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第15章
一曲未盡，言朗兜里的手機震個不停，他放下麥克風，到外面接電話之後就再也沒回過包廂。
倒是幾分鐘后，康修明收到他的微信，說他爺爺高血壓住院，先走了。
得知言朗爺爺住院，海星擔憂的思緒早就蓋過了他突然離開心底產生的失落，在包廂裡面沒待多久就先行回家。
言朗推開病房門的時候，意外地看到李林欣也在。他差點忘了，他跟李林欣除了是校友跟同事之外，他們的爺爺還曾經是戰友，他們在很小的時候就認識對方。
言朗朝她輕輕點了點頭就當做是打招呼了，李林欣倒是沒他那麼自在，借口說去打熱水，然後離開了病房。
等她一離開，言放一張慈祥的臉也沒有變，對言朗說：「林欣這孩子真不錯，聽說我住院了就立馬過來探望我，比你這個當孫子的還及時。」
言朗聽了不置可否，拉了一張椅子在床邊坐下，問：「最近血壓不太穩定，醫生怎麼說？」
言放哪裡不知道他在轉移話題，臉色也沒剛才好看，冷言冷語道：「能怎麼說，就說天氣都已經穩定下來了，我血壓不穩定肯定是由於心情不好引起。」
「你心情怎麼不好了？」言朗問。
言放「哼」了一聲，說：「我都八十多了，隨時要去跟你奶奶團聚。你倒好，今年32了，我不指望立刻可以抱曾孫，你女朋友倒是找一個給我看看，要不然我到時候沒法給你奶奶交代。」
被控訴了半天，言朗仍舊不為所動，道：「一人做事一人當，我找沒找女朋友是我自己的事，不需要你跟奶奶交代。」
言放被言朗噎得說不出話來，最後惱羞成怒地朝他吼：「我也不跟你繞彎了，你覺得林欣怎麼樣？」
「工作能力很不錯。」
「我是問做你女朋友怎麼樣？」要是現在旁邊有塊磚頭，言放肯定要扔過去。
「不怎麼樣，你別激動，等會血壓又得飆升了。」
「……」言放努力平復好自己的情緒，認真盯了言朗一眼，問：「你不喜歡爺爺是絕對不會勉強你，可……用你們年輕人說的話，你母胎單身32年，你……是不是不喜歡女人？」說完，言放一臉慷慨就義，又說：「放心，你爺爺我投身教育一輩子，有教無類是我的座右銘，什麼情況我都能接受。」
終於，言朗平波無瀾的俊臉終於出現了一絲裂痕，咬牙切齒道：「我確定我喜歡女人，只是還沒遇到合適的。你別再胡思亂想，好好休息吧。」
話畢，他從椅子上起來，叮囑了言放幾句就出門，離開之前跟照顧言放的李叔又交代了幾聲。
言朗雖然不是個聽話的孫子，但是個有孝心的孫子，每次言放住院，只要他在國內，雷打不動早晚看他一次。
為了方便明天去看言放，言朗今晚就不住桂花苑了。
他回到家時，丁媛跟言格兩個正在客廳裡面看電視。兩人穿著情侶家居服，丁媛雙手抱住言格的手臂，頭搭在他的肩膀上，津津有味地看著狗血的偶像劇，反正怎麼看怎麼不像一對六十齣頭中老年夫妻該有的狀態。
言朗是被父母撒狗糧長大的，對此早已司空見慣，內心毫無波瀾。大概因為如此，他不會因為羨慕別人戀愛的甜蜜而產生戀愛的衝動。
回來肯定少不了被丁媛嘮叨幾句，他洗耳恭聽之後便上樓，翻出手機準備洗澡時才看到有微信，分別是海星跟李林欣。
【海星：你爺爺還好嗎？】
【李林欣：言爺爺剛打完針睡著了，跟你說一聲讓你放心。】
言朗從李林欣的聊天畫面退出，回復了海星一句「沒什麼大礙」后，把手機扔一邊，進去浴室洗澡。
海星收到言朗微信之後，心裡懸著的大石總算放了下來。她想了想，又敲了一條微信過去。
【海星：今晚謝謝你幫我解圍，你唱歌太好聽了。】
良久，對方都沒有回復過來，海星心情一放鬆下來就犯困，沒等到回復就睡著了。
言朗從浴室出來，看到海星發的微信，並沒有否認自己今晚有意為她解圍的事實。
【言朗：沒事，我最怕五音不全的人唱歌了。】
海星第二天早上起來看到這條微信的時候，昨晚內心殘留的漣漪消失得無影無蹤。
同時，她發現自己支付寶收到了100塊錢轉賬，打開轉賬頁面一看，對方說自己是那天在車站向她借了100塊的小姑娘，因為她是學生，家庭環境不怎麼好，所以花費了好些日子才從零用錢裡面省出100塊還給她。
這下，海星就懵了，那當天晚上她收到的100塊話費到底是誰幫她充的？
難道是有人按錯號碼充到她手機號碼上了？但對於這種可能性，她更懷疑，這是言朗偷偷給她充的。
這種想法從心裡生出以後，好像是密封罐裂了一般，她整個胸腔都泛著綿綿的甜蜜。
她想跟言朗求證，但又害怕是自己自作多情鬧笑話。
這天下午放學，她去奶茶店找田曉彤，然後把這件事告訴了她。
田曉彤一聽，激動得差點拍案而起，「星星，這事情不用問了，肯定是言教授給你充的，這個世界上哪有那麼多巧合，大部分都是刻意而為之。」
「真的嗎？」海星的上翹的唇角已經壓不下來了。
「百分之九十九的可能性。」田曉彤想了想，又說：「對付這種悶騷刻板的工科男，我們不能再坐以待斃，要主動出擊。」
「……怎麼個主動出擊法？」
「我們要設個局，讓他跳。」田曉彤摸著下巴，一臉深沉地說。
幾天之後，田曉彤這個局就設了出來，打著康修明的生日組了一個飯局。
海星：「你家康老師生日不是已經過了嗎？」她還記得，田曉彤就是在康老師生日那天，把自己打包成禮物送給他的。
田曉彤大手一揮，道：「新曆生日過完不是還有農曆生日嗎？管他呢，只要能把言教授叫出來就行。」
「……好吧。」
「好了，你現在給我聽好那天的計劃，你記著照做，一個步驟都不能錯。」田曉彤開始有模有樣地在白紙上面邊寫邊說。
終於到了康修明「生日」這天，下午放學后，海星回桂花苑洗了個澡，然後換了一身新的運動裝。沒錯，還是運動裝，只不過長袖運動外套裡面，只穿一件小弔帶，這是田曉彤千叮萬囑的。
12月中的天氣，大晚上穿成這樣，即使是作為體育老師，海星也覺得冷，但想到今晚的計劃，她全身又有些熱血沸騰。
項目進入收尾階段，言朗還是姍姍來遲，但當他出現在包廂時，遲不遲到已經顯得不重要了。
海星跟田曉彤坐在一旁聊著天，但從言朗出現的那一刻，她的眼睛就不停地往他的方向偷瞄。
康修明裝模作樣地要跟言朗喝酒，但被他以要開車為由拒絕了。
「言朗，你是不是兄弟呀？今天是我生日，你這個面子都不給。」康修明突然站了起來，一臉憤怒地指著言朗說。
本來跟海星喝得正歡的田曉彤見狀立刻走過去拉住康修明，小媳婦一般地跟言朗道歉：「言教授，對不起呀，他最近壓力有些大，這會兒喝多了亂說話。」
從剛才康修明「撒野」到現在，言朗臉上一直冷冷的，對於田曉彤的道歉，也只是說了句「沒事」。
可康修明卻不依不饒的，正想繼續指控言朗的時候，就被田曉彤拉著往外走，「你喝醉了，我們回家吧。」
「我沒醉，我要繼續喝。」
「醉了的人都說自己沒醉。」
兩人你一句我一句，拉拉扯扯地就離開了包廂，最後把海星跟言朗給剩下了。
海星的心在撲通撲通地跳，她偷偷抬眼去看言朗，然後就被他逮了個正著，嚇得她趕緊垂下了頭。
「走吧。」說著，言朗站起身來往外走，海星也緊跟著出去。
這是海星第一次看言朗的車，她不懂車，但他們體育組的男老師們沒事就最喜歡聚在一起圍著電腦討論車。言朗的這款車，她聽他們說過好多次，要一百多萬。
「上車。」言朗率先上了駕駛位，海星在副駕駛跟後座之間掙扎了半天，最後選擇了副駕駛，因為後座不方便她接下來的發揮。
車子緩緩駛出，海星做了半天的心理建設，終於開始說話了。
「哎呦，怎麼這麼熱呀？」海星煞有其事地抓著衣領扇風。
言朗看了一眼她身上單薄的運動外套，比他穿得還少，再看看車上顯示此刻的溫度。他得出了一個結論：「體育老師真耐冷，10度穿成這樣還說熱。」
「……」海星被噎得差點要破功了，頓了一下又說：「可能是我今晚喝太多，有些醉了。」
「喝橙汁也會醉？」
話音剛落，海星正準備往下拉拉鏈的手不敢動了。
她乾笑了兩聲，道：「我說錯了，我的是今晚補湯喝太多，補得有些太熱了……」
談話戛然而止，計劃趕不上變化，海星只能拿出手機給田曉彤發了條微信。
田曉彤看到以後，直接朝屏幕翻了個白眼，吐糟了一句「果然憑實力單身」以後，回復過去：星星，言教授就是牛皮燈籠點極都唔明，你要是真認定他的話，就直接表白吧。
海星看到這句話的時候，言朗剛好把車子開到她家樓下。
眼看著又要跟他說再見，又要跟他回到「失聯」的狀態，那種恐慌失意的感覺從腳底涌了上來，她看著他，喊了他一聲：「言教授。」
言朗轉過頭去，就聽見她說：「我喜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