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第 10 章
整理好房間,蘇雲坐在床頭看著外面的陽光發獃,她本來想進王府留在哪位主子下面做事,沒想到陰錯陽差卻來到了這裡。
留在這裡也不錯,清凈,這麼半天,她就沒見到一個人進來,那麼她懷有身孕的事……
上輩子也不知道是不是她身體不好的原因,她懷孕並沒有像別的婦人那樣大腹便便,只稍稍的隆起了一塊。算算時間,那時候應該是冬天,身上穿著厚衣服,估計不仔細看根本看不出她的肚子。
那麼她是不是可以……蘇雲眼前一亮,本來按照她的打算,她想在王府賺一筆錢就走,現在說不定她能留在這裡產子,然後繼續賺錢給十五最好的,讓他上學讀書,明事理,然後有一個好的前程。
最好還是在外面租,不,買一個院子,這樣以後請假生產或者幹什麼就都方便了。
所以,錢,還是錢,蘇雲眼巴巴的望著外面,準備等高景山出來跟他說一下她行禮的事情。
快到中午的時候,高景山忙完了,從廚房裡走了出來。
蘇雲趕緊迎了上來,「我過來的匆忙,還有東西……」
她剛說到此處,周管事帶著幾個丫鬟走了進來,她喉頭哽咽,想問問周管事之前的事到底是怎麼回事,可是周管事看也沒看她,直奔向高景山,「高師傅,可準備好了?」
「一式兩份,已經準備好了。」高景山道。
「今天做的什麼菜色?」
「蟹粉獅子頭,大煮乾絲,三套鴨,還有一個墨玉湯。」
「都是老王爺愛吃的,北院那位?」周管事有些擔憂的道。
高景山人胖,嘆口氣都比別人動靜大,「反正我做什麼他都不吃,還不如做幾個老王爺愛吃的菜。」
話是這個話,「就怕北院那位不吃,老王爺也沒胃口。」周管事無奈。
這時丫鬟已經進去端菜了,所有人都沒看蘇雲一眼,好似她就是一個木樁一樣,蘇雲訕訕的收起了喉嚨里的話退在了一邊,現在情況不合適,高景山幫了她,她不想給他惹麻煩,一丁點都不想。
還是高景山注意到了蘇雲,叫住了周管事,「我跟你一起去,有點事想跟王爺說一下。」
「什麼事?」
「我想要一個幫手。」
「那也不用跟王爺說,你想要什麼樣的,滿府隨便挑,誰不知道老王爺一頓也離不了你的手藝。」
「我還是跟王爺說一聲,就……」
高景山跟周管事越走越遠,蘇雲剛才有些落寞的心情一下子鮮活起來,是有人關心她的,高景山這一去,她留在這裡就名正言順了吧?
十分感激他,蘇雲迫切的想著該怎麼報答他一下。忽然想起自己剛才打掃那間房間的時候發現裡面有針線笸籮還有一些碎布,可能是前任房主留下來的,她歡快的跑進去拿了出來,坐在院門口的樹下一邊給高景山縫鞋墊,一邊等他回來。
她的女紅不錯,一雙鞋墊雖然代表不了什麼,總算她的一點心意。
等了大概半個時辰,高景山拎著好幾大包東西回來了。
蘇雲一眼就看見其中一個包袱正是她忘在住處的那個,她剛才都沒說完,沒想到高景山卻記得,還特意幫她拿了回來。
歡快的,她跑向高景山。
高景山哈哈的笑了,這姑娘原來也有這麼可愛的時候,剛才沒進院子他就看見她了,歪著頭不時的朝外面看,一看就是在等他回來,就跟他才三歲的小閨女在家等他時的動作一模一樣。
「我已經跟王爺說了,以後誰都不敢再趕你出去了。這是你的東西,我替你拿過來的,還有這些,是王府發給新人的春衣還有被褥等用品,你看看還缺什麼嗎,缺的話就跟我說。」
「不缺了。」這麼一大堆東西,蘇雲很滿足,而最讓她高興的是,她在包裹里摸索了一陣,找到了上次周管家賞她的那一兩銀子還有蘇雪給她的衣服跟首飾,這可抵得上好幾個月的工錢,買院子全靠它們了。
高景山看蘇雲緊緊握著那一丁點銀子就猜出她可能缺錢了,也是,看她身上穿的頭上戴的,哪有半點帶顏色的東西。就這,她還將荷包原封不動的還給了他,他怎麼能不動容。
「王爺特別開恩,每個月給你五錢銀子的工錢。」他心思一動道。
「五錢,不是二錢嗎?」這個蘇雲打聽過的。
「所以是特別開恩啊!」
蘇雲有些遲疑,但看高景山的樣子……她心裡暖暖的,指著自己剛才繡的那個鞋墊道,「我閑著也是閑著,這院子里的活計也不多,我想綉一點東西或是送人或是拿出去賣都行,你覺得呢?」
「當然好。」高景山求之不得。
果然,「那這副就送你。」蘇雲趁勢道。
高景山還沒答,忽然,他身後有一個清冷的聲音道,「鞋墊這種東西也是隨便送的嗎?」
這個聲音,那個小心眼督主,蘇雲的臉哐當一下就落了下來,他怎麼陰魂不散的。是,鞋墊普遍認為是男女有情才會送的東西,她之前也猶豫過,可是那些碎布只能拼在一起湊個鞋墊,高景山一看也不是那種會在乎這些的人,她才會送的,他們之間清清白白,用得著他來挑眼嗎?
高景山一拍腦門,「剛才我去給你拿東西遇見的他,他說想見你,我就帶他來了。」說著,他一閃身讓出了韓璋。在他如山一樣的體格前,韓璋的身材確實顯得瘦削了一點,怪不得剛才蘇雲沒看見他。
「我不認識他。」蘇雲忍耐道。
韓璋挑眉,她還真敢說,「韓璋,你現在認識了?」
蘇雲瞪著他沒說話。
韓璋在她的身上一溜,「你很缺錢?」
「是又怎麼樣!」
韓璋袖手瞬間想到了很多,他還以為蘇雲是別人派來的,可是看她這麼窮困潦倒、愛錢如命的樣子,也許之前有些事確實是巧合,不過她為什麼偷襲他,「你討厭我?」他自認為那晚之前沒見過蘇雲。
蘇雲此時想拿出一面鏡子照照,難道她臉上的表情還不能說明一切嗎?
「為什麼?」
「討厭你還需要理由嗎。」
蘇雲只是不想說上輩子的事隨便應付韓璋的,可是韓璋聽了這話卻勃然大怒。是,討厭他確實不需要理由,這個世上不知道有多少人暗地裡罵他陰毒狠辣、宦官專權,也不知道有多少所謂的忠臣義士想置他於死地,所以這就是她的理由?
好一個匡扶正義的俠士,他還真小瞧了她。
韓璋丹眉鳳眼,沒入宮以前是江南有名的才子,平時也一副冷冷的樣子,可是真發起怒來,絕不亞於地裂山崩,不僅蘇雲,就連高景山都變了顏色。
「你知道上一個罵我的人怎麼樣了嗎?」韓璋陰沉沉的道。
蘇雲捏住了衣縫,她怎麼知道,他神經病啊,她一直在剋制自己,根本沒罵他好吧!
「對於你們這種人,我……」
韓璋的聲音又沉了一階,蘇雲腦中白光一迸,忽然想起,他就是那晚呵斥她出去的那個男人,怪不得之前她就覺得他的聲音有些熟悉。
一切都明了了,他是太監,蘇雪卻讓她晚上進他的房間,廊下還有人看熱鬧,之前她還以為那些人在笑她,現在看來,她一個小小農女,誰有那個閑心啊,他們根本就在看他的笑話,她只不過是被牽連的。
蘇雲那是什麼表情,可憐他?他需要她可憐嗎?韓璋怒極反笑,停住了嘴裡的話,對一個死人,他沒必要浪費時間。
他這個笑真的如寒冰般沁人骨髓了,蘇雲福至心靈,她覺得他可能要殺他。至於理由,他這種人要殺她還需要理由嗎,以前是,現在也是。
怎麼辦?蘇雲的鼻尖沁出了汗珠,他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督主,她只是一個小小婢女……
情勢一觸即發,就在這時,周管事跑了進來,他臉上、衣服上掛著菜湯,花白的鬍子跟一些粉條卷在了一起,看起來就跟一頭扎進了菜盤一樣有些滑稽。
「怎麼辦,高師傅,你快想想辦法啊,北院那位發怒了,你看我這身菜,要是再做不出他想吃的,晚上可就不是掀桌子這麼簡單了,會死人的。」周管事根本沒發現院中的異常氣氛,竹筒倒豆子一般說完了這些話,他拉著高景山使勁的搖了起來,這次他真的急了。
天子一怒,血流漂杵。
高景山也傻了,論手藝,他怎麼跟宮裡的御廚比?做不出皇上想吃的,他也沒辦法啊!
蘇雲卻眼前一亮,韓璋是權勢很大,但畢竟還有一個人能管著他,她要想自救或者跟他討回一個公道,只要找那個人就可以了吧?
皇上,他喜歡吃什麼?聽說……她快速的回想著前世關於皇上的那些傳聞,那些雖然不一定都可信,可是有些事並不是空穴來風。
對了,她想起來了,有一件事當時傳的有鼻子有眼的,說皇上很喜歡吃烤竹鼠。竹鼠是他們這裡的一種野味,十分美味,但因為蛇蟲鼠蟻這種上不得檯面,所以有錢人很少在宴客的時候吃,都是私下裡吃,所以皇上根本沒吃過東西。
相傳他上街看到烤竹鼠還指著它說「好瘦的兔子。」惹得大家哈哈大笑。也是,剝了皮去了頭的竹鼠還真兔子差不多,等到烤熟外焦里嫩就更像了。
後來吃過竹鼠以後他就對這東西念念不忘,甚至還親自去山裡抓竹鼠吃,結果在山裡走迷了路,可嚇壞了一幫官員,大家差點把山剷平了,才把他救了回來。結果他卻嫌大家礙事,本來他就要抓住一隻竹鼠了。
等到他回京,他們這裡的竹鼠徹底斷根了,大家每次說起來都很唏噓,他們這裡出了一樣皇上都愛之如命的東西,難道還不值得驕傲嗎?再說,他們可都吃過竹鼠,也就是跟皇上吃過同一種東西啊!
不過美中不足的是竹鼠被吃絕種了,他們以後再想吃也吃不到了。但是沒關係,就是這樣才顯得奇幻離奇不是。
就是竹鼠,蘇雲心中有了底,她生在農家,也吃過竹鼠,那種鮮美的滋味她到現在也沒忘記。這還是她隨便烤了一下的情況下,如果換廚藝頂尖的高景山來做,那竹鼠的滋味,估計就連神仙都要被引下凡塵來。
這邊,周管事也發現了韓璋,嚇得他渾身一哆嗦,趕緊給他行禮,求他饒恕他剛才的無禮。
韓璋伸手一指蘇雲,那意思是讓周管事處置她。
蘇雲哪敢讓他把話說出來,她搶先一步道,「我知道皇上喜歡吃什麼。」
「什麼,你知道?」周管事跟高景山異口同聲,韓璋則眼神微閃,這個女人,又耍什麼花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