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第3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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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費年搖頭晃腦,賣了個關子, 「非也非也。」


  「山楂滋味兒不錯, 產地反而沒那麼重要,費老闆不如直說,省得猜來猜去浪費時間。」卓璉咬了一口紅通通的果子, 面色自如道。


  費年雖是京城人士,這些年走南闖北去過不少地方, 很少能見到桓卓氏這般爽利的婦人, 相貌美艷,性情豁達, 再加上一手釀酒的絕技,當真令人驚嘆不已。


  「罷了罷了,我直說便是, 這些山楂都是從小河村帶回來的,你生母瞿氏如今就住在那裡,昨天卓孝同夫妻去了趟小河村, 到底有何目的, 就不是費某能查探的了……」


  卓璉恍然大悟, 她說費年為何無緣無故上門,先前的清無底與金波酒都沒出窖,庫里味道平平的濁醪倒是剩下不少, 但此人對酒水十分挑剔, 那種米酒在他眼裡與泔水沒有多大差別, 想必是不會喝的。


  「多謝費老闆提醒,妾身與母親分別這麼多年,之前近鄉情怯,才會畏首畏尾不敢相認,要是被卑鄙小人鑽了空子,便得不償失了。」


  「你能想明白就好,當年瞿氏被趕出家門,表面上是與人私通,但事實真相究竟如何,恐怕還需查探一番。」一邊說著男子一邊往外走,突然他腳步停頓,回過頭道:「苗平犯了殺人重罪,已經被關進大牢,這輩子都不可能出來了。」


  聞言,卓璉怔愣片刻,將緊貼在頰邊的碎發綰了綰,再次道謝。


  等費年離開酒坊后,她跟桓母福叔交代一聲,便雇了輛馬車,直接往小河村的方向奔去。


  一路上,卓璉的心緒不免有些複雜,她馬上就要見到原身的母親,即使知道瞿氏與原身分別了十年,絕無可能識破她的身份,但胸臆間翻動的潮湧非但沒有消失,反倒愈演愈烈。


  瞿氏在話本中並不算什麼重要的角色,要不是她手裡握有幾張珍貴的酒方,想必連名字都不會被李小姐提及。


  女主樊竹君身為懷化大將軍的獨女,而男主的身份也頗為高貴,正是眾人眼中縱情山水,實則一直在韜光養晦的七皇子。


  七皇子的生母僅是一名普普通通的宮女,當年德弘帝吃醉了酒,春風一度,肚子里才懷上了龍種,也不知是何緣故,打從出生那日起,他身子骨就比尋常人弱氣些。


  樊竹君最開始並未發現此點,等她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后,便四處奔走,使盡渾身解數為情郎尋找調養身體的方法,最後還是從表妹卓玉錦口中得知了那幾張酒方的妙處,用計將原身化為手中的棋子,待酒方到手后,她失去了利用價值,被毫不留情的拋棄。


  車輪前行的吱嘎聲不斷傳入耳中,卓璉兩手覆在心口,既然她成了大周的桓卓氏,便應該承擔起原身的責任,無論是桓家抑或瞿氏,都必須好生看顧,不容有失。


  正當她皺眉思索之際,馬車已經到了目的地,車夫掀開帘子喚了一聲,卓璉這才回過神來,吩咐他在村口稍待片刻,隨即腳步匆匆地順著鄉間小路往前走。


  一場春雨一場暖,一場秋雨一場寒,腳下踩著的小路泥濘不堪,裙裾上沾了無數泥點,卓璉卻絲毫不在意這些。


  即使文字性的描述頗為生動,但她卻無法通過話本中的記載,摸索到瞿氏的住處。


  眼見著有個扛著鋤頭的年輕漢子迎面而來,卓璉急忙迎上去,「敢問這位大哥,村裡可有一位姓瞿的婦人?


  男子面上露出濃濃警惕,上下端量著她,「你問這個作甚?」


  「瞿氏乃是妾身的親人,前些年失了聯絡,最近多加打探,總算獲得了一些消息,知曉她就住在小河村,但具體位置卻分辨不清。」


  瞿易將鋤頭扔在地上,油亮木棒險些砸到卓璉的雙足,女子唬了一跳,連連往後退了幾步,便見這漢子冷笑道:「你是卓璉吧?這麼多年都不上門探望,想必與卓孝同別無二致,都是為了酒方而來,姓卓的沒一個好東西,簡直與畜生無異!」


  卓璉雖不像富家小姐那般嬌氣,卻也是個愛潔的,她抿著唇,拿出軟帕將面上的唾沫星子一點點擦拭乾凈,同時也猜出了眼前男子的身份,正是瞿氏收養的義子瞿易。


  「妾身年幼時,母親就被趕出家門,再無半點音訊,如今好不容易得知下落,立時趕到小河村中,哪有一絲怠慢?古有扇枕溫席、卧冰求鯉的典故,妾身雖比不上他們事親至孝,卻也不敢做出悖逆人倫的惡事,樹欲靜而風不止,子欲養而親不待,你這外人怎能理解?」


  與原身不同,瞿易對待義母堪稱盡心儘力,話本中的瞿氏被騙取酒方后,大受打擊,很快就得了重病,正是此人在床前侍疾,為她養老送終。


  瞿易品行極佳,又對瞿氏萬分孝順,卓璉希望他能對自己改觀,這才說了這麼一番話。


  不得不說,相貌出眾的人確實佔了不少便宜,卓璉容顏絕艷卻不輕浮,眸光清澈眼尾泛紅,言辭堪稱懇切,瞿易雖未盡信,微沉的臉色卻緩和幾分,看著沒那麼兇悍了。


  「巧言令色!」


  卓璉低垂眼帘,並不言語。


  「跟上,我倒要看看你能使出什麼手段,不過是一丘之貉罷了。」


  瞿易撿起落在地上的鋤頭,步伐穩健地往前走,卓璉緊隨其後,心跳漸漸加快不少。


  走了約莫兩刻鐘功夫,他停下腳步,站在一座青磚瓦房前,冷聲道:「義母就在屋裡。」


  「義母?」卓璉佯作驚詫,但瞿易卻沒有給她解惑的想法,兀自推門而入。


  透過籬笆的間隙,她看到一名四十上下的婦人正在餵雞,穿著最普通的布衣,面色蠟黃,身量乾瘦,比實際年齡還要蒼老許多。


  無論是原身還是卓璉,在幼年時都缺少母親的陪伴,此刻她張了張口,想要說些什麼,卻無法發出聲音。


  倒是瞿易走到婦人身邊,低聲嘀咕幾句,瞿氏手裡的瓷碗都沒拿穩,摔在地上,發出骨碌碌的響聲。


  「璉、璉娘?」


  瞿氏聲音發顫,往前走了幾步,掩唇哽咽。


  在面對瞿易時,卓璉可以毫不猶豫地辯駁,為自己據理力爭,但此時對上婦人含淚的雙眼,她卻手足無措起來。


  「您莫哭了,省得傷身,我聽說卓家人上門了,他們可是為了酒方而來?」


  瞿氏想起昨天卓孝同到來的場景,他用璉娘威脅自己,言道若一日不將方子交出來,便一日不接女兒回府,對於二八年華的女子而言,守寡有多難捱可想而知,瞿氏捨不得讓卓璉受苦,思索許久已經打算妥協了,哪曾想璉娘會尋到此處。


  「正是如此,你在桓家吃了這麼多苦,不如早些改嫁……」


  「我沒打算改嫁。」她斬釘截鐵道。


  「婆婆待我極好,從未虧待,無論卓孝同說什麼您都無需相信,就算他拿到了酒方,依舊不會實現自己的諾言,他的品行,您應該比我更清楚。」


  卓璉來自話本之外,當局者迷旁觀者清,她知道瞿氏心軟,否則也不至於幾次三番被人矇騙,最後落得鬱鬱而終的下場。


  「可你這麼年輕,日後萬一後悔了,該如何是好?」


  婦人頰邊的淚痕已經幹了,但眼底的憂慮仍未消褪,卓璉暗自嘆息,低聲道:「我過得好不好與是否改嫁全無半點干係,若……母親真不放心的話,可以來桓家看看,好壞一目了然,也不至於偏聽偏信。」


  多年以來,瞿氏根本不敢上門去尋卓璉,即便她沒有跟家丁生出私情,但樊蘭卻找出不少「證據」誣陷於她,鐵證如山,在所有人眼中,她都是個不知廉恥的婦人,若跟女兒走的太近,恐怕會拖累了她。


  卓璉也能猜出的瞿氏的想法,她面帶悲色,幽幽道:「從小到大,我都羨慕別人有母親關懷,但您卻從未出現過,及笄的時候沒有,成親的時候也沒有,到底是為了什麼?」


  這些話正是原身想問的,她無法說出口,卓璉便代她傾訴,只有心結解開,瞿氏才能徹底拋卻過往,好好生活。


  就算對清風嘯沒什麼好感,卓璉面上也不會表現出來,畢竟卓家在整個汴州都頗有名氣,此刻若她說清風嘯不好,除了顯得輕狂,招致惡感以外,沒有任何用處。


  鍋里的酒水早已燒乾,瞥見眾人垂涎的眼神,她抿著唇,動作麻利地將火堆熄滅,沖著圍在外側的百姓拱拱手,隨即將攤位收拾起來,折身回到店裡。


  「甭管這清酒叫什麼名兒,味道可真是不錯,我口水都快流出來了,可惜今天不賣,只能明日再來買。」富態的中年男子滿臉遺憾,眼神直勾勾地盯著嚴絲合縫的門板,不住長吁短嘆。


  旁邊一個乾瘦青年嗤笑一聲:「快得了吧,不就是清酒嗎?城裡好幾家酒坊都能釀出來,哪算什麼稀罕東西?怕不是收了桓家的銀子,才會幫著他們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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