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1.第八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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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爺好！姑娘, 老爺來了。」林海一踏進瓊花院就看到外頭冬梅等都在外頭站著, 「姑娘呢？怎麼不陪著姑娘！」
「回老爺的話，陳嬤嬤在陪姑娘說話, 姑娘嫌裡頭人多悶得很，叫我們在外頭守著。」冬梅笑著應道，轉頭對裡頭通稟。
黛玉和陳嬤嬤自然聽見了, 兩人對視一眼, 黛玉遞給陳嬤嬤一個安心的眼神。林海進來，兩人皆起身相迎。「父親！」
「老爺！」
林海點頭應了，笑著打量了下女兒，見她形容尚好，原本恐陳嬤嬤提起夫人惹得黛玉傷懷，現在才放心下來，輕撫女兒的頭含笑問道：「可曾好生用膳？說什麼話呢？「
黛玉心情不好, 壓根沒用, 這會兒待要說吃了，又恐待會兒漏了餡，只低著頭小聲道：「之前沒胃口。」
林海皺眉眼風掃過屋裡的其他人，具是不敢出聲, 只低頭認錯。「叫廚房再做一份膳食過來，要快。」
不過多久，就有廚房送來熱騰騰的飯菜, 陳嬤嬤早知機告退, 屋裡只剩父女二人, 並冬梅侍候。林海揮揮手讓冬梅下去，他親自動手為女兒布菜。黛玉心下不定，她從前不吃飯的時候多些，回來後為著養好身體，每日都是按時用膳的，只今日心情不好才沒吃，這會兒其實也有些餓了，這到底是小事，可父親臉色卻叫她擔心。
「這是你愛吃的，快吃吧！」林海給黛玉布了幾筷子菜，見黛玉不動催促道。
黛玉輕輕的應了聲，開始吃，林海吃過了，這會兒只陪著黛玉，不時的給她布菜，父女兩個，一個夾，一個吃。都不開口，黛玉飯量小，雖如今好些，但一碗不能再多。
見黛玉吃完，林海才喚了丫鬟進來收拾，林家規矩每飯後必過片時方飲茶，故而丫鬟們收拾妥當又都退了出去。黛玉偷覷了眼父親，見他仍是淡淡的模樣，心下惴惴。
又挨了片刻，黛玉賭氣要起身，正有丫鬟送茶進來。她看著茶，又看看父親。心中微嘆，親自接過了茶水捧與父親低聲道：「父親，玉兒錯了！」
「錯在何處？」
「不該不用膳。」黛玉口中說著，心裡卻生了些委屈。
林海看著女兒固執的模樣，再端不住嚴肅的面容，他伸手摩挲著黛玉的頭輕聲道：「玉兒，父親不是生氣這個，父親氣得是你不愛惜自己的身體。」
「父親，我沒有，我只是……」
「玉兒，你不相信父親了！」林海打斷她的話。
黛玉眼眶泛紅，手心不自覺的握緊。林海牽著女兒手，輕輕的撫平，那手心壓出了鮮明的紅痕。黛玉驚慌的想要抽回，卻被父親牢牢的固定著。
林海撫過那紅痕，目光越發的深沉，只是抬起時又恢復了往日的溫和「可會疼？」
黛玉快速得搖頭，雙眸垂下不敢直視父親，淚水盈眶。她害怕父親看出了什麼。
林海揉揉她的頭：「傻玉兒。」
黛玉又落入了熟悉的懷抱，是父親。她被按在父親的懷裡，只能看到父親的胸前的青衫。一雙有力的手輕輕拍打著她的背，「玉兒，爹爹錯了，爹爹不該不守諾言，爹爹答應和玉兒一起用膳，卻沒做到，玉兒原諒爹爹可好？」
父親是為這個？黛玉眼中滿是疑惑，可是聽著爹爹的一遍又一遍的道歉，黛玉選擇相信，她的心立時就放下了。她伸手回抱父親，「玉兒原諒爹爹了，爹爹也原諒玉兒好嗎？玉兒再不敢不愛惜自己身體了。」
林海笑了，放開了黛玉，低下頭，伸手握住了黛玉的小手「好。」
父女兩個相視而笑，再不提之前的事情。
林海好些日子沒有過來，這會兒仔細看了才發現多了許多的書，他隨手抽了兩本出來，黛玉本來放下的心又提了起來，林海隨手翻了下笑著道：「這是許先生給你哥哥的，玉兒可看得懂？」
黛玉看父親神色如常，心再次放下：「有些晦澀。」
林海聞言招手讓她過去，父女兩坐近了，溫潤的聲音響起，這書其實黛玉能看懂，但是她自幼困於內宅之中，所思所想到底有局限之處，比不得父親，黛玉聽得漸漸入迷，片刻也捨不得放過。她幼時就是父親和母親開蒙，那會兒父親總是把她抱在膝上一個字一個字的教，她一遍就會，父親就會抱著她開得開懷，而母親也會在一旁溫柔的笑著。
林海讀著讀著就感覺到手臂上的力道重了，低頭一看，黛玉抱著他的手臂睡著了，這孩子！林海失笑，將書放下，小心的抱起女兒，安頓在床上，對著王嬤嬤等人道：「小聲些，不要吵醒她。」
出了瓊花院，林海就派人喚陳嬤嬤到外書房。
「砰」林海將手中的茶盞放在桌上，氣勢全開之下陳嬤嬤撐不住跪倒在地，「我再問一次，你和姑娘說了什麼？」
陳嬤嬤額頭冒著冷汗咬牙道：「姑娘只是問了榮國府的一些事情，說是要給外家的長輩備下回禮，其他真的沒有了。」
「你是夫人信重的人，我給你一次機會，想好了再回答。」
「是真的，老爺。」
林海氣勢一收沉默許久道：「既然如此，你回去吧！」
陳嬤嬤退出了書房才擦了擦額頭的汗，冷風一吹，身上也泛起了涼意。本想去告知姑娘，但想了想還是罷了，匆匆回了家去。
林海獨坐許久，
林管家進來稟報「老爺，陳嬤嬤直接回了家。」說完就袖手在一旁等候吩咐。
林海點點頭，手指輕扣桌面沉吟片刻道：「你覺得我該送玉兒入京嗎？「
「老爺，這事小人不敢置喙」林管家回道。
林海擺手「行了，這裡就你我二人，不必這些虛禮，你老實說便是。」
林管家聽罷才笑道：「既是如此，那小人就逾越了，老爺，送姑娘入京，您真捨得，咱們林家百年可就一個姑娘，曾老太爺，老太爺盼了多少年都沒盼到，這要送到別人府上去養，您就不怕？」下剩的沒說完，林海狠狠瞪了他一眼，這是什麼話，是不想讓老爺他睡覺了。
林管家才不憷，只笑笑得低著頭。
林海自己氣了一回，只打發了他出去，本打算安寢，但想到林安之前的話，就覺得有些涼了，摸摸手臂，暗自嘀咕了句，祖父父親莫念。
次日醒來已是天大亮了，黛玉怔怔的看著床頂，她昨夜睡得極好，夢裡好似又回到了最無憂的童年，父親母親，弟弟，還有哥哥，真好！她兀自笑了，似是輕喃「娘，你的意思玉兒知道了，玉兒會過得好的。」
黛玉在丫鬟們的服侍下起身洗漱，才收拾妥當，林瑜就過來了。黛玉納罕「哥哥今日不用上學？」
林瑜輕捏了下她的小臉，嗯，有點肉了。黛玉哭笑不得「哥哥！」
「不要緊，我陪玉兒用了早膳再去。」林瑜笑著道。
黛玉心思一轉就想到了為什麼，無奈得很，統共就犯了一回錯倒是成犯人了，她輕揉眉心「是這一回還是以後都是？」
「自然是以後都是。」
「不行！」黛玉拒絕。
林瑜一攤手，仍是笑得模樣，眼中的決定卻不容更改「玉兒，做錯事可是要聽話的。」
黛玉一雙明眸瞪著兄長，可惜她到底低估了林瑜，就算平時寵著妹妹，但底線是絕對不能不愛惜身體，妹妹不乖怎麼辦？不能打不能罰，那就自己盯著唄。林瑜自然不會承認犯了小錯的妹妹太可愛了，嗯，以後可以試試引誘下！
半點不知道哥哥竟然打算釣魚執法的黛玉還在為著早膳這事負隅頑抗，可惜林家的人都固執，尤其是當他們打定主意的時候，就算小黛玉用上年齡優勢略懷羞恥的對著心裡年齡比自己小的兄長撒嬌，也未能換得林瑜的鬆口，可謂得不償失也！
「杭州萬松書院的山長陳懷瑾先生，北西林南萬松，兩所書院齊名，陳先生在江南名聲極甚，可惜看先生不大順眼，但凡湊到一塊總要鬥上一斗。」林瑜小聲給妹妹科普，關於自家先生得罪人的本事，林瑜是服氣的。
黛玉輕應了聲，眼波流轉看了眼許先生又看了眼陳先生，忽而抿嘴一笑，自家先生看陳先生不順眼是真，陳先生只怕未必，也不知到底怎麼傳出來的話，只怕和許先生脫不開干係。
陳懷瑾這一出，本來還端坐的其他文士坐不住了，他們自然不能同小輩去爭，但做前輩的已經有人帶了頭，少不得也跟著拿出些彩頭，但凡不打算下場的都笑著拿出了東西，或帶來了，或沒帶來，空口許下，自然也不會賴賬。
此次文會的發起人派人又重新收拾了桌椅，送上筆墨紙硯，他倒是不惱，若有幾個才子吟誦出名篇佳句，亦算不負今日的盛事。
這些大儒名士拿東西的時候痛快，私下裡卻少不得拎著自家弟子小輩的呵斥一番。有那沒帶小輩的只能可惜一番不提。
陳懷瑾倒是帶了兩個弟子，一個年長些，已經二十多歲，另一個卻是他新收得關門弟子，年方十四，才中了秀才，亦是少年才子之流。他也不理會，只讓他們自己拿主意，願意去就去，不願意就罷了。
許靖安笑道：「米芾銘端石蝸牛紋硯，這樣的好東西真捨得？」
「有何捨不得的，若真能出個才學出眾者，也不虧。倒是靖安成竹在胸，莫不是真收了個神童。」陳懷瑾笑言。
許靖安淡笑不語，見此陳懷瑾這才露出詫異之色，他原當許靖安鬧著玩，難不成，他目光轉向那兩個孩子，眉頭皺起「靖安，不要讓那孩子下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