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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七章 挖心

  皇帝即便心理再不正常,那也是天子,是一個統治者,在這個時代,他代表了一切權力。天子富有四海,天子享受萬民朝拜供奉……


  太后看著怎生揉膝蓋,臉上倒露出一個清淺的笑,對她招了招手道,「你也累了,回去歇著吧。」


  怎生滿肚子的話只好又憋了回去。


  她這時候就特別想念聶墨。


  聶墨總有辦法。


  「娘娘,大皇子呃,容郡王沒事吧?」


  宋太后笑,今兒皇帝這一出還是因為她突如其來的賜了東西給容郡王所致,皇帝八成以為她屬意容郡王繼承皇位呢,所以才怒氣沖沖的跑來鬧事。


  說來說去,還是她的一點心思連累了容郡王,那是個溫柔似水的好孩子,「沒事,哀家自然會著人好生照看了他……」


  怎生這才點了點頭。


  她覺得沒準容郡王自己也心裡苦呢!還沒處說!


  「行了,去吧,歇著吧。」太后沖她揮手。


  **

  聶墨等人的馬還沒到安縣,京里已經傳了消息出來,兩位皇子於前日薨逝。


  聶墨背上的汗水出了一層又一層,嘴唇都裂開皮,越靠近京城,他的心越是彷徨,彷彿一張無形的大網漫天漫地的鋪撒開來,隨著兩位皇子的薨逝,這網開始收緊……


  「你把東突人的口供交給大爺,他自然知道如何處置。」下馬歇息的時候他將口供交給了侍衛統領馬屯。


  馬屯接過來塞到胸前,隨口問道,「二爺您不一起回府?」


  聶墨心裡惶惶,只覺得心肝彷彿要被人摘了去的不安全,「我到莊子上打個拐,不過落後你們一炷香的時間就能進府。」


  另一個侍衛王運用胳膊肘子拐了一下馬屯,給他使了個意味不明的賤兮兮的笑容。


  馬屯將他扒拉到一邊,摸了摸馬腹,大聲吆喝著:「行了,上路!」


  他要帶著人直接進城,而聶墨則帶了聶江先經過莊子,好在莊子就在京郊,也不用繞路,若是只看一眼的話,確實耽誤不了太多的時間。


  **

  庄頭一見了聶墨,眼淚都流出來了。


  為了趕路,聶墨一路沒有喝水,倒是聶江趁空喝了幾口,見庄頭哭的鼻涕眼淚橫流,立即喝道,「哭什麼?!姑娘呢?」


  「二爺啊……我的好二爺啊!姑娘她沒了啊!」


  庄頭哭的更加大聲。


  心肝這次被人摘走了。


  聶墨的腿有點發軟,他往後退了一步,聶江上前不動聲色的扶了他一把,又替他問庄頭,「姑娘怎麼沒了,把話說清楚,本以為你是個機警靈犀的,遇事哭哭啼啼的像什麼話?」


  庄頭這次摸出帕子,狠狠的大聲的擤了幾下鼻涕,一五一十的將聶墨走的這段日子的事一一說了開來。「就是大前兒的中午,我給織耕院裡頭送晚上的菜,敲了半天門也不見有人來應,只好找了幾個莊裡常在織耕院裡頭做活的婦人一起撬開了門,不想見眾人都坐在飯桌前睡著了,獨獨不見姑娘跟那個什麼杜

  大娘杜二娘的……」


  「小的先把常在姑娘跟前伺候的幾個姐姐喚醒了,藍葡跟紫葡姐姐一聽姑娘不見了,一個在莊子里找,一個就快馬進了城,莊子裡頭找遍了也不見姑娘啊!二爺!……」


  聶墨撫了撫太陽穴,他從來不知道這庄頭還有嚎喪人的潛質……,那最後一句喊的他腦袋嗡嗡的疼。


  聶江從就近的莊戶人家要了一碗水,聶墨接過來一口氣喝了,嘶啞著喉嚨開口,「然後呢?」


  庄頭這次沒帕子用了,只好用袖子擦了擦眼淚,接著道,「我們還找著的功夫,余大爺也趕來了,他也不相信,又挨家挨戶在莊子裡頭找了一遍……」


  「余大爺也問了奴才前後經過啊!二爺!……」


  聶墨伸出手指了指他,又無力的垂下,他先被嚇死,又差點被氣死。


  聶江怒聲道,「人不見了就不見了,你說什麼『沒了』!有你這樣胡亂報信的嗎?」


  嚇得他剛才後背都出了一身冷汗,還是瞬間想到若是真沒了,莊子上的裝飾總要弄一弄,才沒信以為真。


  又想到若是怎生真的死了?二爺會不會讓他賠著他當鰥夫啊?!聶湖可是損失了一個未婚妻了!再想到怎生姑娘真是——不知道是說八字好呢,還是不好呢,這俞家沒出事的時候就被二爺惦記上了,二爺生生的惦記了三個月,愣是沒摸到人家一根指頭,好不容易獲得了俞母的一點好感吧,俞家又突然出了事,二爺從惦記上吃到嘴裡硬是撐了得有多半年吧?!呵呵,就這樣期間種種還少不了人惦記,從女人到男人,從未婚(秦羽靈)到已婚(大夫人),層層護衛了,沒想到臨末了還是中了「調虎離山


  」計外加「螳螂捕蟬黃雀在後」計……


  聶江天馬行空思想亂飛亂撞的時候,聶墨迅速沉澱下思緒。


  怎生這事,他百分百確定是黎王乾的!不是黎王乾的,都對不住黎王爺這麼的高調!

  只是別的人還好,唯獨杜九娘不好說,要麼黎王忌憚她武功高,直接廢了她,要麼她根本就是黎王的人領了兩份工錢……


  當然少不了余承安這個補刀隊友……


  要不是認為杜九娘可靠,他鐵定不會這麼痛快的去追東突人啊!至少留下倆侍衛也好么!(打死也不承認:是怕怎生被侍衛高超的武藝吸引從而變心,所以才不肯留人。)

  這樣想來,還不如當初帶了怎生一起呢!起碼雖然在路上會累瘦了,可到底還是他口中的肉啊!


  聶墨的心肝所在之處又痛了。


  「還有什麼沒有說的嗎?」


  庄頭搖了搖頭,又點了點頭,「只余大爺走的時候說要給二爺個交待!」


  織耕院的眾人這段日子也不好過,先是姑娘丟了,後頭又聽說皇子薨了,這一事連著一事,嚇得人心惶惶,個個都瘦了兩三斤有餘。


  聶墨環顧了一圈,從前滿院的風景,而今獨獨少了怎生,只覺得入目風景也失了色彩,儘是灰暗顏色,嘴裡心裡說不出的苦澀。


  缺了個知冷知暖會縫衣裳會做飯還會撒嬌耍賴使喚小聰明的女人,家也不像個家,這日子單調又寒冷,沒法過下去。


  紅葡訥訥的喊了聲「二爺」,聶墨嘆了口氣,「宮裡的旨意估計這兩日就下來了,你們按聖旨上說的辦……」


  又喊了聶江,「換了衣裳,免得進城叫人拿住把柄說對兩位親王皇子不敬……」


  聶江見聶墨理智尚在,又是慶幸,又是擔心,二爺這麼冷靜,他是該先擔心餘大爺呢,還是先擔心黎王爺呢?

  聶墨跟聶江快馬回京,也就跟先頭侍衛差了不過一刻鐘的時間。


  到了府門前剛下馬,余承安騎著馬也到了。


  京城可不是能隨便騎馬的地方,余承安不到萬不得已也不會如此。


  聶墨向來對余承安的手段有所了解,見他過來,一點也不奇怪,只說了句,「進去說」。


  門房小廝飛奔著來牽馬,沒想到聶征也迎了出來,「二爺,前頭已經備好了水……」


  聶墨一怔,這是有事。


  歪頭看了聶江一眼,「你送了余大爺去荔園等我。」不是給我個交待?怎生能嫁給我,你能怎麼給我交待?我可不要你也嫁給我!


  聶墨往書房走去,「有什麼吃的喝的,先給我上來些……」


  聶征忙道,「都有都有!」


  諂媚非常,聶墨覺得自己要是伸出腿去,沒準聶征都能跪下抱住。


  他眉頭一皺,「府里出了什麼事?」


  聶征擦了擦額頭上的汗,「大爺昨日沒有回府,奴才問了大爺禮部的同僚,也是都沒有回府,偏其他地方還打聽不出來……」


  聶墨腳下一頓,禮部接待的東突使臣,宮裡人查出東突人去過兩位皇子府上之事並不奇怪,但是因此就扯上整個禮部是不是有點過分?


  「我父親呢?」


  「皇上痛失兩位皇子,閣老同其他閣老輪值宮中,已經是兩天沒有回來了!」


  **

  怎生從前又喜歡吃又喜歡睡,進了宮這兩樣毛病卻出其不意的痊癒了,令她也忍不住讚歎:這身體也太會見風使舵了!

  宮裡的吃飯等於禮儀,睡覺等於禮儀,她要顧哪頭?自然是禮儀那頭!


  這會兒她躺在東暖閣的榻上,乍一看還挺像等待王子吻醒了的睡美人,其實湊近了,就會發現她眼皮不住的抖動,耳朵幾乎就要豎直嘍!

  暖閣子外頭的門廊上兩個守著怎生的小宮女在討論宮裡宮外的八卦!


  「你聽說了嗎?陛下把禮部的一干人等都下到了大牢裡頭了呢!」


  「啊?為啥為啥?禮部可是個清水衙門,把禮部一鍋端了,陛下以後不打算祭天了?」


  怎生扳著指頭數了數,覺得聶墨差不多該回來了,那醋瓮進了莊子看不見自己,不會以為自己私逃了吧?

  還是想辦法告訴他自己人在宮裡。


  可是她這樣被太後涼涼按在爪子下頭撫摸著,想要出宮好似也不那麼容易……


  對了,剛才那倆小宮女說禮部一干人等進了大牢?


  那豈不是聶潤也進了大牢?


  皇帝這麼聽太后的話?抑或者是皇帝也需要有人來背鍋,一下子損失兩位成年皇子,使得帝位動搖,這種大錯大罪,一個兩個的人是扛不住的,說不得聶潤也要被折了進去……太後娘娘又為何單對皇帝提及禮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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