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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一章 打翻醋罈

  周悅娘嚇得趕緊回頭四望,見李小蘭狀若未覺的扒著飯,她趕緊收回手指,顧不上檢視傷口就猛力搖晃下玻璃瓶,務必使裡面的血跡消失不見。


  「李小蘭,我出去了。」將右手揣在衣兜里快速的挪出了制曲間,神色之間帶著點小心虛。


  剛剛走出木門就聽見釀造間內的歡呼聲雷動,原來是莊子里要開會,除了幾個管事的之外其餘人集體休假半天。


  那還等什麼?周悅娘脫掉衣服放下飯碗一溜煙就往租住的地方跑。這時候才有空來看手上的創口,白凈的大拇指上米粒大的皮肉翻起,還在往外一滴滴滲血,看著都眼暈。


  摸出包里的帕子抹去面上的殘血,加快腳步往酒樓邊上的小紅門走去。


  「咦,周姑娘今天這麼早回來啦。」樓下酒樓的馮大姐站在門口拉客。這裡的拉客可不帶歧義,她是在招呼路人進他們酒樓用餐呢。


  「嗯,馮大姐今天生意挺好的啊。」周悅娘拿眼看了下廳堂內人來人往,幾乎沒有空位子,眼睛一彎:「馮大姐這麼好的生意還往裡拉人,不怕待會兒酒客沒地方坐嗎?」


  馮大姐是個爽快人,第一天的不快就像是鏡花水月般消失不見,後來才知道,她一直想租這套房子後院作為住處,但一直被陳四叔推掉了,所以對周悅娘她們的入駐很是不快。後來等看見住這裡的只是三個少年,人家陳四叔壓根沒收錢,慢慢的她也就釋然了。


  羅英傑兌現的一頓請客飯就選在這裡,後來三人偶爾改善伙食也會光顧她的鋪子,相處起來也就更和諧了。


  和馮大姐閑聊了兩句找借口回房后才發現。手指上的傷口又在往外面滲血,要滴不滴的看著就煩。


  八仙桌上放著水壺,裡面有前一天燒開后晾在這的冷水。羅英傑和小寶在書院迷上了蹴鞠,每天下學之後都會和同窗們在書院玩個痛快后回來,第一件事就是灌下一肚子水。周悅娘怕兩個少年在大冬天喝涼水傷胃,早上走的時候會把水壺注滿。然後再燒開一壺水放到桌上晾冷。要喝水的時候冷熱開水一兌就可以入口。


  「唉。真是煩人,裝酒麴的瓶子也不知道弄個好點的。」周悅娘埋怨著將火辣辣的小傷口放進了桌上的涼水壺:「冰一冰,看你還疼不。」


  一滴血化在了水壺中,撈起手指時。上面米粒大的肉皮已經恢復原狀重新覆在了傷口上,只看見淡淡的痕迹。


  一個人干坐在屋裡很冷,周悅娘想起從上次假期之後還沒去過自家大姐那兒。乾脆今晚去蹭頓晚飯吃。


  說走就走。找出紙筆「唰唰」寫了幾個字放在桌上,便哼著小曲出門了。


  半天時間很快過去,申時二刻,天色漸暗,羅英傑和小寶勾肩搭背從書院回來。


  「咦,周悅娘去大姐家了。」羅英傑倒水的時候看見了紙條,「她說會給我們帶飯回來。」


  一邊說著一邊將壺裡的水注進桌上的大水杯,小寶也走了過來拿起水壺往裡面加熱水。


  「小寶,你有沒有聞到什麼味道?」羅英傑抽抽鼻子,一副奇怪模樣。


  小寶放下手裡的水壺。學著他抽抽鼻子:「有,香味。」端起桌上大茶杯繼續道:「管那麼多幹嘛。我都渴死了。」說罷,咕咚咕咚就猛地灌了一大口溫水。


  「誒,給我留點。」羅英傑看也沒看小寶一把搶過茶杯湊到嘴邊;「讓我喝一口再說。」


  嘴唇剛剛靠在杯壁上不過是輕輕一沾,邊上已是「咚」的一聲傳來,小寶滿臉通紅,渾身濃郁酒氣這時才從他身上散發。


  羅英傑的舌頭剛剛嘗到杯中的酒味小寶就已經躺下了,嚇得他趕緊將茶杯放到了桌上:「這周悅娘,當真想偷人家的技術嗎?連烈酒都買回來研究?小寶啊,只是苦了你了。」


  扶著小寶往房間走去時還不時聽到他幸災樂禍的嘲笑:「這個酒我只是沾沾唇心裡也是火燙燙的,你倒是心大喝了那麼大幾口。呵呵,這下子好了,今天我能和你二姐好好說說話了,省得你老是夾在中間討人嫌。」


  「咚」的一聲從屋子傳出,接著又是羅英傑絮絮叨叨的嘟囔:「呃,對不起啊小寶,那個你已經醉成這個樣子了,明早要是頭上有個大包很正常吧。」


  嘭——


  又是一聲悶響:「呵呵,這個酒是金花酒庄釀造的吧?好烈啊!這樣把你丟在床上也不醒。呃,我不行了,我要去喝水,又熱又暈的;嗯,其實這感覺不錯,想不到酒這東西還有如此效果?」


  羅英傑腳下飄飄然的再次出現在客廳,不斷扯著自己的衣領:「熱死了,什麼天氣?」


  腳步轉向了周悅娘的房間,衣服一件一件得被他脫下……


  最後,只見一個赤條條的身體走進了周悅娘的香閨,爬上了她那張冰涼的床鋪,終於覺著舒服了幾分。


  周悅娘提著食籃打開房門不由輕咦了一聲,按常理兩人要麼應該在客廳八仙桌上寫課業,要麼就是在屋裡聊天的啊?

  客廳空無一人,地上有散落的衣物,房間里倒是有輕微的鼾聲傳出。


  怎麼回事?周悅娘狐疑的推開小寶和羅英傑的屋子,靠左的那張木床上小寶沒脫衣服,睡得橫七豎八,半個身子還搭在床沿外,眼看就要掉到地上卻是渾然不覺。


  走近了才聞到一股熏人慾醉的馥郁酒香從他身上散開,滿身的皮膚毛孔似乎都在往外沁出酒氣;整張憨厚的面龐透著血紅,嘴唇不時舒服的嘟囔幾聲。床上的被子還完好的摺疊在原處,他身上的衣領被扯開,露出同樣紅透的胸膛。


  「這兩個小子簡直欠揍!竟然學著喝酒了。哼,要是讓我知道誰起的頭非得收拾他一頓不可。」抱怨雖抱怨,周悅娘還是認命的幫著弟弟脫掉衣服和鞋子,艱難地將他挪到床上躺好,輕輕拉了被子蓋在他身上。


  「你們倆今晚的晚課恐怕去不了了,待會兒還要下樓找人幫你們請假。」


  門外衣服的軌跡通往的地方她心知肚明。沿路一件件拎起衣物來到自己的房間。床上的情景差點讓她尖叫出聲。


  帥氣的臉上泛著酡紅,酒窩深深像是要把人吸進去,邪氣的劍眉舒展,星眸半眯中那迷濛茫然的眼神在看到門口人影的時候突然變得閃亮。就像是走失的寵物狗終於找到主人般搖尾乞憐;微微嘟起的艷紅嘴唇帶著一絲孩子氣的嗔怪:「悅娘……」


  聲音軟軟糯糯。站在門口的周悅娘不由感覺著從脊背竄上來一股酥麻。


  周悅娘連忙搖搖頭將腦海里的魅惑醉顏甩到一邊,應該尖叫的不是他魅惑的臉龐好不好!而是他現在一絲不掛的抱著她的被子,枕著她的枕頭。睡著她的床!


  羅英傑白皙的身體在朦朧的暈黃色燈影下染著薄紅,側著身子無辜的看著她,半邊身體壓在被子上面。少年柔韌的肩部曲線往下是細腰長腿。


  「還好還好!」周悅娘拍著胸脯。慶幸眼前的人還沒露點;不過也很懊惱,一是他這樣躺在她的床上叫她晚上怎麼睡得著?二是,自己是個成年人了怎麼會被個小屁孩誘惑?轉眼又釋然想到:這個小屁孩貌似是自己的未婚夫,被誘惑了很正常。


  「悅娘,我偷偷告訴你哦,小寶喝醉了。」羅英傑開心的告訴周悅娘這個好消息,開始輕微掙扎。似乎想換個姿勢,被子沿著他的胸前就要滑落。


  「哦。老天!」周悅娘一個大步竄到床前,摁住他的肩膀強迫他躺好:「你們兩個小屁孩到哪買的美酒?醉成這個樣子。」


  「誰醉了?小寶嗎?他傻子一樣喝了好幾口當然會醉了。我多聰明,看到他醉了只嘗了一口。」羅英傑醉眼朦朧笑著對周悅娘招手接著說道:「你買的酒不錯。喝了人暖暖的真舒服,可是人家想趁著小寶睡著和你說說話。」


  周悅娘搓搓手臂上豎起來的汗毛,還「人家」?!看來這崽子也醉得不輕,懶得和一個醉鬼爭論太多,敷衍著回道:「好好好,我買的酒。你想和我說什麼?」


  「周悅娘,你不喜歡我!」羅英傑突然肯定得說道。


  周悅娘一愣,「什麼?」


  「你看我的眼神和看小寶的眼神沒什麼兩樣,你不把我當你的未婚夫。」羅英傑委屈得嘟起了嘴,這個表情小寶也愛做,周悅娘在心裡暗嘆了一聲:這個樣子和小寶有什麼區別?

  「還有上次,我故意把別人寫給我的情書拿給你看到了,你那表現是未婚妻的表現嗎?」


  呃!幫著分析哪封信格式正確,哪封信語言動人,哪封信錯別字最少……;這種舉動確實不是未婚妻該做的,她承認。


  「那誰?謝家那位考上松山書院有什麼了不起?我將來一定比他厲害。」


  「是是是,你最厲害。」


  「你就是敷衍我,上次我看到花寡婦家的野種悄悄拿了什麼東西給你,你收下了。」


  「那是人家聽說我想搞種植幫我找的《農事春秋》,不是被你『忘』在家裡沒帶出來嗎?還有,不準亂說人家。」周悅娘在他腦袋上敲了個爆栗子。


  「可是……可是你從來就不和我說你想幹什麼?……」


  「……」


  「其實我和小寶都知道你在城裡不舒服。也知道你只要一回到桑樹溝整個都活過來,渾身都透著開心。可……可我們捨不得你回去。」


  羅英傑的聲音慢慢低下去,即使沒得到她的回應也在喋喋不休、嘮叨個不停。周悅娘不時伸手幫他理好被角,低語:你們都看出來我只是個村姑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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