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重返死魂城
陰暗的天空濃雲密布，漆黑而粘稠的海水散發出腥臭的氣味，隨著海風的吹拂傳到他們的嘴巴裏、鼻孔裏，他們的胃翻滾著，有一種想要嘔吐的感覺。
機器漂浮在海岸上，迅速的朝遠處的海島駛去。漸漸的，那個模糊的黑影變得越來越大，近在眼前了。
機器伸出兩隻章魚一樣的觸須，黏住了附近岩石上的一塊巨石，把機器固定在岸邊。一扇小門緩緩打開，三人走出艙門，來到山上。他們剛一登岸，那艘機器便立刻收回觸須，隱沒於腥臭的海底深處。
三人順著崎嶇的山路往上走了一陣，遇到一個山洞，洞門口站著幾名把守的士兵。魯悅領著秦明、趙南生走了進去。洞內有些漆黑，盡管在那些綠色光球的照耀下，光線仍然顯得十分黯淡。
“我們這是到哪兒去？”秦明有些疑惑的問。
魯悅用力攥了攥他的手：“整座海島內部都是互相連通的，我們順著這條山道走，就能到達最頂端的大殿。”
三人在山洞內縱橫交錯的通道裏穿梭，轉了很多彎，才來到最頂端的出口。來到出口，秦明突然感到眼前一亮。雖然頭上的天空也是濃雲密布，但是總體來說要比山洞內亮堂多了。而且，這裏完全沒有海麵上的腥臭之氣。
剛進大殿，秦明就聽見從屋裏傳來一人狂笑的聲音：“哈哈哈，我就知道，他能夠把頭給我拿回來。這一天，我等了幾千年了，幾千年呀！……”
秦明有些緊張，這個地方讓他覺得無比的壓抑，有一種隨時想要逃離的感覺。他想看看外麵的太陽，以及人們的笑聲。然而，這裏一切都沒有，包括人與人之間的愛情、友情。有的隻是壓抑，透不過來的窒息感。
秦明緊緊的把木箱抱在懷裏，跟在魯悅的身後走進大殿。刑天已經從王座上下來，興衝衝地走到門口了。
魯悅剛想彎身向刑天行禮，刑天把手一擺，打斷了她。隻見他臉上洋溢著無比喜悅的神色，眼睛直直的盯著秦明緊緊抱在胸前的紅木盒子。他的眼中仿佛燃起了熊熊火焰，又像是湧起了巨浪波濤。他的眼角好像滲出了一絲淚水，他的嘴巴微微張開，想要說些什麽。但是，上下唇隻是連續顫抖了許久。
“這，”他激動而遲疑地伸出手，指著秦明懷中的木箱，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這是什麽？”
“這是你要找的東西，”秦明把木箱遞過去。
刑天吃驚的眼神從箱子上移開，遲疑的看了秦明一眼。似乎內心中有說不出的滋味，不知道是喜是悲。
他顫抖的手接過箱子，一手托著，另一隻手在上麵來回撫摸了一陣。他想要打開箱子，猶豫了一陣，卻又放棄了。
他轉過身，低著頭，沉默無言的走回大殿的王座上。
“老朋友，你終於回來了……”他自言自語，聲音裏滿是蒼涼和沙啞。
“我們分開幾千年，現在，我們再也不分開了。”
他走到王座前，突然站住了。緩緩地打開箱子，看了一眼，又把它蓋上。過了許久，一種想要爆破的聲音突然從他的喉嚨裏衝了出來：“哈哈，我有頭了，我有頭了，我終於找到自己的頭了……”
秦明三人以及大殿中所有人，都滿是吃驚的望著王座上那人忘乎所以的狂吼喊叫。他們沒想到，一個如此殘暴的人，竟然也有如此快樂的時刻，尤其是在這樣一個永遠充滿陰沉氣息的地方。
然而，秦明並未忘記他和刑天當初的交易。他覺得趁著這個時機要他履行協議，他肯定會同意的。
“刑天，你的頭已經拿回來了，也該履行你自己的承諾了吧。”秦明看著他狂笑，冷冷的說。
刑天似乎沒有聽到他的問話，隻是站在王座旁，不停的用手撫摸著木箱，時而低語，時而大笑。
秦明又喊了一聲，刑天這才被人打擾似的，掃興的抬頭看了他一眼。
“別著急，過幾天，我就送你們回去。”說罷，他的臉上突然露出一絲怪笑，抬頭瞅瞅四周暗淡的宮殿，歎了一聲說道，“我被困在這裏幾千年，整天生活在淒慘陰暗的地獄中飽受煎熬。”
刑天將手一擺，隻見從後麵的小門裏走出一個人，那人弓著身子走到王座旁。刑天將木箱交給他，那人轉身退了出去。秦明驚訝的發現，那人正是薑陽。
“他怎麽成了刑天的親隨？”秦明心想。
薑陽兩手托著木箱退到了後殿。
秦明這才又想起自己剛才的問題：“刑天，你打算什麽時候送我們回去？”
刑天此時的神情已經恢複正常，不知怎的，他似乎突然想到了什麽，臉色變的異常嚴肅冷峻，憤怒的吼道：“軒轅，你讓我在這裏飽受煎熬。如今怎樣，我還活著，你從我的手裏搶走的東西，我要從你的子孫那裏拿回來，我要讓他們永遠成為我刑天的奴隸！……”
秦明和趙南生清楚的聽到刑天的報複之言。他們明白，要讓刑天履行諾言，等於癡心妄想。一旦刑天重新踏上人間世界，那裏將很快是一片戰火，並且以現在人們的力量，將會被輕易的征服，家園被輕易摧毀，人們會妻離子散，地球上的一切將會陷入到一片火海，人類幾千年創造的財富，將會瞬間化為烏有。人們的尊嚴和榮譽，將會變成永久的恥辱和奴役。那裏，將會成為另一個悲慘的死魂城。
秦明似乎看到了人們在痛苦的煉獄中悲慘的哭喊，他的心仿佛被一股猛烈的力量疼痛的撕扯著。
刑天沒有再跟秦明他們說話，而是讓那些士兵把他們帶了下去。剛回到住處，還沒坐下，就看見薑陽從外麵走了進來，他的臉上帶著在這裏難見的笑容，仿佛過得很如意。
“你終於回來了！”他笑意融融的說。
秦明想要問他如何成了刑天的隨從，但是他此時又突然想起了另一個更為重要的問題。“杜，杜琴呢，怎麽沒見她？”他結結巴巴的問道，生怕薑陽吃起醋來，鬧得他和杜琴之間生起矛盾。
薑陽沒有立刻回答，他在房間裏轉了轉，打量了一下房間。
“還不錯，住著很舒服吧！”薑陽一邊打量著，一邊說道。
秦明沒有理會他，岔開話題繼續追問道：“嗯，我們離開後，你們過得怎麽樣？”
薑陽站在離他一尺的地方，眼睛盯著他，秦明從他的眼神裏，看不出任何的善意。但是，他的臉上明明是帶著滿滿的微笑啊。秦明的心不停地跳動著，他搞不清楚，這期間究竟發生了什麽事情。
“我現在很好，她也很好。”薑陽說道。他的語氣裏帶著一絲冷冷的敵意。秦明一陣驚愕，他不明白，這究竟是他的錯覺，還是薑陽的話裏真有此意。
“她就快要成為大王的妃子了，受盡寵愛。而我，現在也成了除大王之外最有權力的人。”薑陽哈哈笑了起來。
秦明覺得自己的耳朵聽錯了，他有些出乎意料，頭腦感到一陣暈眩：“你，你什麽意思？”
“刑天大王看上了她，說等拿到頭顱之後，就會娶她當妃子。那可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啊，像什麽來著？”他用手托著下巴，略微抬起頭思考著，“哦，對了，就像古代的皇後一樣！”
他看著秦明越來越嚴肅的臉，自己臉上的笑容也突然隱退了，取而代之的，是滿臉的怒容，狠狠地瞪著秦明。兩人就這樣對視著。
秦明強壓著內心的怒火，平靜的說：“她可是真的很喜歡你啊！你就這樣把她拱手讓人嗎？”
薑陽突然爆發了，他大聲吼道：“那個笨女人，太簡單，太單純了，她竟然抵死不從。在這裏，沒有死亡，隻有永生永世的折磨和痛苦，我不要那樣受盡淩辱。就算在這裏，”他伸開雙手，揮舞著打量著周圍的一切，“我也要成為最風光的人。”
秦明感到憤怒的情緒無法遏止的湧了上來，他真想伸手給薑陽一個耳光。他真的上前了，他都不明白自己何以突然有這樣的勇氣，去狠狠地揪著麵前這個讓他一直以來自愧不如的人的衣領：“這麽說，你把她送給那個怪物了？”
薑陽點點頭，一副毫不在意的樣子，“我知道，你一直都喜歡那個笨女人。我真搞不明白，你怎麽會喜歡上她。”
“既然你不喜歡她，為什麽還要跟她在一起？”秦明整個人像是快要爆發的火山。
薑陽的眼睛盯著他，嘴裏蹦出了幾個字：“因為你。”
秦明愣住了：“什麽？”
薑陽冷笑起來，“一直以來，你的一切都不如我。你就是個小醜，是個在我眼裏非常奇怪的小醜。”
秦明愣住了，他呆呆的瞪大了眼睛，盯著薑陽的眼睛和嘴巴，似乎能從他的嘴巴裏和眼睛裏吐出什麽東西來。他沒想到在自己以為最好的朋友眼裏，自己竟然那麽的不堪。
“她是你最好的朋友，我知道你一直都暗戀她。她也把你當成最好的朋友。沒想到，”薑陽得意的笑道，“我竟然輕易地把她從你的身邊搶走了，你真是個貨真價實的窩囊廢，一個重度的ｌｏｓｅｒ……”
“你從來沒喜歡過她嗎？”秦明忍不住問道。
薑陽用很奇怪的眼神盯著他，“喜歡？哈，我薑陽身邊從來不缺女人。就算有的話，也不過是感覺新鮮、好奇而已。還有，”他的眼神中充滿了敵視，“那也是想要看你的笑話，看你如何出醜。”
秦明一臉驚愕，此時他的心情已經無法用憤怒來形容了，隻覺得自己的耳朵邊嗡嗡亂響，像是有無數隻蒼蠅亂飛。
“還有，”薑陽繼續惡狠狠地說道：“真沒想到，你這個窩囊廢，我真想不通，魯悅怎麽會喜歡你！我，薑陽，比你好一萬倍。那個女人竟然看不上我，偏偏看上你這個窩囊廢……”
“你這個畜生！”秦明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怒火，一手攥著他的衣領，另一隻手揮起拳頭朝他的臉頰上打過去。他出拳的速度很快，使出了自己全身的力量。如果這一拳頭下去，一定打的薑陽滿嘴鮮血。
然而，他的拳頭在到達薑陽臉頰旁邊時，卻被薑陽伸出的一隻手給接住了，他的手準確的握住了秦明的拳頭。
秦明剛才的憤怒又被滿臉的驚愕表情代替了。他能感覺到薑陽握著他的拳頭的力量非常強大，似乎自己在他的麵前像是一個幼兒般弱小。
不容他多想，薑陽把拳頭輕輕一擰，秦明立刻感覺到胳膊上一陣疼痛，那種鑽心的疼痛很快傳遍全身。不由得一個趔趄，攥著薑陽衣領的那隻胳膊也鬆開了。薑陽在他身上又輕輕一推，秦明感覺到一股強大的力量撞到自己身上，向後退了幾步，摔倒在地上。
“你，”秦明滿臉驚訝的張開嘴巴，卻不知該說什麽。
薑陽伸出胳膊炫耀似的在胸前揮了揮，笑道：“怎麽樣，這就是這裏的神奇之處。”
秦明瞪大了眼睛望著他。
“在這裏，你會擁有神奇的能力。你會像超人一樣擁有強大的力量，這難道不比當一個弱小的普通人還強百倍嗎？”
“可是，這裏永遠沒有陽光，沒有感情，像是永遠生活在地獄中。”秦明喃喃說道。
“是的，這裏沒有陽光，人們還都像是死人一樣，這裏的一切都猶如地獄。但是地球上的一切財富，那些房子、金錢、女人，都屬於誰呢？你有嗎？那裏的一切都是別人的。我們呢，我們什麽都沒有。我們隻有辛辛苦苦的工作，用熬夜和埋頭苦幹，去賺取微薄的薪水來活命。”薑陽緊咬著牙齒，攥緊拳頭在自己的眼前揮舞，斷然說道，“現在，我擁有超凡的力量，那裏的一切，就屬於我了……”
他狂笑起來。
秦明躺在地上，呆呆的望著狂妄自大的薑陽。趙南生也愣在原地，他知道自己不是薑陽的對手，所以也沒動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