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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為防盜章, 補足訂閱即可看到  方主任想想自己也算是孫子孫女都有了,心裡高興,拿出珍藏的老酒, 找了個小盞, 一點一點抿著, 目光落在小兒子上, 想想兩個人的工作,仍是不免惋惜, 放下酒盞:「你現在辭了工作, 超生罰款也交了, 總得要賺錢養兩孩子。你半點也沒和我們商量就做了個這個決定, 我打也打了,你也不是小孩子了,總得要為你自己的小家打算。」


  方伯勇看了看父母, 他身為兄長,也不免憂心,忽然一下子的,兩個人都沒了工作, 又有兩個孩子要養,道:「這麼大的事情你好歹和我們商量一下, 爸也不至於這麼生氣,你從小素來主意正, 但我們又不知你打的是什麼主意。」


  方季康也羞愧於此事做的有些不地道, 但當時他想辭職也有一段時日了, 恰好妻子懷了孕,兩個人亦是糾結猶豫了一個月,才狠下心來做了這個決定。


  也許在外人看來,很難理解。兩個人都是吃公家飯,方季康在單位里已經算是個小領導,於麗英做護士也體體面面,兩個人老了都有國家發退休金。可在背後,方季康清楚地知道廣電通信廠這兩年的衰落,尤其在他去了一趟深圳之後,方季康離職的想法愈發無法抑制。


  於麗英在醫院的工作也不輕鬆,她做護士,不僅有夜班,碰到不好的病人,還要求做一些服侍人的事情,方季康早想讓她換一個工作了,可以說,對這個家而言,方知濃的到來是一個契機,兩個人內心早有想法,只是這個小生命的到來促使他們最終做出了這個抉擇。


  方季康說道:「爸,你去看過深圳特區嗎?」


  「聽別人說過,還沒去看過。」


  「我原以為,我們已經算是發展得比較好的城市。可我去過深圳之後,我覺得我們就是井底之蛙。小的時候,覺得有電視有電燈已經是很好了,如今改革開放,大家似乎也很滿足現在的生活,對比以前似乎是很幸福了……」方季康抿了口白酒,酒入愁腸,他的語速也漸漸地快了。


  方季康被派去深圳的時候,雖然有心理建設,仍是被深圳的繁華震驚了,從沒有想過的高樓大廈,馬路寬敞而平坦,馬路上的小汽車也比他們蘇州多,到了晚上,整座城市都是亮的。他們可以隨意地用電,方季康還看到不少人用起了大哥大。


  他有大學同學在深圳工作,大學同學承包了一個小工程,也算是個小老闆了,如今西裝革履也是像模像樣,方季康跟他參觀了一下他的工程。


  「現在建大樓,水管道、電線都得鋪好,洋人要求高,深圳為了吸引外資,都得按著外國人的習慣來。季康你是在廣電通信廠吧,以前說,要想富先修路,可現在吶,你要想發展,得有電,建廠要設備吧,設備得用電吧,處處都得用電……」


  方季康從小到大就不是安於現狀的人,他不喜歡墨守成規,奈何這個時代如此,他再有能耐也抵抗不了時代,為了父母為了妻兒,他必須有一份體面而豐厚的工作,體制內的工作聽上去是很好,但枯燥乏味的工作,從上到下虛偽偷奸耍滑,方季康待了這些年,愈發乏味。


  隨著改革開放的進程不斷深入,方季康看到了一條新的道路。


  方伯勇驚訝道:「如今深圳真有這麼好?」


  蘇州自明清之後,就是比較有名的繁榮城市,古有蘇湖熟天下足的說法,沒有改革開放之前,也是比較富足的地方,改革開放之後,家家戶戶分了田地,日子更美滿了,可以這麼說,蘇州人會有身為蘇州人的驕傲,他們不會想要去外地的。


  現在也才是91年,上海的建設才開始起步,蘇州人對改革開放的了解還了解甚少。


  方季康點頭,那種衝擊,必須親眼去看過了才能感受。


  沈老師和方主任都是體制內人,在現在的人看來,這是在體面不過的工作,一家人在鎮上也算是令人艷羨了,所以兩人也一直希望幾個孩子進體制。


  方主任搞政治的,每天都要看時政,眉頭緊皺:「現在雖然說是改革開放,可上面還是有不少人對廣州那邊一直很不滿,覺得那是資本主義的不良開端,不知道以後還會有什麼變革,溫州商人被打成走資派才過去十年都不到。」


  方季康卻對廣州那邊很有信心,堅定地說:「爸,時代在改變,如果說之前廣州深圳還是試驗田,那現在已經可以驗收了。你看上海,又建立了浦東開發區,說明上面對這個政策還是支持的。」


  方主任也不得不服老,年紀大了就圖安逸,擔心這個擔心那個,看小兒子意志堅定的眼神,悵然嘆了口氣:「你也是兩個孩子的爹了,我再多說也無益,總之就一句話,你自己考慮清楚就行。」


  方季康目光落在兩個孩子上,方如初的聲音不斷傳來,方知濃還抱在手裡,正是為了這兩個孩子,他才更想要改變。


  兩個人好好的公職人員,忽然間的都辭了職,大多數人都是覺得兩人是為了生個二胎,都覺得不值當,親友間也是多有說辭。


  方知濃受生理限制的影響,目前還只能吃吃喝喝睡睡,但清醒的時間越來越長,聽到的和看到的也越來越多,但他們大部分時候都是在說方言,她聽不懂,倒是方如初,時不時方言帶普通話,她還能聽懂些。


  他們一家搬回了鄉下,剛放了假的方如初就像是被放出籠子的鳥,方季康要忙事業,於麗英要照顧方知濃,都沒空顧他,他跟著他的幾個兄長高興得不行。


  方季康是下定決心了,留下這個孩子的時候也是逼自己做出一個決定,在革職之後,他就已經開始做打算了,聯絡以前的同學和各路朋友,他有不少大學同學在廣州深圳,還有在香港的,給了他不少幫助,都紛紛詢問他需不需要資金。


  他走的時候還挖了廠里兩個技術人員,兩個都是畢業沒多久的,搞政治的搞技術弄經濟,只能說是一團糟,體制僵化不說,能力也得不到施展,反倒是能說會道不會做事的小人得道升天,兩個技術人員就是虧在不會說話,是悶聲做研究的人,曾因為技術上的事情和領導吵了起來,還是方季康替他們給平息的。


  聽說方季康想出去自己弄光電,他們二話沒說,也跟著辭職了。


  方知濃還只能是個吃吃喝喝的小奶娃,雖然對周圍的認知開始多了起來,對自己的狀況還是很滿意的,發現自己回到九零年,她是有些害怕的,並不清楚自己將會面對什麼樣環境。但好在,她的家人似乎都很不錯,甚至,非常不錯。


  她最熟悉的肯定是於麗英和沈老師,她的奶奶看上去非常有文化的樣子,模樣也很年輕,和幾個孫子說普通話的時候,言語很體面。同她記憶中,那個會言語粗魯地罵著她賠錢貨的老人完全不一樣,而於麗英也不是那個只會抹著眼淚顧告訴她這都是命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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