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未 日
孫竣、施正兵敗消息傳來,昭和殿中,孫休、孫奮再也沒有心思爭奪,與殿內的盛衝、顧悌等亂作一團。
“兩位殿下,怎麽辦?”盛衝哭喪著臉道。
孫休一屁股坐在席上,木然歎道:“能怎麽辦,全完了。老七,你真是狠啊。”
“殿下豈能喪氣,局勢還沒有變得如此之差。我們手上還有幾千人,據宮城而守,是綽綽有餘了。最為重要的是,陛下還在我們手中。我們大可來招挾天子令諸候,通過陛下,勒令七殿下解散兵卒,俯首就擒;如若其一心悖逆,我們可以再下昭,讓天下兵馬進京勤王。”顧悌搖了搖羽扇,雲淡風輕地說道。
孫奮在一邊,不由!狠狠地瞪了迂腐的顧悌一眼。苦笑道:“顧兄,你看,我那七弟,會聽從父皇之言放下刀劍,俯首就擒嗎?”
“君父之言不尊,賊子也。彼既為賊子,吾等當號召天下,共討逆賊!”顧悌羽扇一收,敲了敲手心,重重地道。
“嗬嗬。”孫奮笑道:“那依顧兄之言,咱們當如何辦理,是把父皇從榻上拖起,送到老七麵前去?還是下連禦寶都沒有的昭書?”
“這…”一句話,把高談闊論的顧悌問住了。
“算了。你們忙吧。我就不奉陪了。”孫奮說著,就要出殿而去。
“五哥,你待到哪裏去?”孫休起身道。
“五哥?嗬嗬,老六,平日裏你恨不得我死了,現在終於肯叫我一聲哥了。”孫奮淒笑著,轉為身來,“我現在又能到哪裏去呢,這宮城被圍得鐵桶一般,就是能變成鳥,我又怎麽飛得出去。老六啊,我們完了。”
“五哥,事情或許沒到最後一步,最後說不定仍有轉機。現在,我們最後希望就是整合我們力量,與老七相持下去,時間一久,說不定就有變數。”孫休勉強道。
“嗬嗬,老六,你說如何整合力量?”
“我看,就請父皇下昭,立五哥為太子,大家在五哥的號召下,整合起來,眾人一心,和老七鬥下去。”孫休正色道。
“哈哈,老六啊老六。”孫奮笑的前仰後俯,指著孫休道:“老六啊,我現在發現,你真的有些象父皇啊。能忍,夠狠夠陰!現在肯讓我做太子啦?你這是想哥哥我去為你送死啊!太子,哈哈,我孫奮現在才知道,我就是一個笑話,憑什麽當太子!這太子,還是你當吧。”
“六哥,集合眾人之力,我們未必沒有勝算。”孫休站起勸道。
“勝算,到了現在還講什麽勝算?你沒聽說,二千羽林騎,一盞茶功夫不到就全滅了?靠孫綝幾千人的烏合之眾,能有什麽勝算?我看老七,你就別做夢了。咱們走到頭了。我走了,你好自為之吧。”孫奮歎著氣,轉身出了大殿。
“子烈,我也有些事要去處理,我也靠辭了。”孫奕也走了過來,拱手道,後麵還跟著幾個宗室弟子。
“哈哈,都走吧,走吧!”孫休突然癲狂地笑起來,掄起身前的案桌,狠狠地砸在過去,幾人慌忙躲開。
“都滾吧!你們這幫鼠輩,去老七那跪地求饒吧。”孫休嘶叫著,不停地砸著眼前的東西。
“走吧,六殿下瘋了。”孫奕等人一邊躲著飛來的東西,向殿門跑去。
“殿下。”盛衝還待上前勸說,顧悌一把拉住他,道:“走吧,讓殿下一個人在此清靜下更好。”
人去殿空,殿中的隻有孫休,不停地砸著殿中的東西,許久之後,想必是砸累了,一屁股坐在了殿中的禦座上。撫摸著寶座與麵前的案桌,孫休不由深深地探息,喃喃道:“不該生在帝皇之家啊。父皇,你既然要生養我們,又何必讓我們自相殘殺?即立了太子,為何故意又讓我們覺得有機可趁?”
“父皇,你偏心啊。同樣是你生養的,我怎麽就不如老七一個小孩?”孫休淚流滿麵,癡癡地笑道。
“殿下。”一個黃門端著一壺酒,走到孫休麵前。
“什麽事?”
“陛下賜兩位殿下美酒一杯。”
“賜酒?陛下,你好狠的心啊。”孫休尖聲哭泣道。
那黃門不管事顧,靜靜地站在一旁,任由孫休發泄。過了些時候,孫休還是冷靜了下來,緩緩起身,向後殿拜倒,口中呐呐道:“唉,不如此,又能如何。落放老七手中,更是生不如死。”
孫休麵向內殿方向跪倒,拜了三拜,叫道:“父皇,我就先走一步了,在那邊等著你。”說完取過一杯酒,一飲而盡。頃刻間麵色發黑,一頭栽倒在地。
“來人呐,六殿下暴病身亡,陛下有旨,著送回殿下府中,以王候之禮,厚葬”黃門拖著長長的尾音,尖聲叫道。
昭和殿旁的偏殿,如今人去殿空,地上還有著暗紅的血跡,這是昨夜滕胤留下來的。滕胤現在不知所蹤,孫奮正靜靜地坐下這裏。黃門太監尖尖地聲音也傳到了這裏。
“嗬嗬,暴病身亡了。”孫奮微微的笑道,“這父皇,害了我們兄弟一輩子,臨到頭來總算憐惜了一下我們。顧全了我們顔麵,也顧全的我們的家小。”
“賜美酒?不,我孫奮這輩子美酒喝了無數,也喝得夠了。就不去貪了這杯酒了吧。”孫奮說著站起,跪了下去,衝內殿方向拜了兩拜。喃喃道:“父皇,這兩拜拜,一拜是謝你顧我顔麵,二拜是謝你憐我子孫。父皇,永別了。再有下世,莫再叫我再做你兒子。”說著從袖間取過一把短刃,狠狠地地紮入腹中。隨即倒下,在地上翻滾起來。
……
宣陽門外,太子兵左右旅、近衛一團合兵一處,在宣陽門外列陣。幾個騎卒在門下來回飛馳,一邊高喝道:“禁軍兄弟們,太子殿下有令,此次叛亂,隻誅首惡,餘者不論。抗拒者死,投降者生。”“抗者死,降者生。”眾軍齊齊喝道。
城門樓上,叛軍士卒麵色如土,麻木地看著門樓下的飛馳的騎卒和不遠處的軍陣,沒有絲毫的動作。
“耶耶的,當是在自家校場跑馬呢?再近前來就放箭。”一個都尉恨恨地道。
“石都尉,萬萬不可啊。若一旦放箭,結了仇,就不好辦啊。”一個親隨急忙勸道。
“耶耶的,那怎麽辦,咱們守,他們攻,咱們總不能伸著脖子等著吧。”那個石都尉憤憤道。
旁邊走來一個校尉,狠狠地踢了石老三一腳,輕喝道:“你石老三想死,自個去送死。你還真以為我們擋得住他們。沒聽說,羽林營近二千鐵騎頃刻功夫就折在人家手中。你耳聾了,剛才沒聽到那種打雷的聲音?咱們劉營督、羽林營都是被人家的用神雷給炸死的。你惹惱了他們,到時來個神雷,你炸死不要緊,別拖兄弟們一起死!”
石老三抓了抓頭,一屁股坐在地上,道:“林校尉,那這城門還怎麽守,咱們怎麽辦啊?”
那姓林的校尉氣得上前又是一腳,輕聲道:“怎麽辦?沒腦子啊。這仗,還打個屁。沒聽說,隻誅首惡,餘者不論?”
“那咱們是不是首惡啊?”石老三疑惑地問道。
“你耶耶的。就你,送死的命,還想當首惡?”林校尉罵道。周圍的幾個兵卒都努力憋著笑,臉都抽搐了起來。
門前,呂據、陳永、丁溫站在一處,指點著城門樓。
“呂旅長、丁旅長,這次平叛,我們太子兵右旅還沒撈到什麽仗打,這次就讓我們上吧。”陳永近乎哀求說道。
這次,太子兵右旅也夠衰的,按計劃是出其不意奪取玄武門,但不幸的是,遲了一步,被朱熊的營下兵給擋在關門外,直到朱據到來,喝降朱熊才進了建業城,隨後進攻朱雀門也沒動上一刀一槍,比起太子兵左旅、近衛旅的戰績,那差得不是一點半點。
“我沒意見,就看呂旅長的意思吧。”丁溫笑道。
“就你們上吧。不過,為了減少傷亡。陳旅長,我看你還是向近衛團借些東西再上去。”呂據也笑著道。
“對啊。聽說近衛旅用的火藥彈極其犀利,丁旅長不會那麽吝嗇,看著兄弟們用血肉之軀往填吧。”陳永看著丁溫道。
“火藥彈不行。那東西太危險,搞不好沒炸著敵人,先炸著自己。再說,殿下有令,為了減輕傷亡,要求盡量少用火藥彈。這樣吧,我另外借給一個好東西。”丁溫正色道。
“哦,還有好東西,成不成啊。”陳永笑道。
“你就看著吧,比火藥彈更好使。”丁溫笑道,轉身吩咐傳令兵道:“讓火炮營的推二門火炮上去,把城門給我轟開。”
“得令。”傳令兵急急去了。
“丁旅長,成不成啊?”陳永有些擔心道。
“哈哈,陳旅長,你就放心吧。你等會就在我火炮營後列隊,等城門一開,你部隊真衝城門就行了。”
不一會,兩門火炮被推到城門百餘步處,太子兵右旅也在火炮後列隊。火炮營的炮手熟練地裝好藥,上好鐵彈。炮管直對宮門。城門樓上的守卒,驚奇地看著近衛營操持著。
“預備…點火。”一個都尉高喝一聲,火炮手點著了火炮的引線。
“轟。”隨著一聲巨響,前麵的城門四分五裂,城樓上的守卒,火炮後列隊太子兵右旅被突如其來的一聲轟鳴,震得癡癡傻傻。
“陳旅長,你叫你的人衝上去啊。”後麵,丁溫叫道。
陳永這才清醒了過來,正要指揮兵卒衝擊城門。陡聽又是“轟”的一聲,城門前的城牆在守卒的尖叫聲中垮了下來,堵住了衝擊的道路。
“這狗東西,火炮營是怎麽做事的,叫你轟門,怎麽把宮牆也給轟塌了。”丁溫憤憤地罵道,“傳令,再選個地方轟宮牆,轟出一條路來。”
傳令兵正待去傳令。呂據一把攔住了。“遠和,不用了。你看。”
遠處煙塵散去,除了城門廢墟裏有些士卒在救助同伴外,城牆上的士卒們都丟下了手中兵器,跪在地上,雙手高高舉著。
“走吧,咱們進宮會會孫綝的羽林騎去。”丁溫點了點頭,道。
廢了好大功夫,才清理出一條入宮的道路。以至丁溫看著眼前的火炮營營長陳雄都有些不順眼了。這陳雄是丁溫從無難營帶過來的悍卒,親兵出身,今天剛上去就給你自己丟了臉。
“旅長,我們火炮營還排在前麵吧,這次,叛軍衝來,我們就先一通火炮招呼走去。”陳雄恬著臉道。
“算了,有火藥彈,哪些叛軍衝不上來。”丁溫沉著臉道。
“旅長,就讓我們再放一炮吧。”
“少囉嗦,再讓你一通炮,打倒了宮殿,砍你頭還是輕的。”丁溫喝道。
“這…”陳雄不敢說話了。
“走吧,遠和。”呂據在一邊道。
分出一部軍卒收容俘虜,眾軍依次進宮列陣,不遠處,羽林騎也在不遠處列陣。
呂據等人正有所動作,忽見一騎向軍陣緩緩過來,馬上騎卒高舉雙手,邊走邊叫道:“前麵兄弟,不要動手。我有事麵見將軍。”
在呂據等人的示意下,來人被帶到三人麵前,單膝跪倒,拱手道:“小人羽林參都尉宋明,拜見三位將軍。”
“宋校尉不在前麵準備撕殺,到此何事?”呂據淡淡道。
“我部羽林騎在逆賊的帶領下,參與叛亂,萬死莫贖,怎敢再抵抗太子殿下天兵。逆賊孫綝等一幹人,倒行逆施,強驅我等上前對抗天兵,引起兵亂,現已被吾等擒獲了。”
“哦。”
“孫綝等一幹逆賊可立即送到將軍處,請將軍允我羽林部投降,任由朝廷處置。”宋明拱手道。
“哦,即刻把孫綝等人送過來。你部羽林軍放下武器,可帶上馬匹,在我方兵士押送下回歸營地,靜待營中,等候殿下處置。”呂據道。
“多謝將軍。小人就回去告知。”宋明行了個禮,起身去了。
見又沒戰可打,陳永暗自失望。
隻見宋明回去,宣布了呂據等人的處置。對麵羽林部暴發出一陣歡呼聲。隨後,孫綝及一幹黨羽被送了過來。羽林騎放下武器,卸下戰甲,牽著馬匹。在太子兵的押送下回返軍營。
整個叛亂至此平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