出兩封厚厚的信,信封上的紅色火漆完好無損。
容郡王這下毫不遲疑的接過來,先打開了怎生的信。
聶墨見狀便輕聲道,「臣下去活動一下筋骨……」
聶墨下車後站在馬車旁邊,果然過了不多久,就聽見馬車裡頭傳來壓抑的哭聲。
雖然信上火漆新鮮,可這信根本就是聶墨仿照怎生的口氣寫的……能打動容郡王,也都是他的功勞。
嗯,當然了,怎生也有功勞的。
要不是她叫人快馬加鞭趕上他,把拓下的孩子的小手印小腳印給他送了來,他還想不到這麼好的主意……
相信,有了這個天大的驚喜,容郡王的心病也去了一半了吧!
他本身的殘缺已經無可治癒,幸好下一代都是健康的,這種慰藉有時候,甚至比自身補全帶來的慰藉都大。
繁衍生息,本身就是人類前行的動力。
現在就端看容郡王想怎麼安排這兩個孩子了,是假託在容郡王妃名下充做嫡子呢,還是等以後娶了安定侯的遺孤,再生孩子為嫡子,那就不是他該操心的了。
車廂裡頭的哭泣聲漸漸停下,不一會兒又傳來容郡王的驚呼。聶墨微微一笑,聶閣老的信他自然也看了,上頭沒有過多的話,只說了遺詔被他保管在一個誰也不知道的地方,又安慰容郡王,請他萬務保重自己,千萬不要被磨難嚇怕了,道,「金 鱗豈是池中物,一遇風
雲變化龍。」遇到風雲磨難,才能化為遨遊九天的真龍……
容郡王此刻方才真正的脫胎換骨。
其實聶墨深以為然,不過此刻回想起來,還是不大服氣的撇了撇嘴,他這一趟辛苦,父親不說幫忙,還在這裡想等著摘果子。
偏他沒有辦法,只當看在當初父親幫著自己向先帝求旨賜婚的份上吧……
想到先帝,聶墨心中一動,自然是想起方九章所說的上一代的恩怨,頓時心裡苦的不行,這事兒該怎麼跟怎生說呢……,他還答應她,幫她尋到真相……他當時嘴怎麼那麼欠呢……
聶興遠遠的看見二爺一臉憂鬱哀愁,顛顛的跑過來,「二爺,跟兄弟們來喝一杯酒吧!一醉解千愁啊!」
「我看你是想挨抽!」聶墨冷了的白了他一眼,繼續高冷的發獃。
聶興討了個沒趣,也不氣餒,二爺這種彆扭性格,難怪這麼大年紀才娶上媳婦——不過這話他可不敢說出來,要是說這個,那就是真箇兒挨抽了。
繼續顛顛的跑到車廂門口,敲了敲車窗,「王爺,今兒天好,屬下服侍您出來走動走動,喝點酒,吃片兒金華火腿?」
聶墨抿了唇正要給他幾眼刀,只見容郡王竟然打開車門,笑著揚聲道,「好啊!」
把聶興喜的手舞足蹈,躬身跟狗腿子一般將容郡王請到侍衛們的中間,「都是粗人,若是有不知禮數,冒犯了您的,您跟我說,我替您教訓他們。」
結果容郡王跟大夥處得很好,他是個溫潤的性子,此刻放開心結,根本不必聶興在一旁指點,就跟侍衛們說說笑笑了起來。
聶興跑到聶墨跟前,遭了他一通毒舌,「王爺身邊是少一個你這麼知冷知熱的內侍,要不我跟王爺說說,你雖然年紀大了些,可身體還挺好,閹了也可以放到身邊使喚個幾十年的……」
嚇得聶興捂著褲襠跳出去好遠。
聶墨則心情大好,轉身回了車廂,拿出給怎生整理的書稿,原來四五十頁的東西,已經被他舉一反三的整理添加到了二百多頁……人家寫書,為名為利,唯獨她這一本,聶墨也覺得深受啟發,他掌管濟州水利,從前只是靠經驗來計算完善水利設施,可有了這些公式跟演算法,就可以根據不同的情況來算出更加貼合實際的答案,譬如河
道的寬窄高低不同,這沙土的用量也不同。
此時宮裡正頒布了新年號為元昌。
上書房裡頭不少大臣圍立在御座前議事,內侍進來稟報,「陛下,沈太醫過來複命。」
幾個大臣見狀紛紛告辭,今上見了微笑著道,「聶閣老留下聽一聽吧,今兒朕才打發了人去給皇妹請脈……」
沈太醫很快隨著內侍進來回道,「郡主的胎極好,請陛下放心。」怎生明明已經生了,沈太醫卻說她胎像很好,聶閣老滿腹疑問,卻不敢顯露一絲一毫,而是作一臉的感激動容,「多謝陛下,只是郡主有孕在身,怕是要煩勞到太後娘娘,臣想著,不如將郡主接回臣府上,
也好叫臣妻等人多加照顧一二……」
「宮裡最不缺的便是伺候的人,再說,有皇妹陪著母后,朕也放心些,免得母後過於憂傷悲痛……閣老就不要說了,有事等聶墨回來再說吧!」
「是,陛下仁孝,臣遵命!」聶閣老目光掃了一眼還不曾告退的沈太醫,「臣告退。」
等聶閣老退出后,今上才笑意盈盈的卷著自己的袖子問,「看脈象,能看出男女來么?」
沈太醫額頭貼地,回復的小心翼翼,「回稟陛下,準頭約么有八成,臣查郡主娘娘的胎像,沉穩有力,活潑不俗,應是男孩。」
「好!」今上大笑,「你好好伺候著,等娘娘生了,朕定然重重有賞!」
沈太醫心中暗驚,嘴上卻道,「遵陛下令!」
回到家中,想起皇上說的話,還有些心跳加速。
沈太醫夫人過來道,「老爺,今兒聶府送了一份厚禮過來,說是老爺見了就明白……」
沈太醫眉頭頓時皺起,「這是什麼節骨眼上,怎麼能收禮?我不是跟你說過,聶家並不得帝心,只不過是今上的位置還沒坐穩,暫且留著他們罷了,一旦容郡王出事,少不得也會把聶家牽連進去……」
「我何嘗不是這樣想的,只是來的是聶府的大爺,說是感謝老爺照顧宮裡永寧郡主的胎,所以才送了禮物……」沈夫人急急的解釋道,她一個婦道人家,難不成將人家正經的嫡長子推出門去啊。
沈太醫想了想也沒法子,人情往來本就如此,你不想收是一回事,可要是真的拒收,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他這廂作難,聶府老夫人也發愁,既擔心兒子,又挂念兒媳,還有遠在濟州的小孫女……「老爺,要不妾身明日再進宮求見一次太後娘娘吧?老大媳婦摔斷了腿,叫了怎生回來,正好讓她跟著妾身學學管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