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第 31 章
沈澤林和沈香雲都是要等下周再去學校拿成績。於是, 一家人便商量趁著這幾天的時間先把試驗田的水稻收了，然後陪沈香雲去學校拿成績，順便置辦年貨。
因著王鐵柱之前說過，等到收割的時候，他們一家人可以過來幫忙, 所以金月寶也不客氣，提前一天便讓孩子們跑了一趟，去通知人。
有免費的勞動力，不用白不用, 再說王鐵柱應該也是很想親眼見證這個收穫的時刻，在第一時間知道試驗田的產量的, 她沒道理攔著！
這天一早，金月寶便起床了，兩個小糰子本就沒有睡懶覺的習慣, 當下見二嬸嬸起床, 自個兒也摸摸索索的穿衣服。
沈香雲已經煮好了白米粥，配上自家腌制的小白菜和香噴噴的鍋貼肉餅, 再給小娃們煮倆雞蛋，便是一頓美味營養的早餐了。
沈澤林幫著把碗筷端上桌, 等人齊之後便開始吃飯。
「不錯，香雲的廚藝有進步！」
金月寶知道這孩子心善，不忍心看她一人受累, 所以每次只要在家, 就會盡心盡量的幫忙做家務, 她能看得出來，自然也不忍心拒絕孩子這番好意。
「我這哪兒算得上廚藝，頂多就是隨便整整，二嫂不嫌棄就行。」
沈香雲從善如流的應道。
正巧，沈澤林帶倆娃洗完手進來，笑嘻嘻的接過話茬：「不嫌棄，不嫌棄，至少現在能把飯做熟了，哈哈哈。」要擱在剛開始那會兒，這白米粥一定是糊的，鍋貼餅說不準還是外糊里生。
「閉嘴，我沒問你！」哪壺不開提哪壺！
沈香雲驀地漲紅臉，誰還沒有點黑歷史啊！
「幹嘛對號入座，我可沒說你！」
沈澤林痞痞的壞笑，邊說邊嘚瑟的吐舌頭。
沈香云：「……」
這弟弟果然不是親生的吧。
「小姑姑不生氣，三叔是撿來的，咱們不跟他一般見識！」
小肉球們本能的站在弱勢的一方，當下立刻從沈澤林懷裡掙脫出來，一邊一個抱住沈香雲的胳膊，鼓起腮幫子瞪沈澤林，看起來超凶。
被撿來的沈澤林：「……」
倆小沒良心的，這玩笑就過不去了是不！
沈香雲則是心滿意足的哼了一聲，然後招呼大家吃飯。
徒留沈澤林一個人哭唧唧，然而，他以為這個是玩笑，卻沒想到倆小娃聽得一知半解，以至於日後的好長時間裡都在懷疑自家二叔真的是撿來的，不然，為什麼總能引起公憤？
金月寶已經習慣了，老神在在的坐到首位，笑眯眯地看著幾個娃唇槍舌戰，時不時還會拉幾句仇恨，小日子過得別提多舒坦。
熱熱鬧鬧的吃過飯之後，一家人便開始收拾試驗田。
幫忙的人至少要到八點才會過來，因此，這段時間金月寶便去查看試驗田的土壤濕潤度，做一些準備工作。早在前一周她便將稻田的魚轉移到集魚溝去，水也放了乾淨，就等著地幹了之後收糧食。
「江遠媳婦，我們過來幫忙了。」
剛做好準備，王鐵柱便來了，那大嗓門喊得，要多喜慶有多喜慶。
「來得正好，就等你們呢。」
當下金月寶也不客氣，三步並作兩步的迎出去，沒成想竟然烏壓壓的來了一群人，少說也有二三十。
「聽王隊長說你做的稻田養魚很成功，我們也想見識見識。」
為首的一個看起來比較斯文的男人主動解釋，雖然是莊稼漢，但那通身的氣派，瞧著跟文化人也差不到哪兒去，而且他的上衣兜里還別著一隻黑色的鋼筆。
「弟妹啊，你別擔心，這都是咱們大隊上的人，大傢伙兒平時忙得腳不沾地，等閑見不著人，你嫁進來晚，可能不認識。」
王鐵柱見對面的女子微微蹙眉，連忙出來解釋，「要說，也怪我沒有提前跟你說，是我大意了，你別見怪！大哥在這裡先跟你說一聲抱歉啊！」
「沒事，來了就看看吧，也不是什麼秘密！」
這麼多人在場，她也不好說什麼，當下便直接將人讓進後院。
得了肯定，二三十人立刻提著鐮刀一窩蜂的鑽後院里去，金月寶在邊上瞅著，沒忍住抽了抽嘴角，知道的是去收割水稻，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古惑仔去打群架呢！
真不知這王大隊長心裡是怎麼想的！
「大家安靜一下，聽我說。」
定了定神，金月寶連忙跟了進去。試驗田就那麼大，一下子進這麼多人，單是人手摸一把，所得出的結果就有可能產生很大誤差。
好在王鐵柱應該提醒過，眾人進來之後雖然新奇，但卻很明智的沒有亂動，只嘴上說個不停，驚呼連連！
「同志們靜一靜」，這時剛剛那斯文男人朗聲道：「這個試驗田一直都是由弟妹在照顧，具體情況咱們還是聽她說吧。」
田海順實際上是抱著看熱鬧的心態來的，但就在剛剛，他發現自己的想法錯了，這個地方完全顛覆了他以往的認知，那井然有序的溝渠，排放整齊的工具，以及眼前金燦燦的壓低了頭的稻穗，無一不再提醒著他，遇到對手了！
這莊稼要是不豐收，他把腦袋摘下來給王鐵柱當球踢！
「好，那我就簡單說一下收割時需要注意的問題。」
金月寶沖人點了點頭，直接省略專業性的問題，拿起剪刀，一邊說一邊示範，「試驗田的收割方法跟咱們普通的水稻有點區別，首先，我們要用左手手掌和腕部輕輕托著稻穗，食指和中指微微夾住稻穗的下端，然後右手拿起剪刀快速的將稻穗剪短，放到旁邊的這個塑料布上。切記，不管是托還是剪，動作一定穩，盡量使稻穗保持自然下垂，避免稻粒崩開，造成減產，影響實驗數據的準確性……」
「好了，有明白的人可以舉手表示，上來示範，其他人可以跟著他找找問題。」
「弟妹，我先來吧。」
剛說完，立刻有人舉起手來，金月寶看過去，發現第一個舉手的恰好是之前來家裡幫過忙的武紅軍，稍稍鬆了口氣。
武紅軍走上前去，果斷扔掉自己那把豁口子鐮刀，接過金月寶手裡的的剪刀，然後踏進地里，按照剛才的示範，快准穩的將面前的一株稻穗剪斷，放到旁邊撐著的塑料布上，「弟妹，怎麼樣？」
「對，就是這樣！」
金月寶滿意的點了點頭，看來她剛才說的話，大家應該是聽清楚了。
「那，就麻煩鐵柱大哥幫忙安排，每位鄉親割四株，嘗試一下吧。」
既然人來了，她也不好讓人家乾瞪眼，為了避免紛爭，只能讓每個人都嘗試一下，同時，這樣也能有更多的人，親身體會到這些水稻的價值。
「沒問題，弟妹，你就放心吧，老哥我今天帶過來的都是咱農田裡做活的好手，侍弄莊稼個頂個的強！」
聽到點名，王鐵柱這才精神抖擻的站出來，順帶著洗刷自己剛剛給金月寶留下的不好印象，雖說收割的方法不太一樣，但大家都是過來人，應該沒問題。
於是，眾人很快便按照分隊的順序排成一列，挨個兒上前去剪稻穗，嘗試過的人紛紛面露喜色。
先前光是看著稻穗大還沒什麼感覺，但當那沉甸甸的感覺穩穩的落到手心裡的時候，大家就樂壞了，這稻穗，比他們幾個月前剛剛收穫的那一批，足足重一倍！
金月寶沒時間揣測眾人的想法，只是在一旁將收穫的稻穗挨個兒稱重放進紙袋裡，然後寫上編號記清楚重量和位置，等到水稻徹底晒乾之後，在記錄一個新的重量，方便統計含水量。
「你這是在記錄重量？」
正在這時，一個溫和清亮的男聲在耳邊響起，金月寶本能的往另一邊讓了讓，待看清楚來人之後，這才慢悠悠的回答：「是的。」
「這些水稻從種上開始到收穫，每一天都有記錄嗎？」
田海順不以為意，繼續盯著對方手上的筆記本看，本子上整整齊齊的畫著表格，詳細的記錄著哪一行哪一列哪一棵水稻的生長。
那方方正正的小字，令他不由自主的想起古書上提到過的簪花小楷。傳說乃是晉代衛夫人所創，字體清婉靈動，如仕女簪花，清新高雅，他本人並沒有見過真正的簪花小楷，但不知為何，就覺得眼前的小字就是這風骨！
「差不多吧。」
金月寶再往旁邊讓了讓，疏離道。
「可以給我看看嗎？」
田海順繼續遊說。
「不行，我正記著數兒呢！」
金月寶想也不想就拒絕了，同時也被這個頗有幾分咄咄逼人的傢伙激起幾分怒火。
一個大老爺們，瞎湊和什麼呢？不知道男女有別嗎？
「抱歉啊！」
田海順摸了摸鼻子，終於察覺出自己不受待見，乾笑著往後退了退。
「二嫂，怎麼樣？有多重？」
正在這時，沈澤林驀地沖了過來，許是沒注意，差點把田海順撞翻，於是，順便補了一句：「對不起！」
「沒事，沒事！」
田海順眼疾手快，迅速穩住了身形，但，當他抬頭去看的時候，就見道歉那小子連瞅都沒瞅他一眼，那臉瞬間拉了下來，這特么就是故意的吧！
「光是稻穗的話，合計有」，金月寶直接假裝沒看見，頓了頓道：「68公斤。」
「嘶！」
眾人的心瞬間被提起，這是什麼概念？
這麼一小片地，估摸著最多40平米，竟然產出了68公斤稻穗，晒乾之後，打成稻粒起碼也有四十公斤啊！
換算一下，這一畝地得收600多公斤！
或許這在金月寶看來只能算是一般，但在這個一畝地普遍收成三四百斤的年代，那就是高產中的戰鬥機啊！
「幹了，明年就種這個！」
王鐵柱興奮的臉色通紅，舉著拳頭凌空揮了一下。
「對，對，幹了！」
二三十個壯漢齊聲附和，激動的不行。
「不行！」
金月寶拍板反駁，這試驗到底試驗，真要投入生產還需慢慢來，「各位進來的時候應該也注意到了，我這個水稻是在大棚里生長的，條件完全適宜，才有了這個收成，若是運用到實際中，大風大雨都得經歷，恐怕很難達到現在這個水平，說不定還會因為管理不善造成減產，所以暫時還不能完全投入。」
有道理！
眾人聞言，皆找回了理智！
「那可怎麼辦？」
就這麼只能看不能用？武紅軍性子直，跟金月寶也算熟人，當下直言不諱道。
「我的建議是咱們逐步推廣，先劃分一小片地進行稻田養魚，其他地方維持原狀，等到技術完全成熟，再擴展到整個村子。」這是眼下最保險的措施。
大家想了一下，都覺得可以！
「那就交給我們高產狀元隊來種吧。」
王二五搶著道，這麼重要的事情，當然要交給最會種田的人來干！
「不錯，正好江遠媳婦也是我們這一隊的人，哈哈哈！」
王鐵柱美滋滋地應道，暗地裡給王二五狠狠的豎起了大拇指，這小子果然有眼力，不愧是他們王家的人！
事情就這麼定了下來，其他小隊雖然不服氣，但也無話可說，瞅著王鐵柱的眼神極其複雜。
話說，這憨貨咋就那麼好命呢？連著五年都是豐收狀元，眼瞅著那屁股都粘到大隊長的位置上揭不下來了，你說氣人不氣人？
待所有的工作都落到實處，已經是幾天之後。
但就是這麼幾天的時間，已經足夠讓金月寶這個名字傳遍整個村子。
到了吃飯的點兒，村口的大樹下面蹲滿了大口刨飯的人，往常討論吃什麼的話題也全部轉到稻田養魚上面。
「聽說一畝地能收660公斤糧呢！」
「就算上交一半，咱們也還剩300公斤可以分！」
「算下來每家每戶都能多得一倍糧，這沈二媳婦莫不是神仙轉世？」
「……」
一時間，人們對於金月寶徹底刮目相看，就算她是有人（沈江遠）指導，但能取得這樣的成績也足以驕傲。
張菊芳啃著窩窩頭，心裡很不是滋味兒，酸溜溜的道：「就一小片地長了60公斤稻穗，還是在大棚里養的，沒受過風雨，真要挪到地里去，指不定還沒咱們往常收得多哩，你們羨慕個鬼，依我看要是明年春天王家的真能種出來，再高興也不遲！」
她聲音大，又滿嘴噴唾沫，眾人的目光果然被吸引過來。
「張菊芳，我看你就是嫉妒吧」，在一旁吃飯的武大娘看不過眼：「人家小金丫頭慧眼那啥，嫁了個有遠見的漢子，自己也跟著長了見識，你是不是不甘心，後悔沒有把閨女嫁過去！」
武大娘就是武紅軍的娘，因著兒子給沈家幫忙的關係，認識了金月寶。
「你胡說什麼呢？我姑爺是文化人，還上過高中，不比那當兵的糙漢強？」張菊芳被人戳到死穴，頓時急了！
與此同時，眾人立刻安靜如雞，該幹嘛幹嘛！當然，並不是因為張氏的話，而是！
田海順恰好攜著王小英走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