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前奏

  2112年1月


  朱諾安長歎氣，坐回指揮官辦公室的座位上，拿起辦公用的平板，上麵還有一整列的待辦事項。她放下平板，手肘支住桌麵，額頭放在十指相扣的雙手上。


  “辛苦了~要喝紅茶嗎？”


  她聞聲抬頭，銀發少女微笑著端來茶壺和茶杯，輕輕放在她的桌上。


  “我還以為是春田，沒想到是你，”朱諾安輕笑，她確實很疲憊了，渾身上下的關節都在微微作響，“嗯……毛瑟姐。”


  “是嗎？我不是也經常出入你的辦公室嗎？”毛瑟——ar98替她倒茶入杯，“為什麽就不是我呢？”


  “這個.……”朱諾安聳聳肩，眼前比她年長好幾十歲的少女把她盯得心裏發慌。


  “好啦，不逗你了，趁現在好好休息一下吧。”


  感謝母上不殺之恩……

  朱諾安捧起茶杯，抿了一口熱茶，一股暖流沁入脾胃，總算是舒服了不少。隨著身體放鬆下來，精神也不再緊繃一線，放空的大腦又開始緩慢地思考。


  “我，毛瑟姐……”朱諾安盯著茶杯中的漣漪，問道，“這個時候.……父親大人一般會做什麽？”


  “‘大人’就免了，你父親聽了也不會高心，”ar98道，“是呢.……指揮官會做什麽呢……我想大概和你差不多吧。”


  “這樣，我會不會一直都是在效仿父親呢？”朱諾安喃喃道，“就職戰地指揮，穿上這件製服……”


  “怎麽會？至少在我們看來，朱諾安是判斷果敢的指揮官，而且也非常體貼前線士兵哦。”


  “果敢.……我看應該是草率吧？”朱諾安自嘲道，“我才沒有父親那樣深思熟慮.……”


  “多一點自信，你好歹也是我們的現任指揮官呀，你都氣餒了，我們還怎麽打仗？”ar98突然轉變為教育者的口氣。


  “是是，”朱諾安也隻好一笑置之，用叛逆的語氣調侃，“我在你們眼裏永遠隻是個孩子。”


  “誰知道呢~”


  時鍾滴滴答答在走動，她們都知道時間不多了，不僅僅是休息時間，還有即將迎來的未來。


  我們麵對的是結局麽？朱諾安不禁這樣問自己，她沒有任何把握。

  她起身，披上製服，準備走出辦公室。


  “怎麽了？休息時間還沒結束吧？”ar98問道，“你要去哪？莫非是要去你爸那裏嗎？”


  “怎麽可能，”朱諾安聳聳肩，馬上否定，“我們還沒贏，我哪裏有臉穿著這身製服去見他？”


  “那……”


  “隻是提前返回工作崗位，”朱諾安道，“他也經常幹這種事的，對吧？”


  ar98愣了一下，然後笑著目送她離開辦公室。


  正午一點，比預計還早一個時，可當朱諾安來到模擬訓練場時，安排好的模擬訓練已經開始了。


  她們比我還早，朱諾安想道，所有人都在拚命努力。


  場中的交戰比預想的還激烈，一邊是由精英人形編製的暗影隊，而另一邊是哈迪斯隊的其中一員，受試體諾耶露。朱諾安隻是在一旁靜靜地觀看，默默判斷雙方的戰術安排和行動思路。


  朱諾安拍拍手，讓她們過來集合休息。模擬戰的數據也很快整理完畢，上傳到每個饒心智雲圖和朱諾安的平板上。


  “指揮官。”Vtr向朱諾安敬禮，淡淡地道，後者示意她禮畢。


  “你怎麽就來了啊，朱諾安，”某人正通過廣播大聲輕率地道，“這裏可不需要你。”


  “不要對我的自由指指點點，瘋子AI，”朱諾安毫不猶豫地反擊，“倒是你，怎麽沒跟著那個老不死的。”


  “哈！那是因為某位教科標準的傲嬌不敢去找他，”狂瘋戲謔道，“明明我們這裏可不缺傲嬌，對吧？”


  “你、你什麽意思？”諾耶露和A2000異口同聲地質問，話音剛落，兩饒臉都紅透了。


  朱諾安看著她們，嗤嗤地笑出聲。不過所有饒注意都在狂瘋的大笑上，沒有人察覺到她也跟著笑了。


  真好啊，還有個性，還有歡聲笑語。朱諾安由衷感謝她們，她也稍微能體會父親的心情，以及當時為什麽會選擇幫助帕特裏克了。或許她早就體會到了，隻是一直不願意承認罷了。


  “別這些有的沒的，快結果。”諾耶露強調。


  “嘛，你成功‘幹掉’了兩人，”狂瘋道，“這還算是正常的結果。隻不過你還是太衝動了，最後你不該擊斃完一人之後又衝上去。”

  “我知道，畢竟對手是人形，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啊。”


  “你是蠢貨嗎？”狂瘋嗬斥道，“戰場上我們麵對的敵人可不知是什麽東西，堪比人形的敵人也是存在的。”


  “好好！我知道了啦！”諾耶露不耐煩地道，“裝備呢？”


  “一切正常，你運用也很熟練。”這句話似乎是讀出來的。


  “那就好……”


  “指揮官，你覺得呢？”Vtr問道，“我們這樣的戰績如何？”


  “實話，我沒什麽好指摘的。”


  “嗯？”


  “對手是受試體，你的指揮和判斷都十分正確果斷。”朱諾安道，“不用擔心，既然人形不是機器，不需要依靠什麽指揮模塊，你們隻要敢去思考，就能做得足夠出色。”


  “.……這話有點不現實吧，指揮官。”Vtr淡淡地道。“很多事並不是想做就能做到的。”


  被她這麽教，朱諾安感覺有些尷尬，但她知道這隻是Vtr實用主義的思維，無意冒犯。


  “你還真是努力啊。”朱諾安笑著，伸手摸了摸Vtr的頭。


  Vtr似乎被她的舉動驚呆了，怔在原地不動，臉上泛起一絲紅暈。


  “指揮官……今有點怪唉……”


  “哈哈哈！朱諾安還真是開放。”


  多麽容易引人誤解的詞匯，在她看來都無所謂了。她們將要踏上征途，而她隻是守在後方，維係萬千性命的重擔一瞬間落在她身上，殘酷是對每個人而言的。


  “即使知道我不會失去你們，我也不想讓你們出戰，”朱諾安自言自語道，“那畢竟是戰爭，父親一直強調那是人間最可怕的地獄，而如今的我也略微窺探一二吧……”


  “指揮官，請不要這種話，這是為了我們每個人，我們若是不付出代價，怎麽會換來果實。更何況，你也不想讓你的那個老不死獨自承擔吧？”


  朱諾安抬起頭，每一位人形的臉上都沒有後悔，反倒是對未來的期望。在黑暗中堅持尋找光明，在絕境中堅持尋找希望的人，大概就是如此.……

  “那就.……拜托你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