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024
九廉抖著嘴唇，顫顫巍巍地重複：「您這是腎虛啊……」
陌玉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腎虛？我？我今年才三百四十六歲！」
九廉摸了一把額頭並不存在的冷汗, 字斟句酌：「屬下細細確認, 大人精氣不足, 這，這的確是腎虛的脈象……」
陌玉原本白皙的臉漸漸發紅, 明顯是要暴怒的徵兆。
剛剛意識到這一點，九廉還沒來得及捂住耳朵，就聽見了一聲震耳欲聾的大吼：「你給我滾！」
九廉屁滾尿流地就跑了出去，捂住亂跳的心口：果然暴躁易怒, 自己的診斷絕對沒錯, 記得大人好像是受罰被派到某個小妖的雜貨鋪去打工, 莫非那小妖是狐妖貓妖之類魅惑天成的尤物，才讓妖王大人如此不知節制……嗎？
還好陌玉不知道九廉的內心想法, 不然連把他老骨頭拆了的心都有了。
可是, 他如此守身如玉, 怎麼可能會腎虛呢？
「阿嚏——」林果果猛然打了個噴嚏，一扭頭，看見陌玉一臉陰沉, 手裡提著一袋鼓鼓囊囊的東西進來了。
「誒，回來啦？」林果果打著招呼。
陌玉一頓, 這才想起了自己打工需要端正態度，萬一被店主投訴的話, 刑期還要延長, 忙調整面部表情, 露出了一抹勉勉強強的笑容。
「手裡是什麼？」林果果卻沒發現什麼，探著腦袋有些擔心，「咱們菜地有兩三種青菜都可以吃了，以後不用買蔬菜啦。」
原來以為袋子里是他買的菜。
陌玉一笑，澄清道：「不是蔬菜，我回來的路上順便買的一些花茶而已。」
「哦哦。」林果果坐回到櫃檯後面，不是買菜浪費錢就行了，陌玉剛領了工資，買點兒自己需要的東西也正常，她可不是愛把員工從頭管到腳的那種老闆。
嘴上說著太八卦了不好，可是第二天，林果果還是忍不住頻頻看向陌玉的保溫杯。
那是陌玉新買的保溫杯，有把手，帶蓋子，很像是經常坐辦公室的老幹部用的那種。
保溫杯里不知泡了什麼，從沒蓋嚴的杯蓋中，溢出了裊裊熱氣，空氣中瀰漫著一股怪怪的味道。
林果果看看自己手上的冰可樂，再看看外面盛夏的烈日，回頭再看這散發著熱氣的保溫杯，表情不由有些一言難盡。
趁著陌玉去忙別的事情，林果果實在忍不住好奇心，偷偷打開杯蓋，仔細辨認裡面泡著的所謂「花茶」：
枸杞、紅棗、山藥……？
轉瞬間，一杯紅糖水和面前的『養生茶』難以控制的在林果果腦內建立起了詭異的聯繫。
「你……」林果果欲言又止，實在不知道怎麼問出口。
陌玉怎麼忽然變成了注重養生的『老幹部』了？請假的一天里，他經歷了什麼？
不高興輕盈地躍上了桌子，烏溜溜的大眼睛盯著保溫杯，好奇地聞著裡面怪怪的味道。
陌玉回來的時候，剛好看到一人一貓，一個比一個獃滯地盯著他的保溫杯。
「我喝杯熱茶而已，有這麼奇怪嗎？」
林果果慢吞吞地抬頭答道：「喝熱茶不奇怪，但是大夏天喝養生熱茶就很奇怪了。」
「好吧。」陌玉嘆了口氣，「其實，我昨天是去醫院了。」
林果果一頓，隨即噗嗤一聲笑了出來：「你知道嗎？你每次說謊的時候，表情都特別嚴肅。」
陌玉愣住，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感覺自己的演技有待提高，琢磨著要不要回頭把那個擅長演戲的小妖精叫過來討教一番加強一下業務水平。
「啊！」林果果忽然跳了起來，「今天是化妝品家族小妖精們畢業考試的時間，我差點兒忘了！你去開門營業，我去幼兒園給它們考試啦。」
陌玉鬆了一口氣，端起自己的保溫杯，神色複雜地喝了一口：還好林果果沒有刨根問底，不然他真是不知道怎麼編了，難道還能實話實說他腎虛，需要養生保健嗎？那他還不如原地直接暴斃得好……
小雙已經重新恢復了活力，分裂出了第二批自動烹飪鍋，這在雜貨鋪里同樣由物品成精的同胞里，可是絕無僅有的。畢竟按照以往的經驗，第一批的複製品上市之後，迎來的就是源源不斷的投訴，自然就沒有第二批了。
新複製出來的小鍋們已經在小雙的帶領下走進新建的幼兒園了，入職培訓自然也是由專業對口的林果果負責。不過小雙牢記自己身為模範產品的驕傲，經常挪著自己圓圓的身軀進去給自己家族的新成員言傳身教。
「第一批的小鍋很受客人的歡迎，基本已經完全融入了客人的日常生活中，最近小鍋9號還自己增添了新的服務內容：她所服務的對象是一名單身女妖，吃飯的時候很寂寞，非要拉著小鍋9號聊天。主人，我覺得這樣不太好，畢竟吃飯說話不利於消化，要不要在培訓的時候強調一下紀律呀？」
蘇醒以後的小雙彷彿因為年齡長大了一些，口齒已經清晰多了。她正根據已售出複製品們最新的反饋，給林果果做例行的售後服務報告。
新的鍋被複制出來以後，並不會和母體鍋斷了聯繫，而是經常溝通以便確認工作狀態，也利於隨時評估服務水準和是否需要召回升級。
還好林果果接手以來，售出的新產品只有小雙的家族這一種，她才有時間每天都聽取一下售後服務報告，如果以後售出的商品多了，她就準備調整一下報告的彙報頻率了。
「自動烹飪鍋是做飯的，不是解悶陪聊的，讓小鍋9號拒絕這項服務，並且詢問一下它的主人，如果咱們店推出了會聊天會唱歌的收音機，她有沒有購買意向。」林果果靈機一動，感覺完全可以用售出的商品兼職一下廣告宣傳和市場調查嘛。成了精的物品真是太太太方便了，以後她還要開發出更多的用途才行。
今天也依然是陌玉在上面看店。
現在林果果專註於產品的培訓，已經基本沒有時間看店了。不過也正好，陌玉可以自由一些，言行上不需要那麼注意。
其實他也不想這麼分裂，要關心雜貨鋪的正常營業和發展，又要和店長打好關係，同時，還要隱瞞自己的身份。
要怪，只能怪三界管理部的要求太變態了。像他這種被派來當店員的，是有非常詳細的考核規定的：
1、受罰打工的人員，不論任何理由都不能從店鋪主動辭職，被辭退的，刑期加倍；
2、刑滿之後，有關部門會評估店鋪的營業狀況是否有進展來決定是否延長刑期；
3、種族、身份暴露帶來的一切後果，由打工人員自己承擔。
所以，陌玉不僅要和店長搞好關係，還要盡自己所能，幫助店主把生意越做越好。
不過陌玉身為尊貴的妖王，在三界管理部還是有那麼一點兒關係的，因此這個雜貨鋪其實並不是隨機分配，而是他自己選的。
幾個月之前，陌玉丟失了一件對他來說非常非常重要的東西，沒有了那件東西，他的各項反應其實都不如從前，連對氣息的感應都不靈敏了，否則，小木屋的水麒麟也不會由林果果發現（他是不會考慮他不討水麒麟喜歡這個可能性的）。
陌玉在暗地追尋了很久，卻只知道遺失的那件物品最後的氣息是在附近，而作為方圓十里唯一的妖族店鋪，自然嫌疑最大。因此在沒有其他線索的情況下，陌玉只能混到這裡來，希望能有新的發現。
其實之前他也從來沒注意到，居然有妖族店鋪這麼獨闢蹊徑，售賣成精物品的。也不知道林果果是用了什麼獨門秘方，居然讓日常用品都生出了器靈，這樣使用起來真是方便多了。
比如那個自動烹飪鍋，他都想買一個放到宮殿里擺著了，不過想想，他在妖族屬地的時候，好像也不用自己做飯……
胡思亂想了半天，也該工作了，店鋪生意不好對他也沒什麼好處。
想到這裡，陌玉登陸了內網論壇，換了個賬號頂了一下之前玄渺找人發的營銷帖子，權當做廣告了。
雜貨鋪的生意一如既往地清冷，哪怕靠著自動烹飪鍋賺了一筆，也並沒有讓雜貨鋪門庭若市起來——沒辦法，妖族所開的雜貨鋪，賣的還是奇奇怪怪的東西，受眾實在是太窄了。
想到這裡，陌玉忽然有些奇怪，這個雜貨鋪當初是誰去三界管理部登記的，現在的老闆林果果的確只是個普通人類，可是店鋪的氣息卻明明白白顯示是妖族的地盤，更別提店裡還有這麼多奇奇怪怪還不在譜的小妖精了……
等等，之前他沒有在意過這些靈力弱小毫無戰鬥力，連形體都沒有的這些「器靈」，可是細細一想，這些並不是器靈，的的確確是妖族小妖精——它們是從哪兒來的？
被幼兒園小妖精們吵得頭疼，偷偷跑到雜貨鋪柜子頂睡覺的不高興，忽然覺得後背有些發寒……
「我說哪兒來的活物氣息，你怎麼跑上來的？」陌玉看著彷彿剛剛挖完煤的不高興，捂著發酸的脖子沒好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