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024
倪央瞬間明白了許辭話里的意思了。
這種複習的時候, 亂走神的情況，她常有。
只是她沒想到, 原來像許辭這樣的學霸，也是有自制力不強的時候的。
倪央抿著唇笑了笑, 很是大方地說道：「你複習的時候可以把大姜叫過去陪你, 這幾天我不怎麼在辦公室，正好位置能空出來給你們上自習。」
倪央說完就覺得這個辦法很妥當, 讓大姜和許辭在一塊自習，也方便許辭留心著大姜的狀況，免得她一直擔心這個擔心那個了。
「不常在辦公室？」
手機那頭許辭的聲音，讓倪央覺得他好像很緊張一樣, 嗓音微微綳著。
倪央邊點頭邊說道：「你在那兒幫我看著, 我就放心了，我這幾天不會經常在辦公室，還要辛苦你幫忙照看一下, 等你考完試了, 我再自己過去看著。」
倪央說著說著就笑了。
她覺得自己把事情安排得明明白白的, 想著許辭這些日子複習能讓她避開不少爛桃花, 就覺得生活舒適又愜意, 坐在床上, 眉眼躍然, 舒舒坦坦地伸了伸懶腰。
許辭顯然沒有倪央那麼舒適, 他現在還在倪央的辦公室, 視線停在白日里她坐著的位子上, 目光偏冷，又帶著幾分執著：「不能讓大姜來。」
倪央伸著懶腰的動作一頓，又把胳膊肘兒彎了起來，手機放到了耳側：「為什麼？」
許辭站起身，在窗邊遙遙往西看去：「我更樂意讓老師來看住我。」
現在他說話的語速緩慢，聲線有些纏綿悱惻。
而他說出來的話簡單直白，讓倪央的臉色變得變幻莫測了一會兒。
倪央抿唇，而後問道：「你是說，有老師在身邊，你的效率會更高？」
「是的。」許辭的聲線一反之前的冷清，多了幾分溫柔小意，每個字都被他咬的清楚，「你和他，不一樣的。」
倪央說不清是什麼心情。
她揉了揉自己的眉心。
其實她挺理解許辭的說法的，她上學的時候，老師在四周出沒的時間段，絕對是她最老實、效率也最好的時候。
但是現在身份對調，她變成了老師，心境就有些不一樣了。
許辭的意思是她足夠凶神惡煞，立在辦公室里，能鎮住他好好學習嗎？
這個想法讓倪央覺得不太好，她覺得自己還是做個仙女更合適。
「你讓我想想。」倪央軟聲說道。
「在想用什麼方法拒絕我嗎？」手機那頭那道溫潤的聲線，現在重新歸於冷清，甚至帶著幾分失落。
倪央脊背略微僵直了一下，很快眯著眼笑開了：「不會不會。」
她嘆了一口氣，她好像真的很偏心許辭，軟著嗓子做了讓步：「那我有時間的時候，會去辦公室陪著你，你好好複習。」
「好。」許辭的聲線里，終於染上了一分歡悅。
＊＊＊
從此白天的時候倪央會待在辦公室里，陪著許辭上了兩天的自習。
說起來陪許辭自習遠比倪央自己想象中的要簡單的多，許辭很安靜，寫字翻書都沒有什麼聲音。
而他那張臉擺在那兒，和雕塑一樣美觀。
倪央漸漸覺得，把許辭擺在那兒，就和在自己書桌上養了一盆花兒一樣，賞心悅目，養眼得很。
她會時不時地悄悄抬眼，觀賞一眼許辭。
也不敢明目張胆的打量，就偶爾從書後面探出腦袋來偷偷看兩眼。
其實更讓倪央感覺到輕鬆的是，許辭在這兒之後，她那些爛桃花就再也沒有找上門來過。
倪央對於煩惱轉頭就忘，這兩天沒人來辦公室打擾她，她很快就把之前被爛桃花騷擾得不堪其憂的場景給忘了。
到了周六的時候，倪央只在辦公室陪了許辭一上午，她看完了從圖書館借來的那兩本書，小心把兩本書摞放在一起，然後往前推了推，推到了許辭面前。
許辭面前的草紙上寫滿了倪央看不懂的公式和數字，他拿著筆，行筆飛快，骨節彎曲起來的骨節處弧度很漂亮，看起來很有力。
倪央寫字軟趴趴的，她盯著許辭拿筆寫字的姿勢，感覺她寫出來的字向來和沒骨頭一樣，也不是沒有理由的。
她做什麼事情都不願意用力，每次都是用最小的力氣來完成任務，就這樣，寫出來的字肯定軟得和棉花似的。
許辭和她不一樣，許辭寫字遒勁有力，字很漂亮。
如果不是因為許辭成天寫的都是些她看不懂、也不想看懂的東西，倪央其實是想要幾張許辭的字的。
但是許辭寫下來的那些東西她看一眼就腦殼疼，倪央沒有自我摧殘的興趣，很快也就打消了要一張許辭的字的念頭。
許辭感覺自己的視野範圍里闖進來了兩本書，抬眼就看見倪央的目光無比專註地盯著他的手指看。
她的小臉兒面如施粉，眉若點翠，眨眼的時候長長的睫毛顫動，小扇兒一樣。
許辭握著筆的手指輕輕動了動，微微調整了一下自己拿筆的姿勢。
倪央在許辭的凝視中抬起頭來，她對上了他深邃的眸子，很快把眼睛轉開了。
要說偷看的時候她還敢肆無忌憚地打量幾秒，現在面對面說話，她就有點慫了。
倪央假裝淡定地抬起手指，指了指那兩本書：「這兩本，最開始是用你那個老師的卡借的，你等著考完試幫我還一下吧。」
「好。」許辭爽利地應了。
「那好。」和許辭說話的時候倪央總是覺得很舒心，許辭的話雖然不多，但是幫她做了不少事，給她留下的印象很好。
倪央笑著，又想起了什麼：「許辭。」
許辭之前一直覺得倪央的嗓子軟，等到這時候她帶著清淺的笑喊他的名字，才曉得她的嗓音有多甜。
他沒有接話，靜靜等著倪央的下文。
反正不管她說什麼，他都是要答應的。
「下午的時候我不會過來，你自己好好複習。」
倪央也算是陪了他有兩天了，從她這個旁觀者的角度來看，許辭複習的狀態似乎好得不得了，每天草稿紙能用去厚厚一沓。
這要是叫做複習的時候有些分心，那她這種得過且過的，在複習的時候做過的那些事，怕是都不叫複習了……
所以倪央覺得，讓許辭一個人在這裡也沒有什麼問題的，他可能只是對自己的要求太高了。
許辭略略皺眉，眉間浮起了一痕疑惑：「下午有事？」
倪央點頭：「我待會兒得去火車西站一趟，要送送人。」
許辭一抿唇，執筆的手先是默默圈緊了些，又很快就鬆開了，他默默把筆帽扣上：「我知道了。」
倪央這時看了眼時間，才十點半。
她一點的時候要到西站送送施雲景，那她今天午飯要提前點兒了。
平時倪央都是在十一點半去吃飯的。
倪央來A大這麼久，走得最勤的路就是去食堂的路，記得最清楚的就是食堂各個窗口的營業時間。
十一點半是去吃飯的黃金時間，這時候不僅學生還沒下課，不需要排隊，食堂窗口大多數都營業了，飯菜也都是剛做出來，熱騰騰的。
今天倪央怕自己去西站來不及，打算十點半就過去吃午飯，雖說這麼早就吃飯很多窗口都還沒開始營業，但是吃點東西比起餓肚子到一兩點，不知好了多少倍。
該囑咐許辭的都囑咐好了，倪央放下了佩戴著手臂的右手，披上了自己的外套，往腦袋裡套著圍巾的時候，她對許辭說道：「那我先走了。」
許辭只是抬眸看著她，平時站起來的時候他鮮少能從這個角度看她，現在坐著，視線倒是不由自主被她V領毛衣領口之上，露出的清削鎖骨吸引了過去。
可惜她一套上圍巾，就什麼都看不見了。
見倪央往外走，許辭忽然站了起來，先倪央一步，打開了門。
他的長指貼在門沿兒上，手指纖細又修長，惹得倪央多看了兩眼，然後才對想起來對他說了聲「謝謝」。
許辭只是淡淡一笑。
倪央對於許辭的少言倒是也習慣了，大多數時候許辭說話都只是隻言片語，寡言但是沉穩。
這種時候倪央會覺得上帝是公平的，他給了許辭一雙深邃漂亮的會說話一樣的眼睛，卻也給了他淡漠少言的性子。
……略有些偏心的公平。
倪央走出去，去食堂里吃完了一碗大份的餛飩之後，出了食堂，徒步走到了A大西門的公交車站牌下。
她要去北站是要坐地鐵去，但是A大附近沒有地鐵入口，得先坐公交車坐幾站。
倪央等了很久，等到了她盯梢的對面樹上的一片葉子果然如她觀察猜測的那樣掉下來了，還是沒等到車來。
按理說公交車是每半小時來回一趟的，倪央在這裡已經站了小二十分鐘了。
她開始疑心自己來的前一分鐘剛好是前一趟公交車離開的時間，不免有些怏怏。
早知道這樣，餛飩該要個小碗的。
今天的天氣格外冷，倪央連掏出手機來消磨時間的心情都沒有，她的兩隻手揣在兜里，兩隻腳不安分地跳來跳去。
倪央無聊地去踩著地上的落葉，她今天穿著方便活動的小白鞋，踩起葉子來一踩一個準兒。
倪央平時運動量很小很小，蹦躂了沒幾分鐘就開始細細地喘著氣。
她在感到累的同時，不安分地踩著葉子的動作就停下來了。
她果然還是更適合癱著……
而與此同時，倪央看著自己面前駛過了一輛車。
如果只是平平常常地經過了一輛車，倪央不會注意到什麼。
但是現在經過的這輛，在路過站牌的時候，打了個漂亮的迴旋，然後在站牌這裡，停了下來。
倪央的身子一頓，立刻皺了皺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