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真假城主

  杜琴被婢女們簇擁著，來到一間寬大的宮殿裏。這裏雖然同樣陰沉簡陋，但是，相比上次被軟禁的地方，算是好多了。幾名婢女把她的長發綰成發髻，原來破舊的衣服也換成了稍微亮堂一點的顏色。死魂城上下所有的婢女們都在忙碌著，因為所有人都知道，主人出關，他的大婚之日也就到了。


  李丹被派到杜琴身邊，跟她做伴。原來她一直跟著魯悅，自從秦明選擇魯悅結婚之後，她就被送到另外一個宮殿，如今隻有她一個女人和杜琴熟識，自然讓她過來，也能緩解杜琴的情緒。


  然而，刑天出關之後，並沒有立刻想起結婚的事。他想到的是另外一件，在他返回人間之前，必須要先處理一個人。當親信們匯報說，婚禮已經準備就緒時，他卻拒絕了，說，等到返回人間，再在繁華的人間世界舉辦也不遲。說著，他又環顧四周，帶著極其厭惡的神情說：“這個鬼地方，也能結婚嗎！”


  一隊士兵來到陰沉黑暗的監獄，黑暗中，一個個沉重的腳步踏在石板上的聲音越來越近。監獄裏的人們豎起耳朵，等待著那些死士打開大門。


  士兵們來到監獄門口，其中一個會說話的張口說道：“秦明，大王傳你。”


  “嗨，他見我們嗎？”同在監獄裏的李建明嚷嚷道，“快點讓我出去，這裏黑燈瞎火，我都快成瞎子了。”


  那人並沒理他，士兵們打開大門，將仍有些癡呆的秦明拉了出去。


  “你們要幹什麽？”趙南生有點擔心的問道。


  那些人仍然不開口，把大門咣當一聲關上，上了鎖，走了。


  此刻，刑天正坐在大殿上。他看到那些士兵拖著秦明走了上來，將手一擺，士兵們雙手一鬆，將秦明撂在地上，退了出去。


  “抬起頭來，”刑天端坐王座，臉上帶著些許微笑。


  秦明似乎沒聽見他的聲音，仍然呆呆地坐在地上，兩腿張開，蜷曲著，低著頭，嘴裏不停地嘀咕著什麽。


  “秦明，抬起頭來。”刑天有些惱怒了。


  秦明仍然毫無反應。


  刑天摒退眾人，大殿上隻留下他和秦明兩人，一個端坐在王椅之上，一個蹲坐在地板上。


  “秦明，”刑天詭異的笑了一下，“我知道你聽得見我說話，你不說話也沒關係，我說著，你聽就行了。”


  他望著下麵半傻半癡的秦明，突然問道：“你知道我是誰嗎？”


  秦明仍然低頭不語。


  他又繼續自顧自的說道：“一直以來，你什麽都比不上我。杜琴是你最好的朋友，可是，怎麽樣，還不是被我輕易地奪走了嗎？”


  “你什麽都不是，你就是個一無是處的懦夫，笨蛋。你無論什麽都比不上我，如今怎麽樣，我現在高居王位，而且，馬上就要成為人間的主宰了。嗬嗬……”


  秦明一直都陷入癡癡傻傻之中，對於刑天的話，他一直沒放在心裏。但是，他聽到了，他突然被麵前這個人的話給刺痛了。是誰曾經說過如此傷他的話？是他曾經最好的朋友，薑陽。


  他微微抬起頭，盯著端坐在王座上的人。可是，他的確是刑天啊，秦明刺痛的心有些疑惑。但是，心情沉痛如灰的他，也懶得去多想了。


  刑天見他一點反應也沒有，覺得有些無聊，不想再跟他糾纏下去了。

  “很好，留你也沒用了，”刑天臉上突然露出一絲惡意的笑，“今天就是我重返人間之日，就拿你祭旗吧。”


  說罷，命令士兵將他拖出去，在外麵死魂海邊的山崖上豎起長竿，將秦明綁在上麵，下麵堆滿柴禾，潑上海油，然後聚集死魂城所有人到海島外麵集合。


  死魂城上下所有人都到海島外聚集，連監獄裏的趙南生、李建明和張瀾也被押到現場，重新昏死過去的徐福也被弄醒，被士兵們押著趕赴目的地。趙南生遠遠地就看到，前方的木竿上捆綁著一個人。當他走到近處，才看清那人正是秦明。


  秦明的頭耷拉著，仿佛死過去一樣。趙南生心裏一陣沉痛。


  人群前方擺了一張椅子，刑天端坐其上。他望著木杆上的秦明，提高聲音喊道：“秦明，我一直將你當作我的兒子。但是，你一直都跟我作對，將我視為仇敵，阻撓我的大計。現在，我留不得你了。”


  趙南生忍不住朝上麵喊了一聲：“秦明，快醒醒，快醒醒啊……”


  刑天轉頭看到趙南生幾人，臉上一笑，隨即說道：“差點忘了你們，現在就讓你們跟他一起祭旗吧。”


  士兵們很快就在秦明身邊又豎起幾根木杆，同樣在下麵的柴禾上潑上海油，把趙南生等人綁了上去。


  刑天大笑起來，兩手拍著大腿，似乎這一幕很滑稽，讓他頗為激動。


  他興奮的大喊道：“秦明，你不是想念魯悅嗎？我現在就讓你和那個女人一起灰飛煙滅。”


  秦明聽他提起魯悅，不由得睜開眼睛，瞪了他一眼。


  刑天見他睜開眼，似乎明白了，隻有提起這個女人，才能讓他有所反應。


  “魯悅死有餘辜，他竟然背叛我，”刑天繼續喊道，“我真搞不懂，你到底哪裏好，他為什麽偏偏看上你。我哪裏都比你強，那個女人有眼無珠，活該屍骨無存……”


  秦明被他連珠炮般的咒罵激怒了，他的眼神仿佛火焰般燃燒，喉嚨裏囁嚅著，發出一聲聲狂烈的嘶吼。


  刑天身後的親信們也有些奇怪，一向深沉穩重的刑天，為什麽今天表現如此奇怪。但是，他們誰也不敢吱聲，任由他在那裏作踐一個快要被處死的人的尊嚴。


  “現在我就讓你去找她，而我，將要帶領他們，”他一揮手，從左到右掃了一遍身後的人，“我要帶領他們重返人間，成為那裏的主宰，享受那裏的繁華富貴。”


  秦明的怒火在身體內燃燒，他終於明白，眼前的刑天，早已經不是曾經的刑天。


  “薑陽，”他睜開眼睛吼道，怒目而視著下方端坐在王椅上的刑天。


  刑天正說到興頭上，被秦明的話突然驚得一愣。隨即便又恢複正常，他決定不再隱瞞，他也沒有繼續隱瞞的必要，現在該是他說出自己真實身份的時候了。


  “對，我是薑陽，刑天已死，我就是死魂城的新主人，人間的真正主宰。”他猛地站起身，眼神威嚴的回頭掃視著身後的人群。


  人群中一陣喧鬧，尤其是刑天當年的手下親信們，紛紛竊竊私語。


  其中一人猶豫的問道：“你，你不是刑天？”


  “對，刑天已死，而我，就是你們新的主人。”那個自稱薑陽的刑天回答道。


  “可，可你看上去，明明是我們的主人啊！”那人疑惑不定的說。

  “哈哈，這還要拜你所賜，”薑陽哈哈大笑，“刑天閉關換頭，原本說好的三天出關。但是，三天之後還沒動靜，你們還記得這回事嗎？”


  那人點點頭。


  “你派我到宮殿裏一探究竟，我當初還不情願，怕觸怒了刑天。但是，我不得不去。當我走進去之後，發現密室裏一片寂靜，沒有一個人影。正當我想要出來時，卻被一陣強大的力量吸進了那個金屬箱裏。”


  他看著眾人緊緊盯著他，仿佛被他描述的故事給吸引了。就繼續說道：“我被吸進金屬箱後才明白，原來那是一種能量轉換器，可以將人體的神經重新嫁接。在人的身體神經重新連接時，必須將體內的能量釋放出來，等到神經器官修複好後，才能將能量重新注入人體。”


  “刑天原本計劃三天把頭顱修複成功。但是，他忘了，他曾經被秦明從背後刺了一刀。如此一來，他就要花費更長的時間呆在金屬箱內進行修複。當我走進密室時，正是他第一次頭顱轉換成功之際，這是緊要時刻，我的進入打亂了周圍的能量場，強大的能量開始失去控製，金屬箱就把我吸了進去。”


  “那你怎麽會變成主人的模樣？”


  薑陽說道：“我的身體被撕扯粉碎，但是，在金屬箱內，人的意識和身體，完全可以獨立存在。對於那裏麵的環境和能量場來說，所謂的意識、物質，都是獨立存在的具體。而此時，刑天正處於沉睡期，某種程度上說，如果轉換不結束，他就等於死人一個。恰好此時我的意識完好無損的進入了金屬箱內，能量場就將我的意識注入到他的身體裏。”


  “正因為此，我就成了刑天，刑天也就成了我。”他斷然說道。


  那人不敢相信這是真的，遲疑地說：“你，你殺了主人？”


  薑陽聽他這樣說，眼神淩厲一閃，嘴裏冷冷說道：“不是我殺了他，是你殺了他。”


  那人仿佛有些害怕，不敢相信那是自己的責任，嘴裏支支吾吾的說，“不，不是我！”


  薑陽冷笑道：“要不是你要我進去查看，刑天恐怕還活著。就是你讓我進去，打亂了能量轉換和身體修複的整個過程，金屬箱才不得不把我的意識與他的身體合二為一。你還不信是你殺了他嗎？是你殺了刑天的意識，讓他的意識在昏睡中死去。”


  那人好像不能承受這種結果，驚喊道：“不，不……”他瞪著薑陽，但是，他的身體明明就是刑天的啊。難道真是如他說的，他已經不是刑天了嗎。


  他突然朝薑陽衝了過去，想要看個究竟。


  薑陽以為他要傷害自己，在他快要到自己身邊時，突然伸出右手，一揮拳攔腰打在那人的身上。那人的身體飛了起來，跌到了山崖下麵的死魂海裏。


  刑天原來的親信中間發出一陣亂糟糟的擾攘聲。


  薑陽看見人心浮動，大吼一聲說道：“現在刑天已死，我就是你們的新主人。還有誰敢反抗我，就會和他一樣的下場，沉入到死魂海裏，永遠不見天日，永生永世經受沉淪之苦。如果聽從我的命令，我就帶領你們重返人間，享受人間繁華。”


  說罷，他帶著睥睨一切的眼神掃視一周，見眾人紛紛驚懼的低頭不語，心裏確定壓住了場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