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067
方知濃把回國的消息告訴親友, 陪勃朗特實地勘察完估計就可以回家了, 十二月和一月就是美國人的春假，一般是不工作的。
方知濃也很高興能夠提前放假，雖然還是不能過年, 留學以後回家過年就成了奢望, 前幾年是她給方如初炫耀，現在是方如初年年給她開視頻，還好最後一年就熬出頭了。
今年沈陳韻已經修完了大部分課程提前回國了，他們這一類專業注重實踐，去年陳旭陽的父親重病, 陳旭陽開始慢慢接手自家的企業, 非要搞一個互聯網播放平台，被公司的老董事們聯合反對，陳旭陽一氣之下就自己創辦, 還把沈陳韻拉入局。
陳旭陽眼力見還是很厲害，這幾年電腦普及得這麼厲害，許多人已經習慣不看電視了，那未來就是這些視頻網站的天下, 他隨便搜搜那些網站全是盜版的，他們家公司片庫里這麼多資源，不用就是浪費。
不愧是沃頓商學院的, 方知濃也應景投了點錢, 陳旭陽就直接拉了個團隊, 把公司的片庫放上平台, 然後和其他視頻播放網站打官司，要求下架沒有版權的電視電影。
另外又看中了綜藝選秀節目的潛能，自從04年超女開始，這種選秀類節目就大熱，陳旭陽看中其造星能力，和江蘇衛視聯合，打算也推出一檔選秀類節目，把公司培養的藝人推出去。
沈陳韻學的新聞傳播，她的性格恰是也不適合進入電視台，有陳旭陽在上面護著，也能專心致志地做自己想做的。
現在三個人都在北京，方知濃去北京也倒是團圓，沈陳韻讓她住她家去，但她還有事情在身，百衲也安排了酒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等公事結束了再住她那兒玩一陣。
當天從紐約起飛，直飛北京，陸明鋮和汪助理提前回去準備，為他們訂的是商務艙，十二個小時的行程到北京的時候正好早上，方知濃帶了個口罩，掩蓋住神色憔悴的臉色。
是陸明鋮親自來接機的，繞是勃朗特對中國的印象再不好，對陸明鋮這樣謙遜有禮的合作方也是很滿意，安排的酒店還是一人一間高級套房，豪華到米歇爾和強森一個勁地拍。
酒店非常的高，此時冬季北京的霧霾嚴重，從窗戶望出去就像是在仙境。
米歇爾和她說道：「wow，Cathey，我現在是真的相信中國很有錢了，希望勃朗特多接幾個中國的單子。」
此時他們坐在酒店的餐廳，吃著米其林級別的晚餐，他們剛休息了一下午，此時反而非常興奮。
方知濃也不清楚國內這招待合作對象是什麼個標準，但絕對不會有這麼豪華，她只能把這個歸咎於百衲比較有錢上，「那是因為這回碰上了最有錢的這個……」
說罷，最有錢的這個就給她發消息了。
陸：方小姐用晚飯了嗎？
方知濃立即回復他。
Cathey：正在享用，非常好吃，感謝陸總的招待[笑臉]
陸：方小姐喜歡就好。我們明天的行程是這樣的，八點鐘出發，路途大概一個小時，專業的勘測團隊、工具都有，麻煩問一下勃朗特先生有什麼需要特別準備的。
這點方知濃跟了勃朗特好幾個項目也清楚，仍然問了一句。
勃朗特看了看窗外猶豫地問道：「明日，還會有霧霾嗎？」
方知濃笑著說道：「明日我們去郊外，那麼空闊，不會有的。」
北京的環境狀況的確是堪憂啊，外國友人哪裡見過這陣勢。
Cathey：勃朗特說沒有什麼特別需要的了。
陸明鋮不知道是第幾次點開她的企鵝信息，明明知道她空間里就那麼幾條，一條是她高中畢業典禮的照片，一條是大學里作圖作累了的抱怨，連一張自拍都沒有的。
陸明鋮愣是沖了個黃鑽，每天反覆地看然後再消除訪客記錄，再看看他們的聊天記錄，全是聊得公事。
他再點開自己的相冊里，保存著她空間里為數不多的幾張照片，除了大合照，就是她和幾個朋友一起拍的照片，照片里她穿著禮服，和現在沒有多大的變化，只是五官還有些稚嫩感，還是當初在四川那一年……
陸明鋮手頓了頓，打開通訊錄。
「喂，阿鋮啊，你這個大老闆日理萬機怎麼會有空找我？」
「什麼時候回北京？」陸明鋮轉動椅子。
「還有三四天吧，你有什麼事？」
「回來聚一聚。」陸明鋮說完就掛了，整個背往後仰，不能急，急不得。
第二天天氣還算可以，是個陰天，陸明鋮帶了兩輛車，方知濃主動就坐陸明鋮那輛車上，只有她是中國人，換成別人都不好。
開車的是汪助理，她原本想坐前面，陸明鋮已經拉開了後座的車門。
一上車，方知濃就注意到車子上一大包零食，沒想到陸總這麼大的人，還挺有童趣的。
陸明鋮打開零食袋子，說道：「方小姐想吃什麼自己拿，不知道你愛吃什麼，隨便買了一些，今天在外面吃得可能不大好。」
方知濃先是覺這陸總還挺周到的，「謝謝陸總，其實我們學建築設計的，也經常會去工地，也習慣了的。」
後知後覺地想，他怎麼知道我會上這輛車。
只是來不及反應，汪助理便問道：「方小姐今年大四了吧？是要讀研嗎？」
能夠被導師帶在身邊，那基本上是說明被看中了的。
「勃朗特從去年開始就不收研究生了，我跟著他做了兩年的項目，也不想換導師了，應該是不考了。」
「大三就能跟著導師做項目看來方小姐一定很優秀。」汪助理豎起一個大拇指。
方知濃笑著彎起眼睛，又漏出了小梨渦，「比較幸運。」
陸明鋮此時就覺得汪助理廢話怎麼這麼多，問道：「方小姐在北京待多久？」
「可能結束以後再和朋友玩幾天就要回去了，很久沒回家了。」方知濃此時就特別想方主任和沈老師，她小的時候是爺爺奶奶帶大的，長大后離家越來越遠，陪伴他們的時間也越來越少，上大學以後幾個月見一次面就能感覺他們老得很快，方知濃就希望能多陪陪他們。
汪助理問道：「方小姐是哪裡人？」
汪助理打了個晃眼，突然衝出一輛車子，汪助理趕緊往右邊避讓，陸明鋮整個人都往方知濃那邊倒，方知濃往門上撞。
方知濃頭部被手掌隔著了，頭隔著手掌撞玻璃上，頭是不痛，然後意識到這是陸明鋮的手掌，左側和一具男性身軀接壤，兩個人都發出悶哼一聲。
汪助理腦門的冷汗都下來了。
陸明鋮面色不大好，「汪助理。」
車子現在平穩了，汪助理面色也正經了起來：「不會有第二次。」
陸明鋮往那邊挪了挪，他還能感受到那種軟軟的觸感，接觸的半邊都有些酥麻，方知濃鼻腔里的海鹽味淡了，陸明鋮的手收了回去，她看到手背上都紅了一塊。
「沒事吧？」陸明鋮問道。
這樣的距離讓她有些不適應，努力往門邊上擠了擠，道：「沒事，謝謝陸總。」
陸明鋮退回到另一邊，他把手就放在膝蓋上，方知濃看了好幾眼。
一路平安地到了京郊，這一片挨著山，山上都是樹木，但已經有一片被砍掉了，山腳下還有一個小湖泊，這一塊要建設高級渡假村，為了回歸原始，樹木都是要保留的。
方知濃非常熟練地拿出照相機開始拍攝，事後需要上傳給勃朗特的郵箱，勘測團隊也已經到了，勃朗特需要那些數據都可以現場勘測。
山這裡就是冷很多，雪都還沒化，大家都是全副武裝，一邊走陸明鋮一邊說著規劃和要求，勃朗特適時提出意見。
中午有車送盒飯過來，一直到傍晚才結束，第二天就開始商議風格、位置和要求，一切都說好了，百衲是給勃朗特三個月的時間，需要設計渡假村的八棟獨立別墅和聯排度假小屋，方知濃算了一下時間，其實也是掐好了中國過年這一段時間，初稿勃朗特在聖誕假這一段時間就可以完成，方案和施工圖估計是等他們放完聖誕假回去開工了。
勃朗特他們在北京也玩了兩日再回去，臨行前一日，陸明鋮正經地訂了一個中國餐廳為他們踐行，還叫上了公司負責這個項目的人，這些都是高材生，不少也都有海外留學的經歷，和勃朗特他們交流起來毫無壓力。
米歇爾和強森非常樂意這種熱鬧的場合，陸明鋮和他們說的時候也說是和party一樣的，只是勃朗特先生年紀大了，不適合party，就換了一種方式，米歇爾愛喝酒，很快就找到了樂子。
別看這一群都是精英白領，玩起來還是很會玩的。
勃朗特也免不了喝點小酒，小老頭嘗了點白酒，辣得臉通紅。
「阿鋮，這特么就是你所謂的聚一聚啊？」江宇鳴咬牙切齒地朝陸明鋮低聲說道。
陸明鋮懶洋洋地說道：「你不是喜歡熱鬧嗎？」
「誒，小江總來了啊，小江總啊，來一起玩啊！」
「江總好久不見啊！」
江宇鳴笑著招了招手：「你們玩你們玩，我有事和你們陸總說。」
轉過頭來，朝陸明鋮皮笑肉不笑：「那也不是你這麼聚的，你今天這飯局是做什麼的？」
陸明鋮引著他到勃朗特這邊，微微彎腰：「這位是世界著名建築設計大師勃朗特先生，勃朗特先生，這是我的朋友，丹尼爾江。」
勃朗特已經有些微醺，神智還是清楚的，想要站起來，陸明鋮按住他：「您坐著就好。」
「您好，久仰大名，勃朗特先生。」江宇鳴也彎下腰。
「你好，江先生。」勃朗特喝了點酒，眼神都柔和了。
旁邊那桌發出鬨笑，「out！」
陸明鋮側過身，漏出旁邊的方知濃，她正在吃菜，冷不丁被提到：「這是勃朗特先生的學生，方知濃小姐，那邊還有米歇爾、強森也是勃朗特先生的學生。」
方知濃趕緊放下筷子，擦了擦嘴巴站起來，朝江宇鳴笑了笑伸出手：「你好，江總。」
江宇鳴先是愣了一下，然後非常熱情地遞上手：「你好，方知濃，名字非常好聽，果然人如其名。」
陸明鋮眼皮子跳了跳。
「謝謝。」方知濃見那小江總休閑的打扮，言語舉止也比陸總跳躍幾分。
「你是在MIT讀書？」江宇鳴顯然非常想聊下去。
「是的。」
陸明鋮覺得這個傢伙就是浪費時間，拖著他往位子上走：「我還有事和你說，別打擾別人吃飯。」
江宇鳴還不忘回頭說一句：「回頭聊。」
回到座位上，江宇鳴說道：「誒，可真漂亮啊，這笑起來還有酒窩。」
「那叫梨渦。」陸明鋮糾正道。
「管她啥窩，好看就行了，氣質還特別出挑，笑得時候又甜，難道美國留學的妞就是比英國留學的靚一點？」江宇鳴琢磨著。
陸明鋮一方面覺得這小子還有點眼光，他的小仙女當然漂亮了，一方面又不想別人窺探，扯開話題道：「最近肖瀝在幹什麼？」
「他最近應該是去療養了，他的關節……」江宇鳴沒有說下去，他們都明白。
那一次雖然被救起來了，肖瀝的左腿骨折了，打了鋼釘，而且一旦著涼了，就會疼，天氣冷的時候挺難熬的，冬天就要去暖和的地方避寒。
江宇鳴嘆息一聲：「若是當初我們及時回去，也許老肖的腿就不會這樣了。」
千金難買早知道，陸明鋮拍了拍他的肩膀：「命還在就是最大的幸運了，還好當時你跑出去攔車救人。」
「那可不，就靠我們這麼挖，老肖這屍骨都要爛下面了。」江宇鳴夾兩口菜，拿起酒杯。
陸明鋮和他碰了碰，視線從對面方知濃身上劃過。
江宇鳴說道：「其實老肖也一直問我，還記不記得救他的人長什麼樣，現在哪裡還記得，也許見了面記得，兩個大人一個小姑娘，我也就記得小姑娘好像是管那兩個的，一個是秘書一個是司機，誒，你後來暈倒了……」
陸明鋮問道：「那你還記得叫什麼名字？」
「女孩子是叫瓏瓏還是寧寧？」江宇鳴幾杯酒下肚，要去放放水。
方知濃靠著窗戶打電話，這是個超級大的包廂，正和於麗英說著歸期。
「濃濃啊……」
路過的江宇鳴耳朵動了動，進了廁所，一邊放水，一邊腦子放空：寧寧，瓏瓏……濃濃？
他勒上褲子，沖個手快步走出去，方知濃掛了電話正要離開。
「誒，方小姐，方小姐。」
江宇鳴攔住她，方知濃疑惑地看向他。
「你，小名叫濃濃？」
「怎麼了？」
「你，08年是不是去過汶川，就是大地震的時候。」江宇鳴緊張地盯著她的臉。
方知濃點點頭。
江宇鳴心都提起來：「你還有兩個大人，是不是救過一個廢墟里的男孩子？」
方知濃有些驚訝：「就是你呀？」
她的眼中滿是不可思議，腦海中劃過千萬種想法，覺得人生真是好奇妙。
江宇鳴抓住她的手，都語無倫次了：「不是我，我，我是攔車的那個！阿鋮阿鋮！快過來快過來！什麼叫遠在天邊近在眼前，什麼叫得來全不費功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