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一張照片
「有同學」是哪位同學，已經不言自明，凌葉抬起頭看了看王老師，轉過頭，眼神落到了祁海雲的身上。
祁海雲最近經常跟她起衝突，有時候語氣陰陽怪氣的，聽得人渾身不舒服，這些凌葉都不是很想去理會，可是徒步春遊這件事情，她已經拼盡全力去完成，只是為了不被落下十分，使得最後的成績讓父母失望而已。
這些事本來就和祁海雲沒有任何關係，就算自己沒走完全程，也輪不到她來告訴老師。
祁海雲垂著頭，乖巧的站在老師的面前，手中拿著一個錯題本，上面寫滿了錯題和熒光筆標註的痕迹，看上去像是過來問老師題目的，她低眉順眼的，看上去彷彿只是一個無辜的小鴨鴨。
凌葉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覺得祁海雲像個小鴨鴨，但是她馱著背，脖子前驅的樣子，冷不丁一看，倒是真的有幾分相像。
「王老師，不知道是哪位同學告訴您的，但是我上周五的徒步，確實是走完了全程。」凌葉不慌不忙的解釋，「有同學可以為我作證的，而且最後上大巴車的時候，我也親手在老師的本子上登記了名字。」
「凌葉，你也不用太緊張，我也只是問問你，想知道具體的情況。」王老師看著她的眼睛，抓起保溫杯喝了一口茶，看上去輕鬆的很，似乎對這件事並不是非常在意，「不過你確實是掉隊了，是不是？」
「是的。」凌葉大方的承認了。
王老師打量了一下她的小身板，忽然就「哈哈哈」豪放的笑了出來，說，「我早就猜到你會掉隊，意料之中，意料之中哈哈哈……」
祁海雲站在一旁，本來神色乖巧，看到王老師這個態度，臉色變得有些不太好看，便有些尷尬的對老師說，「王老師，你先忙，這題我一會兒再來問你吧。」
祁海雲說完便想走，卻被王老師叫住了。
「什麼題目我看看。」王老師將她的錯題本抓在手中，看了看，說，「這題我之前不是在課堂上講過嗎？你去問問其他同學吧。」
「唔……好的。」祁海雲耳根子發紅的一把抓起錯題本，跑出了辦公室。
王老師見她走了，這才放下保溫杯，看著凌葉說，「凌葉，你體質不好，運動是短板，以後一定要加強……現在體育是個比較重要的項目，平時學習累了的時候，也要多鍛煉鍛煉。」
「好的，王老師。」凌葉趕緊點頭。
「這次徒步，說考試加十分，也只是為了督促你們運動而已，只要努力，大家都能得到。」
「有人來舉報你我也不意外，畢竟你慢悠悠的走在後面，班上的同學都看不到你，最後看到你拿了分，心中有些彆扭也是正常的。」王老師一臉的「這一切都在我的意料之中」表情，拿出了自己的手機，點開了微信朋友圈，「好在有人拍了你的照片，剛好給你作證。」
凌葉低頭看著王老師的朋友圈，只見那個莫須有的「情人石」還是「戀人石」的旁邊，圍滿了學生，三三兩兩的坐在石頭下，石頭的旁邊，嚴溪正笑著跟一個小小的身影說話，那小小的身影垂著腦袋，看上去面無表情的，看起來倒是很冷淡。
凌葉微微皺眉，忽然發現照片的角落裡，還有一個熟悉的人。
那個人靠在石頭旁邊的樹榦上，個子高高的，身材挺拔清瘦，戴著眼鏡，手中拿著一瓶礦泉水，角度像是在看自己那邊，但是卻因為眼鏡的反光，看不清晰。
「山頂沒有直接到達乘坐巴士的纜車路線，所以你肯定是走路下山的。」王老師放下手機，又拿起了自己的保溫杯，「好了，真相大白了。」
凌葉抿了抿嘴，心裡想著的卻是莫雲澤當時竟然在自己的身後嗎？
「嚴溪是個活潑的小子，亂七八糟的心思也多，你學習能力強，心思單純，遇到這些小男生，不要去理會，過段時間，他們就消停了。」王老師抓著保溫杯，眼神卻比剛剛說到徒步作弊的時候要認真許多，「你學習能力不差，功底也足，未來的發展是無限的，不要因為一些小事情，停滯自己的腳步。」
凌葉瞬間就明白了王老師這次把自己叫來的意思。
王老師哪裡是懷疑自己徒步作弊，他早就看穿了自己的個性，知道自己不會做那樣的事，只是借這個機會拐彎抹角的提醒一下自己，關於這些男女生之間的曖昧事情，怎麼樣去處理罷了。
如果這種事情單獨把自己叫出來講，又顯得太過正式，容易給人壓力，所以王老師才用的這樣的方法。
凌葉知道王老師是個對自己非常關心的好老師，感覺到他的苦心之後，她深深地看了王老師一眼，鄭重的點了頭，說，「王老師你說的我都明白的，我知道現在最重要的任務是什麼，請你放心，謝謝王老師。」
王老師看到她的反應，聽到她的話，真是感覺渾身舒坦。
這個小姑娘雖然身量小，但是聰明的很，性子也比其他小鬼頭成熟一些，每次跟她談心一點就透，一顆玲瓏心，讓人喜歡更讓人心疼。
「行了，你明白就好，回去吧。」
「好的，謝謝老師。」凌葉鞠了個躬，轉身跑了。
回到教室以後，祁海雲悶頭看書，頭也不抬，看上去倒像是受了什麼委屈似的，她的同桌正在安慰她，說讓她不要傷心，現在的老師都偏心好學生。
凌葉垂下眼帘，安靜的回自己的座位，打開了參考書，心裡沒有一絲波瀾。
時間很快過去，期末考試即將來臨。
凌葉每天兩點一線，生活充實而簡單，那些小混混也像是消失了蹤影，沒有了痕迹。不管是她晚上走路回家的路上，還是清晨上學的道路上，都沒有了攔路虎。
凌葉很珍惜這樣的時間，她認真的啃著書本，兩耳不聞窗外事，只是偶爾給最近十分鬱悶的呂詩佳補補習，算作是學習生活的調劑。
快要考試的前兩天，有個人卻忽然出現在了一班的門口。
「凌葉同學在嗎？」
凌葉正在做題，沒有聽見外面的聲音，呂詩佳聽到她的名字，抬頭一看，認出來人，驚訝的用胳膊肘推了推凌葉。
凌葉正寫著公式，被胳膊肘一推，公式的橫線崴到了天上。
她微微皺眉抬起頭，卻看到嚴溪正站在班級的門口，看到她的時候，開心的朝著她笑了。
「哎呀，是嚴溪，他來我們班上幹嘛？」
「找誰的啊？笑得那麼開心。」
「找凌葉的。」
「他跟凌葉在一起啦？」
凌葉頂著所有人的目光，慢騰騰的走了出去，嚴溪卻將一張照片塞進了她的手裡。
「這是那天拍的照片，我洗了兩張，一張給你，一張我自己留著。」
凌葉低頭一看，照片里正是自己和嚴溪在山上的大石頭邊上的合影。
嚴溪笑得十分燦爛，臉蛋還有些微紅，她自己淺淺的笑了，只是被風吹起的頭髮擋的差不多了，看上去跟女鬼似的。
「我會收好這張照片的。」嚴溪眨著淺褐色的眼睛認真的看著她，「這次期末考試，我會努力考進理科實驗班，跟你在一起的。」
「……」凌葉真的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了。
王老師說，像這些小夥子，不用理就好了。
她抬起頭看著嚴溪，見他一臉認真，不知道怎麼樣做才是所謂的「不用理」。
「那你……加油。」凌葉不咸不淡的對他說。
看著嚴溪臉上愈發明顯的笑意和備受鼓舞的決心，凌葉深切的感覺到，剛剛自己似乎好像可能……說錯話了。她將照片放進了口袋，不再理他，轉頭回到了教室里。
回到教室之後，她又悄悄拿出了照片，仔細在照片上找了起來。
還沒等她「仔細」去找，一個人影便很明顯的出現在她的眼前。凌葉和嚴溪是靠在石頭邊站的，因為當時人很多，只有邊角的地方有空位。
這張照片的角度跟王老師那裡的那張又有所不同，這張照片的凌葉站在石頭的最邊上，而旁邊，就是那棵樹。
莫雲澤側著身子在樹邊站著，站姿十分隨意，卻十分好看，從拍照的這個角度看去，凌葉倒是站的與莫雲澤更近些。
凌葉用手指捏了捏莫雲澤的身影，然後將照片塞進了書包裡頭。
期末考試的前一天，老師在班級上宣布考場信息，凌葉聽著自己的名字第一個出現，已經很習慣了。
「凌葉，第一考場二號桌。」王老師隨意的拎著手上的紙，大聲念著，「同學們注意記好了自己的考場號和桌號啊！我沒那麼多廢紙給你們一個個列印，自己記好，別跑錯了。」
凌葉在自己的草稿紙上寫寫畫畫，畫了一大堆的二字。
自從上高中以來，她就一直是一號考場的二號桌，從來沒有例外過。造成這種現象有兩個原因，一個是市一中一直用上一次的考試成績來定下一次的考試考場，說是可以促進學生們的競爭意識，讓大家更加努力進去，往更好的考場上去，而在前面考場的學生，則要背負壓力，在壓力中前行。
第二個原因則是，凌葉永遠被莫雲澤的成績壓一頭，永遠穩定在年級第二。
「祁海雲，二號考場，三號桌。」
……
「呂詩佳……」
「唉，凌葉啊凌葉，你這次又在遙遠的天邊。」呂詩佳記下了自己的考場，二十號第二十二桌，心情十分鬱悶，「你就像是那天邊的小仙女，而我則是地上的豬八戒。」
凌葉笑了笑，「你這次會進步的。」
「是啊，我也很有信心，你跟我講的那些題目，我都會自己解了。」呂詩佳開心的摟住了她的胳膊。
祁海雲皺了皺眉頭，轉身想要說些什麼，卻聽到老師大聲說了聲——
「安靜，呂詩佳，不要交頭接耳。」王老師點了名。
呂詩佳吐了吐舌頭，趴在桌上老老實實。
祁海雲也趕緊轉過了身子，一動不動。
第二天清早，凌葉在家煮了牛奶麥片，拿出之前自己買的巧克力，啃了好幾個，又吃了一根香蕉，這才出發。
她很重視這場考試，必須要考出好成績，讓爸媽寬心，讓他們不用為自己分心才行。
到了考場，她對號入座，果然在自己的隔壁發現了熟悉的身影。
莫雲澤坐在座位上，白凈而骨節分明的手上抓著簽字筆，發現她來了，抬起頭，一雙桃花眼在眼鏡的後面悄然綻開，笑得漂亮極了。
「你來了。」
「嗯。」凌葉在座位上坐下，努力控制自己不去看他那雙妖孽的眼睛。
「這次有沒有信心超過我？」莫雲澤壓低聲音，也許是因為距離太近的緣故，凌葉感覺她整個人都要被他那雙烏黑晶亮的眸子給看穿了。
「沒有。」凌葉抬起頭看著他，誠實的說，「不過我會加油的。」
莫雲澤聽到這麼實誠的回答，眼中的笑意更甚。
考試時間很快就要開始了，大家都收拾好了東西做好了準備，鈴聲響，老師開始髮捲子，凌葉忽然感覺到背後有人在拽自己的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