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第十七章
此時林瑜正好插了過來,將兩人隔開,他態度自然的同張安遠說話,倒不知道是有意還是無意,於黛玉卻正好,她松l了一口氣,果然還是不習慣和外人接觸。不過好在有哥哥在,黛玉安然的坐著,又品了一口張府的茶水,不是江南常見的,想來是京裡帶來的,不過味道不錯,她口味輕,也有些挑,偏又因為身體的緣故,不能多喝,好在如今倒是不講究。又喝了一口,耳邊還是哥哥和張安遠的對話,滿目的銀杏落入眼底,散去所有換得如斯美景,亦是生命之嘆!
林家三人在張府用過晚膳才告辭,臨去之前,張林氏拉著黛玉的手將一塊暖玉掛到她的脖子上「不是什麼好東西,有安眠的功效,聽你父親說,夜裡睡得不好正合用。」
林張氏輕描淡寫的幾句話,黛玉卻有些惶恐,她識得此物,上用的葯玉,價值千金,前世寶玉丟了通靈寶玉,宮中賢德妃曾賜出一塊與寶玉用。
若是尋常之物還好,這般貴重的,她有些不知如何是好,正要推拒,卻見父親對她輕輕搖頭,黛玉這才壓下心思謝過姑祖母。
張林氏睿智的雙眼看著黛玉的舉動,笑了笑,拍了拍她的手,讓她安心。
待林家人走後,張林氏斜靠在軟枕上,一個丫鬟拿著美人捶給她捶腳,身側,心腹嬤嬤陪著說話,少時,張安遠送客回來,同祖母回話。
張林氏睜開眼看他笑著道:「安遠也累了,早些回去休息吧!」
「是,祖母!」見張林氏沒有其他事情,張安遠告退「祖母也早些安寢!」
「遠哥兒孝順,夫人可以放心!」心腹的嬤嬤笑著道。
「是個好孩子!」張林氏嘴角勾起,心情不錯,隨即卻眉頭微皺,微微嘆了口氣。
那嬤嬤道:「夫人好好的又嘆氣做甚,遠哥兒上進,過幾年中了舉人,回京再中個進士,那可是咱們府裡頭一個,到那時夫人您可以安心做個老封君了。」
「你越發會說話了,安遠我不擔心,如海應了替他找個先生,他辦事我素來放心,只是他那府里沒個人到底不像,賈氏才去,他這會兒念著不提也就罷了,聽他的意思卻是以後都不打算續娶。他自己沒人照顧,往後瑜兒成婚,黛玉出嫁難道也沒人管。」張林氏當著林海的面不好提,但對著心腹的嬤嬤卻忍不住念叨。
那嬤嬤是跟著張林氏的老人,從前是她的陪嫁丫鬟,後來到了年紀嫁了府里的管事,一直跟在她身邊,知道自家主子是真心擔憂勸道:「海哥兒是個重情義的,這會兒賈氏才沒了,他自然念著,待過兩年也就迴轉了,咱們留在江南,到時候還要老夫人幫著相看才是。」
張林氏搖搖頭「林家人的性子再不說假話,他既然這般打算,就不可能再改,我只擔心黛玉。你辛苦一回,親自去同母親說,為黛玉求一個妥當的人來。」張林氏想了想還是不放心,她那個嫂子平日倒還好,但未必盡心,不若求老夫人出面。「
那嬤嬤應了,忽又想都什麼笑道:「其實要我說,夫人也別急,外人自然沒有自家人好,咱們在揚州還有日子,夫人既然不放心,何不把玉姐兒接過來。」
越說越覺得是個好主意,忙勸道,張林氏倒是一愣,她是出嫁之人自然沒想過這個,這會兒提起也有些動了念頭隨即搖頭道:「不妥,就算住得近,但也沒得讓他們骨肉至親的分開。」
張林氏拒絕這個主意,次日就叫下人往京中去,報了平安兼送上書信不提。
回程的路上,黛玉仍是坐馬車,林瑜卻不騎馬,陪著妹妹一塊兒,兄妹兩說話,黛玉累了一日有些犯困,小嘴打了個哈欠,直想揉眼睛。林瑜摸摸她的頭,讓她靠過來眯著。黛玉輕輕搖頭拒絕了,仍撐著。林瑜看不過去,伸手把妹妹撈了過來,他雖大不了多少,但自幼身體健康,打小沒怎麼生過病,叫林海的話,實在不像林家人,實在是林家這幾代男子雖不說多病,卻也瘦弱些,極為明顯就是壽數不長,長子如此,他只有開心。
林瑜力氣大,黛玉又瘦弱,她苦笑不得的靠在哥哥懷裡,想要推又推不開,「好了,玉兒想睡就睡會,等到了,我叫你。」林瑜道。
黛玉想了想也就不掙扎,依了他的意思,靠在他懷裡,眼睛不自覺的閉上。林瑜調整了下姿勢,讓妹妹靠的更舒服些。回憶了下從前母親哄弟弟睡覺的模樣,手輕輕的拍著黛玉背。口中輕輕哼著歌,那是從前乳母哄他睡覺時唱,林瑜記不大清,也就不成調子。林瑜的乳母是京城的,調子是北地的音,黛玉聽了十分熟悉,舒服的懷抱迷迷糊糊的真的想睡覺了。
哼了一會兒,林瑜低頭見妹妹閉眼的模樣,小小的一團,臉上比起之前好些,有點紅暈,不過還是太瘦了,他伸出手比劃了下,還沒他半個巴掌大,忍不住想搔頭。
黛玉沒睡著,感覺到動靜,睜看眼,一雙明眸帶著霧氣,不甚清醒「哥哥怎麼了?」
林瑜藏起手,傻笑了一回「沒什麼,玉兒繼續睡。」
馬車晃悠悠的哪裡睡得著,且黛玉估摸著該到家了。她坐正了身子,拒絕哥哥的好意,林瑜暗自可惜,早知道就不比劃,吵醒了妹妹。見黛玉不睡,兩人又挨著說話「玉兒不喜歡張表哥?」林瑜忽而問道。
黛玉心下詫異「並無,哥哥為何如此覺得。」
林瑜笑了笑「沒有,只是看玉兒不怎麼同他說話。」
黛玉沉默了會道:「表哥是男子,我同他自然沒有話講。」
「也是,沒關係,我和妹妹有話說,」林瑜笑道。
不一會馬車停了,直接進了府里,林瑜先跳下馬車,又抱了妹妹下來,黛玉原想拒絕,但是看著執拗伸手的哥哥,在心裡再次默念一聲:我還小,才伸手任由哥哥抱下來。
林海走了過來,見此並不多言,只順手從長子手中接過女兒,叮囑一句回去休息,就抱著女兒施施然的走,至於林瑜巴巴的眼神,那自然是沒瞧見的。
黛玉趴在父親肩上看著哥哥的眼神,忍不住眨巴眼,總覺得有些不大對。林海親自送了女兒回屋,才轉回書房安寢,如今後院沒了張姨娘,白姨娘本就不是個生事的,又有張姨娘的前車之鑒,越發低調了。
次日兄妹兩依舊上學,林瑜休息的時候同自家先生提起昨日新認識的表兄,贊了一回,換得自家先生慈愛的眼神,尤其是說到張安遠既然從京城回揚州科舉,許靖安難得的摸摸他徒弟的頭,不忍心告訴他,對於張安遠來說在江南科考還是北地科考沒有一點差別。
許靖安自然不識得張安遠,但是他師兄弟多,他的一個師兄就見過張安遠,知道其南下,特特給自家師弟寫了封信,意思如下:未來的狀元先生,師弟要感興趣,就趕緊下手。
對此許先生嗤之以鼻,若不是他徒弟不能科舉,狀元已經在他名下,想著,許靖安又看了眼一旁安靜練字的黛玉,再看看眼前這個,憂傷不已,嫡親的兄妹怎麼差這麼多。
林瑜渾然不知先生又為他傷心了一回,仍笑著道:「改明兒請他過府,先生必回喜歡他。」
「你倒是不怕為師喜新厭舊」許靖安打趣道。
林瑜笑道:「先生再不是這樣的人,且我這樣的好徒弟,先生哪裡找去。」林瑜一副嬉笑的模樣,招來許先生一扇子。
「傻小子!還不去讀書,今日功課做不完,就別吃飯。」許先生唬著臉道。
林瑜皮了一句趕緊聽話的讀書,先生有一說一,真會不給飯吃。
這麼吵,黛玉自然聽見了,抬頭見兄長已去看書,她同許先生對視一眼,回了個笑,復又低下頭繼續寫字。許靖安度步過來站在她身側看她寫字,看了一會兒才道:「心亂了!練了也是白練,歇一會!」
黛玉聽罷放下筆「是。」
兩人乾脆的扔下林瑜一個人在書房讀書,到隔壁的小花廳喝茶休息。許靖安抿了一口茶水復又看向自己的女弟子:「心疼你哥哥了。」
黛玉道:「哥哥很好!」
「我沒說他不好。」許靖安道「林瑜的性子豁達,雖可惜心未定。「
黛玉心下疑惑,林瑜極懂事,如何先生說他心不定,待要再問,許靖安只搖頭不言。
就在這時,外頭有小廝進來稟報,道有人求見,許靖安看了帖子,在黛玉跟前晃了晃笑道:「你的硯台來了!」
「陳先生來了,我先迴避。」黛玉道。
許靖安點點頭「去吧,他最是迂的性子,叫他知道了,只怕要念上許久。」
黛玉總覺得陳先生不是那樣的人,倒是許先生像是要看笑話,她輕眨眼,想了想還是什麼都沒說。
黛玉回了書房,林瑜見只有她一個,放了書偷瞧外頭壓低了聲音問道:「先生呢?」
「陳先生來了,先生招呼他!」黛玉道。她惦記著剛才許先生未盡之言,在林瑜身側坐下看他念書,林瑜念了幾句見妹妹還在,忍不住道:「玉兒怎麼了?」
林瑜如今正念《四書》,黛玉幼時也念《四書》後來去了賈府才放下,她正經上課的日子不多,在賈家都是自己看書學得,若論詩文尚可,但正經的書卻不算好,只是就算這樣,她也發現了兄長的進度慢了些,同樣是《四書》,她比哥哥晚了大半年,進度卻早已經趕上了哥哥。
「哥哥,你想考科舉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