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章
外面漆黑一片。
隨著夜幕降臨，火車裡的熙攘聲漸漸停了下來。
方妤住在下鋪，她對鋪是幾個孩子，趴在床上，正一起用手機看動畫片。
兩個小一點的孩子樂呵呵盯著屏幕里的熊大熊二，另外一個大一點的，時不時往方妤這邊看。
方妤唇角掛著笑意，眉梢溫柔，實在被那孩子看得不好意思，就輕輕朝他點了下頭。
然後她拿出手機，看了一眼信息。
看著屏幕上十一點幾個字，方妤輕輕咬了下唇，就把手機好好地放進了褲子口袋裡。
火車上人多雜亂，她還是要多留一個心眼。
這時候孩子們的母親回來了。
三十來歲的婦女，體型瘦弱，穿著花色上衣，黑色褲子。
皮膚是健康的麥色。
就像方妤家鄉無數的婦女一樣。
長在大山裡的，又經常做農活的人們，皮膚大多被曬的有些黑，臉頰兩邊紅紅又乾燥。
可方妤是唯一一個不同的。
她的皮膚很白，和牛奶一樣白。
小時候大人們在收割稻穀，她就在後面拿籃子撿落下的穀子。
那天太陽大，撿了不到兩個小時，皮膚就紅紅一片。
嚇得爸爸連夜背她到山下的診所。
大夫說她沒什麼問題，就是皮膚敏感，還是要少曬太陽。
爸媽還特地給她買了防晒帽和防晒衣，那之後凡是有大太陽，都盡量避免她出門。
甚至連輕一點的農活也不讓她做，說她的手，是要拿畫筆的。
所以這些年來，才把她養的這麼白。
又白又嫩。
那個大男孩看見母親，湊到她身邊，笑眯眯的說:「那個姐姐真好看。」
皮膚白白的，眼睛大大黑黑的。
他還沒有見過長得這麼好看的人。
男孩說話聲音不小，方妤能聽見，她彎著唇角，羞赧的低了頭。
她又拿出手機，看了一眼時間。
已經快晚上十一點了。
然後她就站起來，左拐之後，一直往前走。
這個時候外面已經沒什麼人走動了。
方妤低著頭，輕輕的，不敢發出一點兒聲音。
一直走到了廁所。
廁所旁邊是洗漱間，這時候周圍靜悄悄的，一個人都沒有。
方妤小心翼翼的，正要往後看，突然一個人影壓過來，直接把她壓在了牆上。
俯身飛快的親了她一口。
「妤妤我都想死你了。」林澤騫輕輕抵著她的鼻子，聲音嘶啞。
他都有五個小時沒見到媳婦了。
方妤縮了縮身子，擔心的說:「你起來，別被人看到了。」
她臉皮薄，不好意思。
「看到就看到，我親我媳婦，又不犯法。」
林澤騫笑著，又親了她一口。
渾身的疲倦好像就因此煙消雲散。
想一直抱著他的妤妤。
林澤騫卡著方妤的腰不放，指腹輕輕摩挲，捏著腰間軟肉。
這是方妤的敏感點，只要一碰她的腰，她就渾身緋紅。
林澤騫最喜歡這樣逗她，看她白裡透紅的臉頰。
兩人說了幾句話，方妤隱約聽見有腳步聲，就趕緊去推林澤騫。
「不然你去我那邊睡吧？」方妤看林澤騫面色疲憊，不禁十分擔心。
火車要開二十多個小時才能到，他們還要待到明天下午。
可為了省錢，林澤騫給方妤買了硬卧，自己買的硬座。
方妤想讓他躺著休息會兒。
「你放心，我不累。」林澤騫順勢放開了她。
本來買硬卧就是給媳婦睡的，想讓她好好休息，不捨得她受苦。
稍頓之後，林澤騫又往前湊了湊 ，小聲說:「而且我體力怎麼樣，你不是最清楚的嗎？」
他話音剛落，前面就有一個阿姨拿著毛巾過來，方妤看見，趕緊又去推林澤騫。
「在外面你不要亂說話。」
林澤騫什麼羞死人的話都說得出來的，這點方妤最清楚。
「好。」林澤騫聽媳婦的話點頭:「那我回家再說。」
方妤覺得不能再繼續這個話題了。
「你好好休息。」她不放心的囑咐林澤騫。
說完，她就準備離開。
誰知林澤騫直接握住她的手:「我送你回去。」
.
回去的時候對鋪的孩子們已經睡下了。
那個大一點的男孩睡在中鋪，聽見有聲音，就把頭從被子里探出來看。
直直的盯著方妤。
方妤感受到他的目光，臉上的緋紅更加散不去。
她以為林澤騫要走了，可他一直就握著她的手，沒有放開過。
「你先睡，你睡著了我就走。」
因為在陌生的環境里，周圍人又多，方妤恐怕不容易入睡。
林澤騫知道這一點，才要在旁邊陪著她。
他扯了旁邊一個摺疊凳子過來，在床邊坐下了。
白天趕車再等車過來，方妤已經很累了。
而且又到這麼晚，她躺上床不久，就睡了過去。
方妤再醒來已經是第二天。
她睡眠淺，又有早起的習慣，醒來的時候天才蒙蒙亮。
周圍依舊安靜的不行。
右手傳來火熱的感覺，方妤頓了一下，稍微動了動自己的手。
十分熟悉的感覺。
當時她察覺到什麼，一偏頭，發現林澤騫還在床邊坐著。
他的頭搭在床的一邊，閉著眼睛應該是睡著了。
方妤這一動，他就醒了過來。
林澤騫沒有剛醒來時的睡眼惺忪，反而看起來很精神。
他輕輕握了握方妤的手，看天還沒有完全亮，哄著她說:「再睡兒。」
因為害怕晚上她一個人會出事，林澤騫不放心，就一整晚在這裡坐著了。
可方妤一想到他昨天一晚上都坐在這，就心疼的不行，當時就坐了起來。
「你上來睡會兒吧。」
下午下車，還要再轉幾趟車，他又要提那麼多行李上上下下的走——
方妤生怕他把自己累壞了。
但床太小了，躺不下兩個人。
方妤正要下去，就被林澤騫一把拉進懷裡。
躺在了他的身上。
正好靠在他的胸口。
她這樣躺著睡，自己整個重量都壓在他身上，他睡起來肯定會更加不舒服。
方妤動了動，就要起來。
可林澤騫壓著她不肯放開。
「妤妤別動。」林澤騫這時候一躺下，睡意就上來了。
他閉上眼睛，把手放在她的腰上，聲音嘶啞:「再動就忍不住了。」
方妤身體一僵，馬上就不動了。
林澤騫入睡很快。
他呼吸聲漸漸均勻，方妤能清楚的感覺到，他的胸膛隨著呼吸在一起一伏。
雖然知道林澤騫睡著的時候，往往都睡得很沉，可方妤就這麼躺著，還是一動不敢動。
她睜著眼睛，在想以後的事情。
學費是兩家人好不容易湊出來的，她是美術生，開銷又大，所有的擔子都壓在林澤騫一個人身上。
她之後上學，生活，所有的費用要是他出。
方妤不想他這麼累。
.
下午三點，兩人出了火車站。
從家裡出來，他們帶了兩個大大的行李箱，還有兩個背包。
方妤媽媽還特地給她打了一床棉被，說是自家的東西，用起來舒服又放心。
可他們實在帶不過來。
無奈之下，只好託人用快遞寄過來。
他們那邊不通快遞，快遞點都在縣裡。
根本都不會送進來。
只有山腳下一個雜貨鋪會定期去縣裡拿快遞，然後拿過來了，再去雜貨鋪里拿。
所以寄這個棉被出去也花了好一番工夫。
是特地帶去縣裡寄的。
可就算除去棉被，兩人頭一次出來，又想著要省錢，大大小小的東西，還是帶了不少。
但林澤騫能拎動，他能一手拎一個，絲毫不費力。
他一個人背著一個包，拉著兩個行李箱，只把一個小包放方妤背著。
他不想讓方妤累著。
九月的雁市還很熱，太陽高高的掛著，光亮灼熱。
像雁市這樣的大城市，建築多人也多，一下火車，就能感受到空氣中令人窒息的悶熱。
方妤第一次到這地方，一時有些難受。
火車站的出口處搭了好幾個棚子，棚子前站著有人，在舉著牌子。
都是各個大學的迎新處。
方妤一出來，就有一個舉著工院牌子的男生到她面前，熱情的問:「學妹，是工院的嗎？」
「這邊有校車，可以直接坐到學校。」
工院男女比例已經達到了10:1的慘痛高度，女生是珍稀動物，特別是面前這個這麼好看的。
要真是他們學校的，那真是驚天喜聞。
因為離開學時間還有幾天，今天也不是學生來校高峰期，所以在火車站的只有工院和濟大的迎新點。
再加上方妤往工院這邊走，自然會讓這男生認為，她是工院的。
方妤趕緊搖頭解釋:「不是。」
說完，她下意識往濟大的迎新點那邊看了一眼。
「濟大的？」男生當時就看明白了，他問了一句，顯然十分失望。
於此同時濟大那邊的人也看了過來。
那邊有三個女生，三個男生，看著他們這邊，同時走了過來。
「學妹跟我們走吧，先休息會兒，車馬上就過來。」最前面高瘦的男生輕笑著，示意讓方妤跟他走。
而另一個女生則去問林澤騫，眼神里有壓抑不住的驚喜:「你也是新生嗎？」
在女生看來，這男生個子高，眉眼精緻卻鋒利，一頭利索的短髮，加上麥色皮膚，好看到不行。
簡直讓人一眼看到就移不開眼。
而林澤騫看著方妤那邊，有些不大高興，就沒有注意她說的話。
直到女生又問了一句。
他才搖頭，冷聲回答:「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