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9.番外三
訂閱比例不足, 請等待 抬手捂著刺痛的額頭,卓璉後背貼在冰涼的門板上, 秀麗豐腴的臉上露出了一絲愕然。
這具身體與她同名同姓,也叫卓璉, 但卻不是生長在北平的自己, 而是大周朝的桓卓氏, 今年不過十六,嫁到桓家剛滿一年,夫君桓謹已經被調到京城, 因護著勛貴圍獵, 在圍場中撒手人寰,她就成了寡婦。
二八年華正是一名女子最好的時候, 猶如剛剛綻放的花蕾,嬌艷美麗。
桓卓氏本來就對桓謹沒什麼情意, 只不過自小定下了婚事,順水推舟罷了。
此時她沒了丈夫約束, 行事便越發放浪形骸,竟跟汴州城裡的一名富家公子偷偷私會。那富家公子名叫於滿, 於家做藥材生意, 家資頗豐,他看上的桓卓氏的美貌, 想把人弄到手玩一玩。但原身深諳待價而沽的道理, 沒有輕易讓於滿得手, 現在還吊著他, 想方設法欲嫁到於家當少奶奶。
桓慎是桓謹的親弟弟,是卓璉的小叔子,兄弟倆都在汴州當衛士,附近有一座村鎮發了時疫,官員們命令衛士去封鎖村莊,派大夫診治,及時控制住了疫症的蔓延,桓慎也沒有染病。
只可惜原身最是惜命不過,仍然不放心,去藥鋪中買了預防疫病的藥材,葯湯都在灶上煮開了,桓慎才語帶厭惡地拒絕。
桓卓氏當即氣紅了眼,趁著這人因太過疲憊而睡熟,便拿了麻繩將他綁的嚴嚴實實,完全沒有掙脫的餘地。
現在她手中端著的瓷碗,裡面裝著的並非能起到防治之功的湯藥,而是能讓人腸穿肚爛的砒.霜。於滿身為藥鋪的少東家,威脅店裡的夥計,將藥包調換了,因此原身並不知情,把熬好的砒.霜灌進了小叔子的肚子里,險些將人害死。
好在桓慎命大,喝下砒.霜很快便嘔出血來,原身發覺情況不對,急忙去請了大夫,及時醫治,這才救下桓慎一條命。
就算鑄成這樣的大錯,原身依舊沒有學聰明點,依舊我行我素,依舊執拗非常。
在桓慎隨軍打仗時,她將桓芸許配給汴州的富戶,桓芸不願意出嫁,跪在地上苦苦哀求了數日,卻沒有讓桓卓氏改變主意,被強塞進花轎,送到了富麗堂皇的府邸中。
原身自認為對小姑子仁至義盡,也能彌補曾經犯下的錯誤,哪想到不到一月,便有噩耗傳來——桓芸沒了。
那富戶年老心毒,最喜歡年輕生嫩的姑娘,桓芸嫁過去后,雖然名為正妻,卻日日夜夜遭到毒打,連奴僕也對她肆意辱罵,桓芸本就體弱,短短一個月便香消玉殞。
原本桓母對原身很好,但在女兒死後,她終於清醒過來,將原身恨到了骨子裡,沒多久就因太過痛心,鬱鬱而終。而從軍的桓慎,則在幾年後成為聲名赫赫的鎮國公,回到了汴州,將原身關在暗無天日的監牢中,用盡酷刑折磨至死。
腦海中多出的這一段記憶,讓卓璉震驚極了,雙眼瞪得滾圓。
她好歹也上過學堂,念過書,知道歷史上並沒有這樣的朝代,此處的一切都屬於她先前看過的話本,裡面剛好有個姓卓的惡婦,給小叔子下了毒,將小姑子送給一個年老心毒的員外玩弄,大概是壞事做多了,卓氏最終遭到了報應,死得不能再死了。
卓璉低下頭,目光落在不斷散發熱氣的湯碗上,再看看被綁在不遠處,面色猙獰的青年,明顯就是話本中的桓慎!
卓璉看過那話本沒多久,就被族人給害了,因此她對書中的內容記得十分清楚,知曉桓慎在成為名震大周的鎮國公后,因為年輕時桓卓氏被灌下了砒.霜,落下病根兒,在剛滿而立的那年就暴斃身亡。
算算時間,桓慎剛殺了桓卓氏為妹妹報仇,自己沒過幾月也丟了性命。
卓璉生活在民國,經歷過戰火飄搖,經歷過血親離散,雖然對話本中的鎮國公有些發怵,但卻不願傷害護持百姓的將士,因此她想也不想就將碗里的葯湯倒在地上。
砒.霜甫一接觸到土地,便冒出不少氣泡,發出嘶嘶的響聲。
卓璉覺得有些奇怪,不明白是怎麼回事,但掙扎不休的桓慎卻心如明鏡。他沒想到卓氏竟心狠手辣到此種地步,為了與於滿雙宿雙飛,用毒.葯來謀害自己!
之所以知道此物,是因為桓慎在隨官府去押送囚犯時,正好遇上了一樁案件:有個富戶家的小妾買了砒.霜,打算謀害主母,若不是湯碗打翻,在地上冒出氣泡,誰也不知看似尋常的葯湯中竟含著劇毒。
卓璉雖沒見過砒.霜,但瞥見桓慎突變的臉色,她暗道不妙,知道自己這一步走錯了,不該當著桓慎的面,將葯湯倒出來。
此刻她呼吸急促,腳步虛浮走到青年身邊,指著地面的那灘水漬,聲音顫顫問,「這是怎麼回事?這葯如此烈性,喝的人哪能承受得住?」
聽出女人言語中的心虛,桓慎不由冷笑。
當初大哥離開汴州,這惡婦就已經跟於滿眉來眼去,生出私情;待大哥離世的消息傳來后,她更是變本加厲,日日與於滿在不遠處的破廟中私會。桓慎心裡雖覺得憋屈,卻沒有插手,畢竟卓氏剛滿十六,比他還小上幾歲,要是真在桓家蹉跎一輩子,未免太強人所難了。
哪曾想卓璉非但不守婦道,水性楊花,還將他五花大綁,欲要謀害,這般狠辣的肚腸,簡直令人通體生寒!
死死瞪著近在咫尺的女人,桓慎咬牙質問,「卓氏,你跟我大哥是自小定下的婚約,當初也是你心甘情願嫁到桓家的,沒有人逼迫,眼下做出這等殺身害命的惡事,你對得起自己的良心嗎?」
接受了原身記憶的卓璉知道,桓慎說的確實是實話。
原身生母被趕出了卓家,父親又娶了後娘,因此原身在卓家的日子過的萬分艱難,即使知道桓謹馬上就會調到京城,即便成親也是守活寡,她依舊義無反顧地嫁過來,就是為了徹底斷絕與卓家的聯繫。
無論是原身還是現在的卓璉,都沒想過謀害桓慎,若非藥包被人調換,後來的慘劇根本不會發生,因此她也不會承認。
緩了緩心神,卓璉強自鎮定道,「小叔,你誤會了。」
「誤會?你要是真不知情,方才就不會將葯湯倒在地上。」桓謹桓慎雖是親兄弟,但性情卻全然不同,一個溫柔體貼,善解人意;另一個卻疑心甚重,心思縝密。
卓璉低嘆一聲,明白自己無法憑三言兩語就化解桓慎的懷疑,她盯著額間滿是汗珠的青年,從旁邊的木架拿了一條幹燥的軟布,轉身走回來。
「我給你擦擦吧,你出了不少虛汗,要是被冷風吹著,恐怕會染上風寒。」
桓慎感到一陣惱怒,神情猙獰,像要吃人一般。
他兩手雖被綁住,但身體還能動彈,胳膊一掃,就將軟布扔在地上,沾了不少泥灰。青年抬起頭,那雙亮得過分的雙眼緊盯著卓璉,黑眸中燃燒著怒火。
女人未曾舒展的細眉皺得更加厲害,將軟布撿起來,另外換了一條,抬起青年滿布青黑胡茬的下顎,仔細擦拭幾下。
桓慎身高將近九尺,又在汴州當了近一年的衛士,力道自是不小,但現今他被麻繩牢牢綁縛住,全然使不出力氣,也無法反抗這個女人。
等青年額間的汗漬消失了,卓璉彎下腰,將纏繞在他手腕上的麻繩解開,拿著髒了的軟布,放在木盆里搓洗乾淨,隨即走出小屋,把家裡剩下的湯藥全都翻出來,三兩下塞進灶膛里,火舌捲動,燒得一乾二淨。
坐在板凳上,卓璉心裡一片茫然,她不知道自己該何去何從。
民國的她是卓家酒坊的老闆,釀造的薏苡酒天下聞名,要不是為了得到薏苡酒的配方,那幫族老也不會趁著城中大亂,帶人衝到了酒坊,將她抵在冰冷刺骨的井口威脅。
卓璉不想讓這些陰狠無恥的卑鄙小人得到方子,索性拚命掙扎,最後活活摔死在枯井中,陰差陽錯來到周朝。
無論如何,現在的她白撿了一條命,既來之則安之,必須好好活下去。
卓玉錦一直記得,在她四歲那年,有一回祖父吃醉了酒,拉著她的手不住嘀咕,說要是卓家也有無名泉的話,他釀造出來的酒肯定會比桓家強。當時祖父以為她年紀小,不懂事,聽過也就忘了,但卓玉錦卻對這口無名泉印象深刻,這麼多年來,她做夢都想將桓家酒坊奪到手,釀出令人讚歎的美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