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4.天霜月明07
訂閱不足70%看不到更新, 買齊或等幾日可看 順著在心裡默念了一遍后,她差點綳不住表情。
她只能趁靈鷲宮主這會兒沒跟自己說話,把視線投向還在繼續比試的演武場, 假裝自己正專心觀看。
然而此時的第一輪已經完全打完,演武場上剩下的十六名弟子,正各自打坐休息,等待下一輪開始。
謝臨雲連轉移話題,點評一下場上的情況都不行。
就在她想著這也太不是時候之際, 她看到演武場離看台最遠那一角, 有個年少的丐幫弟子, 看似正與其他人一樣在休息, 其實在剝瓜子吃,悠閑得不像話。
再仔細一看, 發現這小子就是第一輪里, 贏得特別輕鬆的那一個。
謝臨雲忙趕在靈鷲宮主找到繼續攀談的話題之前,開口問錢幫主:「坐東南角的那小子功夫有點意思,他叫什麼?」
錢幫主聞言, 面上竟露出了一絲驕傲之色, 道:「他是我的弟子, 姓洪, 天賦不錯,就是性子頑皮了些, 難為湖主瞧得上。」
謝臨雲立刻接茬, 說不止自己, 她記得第一輪的時候,段智興也誇了這名弟子。
「是,我記得他。」段智興十分捧場,「這位洪小兄弟的功夫,深得丐幫武學精髓,對力道和速度的把握,在這個年紀的人中,實屬翹楚。」
對話進行到這,還是比較和諧正常的。
如果不出意外,接下來就該是其他人跟著一起稱讚一下這個姓洪的少年,用場面話把這兩刻鐘的休息時間打發過去。
可惜靈鷲宮主一聽到大理太子開口,便坐不住了,當即唱反調道:「這小子看著也有十六七了吧?那他的同年紀人里,應該包括謝湖主啊。」
「我怎麼瞧不出他哪裡比謝湖主厲害?段智興你眼神行不行啊?」
段智興:「……」
謝臨雲也:「……」
場面頓時陷入了尷尬,最後還是看台上年紀最高的天機老人笑呵呵出來打了個圓場,說不論是這名洪姓弟子,還是謝臨雲,都是英雄出少年,叫他這個半截身子入土的老傢伙瞧得羨慕極了。
他作為前兵器譜第一,說這種近乎自損的話,可謂謙虛至極,同時也給足了丐幫和謝臨雲面子。
錢幫主心領神會,立刻順著話頭,追憶了一下早些年的武林,拖過了這段休息時間。
緊接著,第二輪便開始了。
這一回謝臨雲聚精會神地看完了一整輪,對場上剩下的弟子武功高低差不多有了數。
「錢幫主這個徒弟真的不錯。」她對黃藥師說,「剛才他用了五招,其中有三招和丐幫本身的功夫不太一樣,應該是他自己改的。」
「下面沒人是他的對手。」黃藥師也點頭。
之後三、四、五輪結束,他果然是留在場上進行最後決戰的人之一。
站在他對面的,是一個看上去比他大了快兩旬的青年。
青年一身綾羅,看上去完全不像一個出身丐幫的弟子,可他用的功夫,又確確實實與其他人沒有差別。
謝臨雲想起來,來時路上,黃藥師曾大膽推測過,如今的丐幫肯定幫內勢力交錯,有很多人打算在新舊交替之際作一作文章,攪一攪風雨。
現在看來,這推測還真不假,哪怕她在看台上,也明顯能感覺到,最終對陣的人選出來后,底下躁動不已、山雨欲來的氣息。
恐怕有好戲看了,她想。
只可惜為了讓這兩名弟子用最好的狀態進行決鬥,丐幫把最後一場安排在了第三天。
也就是說,今天的大會,是時候散了。
為了表示對客人的尊敬,錢幫主安排了看台上的這些武林名人先行退場。
謝臨雲向來懶得在禮節上講究得太細,聽到說可以走了,第一個站起來開溜,連片衣角都沒給其他人留,瞬間閃得沒影了。
待回到丐幫安排的臨時住處后,她立馬揪著黃藥師,要他給自己講一下靈鷲宮主是怎麼回事。
黃藥師:「還能是怎麼回事,她喜歡女人啊,尤其是漂亮的女人。」
「你看到神針山莊的薛老夫人了嗎?」他又說,「她見到靈鷲宮主,差點直接拂袖下台,那是有原因的。」
「啊?」謝臨雲驚了,「薛老夫人年紀挺大了吧……」
黃藥師說你想什麼呢,是薛老夫人的小兒媳婦,一年前差點被靈鷲宮主帶離神針山莊。
謝臨云:「……」
黃藥師繼續:「不過最後關頭,薛老夫人的小兒媳婦被診出有孕,便改了主意,不願離開,留在了神針山莊。」
謝臨云:「那靈鷲宮主也挺通情理啊,對方不願,她就沒有再勉強。」
黃藥師說那是因為帶一個懷孕的女人從江南去到天山,委實麻煩,更不要說之後還要生產,還要養孩子,對靈鷲宮主來說,不太值當。
「不過這些都不是最要緊的。」他說到這停頓了一下,「最要緊的是,那時她又見到了江南丁家莊的小女兒丁白雲。」
丁白雲號稱白雲仙子,美貌之名遠播江湖,在江南地區名聲尤甚。
靈鷲宮主見到了她,當即把神針山莊的小少奶奶拋到了腦後,專心去勾搭這位白雲仙子了。
謝臨雲聽得目瞪口呆,好一會兒后,才緩過來接著問道:「那白雲仙子跟她回天山了嗎?」
黃藥師點頭:「回了,丁老莊主差點因此氣出病來。」
謝臨雲心服口服:「這位宮主可真是個狠人。」
黃藥師:「否則我為何要提醒你。」
關於這個問題,謝臨雲倒不是很擔心,畢竟憑她的武功,這天下還沒人能勉強於她。
不過黃藥師好心提醒,她還是有點感動的。
「沒白帶你來這一趟。」她說。
黃藥師說你也別急著慶幸,她來都來了,怎麼可能被你晾了會兒就打消念頭。
謝臨云:「……」
像是為了證明他說一點不錯,下一刻,院外便響起了一陣敲門聲。
謝臨雲再度:「……」
萬幸,來的人不是靈鷲宮主,是最近天天一得空就過來的段智興。
段智興和黃藥師一樣,也是來提醒她,靈鷲宮主愛好美人一事的。
不過可能是因為祖上有舊,段智興說這事時,用詞相對比較委婉客氣,也沒有一般人那番對不同常人的性向避之不及的架勢。
謝臨雲聽他如此坦然,也對他生出了一些欣賞。
可這欣賞才持續了半瞬不到,段智興便話鋒一轉,訴起了自己的心意。
段智興道:「那日初見湖主,湖主正與黃小兄弟切磋,舉手投足之間,風華萬丈,令我不勝仰慕——」
謝臨雲咳了一聲打斷他,想阻止他繼續說下去。
可他抬頭看了她一眼后,表情竟更堅定了,甚至說出了願以國祚為聘這樣的話來。
謝臨雲太過震驚,一時連拒絕的話都忘了說。
而他認真補充道:「我是認真的。」
他話音未落,半空中便傳來一聲嗤笑。
那聲音他倆都很熟悉,正是今日驟然出現在丐幫,讓所有人措手不及的靈鷲宮主。
靈鷲宮主十分不客氣,連門都沒敲,直接翻過圍牆,進來拆台了。
她看著謝臨雲,笑意盈盈道:「阿雲,你別聽他說得這麼好聽,你若真答應了他,他連個太子妃之位都給不了你。」
謝臨云:「???」不,我沒想答應,還有你為什麼忽然就換了個稱呼!
「真的,我不騙你。」靈鷲宮主走過來,在他二人中間站定,「我爺爺和他爺爺是結拜兄弟,當年我剛出生時,他們定過一道婚約,他爺爺還承諾過,將來的大理皇后之位,必定是我的。」
「可後來你繼承了靈鷲宮。」段智興抬起眼來,皺著眉道,「是你自己親口說,你絕不會嫁到大理來。」
「我不嫁,太子妃之位也是我的。」靈鷲宮主理直氣壯,「這可是你爹的原話,怎麼,還沒繼承皇位呢,你就想罔顧聖聽了?你敢嗎你?」
段智興被懟得無言以對。
謝臨雲在邊上看著,也非常驚呆,原來這兩個人之間還有婚約?
所以這算什麼,一對未婚夫妻同時看上了她???
意識到這一點后,她真的非常想把院子讓出去——你們吵你們吵,放過我就行。
吃飽喝足,洪七拍著滾圓的肚皮感嘆:「我感覺我以前在江南白待了,那麼多酒樓,沒一間比得上這頓的!」
黃藥師:「你在江南待過?」
他點頭:「小時候在江南,後來遇到我師父,就加入丐幫,跟他來了洛陽。」
「你師父何時當上的幫主?」黃藥師忽然問。
「當了七八年了吧。」洪七答完,又覺得奇怪,「你問這個做什麼?」
此時黃藥師剛好吃完自己那碗面,他擱下筷子,沉吟片刻才道:「你師父武功遠不及你。」
「他當初能當上幫主,應該是丐幫內部勢力爭鬥,互不相讓的結果。捧他坐上幫主之位的人,存的應該是讓他當一個聽話傀儡的心思。」
洪七聽到這裡,面上的笑意漸漸斂了。
而黃藥師繼續道:「但你師父也不是任人擺布的性子,他這趟請了這麼多江湖人來見證丐幫大會,就是為了讓你能名正言順坐上少幫主之位,將來繼承丐幫。」
洪七:「你怎麼……」
他想問你怎麼會知道得這麼清楚。
黃藥師沒有回答,只道:「在這種關頭上,你不該給旁人暗害於你的機會。」
洪七:「???」不是,你說說明白?
「我在後頭下廚時,聽到了一個廚子和一個小二悄聲對話,廚子問吃了嗎,小二說,沒有,還換了一桌。」黃藥師說到這,目光陡然銳利起來,「你覺得他們說的是誰?」
對話進行到此處,洪七和謝臨雲都反應過來了。
兩人一齊轉頭,看向洪七之前那張桌。
他點了十個菜,最後兩個上來的時候,他已經坐到謝臨雲和黃藥師那一桌了,又因黃藥師炒的寒豆芽已經上桌,嘗過了味道,他便再也沒回去碰自己點的那兩道菜。
而如果沒有黃藥師做的菜,那剩餘兩道,都是他平時最喜歡吃的,他就算前面吃飽了,也一定會嘗個四五口的那種。
洪七想到這裡,不由得睜大了眼。
謝臨雲則果斷傾身拿起了隔壁桌上完全沒動過的那兩盤菜,從頭上取下一根純銀的發簪,對著兩盤菜各自試了一試。
銀簪好好的,一點變化都沒有。
她皺了皺眉:「不是毒。」
黃藥師說當然不可能是毒,毒太容易落下把柄了。
「現在這個時間,天下數得上名號的高手幾乎都在洛陽,若是幫主之徒中毒而亡,丐幫能掩住不查嗎?」
這麼說著,他從謝臨雲手裡拿走這兩盤菜,低頭仔細嗅了一嗅。
不消片刻,他就有了答案:「這裡面加了能致人腹瀉的東西,但分量不多,估計是與之前那些疊加起來,才能達到他們想要的效果。」
洪七已然驚呆了,他捂著肚子,好一會兒后才喃喃道:「如果是腹瀉,那就算是我師父,也只會覺得是我自己管不住嘴又去亂吃東西,絕不會懷疑到別處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