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 6 章
蘇梓涵不知道孫盼是從哪裡得知這一次面試機會的，如今她沒有在劇組和孫盼一起演戲，孫盼卻也沒有放棄這件事，而是在第二天直接給她打了電話。
她的聲音和以往依舊，俏皮中帶著些許親昵，「梓涵，我聽說謝哥那裡有一個很好的試鏡機會是嗎？」
蘇梓涵眼中劃過一抹厭惡，一手溫柔的給鳳熳梳毛，一手拿著電話，語氣控制不住的比以往都冷了許多，「怎麼，謝哥也給你打電話了嗎？」
孫盼微微一愣，或許沒有想到蘇梓涵竟然會帶著咄咄逼人的語氣和她說話，她不由輕聲一笑，只是那笑聲傳到蘇梓涵的耳朵里，卻非常的尷尬，且她沒有正面的回答蘇梓涵的問題，「那好像是韓劇翻拍對吧？那部韓劇原本就很火的，這真是個好資源呢。」
蘇梓涵垂眸看著手中攤成一團的小雞仔，感覺自己的胸口彷彿壓了千斤大石，悶得她快要不能呼吸了。
她深吸了一口氣，抬眼在家裡客廳四處望了望，嘴角揚起一抹脆弱且期盼的笑容，甚至聲音有些微不可見的顫抖，「盼盼，你給我打電話是想祝福我，還是……想和我公平競爭，或者讓我把這個機會讓給你？」
電話那頭沉默了許久，直到傳來聲音時，那聲音卻充滿了失望和冷漠，「原來你擔心的是這個問題，所以你那天不接這個仙俠劇的配角，是不是就是為了今天而在做準備？」
隨即孫盼嘲諷的一笑，「我明白，人皆為利往，我們這個年紀能有這樣的機會，確實很不容易，朋友可以再找，機會卻不一定。」
蘇梓涵感覺自己的心被扎的生疼，比上一世知道了真相還要疼。
畢竟那時候她以為所有的一切都只是夢，而現在這一切全都是事實。
她眼淚猝不及防的滴落下來，沁入厚實的毛衣之中，看不出任何痕迹。
鳳熳原本舒服的攤在蘇梓涵的手裡，讓她感覺到蘇梓涵的情緒不對，立刻爬了起來，用尖喙輕輕的啄了啄蘇梓涵的手心。
蘇梓涵感受到她的安慰，扯出一抹欣慰的笑容，沖她搖了搖頭，表示自己沒事。
有時候人與人之間的感情，比人與動物之間更經不起考驗，因為利益這兩個字太重了。
蘇梓涵呼出一口氣，聲音比方才更輕一些，「如果是你，你願意把這個機會讓給我嗎，或者和我公平競爭？」
孫盼不說話了。
蘇梓涵失落地笑了，「你說的對，人皆為利往，謝哥既然只給我打了電話，就代表這個機會是屬於我的，如果你也想競爭，就去找謝哥吧。」
說完這句，蘇梓涵就掛了電話。
她把手機隨意的扔在沙發上，身子一倒，自己也跟著躺上了沙發，然後將頭埋在抱枕里，鼻尖酸澀，喉嚨哽痛。
在這之前，她是真的將孫盼當作好朋友的，她想起她和孫盼一起在橫店當龍套的那些日子。那個時候她們都窮，也不好意思讓家裡接濟。她們住的最窮的酒店，兩個人擠一張單人床。她們吃著最簡陋的盒飯，一盒菜里有兩塊肉都要分著吃。她們在快要堅持不下去的時候，相互鼓勵描繪美好的未來。
可這些已經成為了過往和回憶，只因為一個試鏡機會，曾經相互扶持鼓勵的好姐妹就鬧翻了。
手心又傳來了輕輕的叼啄感，蘇梓涵把臉從抱枕里抬起來看向掌心，聲音哽咽，略帶撒嬌的對鳳熳說：「我和我的好朋友決裂了，以後你會不會也為了某些事情和我決裂？」
鳳熳在她掌心跳了兩下，小尖嘴一張一合唧唧叫個不停。
軟萌可愛的模樣溫暖了蘇梓涵的內心，蘇梓涵揉了揉鳳熳的小腦袋，好似自己聽懂了一般對鳳熳說：「你現在還小，沒有見過外面的花花世界，所以才能夠信誓旦旦的說你不會和我決裂，如果哪一天我帶你去逛菜市場，你看見一隻羽毛鮮亮，姿態雄偉的公雞，說不定就拋棄我了，滿心只想著和公雞在一起生雞蛋，再孵小雞。」
好在鳳熳此時的眼睛本就圓，再怎麼睜也睜不了多大了，否則非得用她那張毛茸茸的小臉告訴蘇梓涵什麼叫瞠目結舌。
蘇梓涵越說越起勁，「你現在也沒吃過蚯蚓，你們不是最喜歡吃蚯蚓嗎？如果某一天能夠每天都給你提供蚯蚓，你是不是就會為了餐餐吃肉，拋棄我這個年老色衰的老母親？」
她話剛說完，鳳熳生氣的在她掌心狠狠的啄了一下。
「啊！」蘇梓涵輕聲尖叫，心情卻比方才好了不少，她噗嗤一笑，將鳳熳捧到自己面前，嘟嘴親了親她可愛的小腦袋。
鳳熳整個人絨毛都要炸起來了！拍打著翅膀掙扎了兩下，從蘇梓涵的手心跳到沙發上，邁開小爪子，朝著沙發角落跑去，然後用屁股對著蘇梓涵，一個人悶在角落裡自閉。
若不是有那一層嫩黃的絨毛，鳳熳通紅的臉是怎麼也遮不住的！
她現在可還是一隻剛破殼的小鳳凰啊！雖然是涅槃，在此之前她已經循環往複，生存了上萬年。但她現在也還是一隻剛破殼的小鳳凰啊！
這個人類也太不知羞恥了，雖然她是自己正兒八經的女朋友！
可她還是一隻剛破殼的小鳳凰啊啊啊啊啊！
蘇梓涵聽不見鳳熳心中的咆哮，只上前戳了戳她的小屁股，方才和孫盼通話時積攢在眼裡的陰霾已經消失了，她嘴裡老不正經的說：「好了，寶寶是不是又有情緒了？阿媽知道錯了，寶寶是世界上最孝順的小雞仔，就算以後愛上了公雞，喜歡上了蚯蚓，也不會拋棄阿媽，和阿媽決裂的，對不對？」
鳳熳回頭怒視著她，「唧唧唧唧！唧唧唧唧唧唧唧！！！」
蘇梓涵捧起鳳熳，額頭在她小小軟軟的身子上蹭了蹭，近乎於嘆息的說：「還好現在有你陪著我，不然我不知道多難過。」
鳳熳原本掙扎的身子突然不動了，最後老老實實的讓蘇梓涵靠著自己，還時不時用小尖嘴幫她整理額前掉落下來的頭髮。
蘇梓涵就這樣在沙發上睡著了，再次醒來時已經傍晚。
和鳳熳鬧了好一會兒，又睡了一覺，她的心情已經好了不少。
此時她應該慶幸和孫盼結束了那塑料般的姐妹情，否則不知道什麼時候又會走上上一世的老路，到時候就不知道還有沒有機會可以重生了。
她站起來，伸了個懶腰，彎腰從沙發上抓起鳳熳，趿拉著拖鞋向廚房走去。
既然這兩天她空閑在家，那就負責起家裡的晚餐，畢竟父母上班都很辛苦，她能幫則幫。
蘇梓涵在廚房忙碌，時不時還將視線放在廚房裡的iPad上，那上面正播放著一部韓劇，這是蘇梓涵要翻拍的那一部。
雖然現在還沒有拿到劇本，但既然是翻拍，看一看原作，在試鏡的時候，肯定是會加分的。
晚上吃飯的時候，蘇梓涵將這個消息告訴父母，父母也很為她高興。
蘇霄眼眸笑意溫和且溫暖，「那你一定要好好珍惜這個機會，既然經紀人都這樣跟你說了，你試鏡被選上的可能性就比較大。」
蘇梓涵連連點頭，心裡想的和爸爸是一樣的。
然而范芳瑛卻翻了個白眼，「你就哄著她吧，什麼都揀著好聽的說，到時候試鏡過不了，哭給你看，我看你怎麼辦？」
蘇霄卻道：「梓涵還是很有天分的，外在條件也不差，和別人競爭的時候怎麼就沒有優勢了？」
范芳瑛卻習慣性毒舌，「你又不是導演，你說了算呀？」
說著范芳瑛給蘇梓涵夾了一塊紅燒肉，「別整天想這些事情，想的再多到時候做決定的人也不是你，那不白想了？甭管是女主角還是配角，給你演就是看得起你，你就好好的演，只要餓不死，自己有肉吃，我就滿足了。」
蘇梓涵皺眉看著碗里的肉。
范芳瑛抿緊嘴角，「怎麼還沒開始接戲，就想著減肥了嗎？就你現在這小身板，瘦得跟竹竿一樣，要真接了這個女主角，你有這個命去拍嗎？多吃兩塊肉，又不會長出十斤來！趕緊給我吃了！」
鳳熳一邊漫不經心的啄著菜葉子，一邊附和范芳瑛，唧唧喳喳的跟著范芳瑛一塊兒罵蘇梓涵，覺得今天的菜葉子都要香一些。
飯後蘇梓涵回到自己房間，接著看韓劇，沒一會兒，蘇霄敲了敲門，得到允許後走進蘇梓涵房間，手裡端著一碗湯。
「你媽給你燉的紅棗銀耳，說你今天看起來氣色不好，肯定會影響你試鏡。」蘇霄把碗遞給蘇梓涵，好笑道：「她就是這樣口是心非，嘴裡含著刀子，心裡揣著糖，還讓我明天去買點燕窩回來燉給你吃，說是氣色好了，給導演留下的印象也就好了，試鏡的時候肯定是會加分的。」
蘇梓涵知道自己母親的原話，肯定不是這樣的，心裡卻一陣溫暖。
范芳瑛一直以來就是如此，嘴比誰都毒，心卻比誰都軟。
蘇梓涵喝著甜甜軟軟的銀耳湯，在孫盼那裡受到的傷害總算消散得一乾二淨。
而孫盼也不好受，蘇梓涵問她，如果自己得到了這個機會，是否會讓給蘇梓涵。孫盼的答案顯而易見，她不會。
所以孫盼是理解蘇梓涵的，也真心希望她能夠在演藝道路上越走越好。
可是她心裡同時也是嫉妒的，她甚至猜想，蘇梓涵會不會很早之前就已經知道了這件事，所以才沒有接現在這個仙俠劇的配角。而謝正誠見自己有戲拍，蘇梓涵卻閑置在家，就把這個機會給蘇梓涵了。
越想孫盼越覺得事實就是如此，她同樣也需要這個機會，她不想再一直演配角和龍套，她想紅，想成明星，想成為萬眾矚目的焦點。
今天的戲份結束后，孫盼趕回了公司，好歹在下班前，將謝正誠截住。
「你怎麼回來了？」謝正誠一邊走一邊問，顯然是趕著時間想下班。
孫盼臉上洋溢著青春且單純的笑容，「這不是那個仙俠劇的戲份沒有多少了嗎，我就想來找謝哥問問，公司還有沒有其他的資源呢？我覺得我是真喜歡拍戲，一點也不想閑下來。」
她的工作態度，讓謝正誠滿意，謝正誠便和顏悅色了一些，「行，我明天上班的時候幫你留意留意。」
孫盼欲言又止，最後羞澀道：「這個我聽說，那個韓劇翻拍等時間機會被你拿到手了。」
公司這麼大，知道這件事的人不少，孫盼能夠打聽到這個消息，謝正誠並不意外。畢竟他手下其他的小藝人打聽到了這個消息后，也來找過他。
謝正誠便不怎麼在意的對孫盼說：「是，不過也只有一個試鏡名額，我給蘇梓涵了。」
孫盼眉眼之間有些許委屈，「謝哥，我就不行嗎？或者你讓我倆同時在你面前表演一下，分個勝負唄。」
謝正誠幾乎沒有思考，揮了揮手說：「不用了，就定了蘇梓涵。說實話，她的演技比你要好上很多。這部韓劇是翻拍，搞不好最後會被全網嘲，所以接拍這部韓劇，其實很有危機。你呢，也不要著急，等之後我找一個人設更好的電視劇就給你演。」
謝正誠也有自己的考量，這種翻拍電視劇演好了就是火，演不好會被罵的，媽都不認識。用蘇梓涵比用孫盼保險，因為在他看來，孫盼更適合那些人設討喜的角色。
孫盼看著謝正誠走出電梯進入停車場，嘴角的弧度慢慢收起。
真的還會有人設更好的電視劇等著她去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