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吃不飽的苦日子
缽缽雞小店面積不大，但裝修的乾淨簡潔，桌子和椅子都是木頭的條紋桌，比一般桌椅要矮。
秦染挑了個角落位置坐下，店裡沒有多少人，可能是因為才開的店，加上位置也比較偏僻，名聲還沒有傳出來。
背對著店門口，她面前的木桌上擺放著兩大盆口味不同的缽缽雞，紅油味和藤椒味，見她一坐下老闆就給了她一個小碟子。
兩個大大的瓷缽上染著橘黃和淡黃相間的彩色條紋，像是一件上好的藝術品。缽中的食材種類都相差無幾，但味道卻不盡相同，各有各有的風味。
紅油缽里是一層辣辣的紅油，表面灑著白色的芝麻，色澤鮮艷油亮，將片好的肉片、蔬菜煮熟放冷再放入缽中浸透調料。客人在選菜時，抓著一大把的竹籤翻滾，每一片食物上就攜裹了一層帶著白芝麻的紅油料，鮮香麻辣，味道醇厚而刺激。
藤椒缽里也同樣如此，但它的顏色更為豐富，青色透亮的藤椒油上浸泡著綠的、紅的辣椒，再灑上一層白芝麻，然後放進食材。大大的缽中，色澤顯的更加清爽，特別是在綠色的萵筍襯托下，看起來分外的清新。
相比於紅油味，秦染更喜歡藤椒口味的，用白嫩Q彈的豬皮一裹，放入口中，那裹挾上的藤椒油味，味道綿長而清香，口感清爽。
別看它看起來清爽，但它的味道更為豐富，在舌尖上可以感受到藤椒的清香、麻味，辣椒的鮮辣、刺激，白芝麻的香、脆。
秦染吃完一串豬皮，又拿了一串筍子，筍子長條且有節，口感非常的爽脆，一口咬下去，因為筍節中有空隙，裡面飽含湯汁更加入味，嚼在嘴裡的每一口都能感受到筍子清香的汁液和調料鮮辣的味道流淌在味蕾上。
缽里的菜很多，有無骨雞腳、雞胗、雞肉、牛肉粒、白菜、土豆片、藕片等等。
菜品豐富，味道也不錯，就是太貴。綠簽一塊二，大多都是素菜，只有她剛吃的豬皮還有雞心這些是綠簽，紅簽一塊六一串，都是葷菜，她愛吃的毛肚、鴨腸、雞胗全都是一塊六的。
秦染感到萬分肉疼，帝都的物價實在太貴，在她家鄉素菜才六角，葷菜也才八角。
再聯想一下帝都這寸土寸金的房價，她就感到一陣絕望，早知道當初她就該聽話留在家鄉讀大學，陪在爸媽身邊，沒準還能經常回家蹭兩頓飯，生活費都能少一半。
秦染忍痛不去拿紅簽，大多吃土豆片、海帶、萵筍這樣份量多又便宜的素菜，只有偶爾才拿毛肚、牛肉這些解饞。
她發誓等她有錢了，以後一定要隨便吃，放開了肚子吃，全吃她愛吃的菜！再也不想活的這麼憋屈了。
秦染一邊哀痛自己逝去的錢，一邊嘴裡吃個不停，圓圓的貓眼卻亮晶晶的，透露著對食物的狂熱和嚮往。
等秦染覺得自己吃的差不多了，讓老闆一數簽……
老闆有些詫異的看了面前這漂亮的小姑娘幾眼，然後微笑著說道：「一共兩百三十二塊錢。」
秦染：「……」
「老闆你是不是數錯了」，秦染扯了扯嘴角，神情有些僵硬的看了眼那一堆簽。
「放心同學，絕對沒有數錯」，老闆笑著說道：「我剛剛就是數了兩遍。」
秦染：「……」，哦豁，一不小心吃多了。
等把兩百三十二塊錢一交，手機里迅速發來一條簡訊，餘額668.00。
秦染一邊皺著眉頭哀痛她逝去的兩百塊錢，一邊又饜足的舔了舔唇，想著什麼時候再來吃一次。
不過接下來必須要更節約了，秦染背著包垂頭喪氣的出了小店，身後還傳來老闆熱情的聲音：「歡迎下次再來哦。」
走到水果攤前，想到寢室里沒水果了，準備買些獼猴桃回去吃，她步子剛跨出去，就是一頓，看了眼自己僅剩不多的錢，她也只好捏緊手機快步回了學校。
錢！錢！錢！
走在林蔭小道上，微風拂過帶起一陣清涼，秦染卻暴躁的要死，腦子瘋狂的閃爍著『錢』這個字，內心大喊，什麼時候她才能有錢啊！什麼時候她才能放開肚子吃飯啊！
每天都掙扎在溫飽線上、活的卻比狗還累，這樣的日子啥時候才能到頭。
秦染深深覺得自己不是生活在這個欣欣向榮、人們吃飽喝足的二十一世紀，而是生活在那個又累又吃不飽的六七十年代。
回了寢室，寢室里只有兩個床位是鋪著鋪蓋的，清爽的藍色被單，漂亮的紫色碎花被單排列在靠攏的兩張床上，兩個軟軟的枕頭中間只隔了一個護欄，頭靠著頭，看起來乾淨又溫馨。
床下是課桌，放著電腦，堆疊著書本，擺放著各種瓶瓶罐罐，卻都有條理的擺放著，看起來整整齊齊、乾乾淨淨的。四周牆壁上貼著好看的牆紙，空氣中余留著女生卧室特有的沁香。
一回來，秦染感覺整個身心瞬間放鬆下來，聞著鼻尖的淡淡香味，彷彿連夏日的暑氣都一併消除。
寢室里還有兩個床位，不過只剩下空蕩蕩的床板，現在大四了，她們寢室里有兩個女生出去實習。
其實秦染也想出去實習，但都找不到合適的，沒畢業的大學生就像廉價勞工一樣，實習每個月只給個一千塊錢的工資意思意思，連她現在掙的都不如，她是真怕把自己給餓死了，也就沒有出去實習，在做兼職的同時順便到處找能吃飽飯的實習單位。
學校里食堂的飯菜便宜，她尚且覺得貴，如果真出去實習，以帝都的這個物價，怕是每天的飯錢都能把她給壓垮。
「冬青，你在看什麼？——你又換攝像機了？」秦染將包掛好，看了眼靠近陽台落地窗坐著的人。
雲東青兩隻腳搭在桌子上，翹著椅子對著外面的陽光擺弄著手裡的攝像機。
那兩條光潔的修長美腿在陽光下泛著奶白的光暈，腳丫子上一個個小巧的指甲塗著黑色的甲油，上面還有一朵白花的圖案，那花在黑色的襯托下顯的妖嬈動人，也讓那雙腳更加的白皙性感。
雲東青聽到秦染的聲音，只是隨意的『嗯』了一聲，連頭都沒回，繼續擺弄著她的相機。
秦染拉開板凳，像沒骨頭似的趴到桌上，噘了下嘴，喃喃道：「真羨慕你。」
「怎麼了？」雲東青不知道時候放下手裡的攝像機看向她，目光掃了眼那渾身散發著抑鬱氣息的人：「難道又沒錢了？」
「不是」，秦染用手將腦袋撐了起來，懶洋洋的側頭看雲東青一眼：「我就從來沒有過錢好嗎。今天下午我才發了九百塊錢，結果沒忍住，出去吃了頓缽缽雞，又花掉了兩百多，這可是我兩天的飯錢啊！」
秦染的悲泣聲讓雲東青無語的翻了個白眼。
「誒！你換髮型啦，」秦染突然抬頭仔細看了一下雲東青的頭髮，是一頭齊腰捲髮。
「恩」，雲東青撫了撫髮絲，隨意道：「今天換了新攝像機，心情好，就換了個髮型。」
秦染：「……」，真扎心。
「吃飽了嗎？」
秦染悲切的瑤瑤頭。
「喏」，雲東青不知道從什麼地方提出一個蛋糕盒子：「今天下午買的蛋糕，沒吃完，還有一大塊，給你留著呢。」
秦染一下跳起來跑過去抱著蛋糕盒子：「冬青，你真是太好了！大恩大德無以為報，只有以身相許，成嗎？」
見秦染抱著那蛋糕，一副我見猶憐的模樣，眼角微勾的貓眼水潤潤的，勾人的緊，雲東青搓了搓身上的雞皮疙瘩，趕緊擺了擺手：「去去去，我對女人可不感興趣。」
秦染一下笑了出來，眯著眼睛，提著蛋糕就回了位置，將盒子揭開，用勺子挖著大口大口的吃抹茶蛋糕。
「別對著我吃！」雲東青一下炸毛。
秦染頓了一下，然後默默的抱著蛋糕，屁股在板凳上扭轉了一圈，轉了個身用後背對著雲東青接著大口大口的舀著手裡的蛋糕，吃的一臉幸福。
雲東青吞了下口水，放鬆緊繃的身體，接著問道：「你今天晚上還有事嗎？」
「有」，秦染含糊不清道：「剛開學，要去新生宿舍發傳單，晚上八點還要去給人代一節課。」她的手機QQ里除了班級群外最多的就是各種兼職群，其中還有代課群。
給別人代課根據不同的課程和時間，收費也不同，一般在15到45塊錢之間，反正大四她沒什麼課，經常就會去給人帶一兩節。
「你說你這樣能掙多少錢？」雲東青呢喃道，也不知道是說給秦染聽的還是自言自語的一句感嘆罷了。
「那也沒辦法，雖然少一點，但總歸還是養的活自己的」，秦染扭頭嘆了口氣。
雲東青瞪圓了眼睛：「轉過去！」
秦染無奈的扯了扯嘴角，將頭重新扭了回去。
「染染」，見她轉過去，雲東青放鬆了身體輕輕的叫了一聲。
「嗯。」
雲東青：「不如我們合作吧。」
「啥？」秦染吞下了口中的蛋糕，嘴角還沾著綠色的抹茶奶油，聞言，她忍不住疑惑的轉身看向她。
陽台外的天際是一片紅火的夕陽，陽光灑在雲東青的身上，為她染上了一層柔和的金光，她眉目沉著，看向秦染的目光平靜而又認真，橘黃色的光芒似乎給她增添了一抹從老時光里流淌出來的平淡和溫暖。
這樣的雲東青讓秦染有一瞬間的愣神。
雲冬青是她們學校的校花，和秦染的俏麗嬌美不同，她的美帶著攻擊性，宛如炙熱的陽光，會灼傷人的眼睛，卻又美的讓人慾罷不能，如果要用一種花來形容她，那便是妖嬈綻放的罌粟。
秦染還從沒見過雲東青這幅模樣，良久才回過神來問道：「我們合作什麼？」
「就知道你又忘記了」，雲東青瞪了她一眼：「我上次不是跟你提過做大胃王吃播嗎？——我喜歡攝影和圖像剪輯製作，反正我也不想出去實習，不如我們兩個人合作，我負責攝影與後期視頻製作，你負責吃，我們一起來做吃播視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