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第二十一章
第二十一章
原是打算去找蘇映晗的,蕭奕謹鬧了這麼一出,計劃全打亂了。
蘇慕晴的酒全都醒了,焦慮的望著裴清硯:「兄長,不若我去求柔嘉公主,令她尋個大夫給你瞧瞧?」
裴清硯臉色仍舊不好,聲音低沉沙啞:「習慣了。」
習慣了?
這種事情怎能習慣?
蘇慕晴著急了起來,同時亦對裴清硯多出了幾分愧疚和同情:「疼便是疼,怎有習慣的時候?我現在就帶你去!」
她扶著他,瘦弱的肩膀明明支撐不起他的重量,連走路的時候都在打顫。
樹葉被風吹得颯颯作響,裴清硯的心亂了幾拍。
這些年,他究竟是怎樣撐下去的?
他不斷的告誡自己,那些痛苦和疼痛,只要習慣了便會沒事。
可疼就是疼,怎有習慣的時候?
平生第一次有人告訴了他這些。
她關切的眼神,讓他覺得燙了一下,多年來堅冰一般的內心都要融化。
這種過程,讓裴清硯無從適應。
明明最開始的時候,他是看出了父親對謝瑜君的重視,只是想利用她罷了。
亂了。
「我不疼了。」
「真的?」蘇慕晴仍舊不確定的問。
裴清硯眼神微閃,想起自己說的話,不由抿著唇:「剛剛……你是被我嚇著了嗎?那些只是個玩笑話。」
他是在說剛才他那嚇人的樣子?
蘇慕晴吐槽:「可那一點兒也不像玩笑話!」
而裴清硯卻勾起唇角,他最近終於會笑了,笑容也不再像之前那麼陰森可怕。
裴清硯湊近了她的耳旁:「方才,妹妹倒是極關心我。」
蘇慕晴耳朵都燙了起來。
清風入林,樹葉微微碰撞,形成一首悅耳的小令。
那一瞬間,她見到了裴清硯的低頭淺笑,藏著說不出的溫柔細膩,眉眼間都帶著如蜜糖一般的笑意。
心弦在那一瞬被撞動了一下。
咚——
她明確的聽到了自己心跳加快的聲音。
正當此時,剛才還晴朗的天氣,驟然間暗了下來,陰雲密佈於天際。
蘇慕晴臉頰微微泛紅:「天快下雨了,還是趕緊回吧。」
「嗯。」
不知什麼時候,裴清硯已經將她送到了這邊詩會的門口。
裴清硯這才說起另外一件事情:「那盒雪顏膏,我已查到了出處,是魏府。」
蘇慕晴回過神來:「魏府??」
他說的魏府,自然是柔嘉公主的夫家,七皇子的母族。
蘇慕晴原以為是林悅兒動的手腳,現在卻不得不把目光放到沈靈犀身上。
越是聯想下去,她的臉色就越難看。
這一波三折,從宋梨到林悅兒,又從魏府到沈靈犀,果然好手段!
「噓,別聲張。」裴清硯壓低了聲線,「倘若真是魏府,這事情就沒那麼簡單了。」
蘇慕晴點了點頭,這裡可是魏府的別苑,不好這麼大張旗鼓的討論的。
雲青青兮欲雨,天空渾濁得猶如沾染了墨汁,烏雲壓得極低。
這個時辰,詩會也該結束了。
蘇慕晴正想要朝裡面走去,一位丫環急急忙忙的前來稟告:「可算找到蘇小姐了,公主看外面快要下雨,便提前結束了詩會。蘇小姐今日是要露宿魏府別苑,還是自行回去?」
「我自行回去吧。」
丫環提醒道:「那蘇小姐可得快些走了,倘若大雨落下,山間路滑,可不是開玩笑的。」
蘇慕晴朝她笑著道謝,裴府的馬車已經等在了門口,她要回去,裴清硯自然也是一起的。
只是到底人言可畏,他們繼兄妹的關係不好再一輛馬車上。謝瑜君心思細膩,特意備好了兩輛。
裴清硯朝另一方走去,蘇慕晴剛好要踏上去,一旁的流玉仔細看了好久:「小姐且慢,馬車尚未加固雨輪。」
「這可如何是好?馬上就要下雨了。」
車夫皺緊了眉頭,沒想到流玉會阻止:「其實不加雨輪也無妨的,怕就怕等會兒真的下了大雨,山間路滑出事。」
蘇慕晴輕聲問:「還需要多久?」
「……若去加固雨輪的話,這恐怕得有一陣兒了。」
一時之間,蘇慕晴為難了起來。
裴清硯發現了,便朝蘇慕晴說:「不若妹妹坐我這輛?」
蘇慕晴尤為詫異,朝他望了過去。
裴清硯卻道:「我這輛已經加固了,你坐我這輛,我坐你那輛。先下還是莫要耽誤,早早回府吧。」
蘇慕晴一時猶豫,車夫的神色也緊張了起來:「其實沒什麼大問題的……」
「沒什麼問題?」裴清硯朝他望去,眼瞳幽深,「出來時就該檢查清楚,你做事這般不小心,還是不用你趕車了。」
裴清硯又隨意點了個人:「你來。」
車夫身心都緊張了起來,裴清硯點的人也是個車夫,他只能認命的和他交換。
這一番鬧劇,驚動了四周,不成想方才被柔嘉公主趕出去的林悅兒從馬車裡探出了頭。
「蘇小姐擔心裴公子,不若邀請裴公子同你一起坐?反正你娘也三嫁,想必你從幼時都是不在意這些男女大防的。」
蘇慕晴朝她望去,臉色卻瞬間變冷。
之前在詩會上,顧著大局蘇慕晴才不同她計較。
而如今,林悅兒大約也知道了不會有人管著她,便出口諷刺了。
「林小姐若是不喜我,直說便是,何必如此陰陽怪氣?」
林悅兒自然要保持她那副小白花的模樣。
她從馬車上走了下來,眼底淚水搖搖欲墜:「悅兒怎會不喜蘇小姐?蘇小姐話說得這般重,反倒是悅兒想問,可是我有什麼地方得罪了蘇小姐?」
一句得罪,咬得極重。
正當此時,宋梨和宋三小姐也從別苑裡走了出來。
見此情景,宋三小姐忍不住呸了一聲。
宋梨似乎還想去幫忙,宋三小姐連忙拉著她:「姐姐還想受林悅兒矇騙?她讓咱們丟的臉還不嫌夠嗎?」
宋梨猶豫了起來,耐不住宋三小姐的強勢,只能站在此處遠遠望著。
宋三小姐尤其不待見林悅兒,只是幼時救過她姐姐,每次來宋府,就真把她自己當做宋府的嫡出小姐了?
真是人比天高,嘖。
越來越多的人把目光放到了此處,不知什麼時候已經把她們圍了起來。
林悅兒儼然不知她們看到了這一切,仍舊裝作可憐:「今日蘇小姐戴了面紗,沒想到因此還得了七皇子的青睞。」
一提到七皇子,許多貴女更是火大。
蘇慕晴沒事戴個面紗做什麼?顯得自己有多麼清高么?
林悅兒若有所指,蘇慕晴卻不再想給她留顏面。
「往日總覺得是我女扮男裝,不想害了林小姐,這是我的過失。可林小姐一而再、再而三的主動挑釁,便別怪我不客氣!」
林悅兒沒想到蘇慕晴根本不跟她虛與委蛇,反而把藏著掖著的東西全都挑破。
她臉色忽然有些難看,這些年同那些貴女過招,自己柔弱些,所有目光便放到了她的身上,這招用在宋梨身上也是好使的。
可不曾想到,蘇慕晴會這麼說。
「蘇小姐怕對我有什麼誤會。」林悅兒紅了眼眶,用手帕擦著眼淚,虛弱的倚靠在丫環身上。
就彷彿,蘇慕晴這些話,對於她來說是極大的傷害那般。
「小姐,小姐你怎麼了!」丫環大喊。
「我心口疼。」林悅兒臉色泛白。
所有人都開始指責起蘇慕晴,方才還因為在柔嘉公主面前,她那不卑不亢的態度,覺得值得結交。
此刻林悅兒的話,瞬間讓她們對蘇慕晴的好感下降。
裴清硯眼神一沉:「既然林小姐心口疼,正巧裴某會些醫術,不若讓裴某幫林小姐瞧瞧?」
林悅兒臉上血色盡失,怎想得到裴清硯會醫術?
「不、不必了。」
然而裴清硯卻不打算輕易放過,眼神驟然間變得銳利:「要的,哪有忌醫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