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1疍民

  “姓歐,番禺人,你不會是疍家人吧?”那個本地的親隨看了看歐海,驚道。


  “這…”夥計吱唔了起來。


  “哦,你怎麽知道?”


  “船長,這疍家之民,多為姓江、唐、翁、歐、卞、池、浦等,這廣州、交州、建安一帶沿海沿江之地多有分布,曆來生活在水上船屋中,好些地方都禁止疍家人上岸,也不於疍家通婚,死了都不能葬到岸上。這疍家之人,因長常年居住在船上,又要操船劃漿,故腿腳有些彎曲,人稱曲蹄。”那個本地親隨介紹道。


  見被那個親隨辯認出來,那個夥計有些失望,心中一黯,就要躲閃開去。


  “咦,你去哪,不是說,從今以後,你就是我皇家航海艦隊的中的一員了嗎。”葛參叫道。


  “各位官耶耶說笑了。你們繞了小人吧。小的確實是疍家的,隻想在些安安穩很多地生活,確是不是有意相瞞。”那夥計告罪道。


  “咦,欺瞞什麽啊。是不是疍民,與我們何幹。隻是從今天開始,你就是我皇家艦隊的人啦,到哪都給耶耶挺起胸來。”


  “這,官耶真不忌諱我們疍民的身份?”


  “什麽疍民不疍民的,朝廷早已下詔,任何入籍不籍之民,俱為大吳之民。任何人不得岐視欺辱,你不知道嗎?”葛參問道。


  “朝廷還有如許詔令?那疍民可以上岸了?”


  “這是自然,任何疍民都可以上岸,也可入籍,與一般百姓並無區別。”葛參笑道。


  “嗬嗬,嗬嗬。…”夥計傻笑起來。店主不知什麽時候站在一旁,上前拉了拉,道:“諸位客官莫怪,這小子是樂糊塗了。當初也是見這小子勤快,就收留在店裏了。這朝廷真有如許詔令。”


  “這是當然,今後但有故意欺辱疍民者,朝廷律法必定加以處罰。”


  “哎,這朝廷真是仁慈啊,這疍民有福了。”老店主歎息道。


  “老人家,我們是皇家航海艦隊的,看這小夥實誠,想招攬他到我們船上去,你看可好?”葛參笑道。


  “自是使得,這是這小子福份。”老店主急忙道,說著又拉過夥計道:“還不謝過幾位客官。”


  “謝謝官耶。”那個叫歐海的夥計就待跪下。


  葛參上前一把拉住,道:“以後當我船長。咱們皇家海軍是陛下創建的,原屬近衛水軍,軍中不行跪禮。以後,再慢慢就知道了。走吧,跟耶耶回船。”


  “船長,你剛來不是說要尋疍民嗎?小的帶你們去找。”歐海遲疑了下,說道。


  “哦,在哪?”


  “他們住在閩江邊的船屋裏。好些老人、孩子都在那邊,有好些都沒出海。離此不遠,大船去不了。”


  “放心,咱們有小舢板。”那個親隨笑道。


  一行人,辭了老店主,下到碼頭,上了舢板,歐海操起舢板來,粗壯的雙腿微曲,掄起漿來,果然輕鬆自如,眾人齊聲讚喝!小船沿閩江而上,行了2裏多路,來到一處江灣子。


  這裏果然有好些木船聚在此處。這些木船靠在一處,船上有些婦人忙碌著洗衣做飯,還有孩子們在木船追逐玩耍。見有小船靠過來,好些人都停下手中活計,看了過來。


  “咦,那不是小海蟲嗎?”有人認出了歐海,上前打著招呼。


  “小海子,你到這來做什麽?你一個洗腳上岸的疍家人,到這做什麽?”


  “哦,翁大哥。”歐海笑道:“我今天給咱們疍民送貴人來了。江公公呢?有好消息!”


  “在那邊。”那個姓翁的疍民指著不遠處道,“能有什麽好消息?有人耍大批漁獲嗎?”

  “翁大哥,你把在家的兄弟都叫過來,待會就知道了。”歐海一邊劃著槳,一邊笑道。


  船一會兒就到了,歐海把舢板係在一艘大些木船邊,不迭聲叫道:“江阿公,江阿公。”


  船艙中走出一個赤著上身,頭發花白,滿臉皺紋的老人來。看了


  幾人,招呼道:“海子嗎?你怎麽過來了。小心別人看出來,你又得下水了!”


  “阿公,不怕了。海子今天給咱們疍家帶貴人來了。”歐海笑道,指著身後幾個介紹道:“這幾位是皇家航海艦隊的官爺,這位葛船長,找咱們疍家有事相商。”


  “官爺。”老人一愣,就要跪下。


  “老人家,不用多禮。”葛參笑著把惶恐的老人扶起,“這次葛某前來,是有事找你們相商。”


  “官耶但有事,盡管吩咐。”江阿公恭敬地道。


  “這個,等眾人都到再說吧。”


  葛參等人在木船外坐下,在的疍民三三兩兩或跳船而來,有的直接劃動漁船靠了過來。


  見人來的差不多了,葛參示意歐海先說說朝廷沼令之事。歐海站上前去,興奮地道:“阿公,諸位阿哥,告訴你們一個好消息。朝廷已經下了詔令,咱們疍民人家,今後也可以入籍,就是不入籍的,乜可上岸,隨意到任何地方去了。任何人也不能欺辱我們!”


  “什麽?能上岸,小海子,你不會說胡話吧?”


  “翁大哥,這是真的。若上岸入籍,官府還會幫著建房,授田。”


  “授田什麽的倒沒什麽。咱們疍家人,自古就吃得水上飯,隻要能上岸,不被欺辱,老了能到岸上找個葬身之地就行了。”


  “嗬嗬,江阿公,你放心吧。如今,這朝廷下了詔令,還有誰敢違抗。這位,是皇家航海艦隊的葛船長,不信,你們可以問問這個葛長官。”


  葛參站起身下,道:“各位疍家兄弟們,這歐海所說確是事實。今後,這大吳境內,各位可自由往來。如果不想打漁了,也可上岸入籍,官府會授田給你們。就是不入籍,也能到岸上擇地建房居住。這事,諸位自可上岸找官府證實。”


  “看來是真的啦。”諸疍民都漸漸相信起來。


  疍民不為岸上百姓所容,隻能生活在船上,漁獲賣出,曰用品買入隻能任由商攤盤剝,如今能自由上岸,自是不同了,漁獲可自行售賣,日用品上岸自購,自是方便不少。眾疍民得知消息,頓時整片河灣都轟動起來。


  “葛官耶,適才說有事協商。你且吩咐,疍民不敢不從。”


  邀請葛參等在船頭坐下,翁阿公問道。


  “翁阿公可聽說過皇家航隊?”葛參笑著問道。


  翁阿公點點頭,“裏駐在侯官的船隊吧。是聽說過,也這遠見過那些大樓船。”


  “疍民果然是吃水上飯的。水上動靜,自然瞞不過你們。”葛參笑道。


  “葛官耶說笑了,不過,我們水上人家,沿水而居,在這建安郡到廣州、番禺等沿江沿海廣為分布,且又同氣連枝,這水上之事,自然知道一些。”翁阿公笑道。


  “那我也實話實說,我們皇家航海艦隊,是大吳皇帝陛下親令組建,專司這海上航行的。今日葛某前來,一是探查建設燈塔之地,二就是請些海上航行的高手回去。”


  “何為燈塔?”


  “朝廷有令,將在海邊航道處建設燈塔,高塔上晚上燃火,能在很遠的海麵上也能看到燈火,使海上航船於夜裏不至迷失方向。”葛參笑道。


  “朝廷竟有如此善舉?”


  “這是當然,葛某這次前來,就是想請教諸位水上人家,這燈塔建在何地為好?”

  “這太好了。如果有燈塔,那晚上出船打漁就方便多了。”一個疍民歡喜道。


  “哈哈,好。”翁阿公猛地一拍大腿,笑道,“不怕眾位官長笑話,我們疍家人,在這水上,就如同蛋殼般脆弱,常因夜晚在海上因看不清方向迷失或船毀人亡。有了這燈塔指引著方向,這就好了。”


  “翁阿公覺得,燈塔建在何處為好?”


  “我看,就建在川石島或琅岐島的海邊好了。遠遠海上如果看見燈塔,就知道閩江口了。”


  “行,這事,我已有同事前往堪探去了,如果阿公有暇,可否引導我們前往看看,選好地址後,不久後即可開工修建了。”


  “這事,就是葛官耶不邀,我也要厚著臉皮前往。”翁阿公笑道。


  “多要謝翁阿公了。”葛參拱手道。


  “這個,小的可不敢當。這燈塔之事,事關我水上人家切身利益,我們還要多謝官耶呢。”翁阿公連忙起身,搖手首。


  “這燈塔之事,就這樣了。葛某還有一事,想向諸位相商。”


  “哦,葛官爺但說無妨。”


  “諸位,葛某這次來,還奉上官之命,讓我請些海上操船好手加入我航海艦隊。”見諸疍民有些猶疑,葛參笑道:“各位可能不知道。我們這皇家航海艦隊,原是近衛軍水軍。加入之人,待遇從厚。月薪最低也有上萬錢以上。而且,我們這艦隊內,不論出身,有能者上,加入之後,還可升職這官。不是葛某自誇,葛某人也原是大江邊上一介百姓,因懂得些操舟之法,被朝廷征為水軍,去年,又被編為近衛軍水軍,現在舔為皇家航海艦隊少校船長,官居七品,統領樓船一艘,水手三百餘人。”


  “我們疍民還能做官?”有人奇道。


  “這是自然。艦隊內不計出身。這艦隊之中,出身兵家、奴仆後升職為官的不勝枚舉。諸位現在都是大吳之民,自可前往候官探聽。就會知道了。”


  “哈哈,葛官耶,我於你去。”一個年青些的疍民叫道。


  “你是?”


  “這小夥叫江龍,去年一家出海,就他一個人回來了,善於海中操舟。還望官耶收留,多多照應。”翁阿公笑道

  “哦。這個自然使得。”葛參笑道:“如今皇家艦隊駐在候官,諸位若有意,可自行前往候官。候官還建有航學學校,招收少年子弟入學。這些小孩,也可到航海學校就學,畢業後,願意入職的可到艦隊為官,不願意也可回來打漁或上岸種地。”


  “哦,小孩入學,可有什麽計究?”有人問道。


  “在學校讀書、認字,還在上海船去學習些操船技藝,免費入學,免費食宿。”


  “能讀書識字?”翁阿公震驚道。


  “自是當然。”


  “去,所有小孩子都給我進學堂。咱們疍民,自老祖來就是一字不識,如今是天開眼了。”翁阿公回過頭,向諸疍民叫道。


  “嗬嗬,我明天就把家中小伢子送去看看。”一個疍民笑道。


  “是啊,我明天也去候官看看。”


  眾疍民紛紛意動,表示明天前往候官。


  “翁阿公,你也隨我們去吧。”歐海央求道。


  “我都一把老骨頭了,做得了什麽事?”翁阿公笑道。


  “嗬嗬,怪葛某沒說清楚,航海艦隊,不僅是要招船上水手和學生,還要招海上識風氣、潮流的,熟知海況的高人。就是不上船,也能到航海學校任老師嘛。”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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