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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九章 感慨

  「哦。」怎生獃獃的答應,然後瞪眼,「你剛才罵我,孩子會聽見。」


  「不會,我剛才捂著他耳朵了!」他低頭示意她看向自己尚在她肚子上的大手。


  兩隻傻瓜依偎在一起說著傻話。


  「給我生個女兒吧!……嗯,還是不要,生個兒子好了,女兒嫁人,我有點捨不得呢!」聶墨感嘆。


  有種歲月忽已短的感慨。


  不知不覺,自己也當人家爹了啊!


  感慨完了,發現懷裡的人呼吸清淺,哎呦窩草,睡著了?


  「醒醒,我還要跟你說說明日進宮的命婦們呢!有幾個人你一定要仔細聽!」


  聶墨苦口婆心的說了足一個時辰,眼見怎生哈欠不斷,只得將她送回壽安宮。


  藍瑩已經等在外頭接應。


  聶墨將怎生交給她,便趁著無人回了寶章閣,只是心裡的大石頭一直不肯落地——怎生剛才也不知聽進去多少。


  倒是怎生實在忍不住,由藍瑩挾裹著回了東暖閣就趴在床上睡著了。


  藍瑩伸手倒了一盅冷茶熄了外間燃著的香,又開窗透氣,看了下值夜的木香跟丁香,見她們睡的酣熟,沒有醒來的跡象,這才拍了拍胸口回到她自個兒的住處悄悄歇了。


  **

  聶墨卻悄悄的從寶章閣出來,到了容郡王府。


  容郡王府跟先前去了的兩位親王府直接沒法比,甚至連聶府都比不上。


  連個巡夜的侍衛都沒有。


  聶墨出現,把熟睡中的容郡王嚇了一跳。


  不管他是假裝,還是真的受了驚嚇,聶墨一上來就開門見山。


  容郡王的反應也不出他所料,畏畏縮縮的拒絕了。


  「小王乃是不祥之人,從未曾肖想過皇位,也不配坐上那把椅子……,恐怕要浪費了聶公子的這一番心意了。」


  聶墨心裡湧起一股不悅,依照他,一個人不傷天害理,堂堂正正的,就不應該自卑。


  像他,被聶閣老打壓了那麼多年,不照舊挺得倍兒直?

  自己先不能說喪氣話。


  否則整日家將這些不好的話掛在嘴邊,沒得真得變不好。


  「郡王乃是太後娘娘撫養起來的,娘娘向來憐惜郡王,郡王何必做此頹廢言語?」


  「非是本王頹廢,是本王早已認清本份。再者黎王叔已經成了皇太弟,陛下心思昭然若揭,本王雖然不得陛下喜歡,可也不想做不孝之人。」


  聶墨一噎,不過容郡王的話他倒是聽到心裡了。容郡王有今日,陛下要負很大的責任,若不是陛下一直表現的不喜他,堂堂郡王也不至於落魄至此,容郡王心中未必沒有怨言。


  想清楚了容郡王的心思,聶墨也沒繼續糾結於此,他此行試探容郡王的態度只能算一個附帶,其實他另有事要做。


  「郡王恕罪,適才是小臣見識少,說錯了話,實則小臣今日前來,另有事想請郡王爺幫忙。」「聽說明日太後娘娘要認一位貴人作義女,想必郡王妃也知道一二,這位貴人尚未婚配,小臣對其心儀已久,已久託了母親明日向太後娘娘提親,屆時還請郡王妃幫忙周旋一二,小臣將不勝感激。若事能成


  ,小臣願對郡王爺效犬馬之勞!」聶墨恭敬的行了個大禮。


  容郡王皺眉,「此事本王並不曉得其中內情,明日且看情況再說,想來皇祖母定有計較。」


  聶墨本也沒指望容郡王一口答應,聽到他這樣說也沒有更加失望,只是道,「如此,小臣告退,今夜突訪郡王,令王爺受驚,還請王爺恕罪。」


  容郡王確實受驚不小,聞言擺了擺手示意聶墨趕緊走。


  聶墨走到門口,突然道,「東突人存心不良,他們當初害安親王泰親王為了能夠安然脫身,才少用了毒物劑量,若是按照東突那邊此病的厲害,一傳十十傳百,大周危矣……」


  容郡王一怔,「不是說那東西沒有引子不會輕易發作,若是十日之內無事就沒有用了么?」


  聶墨的臉抖了一下,沒有繼續說話,而是拱了拱手。


  容郡王一屁股坐在榻上。


  郡王妃從裡間出來,「王爺?」


  容郡王搖了搖頭,苦笑道,「本王上當了。這個聶璟允……」


  他沒接著說,郡王妃見他臉色黯然,也不敢多問聶璟允怎麼了,只是說道,「那明日太後娘娘……」


  「屆時你見機行事即可。」


  「是。」郡王妃點頭應了,又抬眼看了一眼容郡王。


  「王妃可是有話要說?你我夫妻,儘管直言。」


  「是妾身的一點拙見……聶家分明已經得罪了黎王叔,妾室覺得聶家對王爺您未必不是真心……」


  容郡王此時方才露出真正的苦笑,「這世上不是沒有對本王真心的人,只是這些人的力量有限。」他仰起臉,頭卻轉向皇宮的方向,「他們,都抵抗不了父皇的執拗。」


  明明東突人的口供都呈到御前,可陛下就能為了跟他這個郡王慪氣,而抬舉黎王叔。


  皇帝擺明了無視容郡王,朝堂上的人都不是傻子,自然不會再緊著容郡王說事。


  那些見安、泰兩位親王死了,以為容郡王有希望的人也曾圍上來,可陛下一定下黎王為皇太弟,這些人跑的又比其他人還要快。


  容郡王又不是死人,一次一次的被皇帝傷心,他對這個親爹早就死心了。


  這時,別說一個聶墨,就是十個聶墨,也拉不回他的信心。


  只不過,有人效忠,還是叫他們夫妻倆一夜沒有睡好。


  **

  聶墨的心情卻還不錯。


  聶江悄聲回報,「二爺,余大爺的人來送信了。」


  「好,快拿來。」


  聶江猶豫,「二爺,您都好幾日沒有歇息了,歇一會兒再看不遲。」


  「拿來!」等老子媳婦到手,老子才能睡著。


  聶墨白了聶江一眼:你這種有媳婦的人,怎知單身狗的痛楚?


  「這可真是及時雨。」聶墨飛快的翻看了余承安命人送來的東西。這一大包資料裡頭包括黎王在各地的田產鋪面,而這些東西是怎麼來的?余承安追本溯源,將黎王手下這幾年乾的壞事,都統統挖了出來。當然這些東西單獨看十分驚人,可跟動搖國本比起來這還不算什

  么,今年天旱已經成了定局,裁撤的軍 費一層層下去,這其中竟然有三成的錢進了黎王的口袋。


  看完這些東西,聶墨斜靠在靠背上,這靠背還是怎生在莊子裡頭做的,也不知她怎麼弄的,弄成一個彎著的樣子,人靠上去像被抱著一樣,只是怎生當初用的是她的尺寸,聶墨拿來自用,便有些個擠吧。


  「命人趕緊謄抄一份,爭取明日就給容郡王送去。」


  「二爺,奴才不明白,容郡王分明沒有奪位的心思……」


  「驪姬之亂,姬重耳流亡在外十九年,落魄潦倒,后娶齊姜,受到齊桓公優待,又安於享樂,你說他當初有沒有稱霸天下的心思?」


  不等聶江說話他就繼續用羨慕嫉妒恨的語氣說道,「羅帳春暖,玉樓宴罷,溫柔鄉里,他早就樂不思晉了,好一個『人生安樂,孰知其他』。」


  「可他偏偏就有那樣的命,妻子支持,舅父輔助,就這他還說什麼,『事不成,犯肉腥臊,何足食!』


  可你再看他上位之後,任用賢能、通商寬農、明賢良、賞功勞,作三軍六卿,誰敢說他不是明主?」


  聶江點頭,「是了,奴才聽說,晉文公亦是駢脅,為人亦有不足,眼睛好像也有重瞳……」


  「你這可說錯了,人家那是聖人之兆。」


  教導了一陣子聶江,聶墨的心裡也舒服了不少,他本心是不希望容郡王爛泥扶不上牆的,可要換了他自己,如若能娶了怎生,他也願意當坨爛泥堅決不上牆。


  「奴才這就拿了它們去給人謄抄。」


  「嗯,一定要看好了,莫叫那些人順了東西出去,這些東西可不能落到黎王手裡。」他現在還沒有資本直接跟黎王對上。


  「是,奴才會跟聶興親自守著的。」


  聶墨頷首,抬頭看向窗外,天色已經泛白。


  天亮了,便是六月十六。


  壽安宮裡頭,宋太后看了一眼皇帝命人送來的聖旨,吩咐王嬤嬤道,「罷了,把那份懿旨收起來吧。」王嬤嬤笑道,「陛下到底心疼體貼您呢,一大早巴巴的就送了聖旨過來。」陛下聖旨冊封的郡主,可比太后懿旨冊封的郡主更名正言順,旁人也不敢說三道四,就是那些大臣們,知曉陛下的意思,也不敢對

  太后再多說什麼了。


  宋太后聞言蹙眉再度看了一遍聖旨,唯恐聖旨上有所疏漏,留下把柄。


  見那聖旨上寫了「俞氏靜嫻婉柔,仁嘉恭順,敏慧從容,太后與朕聞之甚悅,見之可親,禮儀不俗,故封永寧郡主,如朕姊妹,望日後承歡太后膝下。賜良田六百頃,黃金一百斤……」


  剩下的賞賜宋太后就不再看了,確認了聖旨上沒有疏漏,她鬆了一口氣。


  王嬤嬤上前扶了她往梳妝台那邊坐過去,一邊說道,「只是陛下事情忙,今日恐怕過不來了。」


  宋太后嗤笑一聲,「不來正好,來了也是給哀家添堵。」


  「貴人領了聖旨,到時候還要御前謝恩呢。」


  「到時候你帶了她過去行個禮就行。」宋太后挑選著梳妝匣裡頭的首飾,不在意的說道。


  怎生睡了倆時辰就被挖了起來,梳妝打扮好了,就被松香等人滿面含笑的簇擁著往正殿走。宮女蓓藍今兒也極其精神,穿了一件紅底蘭色碎花的湖稠宮裝,見了怎生笑盈盈的迎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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