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1.三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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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太傅不知螳螂捕蟬黃雀在後,他一場做戲, 卻被將計就計的大司馬捉住漏洞一舉拿下。裴家元氣大傷,無力完成退婚的棋局。而現在進退維谷的太子妃裴安素,則一併成為了裴家的棄子。
她自戕,學著太傅血濺朝堂,裴郡之便可守著她的屍首對著君王群臣再哭一場。於是不久前才剜心救父的太子爺,又要陷入一場又一場彈劾的風波中。
「裴安素若是不想自戕, 大約只剩下一條路可以走。」小太子側過臉,堅毅的下巴綳成一條線,嘴唇抿得緊緊的,「嫁給我。」
「心甘情願地, 嫁給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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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傅裴縣之停靈七七四十九日後落葬。
太子病體初愈,卻於深秋清晨身著石青色的常服, 一身素凈,跪在太和殿前紋絲不顫,聲如洪鐘:「太傅效忠致身, 仗義秉節,定萬世策, 豐功盛烈。兒願替父皇親往弔唁, 以示皇恩浩蕩。」
皇帝親自走下龍座將太子扶起, 滿眼讚許:「我兒仁德, 乃我大燕之幸」
就此, 恩准了太子親往太傅府中弔唁。
小太子臨行之前回到東宮, 被泰安絮絮叨叨地強壓在書案前坐下。
「你這是去見未婚妻,懂不懂啊?你要說服她嫁給你啊,不收拾得乾淨利索一點怎麼打動人心?」她站在椅背上,費勁地束起他的頭髮,努力在腦後紮成高髻。
小太子忍著不耐,冷言回她:「…裴安素只要不是蠢到家,此時都該知曉除了當朝允婚投誠於我之外,她再沒有第二條活路。」
裴家女或者太子妃,二者只能擇其一。太傅亡故,無人替她撐腰,裴家還要利用她的死來彈劾他,她若聰明,就知道此刻應該與裴郡之決裂,徹底和他站在一起,入主東宮做他的太子妃。
泰安卻不以為然,掰過他的臉認真叮囑:「裴安素再姿態端方,也是待字閨中的閨閣女子,對未來夫婿不可能不有期待。你要是樣貌丑脾氣壞又討人厭,她見了你,搞不好會堅定去死的決心呢。」
說完,又順手望他衣襟上滴了些玫瑰露。
她左右擺弄著他的臉指揮道:「哎對,笑笑…不是這樣笑,微笑,微笑懂嗎?唔,這樣看,帥多了。」
小太子一面齜牙咧嘴地做著表情,一面吐槽她:「這些討女人歡心的法子,你都是從李彥秀身上學來的吧?…男子漢大丈夫頂天立地,靠女子上位,我最不齒…」
泰安冷哼,一掌拍在他嘴角:「那你這般任我梳妝打扮,莫非等下要相會的,是個男子?」
「還不是五十步笑一百步罷了。」她笑著說,後退兩步歪著頭看他,眉眼彎彎像只無憂無慮的小狐狸,「好看多了。」
真的是好看多了。這些天來待在宮中,他養得白皙許多,襯著下巴上剛冒出頭的青色,顯得成熟堅毅。長眉俊目,倒也有幾分風流意態。
「你阿娘一定長得很好看。」泰安坦率地讚賞。
小太子卻聽出她言外之意,背過身的瞬間,抿唇勾了勾唇角。
「走吧。」他正了衣襟,素服素髮,邁步走出正殿。
那本《聖祖訓》被他貼胸放在心口,裡面夾著因為即將出宮而興奮不已的小公主,紙片鬼泰安。
太子到時,裴家人已經整齊列隊等在府前,見到太子便屈身行禮,禮節一絲不苟挑不出半點錯處。
小太子一眼就認出站在眾人之中的裴安素,穿著白色的孝服,柔順地低著頭。
他上次見到裴安素,還是在去年的牡丹花宴上。她樣貌艷麗,又是家中受寵的幼女,活潑又張揚,像她頭上戴著的那朵黃牡丹一樣吸睛。
他那時心裡已經有了決斷,陳家女和裴家女,他是必定要二擇一,娶回東宮做太子妃的。
若是選定了陳皇后家的內侄女,就勢必同父皇一樣,一輩子做陳家的傀儡。
他不願意。
何況他日皇后若有親生兒子,又豈會因為侄女的緣故,就放過他的性命?
不娶陳家女,就只有裴安素一個人最適合做他的太子妃。
花宴之上,小太子格外上心,幾次三番賜下攢盒來。
第二日的凌煙閣中,他又在太傅面前表現得有些恍惚,受了太傅責罰也不為自己辯解一句。
只是隔了幾日之後,在東宮的書房裡,掛上了一幅嬌艷若滴的黃牡丹圖。
牡丹旁「國色天香」四個大字,寫得力透紙背又心事綿綿。
這是一招險棋,小太子提心弔膽數日,卻始終沒有聽到裴家幼女定親的消息。
若是太傅不願嫁女,就會為女兒擇定夫婿。可是太傅遲遲未有動作,說明……也對太子妃一位有意!
小太子終於舒出一口氣來。冬至將過,果然聽到父皇與太傅一同商議與他選妃的事宜。
算起來,這是小太子第二次見到裴安素。
隔著薄薄的內衫,泰安聽到他砰砰的心跳,不由也緊張了起來。
太子親自扶起裴老淑人,沉聲道:「太傅蒙此大難,我心痛至極!」
「蒙難」這詞用得極好,泰安恨不能鼓掌稱讚。先是厚顏無恥地將自己與太傅之死的關係撇開,又別有深意地暗示了太傅之死另有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