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章 優柔寡斷
我在一瞬間明白了由局長的小盤算,他不愧是堂堂的上將局長,他一連串地給我拋出了幾個炙手可熱的大熱罐子,目的就是讓我忽略某些事情――――這被忽略的事情,便是關於對齊處長的處理方案。
換句話說,由局長很可能是在利誘我收買我。
其目的應該是為齊處長做掩飾,堂皇過之。
然而我蒙受了這麼多委屈,又怎麼肯就此罷休?雖然我明白由局長心裡所想,但是我卻不能苟同。
我趙龍是個講原則的人。
齊處長是由局長手中的一張王牌,由局長用起來一來得心應手,他當然不希望丟失這張王牌。畢竟,齊處長跟了由局長很多年,在特衛局建設、首長處管理等諸多方面,成績還是比較顯著的。他在整個特衛局的威信也比較高,很讓由局長放心。
但是俗話說王子犯法,理應與庶民同罪。
怎能讓齊處長逍遙法外?
於是,在由局長下了逐客令之後,我主動向由局長提到:「由局長,不知道局裡會怎麼處理齊處長?」
由局長臉色一變,說話的底氣明顯下降:「這個嘛,再議,再議。」
我追問道:「由局長,按照組織原則和紀律條令,像齊處長這樣的違紀情節,理應迅速查辦,不可耽誤。」
由夢也附和我道:「就是啊,當初你們處理趙龍的時候,就像快刀斬亂麻,怎麼現在把齊處長給揪出來了,反而變得這麼猶豫?」
由局長似乎顯得很是為難,他又用手揉捏了一下鼻樑,開口道:「這不是你們應該操心的事情,局裡會安排處理的。你們先回去吧。」
由夢反問道:「那由局長想怎麼處理那齊處長?」
由局長沉默片刻,似乎意識到了什麼,微微一揚頭,眼睛朝辦公室的門上看去,同時說道:「你們先坐下。」
我明白由局長的意思,轉身將辦公室之門關緊,重新回到了原地。
現在看來,由局長似乎有什麼難言之隱,不得不跟我們私談了。
確切地說,由局長談事很少要求將門關上,但是這次,他似乎顯得格外神秘與無奈。
他究竟想到跟我和由夢說什麼?
我在心裡一邊想著,一邊做出了各種猜測。
由局長又叼了一支煙,再遞給了我一支,他醞釀了良久,才意味深長地道:「趙龍,我的愛將,由夢,我的女兒,你們都是我老由的親人和親信,今天咱們關起門來說話,有些事情……」
從由局長的開場白中,我意識到了事情的嚴峻性。
由夢也是詫異成分。
在她的印象中,由局長從來沒有在工作場合稱呼過她『女兒』。
再看由局長那凝重的表情,我越來越明顯的感覺到:由局長所謂的事情,肯定是非同小可。
由局長醞釀了半天,才輕咳了一聲,道:「關於齊處長的事情,你們想讓局裡怎麼處理?」
我和由夢相視了一下,由夢開口道:「齊處長濫用職權,陷害戰友,違紀情節相當惡劣,如果不做出嚴肅處理的話,實在是難以正軍紀。我覺得像這種情況,由局長應該比我更清楚該怎麼處理吧?」
由局長極不自然地一笑,轉而又問我道:「趙龍,你覺得呢,你覺得該怎麼處理?」
我道:「這件事情我覺得齊處長太不理智了,為了達到自己的目的,他竟然不惜任何代價,想要將我逐出特衛局。從我個人而言,我感到很震驚。說句實話,齊處長在此之前,給過我很多幫助與指導,我在特衛局的成長經歷中,齊處長也充當了一個良師益友的角色。從這個角度上考慮,我不希望齊處長從此一蹶不振,我希望他能悔過自新,也希望組織能給他改過自新的機會,也不要因為這一件事情就把他徹底否決……」
我說話的時候,由夢皺眉望著我,似乎對我很不可理解。她微微嘆了一口氣,輕哼一聲,表示對我有些生氣。
我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替齊處長說話,或許是感念當初他對我的那份為師之恩?
由局長背靠辦公椅,仍然是用手捏弄起了鼻樑,片刻后道:「如果我讓你們將齊處長的事情保密,你們會怎麼認為?」
由夢愣了一下,追問道:「由局長,什麼意思?保密,怎麼個保法?」
我也足足吃了一驚。由局長的話無亞於在我心裡扔了一顆原子彈,如果說特衛局在不違背原則的情況下,決定對齊處長進行從輕發落,那麼無可厚非。但是由局長突然讓我們將這件事情隱瞞起來,似乎就顯得太過於掩耳盜鈴了吧?真不知道由局長是怎樣考慮的,難道,都到了現在這種局面,他還想為自己的得意愛將打掩護不成?同時我也算是開始明白起來,剛才由局長先後給我拋出了幾顆糖衣炮彈,難道,就是想要藉此收買我,讓我同意不對齊處長的事情進行宣揚?
這件事情要是被冷處理掉,那麼正義何在,真理何在?
我雖然不會對齊處長落井下石,但是如果將這件事擱淺開來,也是絕對不允許的!
那是對紀律的一種褻瀆!
由局長輕嘆了一口氣,用手向後攬了攬雖然稀疏卻很油黑髮亮的背頭,道:「你們倆都不是外人,我也不再拐彎抹角了,齊處長雖然是犯了重大的錯誤,但是他對特衛局所做的貢獻,卻是無法泯滅的。警衛處在齊處長的管理領導下,成績卓越,進步顯著,而且齊處長在廣大官兵心中,有著極高的威信。如果我們對齊處長做出停職、轉業等過格的處理方式,那麼整個警衛處甚至是特衛局的工作就入陷入僵局。畢竟,齊處長功勛顯赫,身居要職,正所謂是牽一髮而動全身,齊處長的事情一旦公布,必將會在整個特衛局引起震驚,影響過於嚴重啊。」
很明顯,由局長是在對齊處長持偏袒態度,所以才如此一番說辭。
由夢申辯道:「那您的意思是,是不是就讓齊處長逍遙法外了?違反了紀律卻不予以追究,這是您由大局長的行事風格嗎?」
由夢將臉邪向一旁,似乎很對由局長的偏袒表示強烈抗議。
我捏了一下鼻子,插話道:「由局長,我覺得這樣不妥。您可不要學大清皇帝乾隆,寵壞了和珅,壞了滿朝文武的官氣啊!」或許是由於情緒激動,我竟然也像由夢一樣,直接對由局長的偏袒表示了強烈的抗議。話畢之後方覺自己言語失當,人家由夢是由局長的親生女兒,而自己卻只是由局長手下一名落魄的上尉軍官,我有什麼資格向由局長如此強勢地施加壓力?
但是趙龍畢竟是趙龍,在經歷了這一系列的荒唐事件之後,我重新挺直了身板,現在,攥著正義,別說你是上將局長,就是中央首長這樣處理問題,我也會毫不留情地進行抨擊。
我雖無恃,倒也無恐。我趙龍捫心自問,自己做的正行的端,給領導提提意見又怎麼了?你做錯了我就是看不慣,你袒護一個作惡多端的警衛處長,就是將真理與原則棄之不顧。
如果真是如此,由局長也算是荒唐至極了。
心裡的義憤再一次燃燒起來,我拿一雙充滿期待的目光望著由局長,希望他能為自己說過的荒唐之言,留一條後路。
由局長倒是微微一笑,開口道:「你們兩個啊,至於這麼義憤嗎?我現在是在以特殊的方式跟你們商量,又不是非得進行獨裁。這樣吧,你們給我建議一下,應該怎樣處理最佳?」
我道:「按照相關規定就可以了。我們的建議好像沒什麼作用吧?」
由局長道:「趙龍,由夢,唉,你們如果能站在我的立場上考慮問題,就能明白所以然了。你們現在考慮的,只是表面現象,確實也很合常理,但是一個局長要同時考慮的,卻是整個特衛局的安全穩定。要處理齊處長,可以,一紙公文,一句話,就能讓齊處長在特衛局抬不起頭來,但是這樣做,後果是什麼,整個特衛局會陷入一片恐慌,管理工作和警衛工作都要或多或少地受到影響。畢竟,齊處長這棵老樹,在特衛局太過於根深蒂固了。一旦將他扳倒,就會影響到一片森林。」
由局長的話也不無道理,但是卻不合原則。
他的擔心也是的確存在的。
我和由夢相視了一下,由夢仍然不做任何讓步,直接反問由局長道:「由局長在處理齊處長的問題上這麼優柔寡斷,但是你當初處理趙龍的時候,為什麼連眼睛都不眨一下?」
由夢的話里,好像帶了火藥味兒了。
但是由局長沒有生氣,因為在這件事情上,他的確是處於劣勢的,由夢手捧著原則和紀律,自然語氣頗顯強硬。
反而是我有些猶豫了。我不知道是不是該繼續堅持原則,還是向由局長做出讓步。我理解由局長的苦衷,但是卻又咽不下這口氣。
如果說將齊處長的事情冷處理掉,那麼,我將會難以安心。並不是我太恨齊處長,而是處於一種原則性來考慮。
由局長似乎顯得很是為難,他微微地閉了閉眼睛,半天沒有睜開。
一個共和國上將心裡,究竟在考慮著什麼?
由夢無意間碰了一下我的胳膊,我順眼看去,她正崩緊了臉色,急劇地眨著眼睛盯著由局長,嘴唇翹的很高。
我突然覺得這一對父女太富戲劇性了。由夢為了我,不知道跟父親唱了多少次反調!
由局長睜開眼睛,將斜搭在煙灰缸上的煙重新叼進嘴裡,開口道:「你們先回去吧,容我再考慮一下。」說罷用手捏了捏額頭,不敢直視我和由夢的目光。
我沖由夢點了點頭,意在不要為難由局長了,讓他靜下來想想吧。
但是由夢卻絲毫不讓步,咄咄逼人地沖由局長道:「由局長,你什麼變得這麼優柔寡斷了?」
由局長眉頭微微皺起:「你們放心,我會給全局一個合適的交待。」然後站起身,進了裡屋。
由夢噘著嘴巴瞪了兩眼,自言自語道:「哼,一局之主,主持正義是你的天職!」
我半天才悟清由夢這句話的含義。
由夢還想湊進裡屋繼續跟由局長理論,我將她勸下,輕聲道:「讓由局長好好休息休息吧,別逼的這麼緊。」
由夢振振有詞地道:「這哪叫逼啊,我這是在讓我爸……讓由局長下決心!」
我對由夢道:「相信由局長吧,他會做出正確合理的裁決的。咱們先回去吧。」
由夢眼珠子急劇地轉了幾圈兒,倒也果真跟我朝外走去。
但是剛走到門口,就見局長秘書方曉松拿了一個信封火急火燎地走了過來。
我正要開口說話,方秘書主動先跟我們打了招呼:「趙秘書,由參謀,你們什麼時候來的?」
由夢搶先道:「剛來。方秘書這是拿的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