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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第 26 章

  伺候曹哲洲吃完晚飯蘇雲就沒事了, 她回到屋裡,專等晚上時辰一到去接應趙誠。


  屋中,曹照翃看話本看的津津有味, 她也沒打擾他。


  月上中天, 曹照翃看累了, 不知道什麼時候趴在桌子上睡了起來, 蘇雲搖搖頭,給他披上一床毯子然後拿起準備好的東西出了門。


  晚上王府有守夜的婆子巡邏, 但內宅, 基本不會有陌生人, 所以夜深了之後她們就會躲在哪裡喝酒摸牌, 只要運氣不是特別不好,一般不會遇見她們。


  看來今晚蘇雲的運氣不錯,她一路走到二門, 並沒有驚動別人。


  二門處落了鎖,門房裡有守夜的婆子,但此時,她已經睡的昏昏沉沉了, 屋中的蠟燭也忽明忽暗的。


  好機會,蘇雲沿著牆往西走了一百多米看到一株高大的梧桐樹, 用手輕輕的敲擊牆面,連敲三聲。


  隨即, 牆面那邊傳來回聲, 也是三聲。


  蘇雲退後, 抬頭看著牆頭,等趙誠翻牆過來。


  牆那面有窸窣的動靜,不一時,一個人從梧桐樹上爬下來,落到了牆頭上,向下望著。


  這是蘇雲跟趙誠約定好的,所以說院子外最好不要栽樹,容易招賊。


  蘇雲看到人,剛要鬆一口氣,很快,她就皺起了眉,因為牆頭上這個人身材十分魁梧,好像不是趙誠啊!


  「啪」的一聲,那人落到她身邊,借著月光,她看清了那人的容貌,粗眉環眼,下巴處還有一處瘮人的傷疤,一看就不是善類。


  蘇雲往後退了一步,「你是?」她已經準備好跑了。


  那人卻沒答,往牆頭上看去,這時牆頭上又出現一個人,正是趙誠。


  「你怎麼還帶了人來?」等趙誠跳下來,蘇雲詰問他。


  趙誠嘿嘿笑了兩聲,「這是鄭順,不是說好咱們一起做絲綢生意嗎,拋下他不好。」


  蘇雲狐疑,難道真的有絲綢生意?


  當然沒有,這人也不叫鄭順,而是賭坊的一個打手。今天下午賭坊的人找到趙誠讓他還錢,趙恆當然沒錢,就求他們寬限他幾天,賭坊的人不幹,就對他拳打腳踢,還說要砍掉他一條腿。


  趙誠無可奈何,只能將晚上的計劃和盤托出,並且表示自己明天一定會還錢。


  賭坊的人聽說有這種好事,又怕趙誠耍花招,就派人來跟他一起,也就是旁邊這位,他們叫他花臉。


  「快點吧,小心一會兒被發現了。」趙誠怕蘇雲反悔,催促著她。


  「這可跟咱們的計劃不一樣。」蘇雲有些猶豫,多一個人,她不知道會發生什麼變故。


  「嗯?」花臉把眼一瞪,凶氣十足。


  趙誠趕緊道,「多一個人一會兒咱們拿東西還方便。反正我們已經進來了,是不會空手而歸的,要是鬧起來,咱們誰都不好。」他還威脅蘇雲。


  蘇雲心中冷笑,好,既然他急著求死,她也不用攔著他。


  「那你們跟我走,注意,千萬要小心,別被人發現了。」蘇雲叮囑。


  趙誠答應。


  隨後,三個人往北跨院的方向走。其間他們差點被人發現,但幸好最後有驚無險,用了大概半柱香的時間,他們到了北跨院牆外。


  北跨院一切如常,那些侍衛還是每三分鐘巡邏一次,好像曹照翃依舊在裡面一樣。


  「就是這裡,這是王府的庫房,我打聽好了,這裡外面守的很嚴,可是裡面並沒有人。咱們一會兒從那邊的水渠進去,隨便抓點什麼東西出來都夠咱們吃一輩子的。」蘇雲道。


  趙誠聽完眼睛亮的嚇人,「那我們快進去吧!」


  「等一下。」蘇雲拿出一把菜刀,「裡面的東西都是鎖著的,拿著這個,用的上。」


  趙誠接過菜刀,朝蘇雲挑了挑大拇指,她想的真周到!

  蘇雲卻不這麼覺得,比如她就沒想到這個花臉會來,也沒給他準備刀具。


  似乎猜到了蘇雲的想法,花臉從腰下抽出一把匕首,這匕首寒光閃閃,上面還帶著放血槽,可比蘇雲的菜刀專業多了。


  「這樣就好。」蘇雲的話意味深長。


  又一波巡邏的侍衛過去,蘇雲帶著兩人來到水渠處伸手去掰那鐵條柵欄,跟她預想的一樣,那柵欄已經名存實亡,輕輕一推,就露出一個大洞。


  「快點。」蘇雲催促趙誠。按她的計劃,只要趙誠進去,她就跑,到時保證連累不到她。


  趙誠已經財迷心竅,果然半點也沒猶豫就往那個洞里鑽去。


  隨後,蘇雲示意花臉。


  花臉卻停住了,他多了一個心眼,「你先進。」他道。


  蘇雲愣住了。


  這時趙誠已經鑽到了一半,聽到花臉的話,他也心裡一翻個兒停在了那裡。


  蘇雲是肯定不會往裡鑽的,誰知道牆那邊是什麼,萬一是錦衣衛的大刀,她死的多冤枉。


  「你不相信我?」蘇雲惱道,同時,她瞄好了逃跑的路線。


  「我憑什麼相信你。」花臉道。


  「那我怎麼知道你在後面會不會動什麼手腳。」蘇雲拖延著時間。


  「快點吧,一會兒巡邏的該來了。」趙誠卡在那裡急道。


  蘇雲不肯妥協。


  花臉亮出了匕首,「你進不進?不進我現在就捅了你。」他發狠道。蘇雲一個弱女子,論耍狠鬥力氣肯定鬥不過他的,他也沒把她放在眼裡。


  「你,哼!」蘇雲彎腰,作勢要往裡鑽。


  趙誠見此,也寬了心,繼續往裡走。


  花臉也收起了匕首,準備一會兒往裡鑽。


  就在這時,蘇雲突然暴起,她用衣袖兜了一兜水直接往花臉的眼睛上潑去,隨後她轉身就往外跑,一邊跑還一邊喊「抓刺客,有人要行刺皇上。」


  巡邏的侍衛本來就離這裡不遠,聽到這喊叫聲,幾乎是飛過來的。


  花臉被潑的睜不開眼,聽到蘇雲這麼喊,頓時急了,一邊往外拿匕首,他一邊擦眼睛上的水。


  深夜,他那把匕首十分顯眼,再加上他塊頭大,一看就不像好人,所以那些侍衛一眼就看見了他,倒是給蘇雲爭取了逃跑的時間。


  等花臉看清周圍的景象,他已經被包圍了。行刺皇上,那是什麼罪過?他本來就喜歡耍狠斗凶,驚懼到極點,他反而不怕了,拿著匕首就朝那些侍衛沖了過去。


  在他的身後,趙誠看到這一幕,嚇得幾乎尿褲子。他其實挺聰明的,眼見著不敵,他直接一矮身潛進了水裡。牆洞里黑洞洞的,再加上大家被花臉吸引了視線,所以一時間竟然沒人注意到水裡還有一個。


  花臉也就跟百姓有本事,到了大內侍衛這裡,他根本不夠看的,才一個照面,他就被抹了脖子。死屍栽倒在水渠邊,他望著水渠里因為趙誠遊動泛起的漣漪,永遠的閉上了眼睛。


  趙誠嚇得要死,趕緊貼著渠底拚命的往下爬。


  「仔細搜索,看還有沒有其他刺客。」「保護皇上。」「快!」侍衛們紛紛聚了過來,整個王府都跟著喧鬧起來,有人行刺皇上,這可是天大的事。


  蘇雲怕被抓到,根本不敢往後看。就這,她還看到幾個侍衛往她逃跑的方向追了過來呢!


  眼看著要逃不過了,她快速思考著要不要站住當證人,就說她只是看見有人想行刺皇上所以才出聲的,至於逃跑,就更好解釋了,她一個女人,看見刺客當然害怕。


  這樣應該說得過去,不過前提條件是趙誠跟花臉都死了,如果他們沒死指證她,她可就百口莫辯了。


  賭還是不賭,蘇雲正難以抉擇,一個人突然從旁邊冒出來拉住她躲進了一邊的花藤下。


  是曹照翃,蘇雲給他披毯子的時候他就醒了,他見蘇雲這麼晚還出門就有些好奇便一直跟著她,然後越看越奇怪就沒出聲。不過他還是相信蘇雲的,所以當蘇雲有危險的時候,他還是救了她。


  「你……」蘇雲驚訝。


  「噓!」曹照翃小聲道。


  蘇雲一顆心總算落進了肚子里,有他在,他又肯幫她,無論外面的人能否發現她,她都是安全的了吧?


  不知道是蘇雲跟曹照翃比較好運還是怎麼樣,那些侍衛雖然到處搜查了,但卻並沒有發現他們。


  等那些侍衛走了,曹照翃拉著蘇雲回了院子。


  聽風苑也亮起了燈光,但不像外面那麼熱鬧。


  屋中,蘇雲心有餘悸,以後她再也不想干這麼冒險的事了。明明她算的好好的,可是突然冒出來一個花臉就把一切都打亂了,可見人真的不能做壞事,不然早晚會害人害己。


  曹照翃倒是沒什麼特別的想法,他就覺得挺好奇的,蘇雲在幹什麼?

  蘇雲偷偷的覷了他一眼,決定將事情跟他說清楚,這樣萬一那面有什麼,只要他肯原諒她,她也不怕了。


  「那兩個男人,其中一個叫趙誠,他,他欠我兩條命,所以我……」蘇雲姍姍道來,除了沒具體說趙誠跟她的恩怨,她將一切都告訴了曹照翃。


  曹照翃聽完十分驚訝,驚訝於蘇雲的大膽,又覺得她十分不易。趙誠這種人,在他看來根本連小手指都不用動就能送他去見閻王,可是蘇雲卻要這麼小心謀划,如履薄冰。


  蘇雲看著他的表情也能大致猜出他的想法,不禁嘆了一口氣,這就是人與人的差距,不然那麼多人想當皇上呢,還不是為了那無上的權力。


  第二天,蘇雲一早就等著那邊的消息。


  快到中午的時候,她終於打聽到了,昨天的刺客有兩個,其中一個被當場殺死,另外一個受傷而逃,這刺客名叫趙誠,現在朝廷已經下了海捕文書,要拿他歸案。


  趙誠竟然沒死,蘇雲覺得難以置信,那她死裡求生的這是為什麼?上天跟她開了一個好大的玩笑。


  「放心吧,他這個罪名,只要被抓到,就難逃一死。」曹照翃安慰她。


  「那我呢?」他這麼一說,蘇雲也覺得這個結果可以接受了,可是她可怕趙誠把她咬出來。


  「不然我幫你求一下情?實不相瞞,我還認識一些朝廷的官員。」


  蘇雲喜出望外。


  「嗯,其實你也沒什麼罪過。」曹照翃又道。


  「你還是幫我求情吧!」蘇雲立刻道,官字兩張口,有理沒理都是它。


  曹照翃想了想,去桌邊找到筆墨寫了一封信。將信遞給蘇雲,他道,「如果有人要治你的罪,你就把這封信給他看,他應該會給我幾分薄面的。」


  當然會,他可是皇上,寫的東西就相當於聖旨,誰敢不聽!握住信,就好像握住了免死金牌,蘇雲瞬間覺得天朗氣清。


  將信小心的貼身藏好,她決定好好的報答一下他,「你不是想出府,不然我帶你出去?」她想明白了,昨晚刺客都出現了,還是沒人請曹照翃回去,那她帶他出去轉轉也應該是被允許的吧!


  「能出府嗎?」曹照翃激動道。


  「試試吧,我也沒把握。」蘇雲咽了一口口水道。


  「那咱們快走。」曹照翃拎起了他那個大包裹。


  蘇雲趕緊按住了他的包裹,半真半假的道,「從王府出去,所有攜帶的東西都要被盤查的,你拿這些東西咱們怎麼出去?」


  「哦,那就不帶它們了。」曹照翃雖然這麼說,還是忍不住往兜里揣了兩件,蘇雲也只當沒看見。


  去跟周管事請假出府,本來昨天晚上鬧了刺客,府里是誰也不許出府的,可是蘇雲……周管事猶豫半晌,還是給了她一塊出府的牌子。刺客的事皇上什麼也沒說,韓璋也引而不發,他跟王爺的心裡都慌啊!


  竟然這麼容易,蘇雲詫異,她其實只是試試來的。不過既然拿到了,她正好也有事要去處理一下。


  將蘇雪送她的衣服還有首飾打包,她帶著曹照翃出了府。


  四月天春暖風輕,人們在屋子裡貓了一冬都出來活動了,踏青的、賞花的、喝茶的,街上車水馬龍,熱鬧非凡。


  這種熱鬧滿是煙火氣息,跟周管事之前弄出來的假街市自然不同,曹照翃一見就愛上了,如出籠的小鳥一樣這裡看看那裡瞧瞧的,兩隻眼睛都不太夠用了。


  聽著街上的人們談笑,蘇雲也有種鳥入山林的感覺,這才是生活,可以放肆的笑,可以大聲的說話,可以悠閑的慢走。


  走了一段路,前面有一個打把勢賣藝的班子,有頂缸的,有噴火的,周圍圍了很多人,曹照翃見了立刻湊了過去,不時的大聲叫好。


  依據剛才的經驗,他肯定要在這裡看一會兒才走,蘇雲看見旁邊有一家當鋪,就讓他在這裡等她,她轉身進了當鋪。


  蘇雪送她的衣服還有首飾,一共當了五兩七錢銀子,可見當初蘇雪為了算計她是下了血本,現在都是她的了。


  從當鋪出來,她看見曹照翃還看的津津有味的,就沒過去打擾他,也站在台階上看了起來。


  看著看著,她忽然被旁邊的吵鬧聲吸引了心神。


  當鋪旁邊是一家藥鋪,此時一個夥計正把一個青年往外推,「沒錢買什麼葯,去去去,別擋著我們做生意。」


  春天了,那個青年還穿著一件破棉袍,腳上穿一雙草鞋,可見他的家境。


  「我娘等著這葯救命呢,您就行行好,先把葯賒給我,我保證過幾天一定還錢。」青年濃眉大眼長得不錯,就是滿臉的焦急。


  「你保證?你拿什麼保證,我們這是小本生意,概不賒賬。」夥計說著要往回走。


  青年一把拉住他,被憋得臉色通紅,「我求求你行不行,求你把葯賒給我,我可以寫欠條。我不是那種白吃白拿的人,實在是家裡遇上事了。


  這樣,等我有了錢,我保證十倍還你這錢。」


  夥計聽他越說越沒譜了,直接道,「就你這樣子,嗯……你要是真想要葯,我教你一個好法,看見沒有,周圍這麼多人,你每個人討兩文,沒一會兒就夠了。」


  青年難以置信,「你讓我討錢?像個乞丐一樣。」


  夥計笑了,「難道你現在不像乞丐嗎?哦,你身上這身,估計扔給乞丐乞丐都不要。」


  青年握緊拳頭,臉上青筋暴跳,不是的,他不是乞丐!

  「呦呵,還真把自己當回事了,告訴你,有錢就有葯,沒錢,等死吧。」說完他轉身進了藥鋪。在藥鋪待久了,他什麼沒見過,這件事他根本就沒往心裡去。


  青年一甩衣袖想走,可是走了兩步他又站住了,走容易,但他娘怎麼辦?他要眼睜睜的看著她病死嘛!那他也不用活了,還不如找條河扎在裡面痛快。


  難道真要?他望向周圍的人。


  周圍好些人剛才都聽見他跟夥計的對話了,本來是打算看熱鬧的,看他望了過來,都匆匆的走開了,好像生怕他攔著他們要錢一樣。


  青年被徹底孤立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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