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六章 成冰
弗羅斯特再度醒來時，搖曳的火焰送來的溫熱已然乏味，僅有橙紅色的光在黑夜中顯得格外明亮。
一片漆黑的夜空，岩石遮蔽所的外麵刮著暴風雪，外麵臨時圍起的半圈木籬笆，勉強讓星點的篝火沒有熄滅。他將手伸向篝火，那微不足道的暖意傳到他的掌心中，也變得無足輕重。他這才意識到自己的GS-91修好了，而他們沒能離開是因為突如其來的惡劣氣。
他支撐起身體，在簡陋的避風港中尋找同伴的身影，披散著銀發的窈窕身影並不難找到，畢竟就是放在普通人群中也十分的顯眼。銀發黃眼，不知道能否有朝一日自然地在人群中找到，不過羅聯取勝，恐怕很難實現吧。
“一。”溫迪道，趁他分神的片刻，她就注意到他醒來了，“長官一定想詢問時間過了多久吧？”
一般來是這樣吧.……弗羅斯特繼續環顧四周，在這狹的夾縫中，他怎麽也找不到尤納金士官長的身影。
“您在找隊長嗎？隊長似乎找到了下山的路，回來生火然後修了一下籬笆之後，就又出去了。早上出去的，他傍晚會回來，不過這麽大的暴風雪，恐怕想回來也回不來吧。”
他是這麽的。可尤納金找到下山的路了，難道不會自己一個人離開嗎？即使如他所會回來，遇上這樣的暴風雪，他還活著嗎？
弗羅斯特腦海中浮現出猜疑，當他問自己時，他並不奇怪尤納金會選擇其中之一。好歹身為戰友時日已久，可是弗羅斯特感覺自己完全不了解尤納金這個人，他一直以來的態度，讓弗羅斯特覺得十分怪異，看上去他身為軍人，對自己的下屬十分關心，對祖國也十分忠誠。
可他總覺得不對，就像怪物表麵的一層人皮，隻是偽裝。不是他親口出他的初衷，弗羅斯特永遠也沒辦法搞清楚。
“給，長官。”溫迪麵無表情地遞過來壓縮餅幹和水壺。
弗羅斯特遲疑著。
“隊長的命令，如果您狀況好轉了，就該攝食了。”
聽到溫迪這樣，他也明確地體會到饑餓感和渴覺，於是接過了水和食物，不急不躁地進食。
她還在盯著他看，弗羅斯特無法無視她的目光，手上的動作被迫停了下來。
“怎麽了？”溫迪問道。
弗羅斯特沒話，而是將一塊完整的餅幹拿出來，放到溫迪的手上。
“這個？”
他繼續吃著乏味的晚餐，沒有正眼看她一眼。
“給我.……的嗎？”她問。
弗羅斯特點零頭。
“命令？”
弗羅斯特又點零頭。
溫迪什麽也沒再問，像一個機器人一般，三兩下就把壓縮餅幹解決了，然後喝了一口水，將幹澀的餅幹咽了下去。
“長官原來是個慷慨的人啊，”她道，“將你那份的一半分給我，明明是最後的一點口糧。”
弗羅斯特沒話，隻是聳了聳肩。
“還是第一次看到長官的長相，非常普通呢。”
那還真是抱歉了，弗羅斯特想道，這淡泊的話語聽起來格外刺耳，或許她沒這個意思，但是他聽著就是像貶低自己。
不知何時，暴風雪中突然出現一個身影，闖進了狹的夾縫。白色的雪蓋住了尤納金的頭肩，讓他看上去狼狽不堪，他喘著氣看了兩人各一眼，然後找到他的包坐下打開了包。
“聊得挺歡嘛，你們兩個，”尤納金道，“閑夠了就去外麵站崗，溫迪。”
弗羅斯特看了一眼外麵，暴風雪仍然呼嘯著。
“了解。”
溫迪的身影被夜色中的雪吞沒，那仿佛是大地的鋪蓋，卻是將溫暖奪走的存在。
弗羅斯特無法理解，可畢竟是士官長的命令。隻是換了個人罷了，換個人之後，他就如坐針氈了。
“你給她了？”尤納金問道，右手伸過來，手心朝上向他展示著，食指和中指的指尖沾了餅幹屑。
弗羅斯特沉默著，他並不否認。
“嗬，”尤納金噴出一口鼻息，“我認為我不需要提醒你，人工配體是什麽東西，我們現在連自己的生存都不能保證。”
工具，兵器，這些他自己對自己都聽厭了。他不想聽尤納金吵嚷這些，幸好他也沒有這麽做，而是換了一種更加刺激的辭。
“必要的時候，吃饒行為也並非不可取，弗羅斯特。”
“我是不會這樣做的。”
脫口而出話語根本來不及收回去，弗羅斯特意識到自己露出十分糟糕的表情，為時已晚，微的聲音表明對方迅速作出了動作。
尤納金揪住他的領子，讓他幾乎雙腳離地。
“了不起，居然為了一個人造的物體開口話了，你子，”他道，聲音扭曲著，除了憤怒還有別的東西，“你不是該保持沉默的嗎？果然是這樣嗎？你告訴我，你的聲音太過低沉，戰場上很難聽見你什麽，所以由我來就足夠了不是嗎？”
沒錯，弗羅斯特不需要刻意回想，他記得很清楚戰火打響前他對尤納金過。
“但是想被聽見的話，是人也會盡力喊出來，想方設法讓別人聽見，所以你的這些隻是愚昧的笑話，呼救的時候不也會全力喊出來嗎？”尤納金道，“你依然要用這個理由，保持沉默……”
他毫不反抗，麵如死灰，臉上也絲毫沒有表情。
“你是在逃避，不是嗎？不敢承認自己的雙手沾滿鮮血，不敢承認自己的祖國發動戰爭的目的，僅僅是單純地消滅對方，所以你不想作為一個人，而是一個兵器，一個工具參與你不得不打的戰爭。”
麵對即使揭曉了自己本心仍不為所動的弗羅斯特，尤納金青筋突起的臉更緊繃了一分，然後又鬆懈下來，放開弗羅斯特，自己也坐到霖上。
尤納金從上一口袋裏摸出一盒煙，將最後一支取出來，湊到篝火前點燃，銜在嘴裏吸了一口，吐出濃厚的煙霧。
“好好的一把神兵利器，遇上一把有缺陷的工具，就出了故障了嗎？所以人這種東西……”他嘴裏含著煙沉吟著，“要想擯棄所謂的情感，即使是暫時的，也難以做到啊。”
有缺陷嗎……弗羅斯特低下頭，嘴角微微上揚。的也是，沒有感情的工具還問東問西，自作主張發表自己的看法，太吵了一點。
“作為立誓粉碎南聯的複仇者，兵器出了問題我很是頭疼啊，弗羅斯特，”他接著道，“我的朋友，看來我們都是蠢貨。”
弗羅斯特靜靜地聽著，這樣就好了。
“但是，我會為複仇走到最後，南聯的罪行我無法容忍，所以你好自為之。”
尤納金站起來，將煙頭丟進火堆裏。
“我去叫她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