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返回基地
坐上警車，王立國將他們帶到了甘肅省蘭州市，又從蘭州乘飛機直飛青山。下飛機後，幾輛早早等在那裏的警車把他們接到了市公安局。
王立國原本想讓他們在公安局多待幾天，畢竟有些事情他還想了解的更清楚。趙南生回到了自己待過多年的警隊，也有些戀戀不舍。但是，當他想起至今還在死魂城裏受罪的李建明和張瀾，以及那些乘客時，他就怎麽也待不住了。他覺得那種責任和使命在他的心裏蠢蠢欲動，在譴責他的良心。
他直接跑去找王立國，說道：“局長，你把我們送到基地去吧。”
王立國眉頭緊皺，他也在猶豫要不要把趙南生他們送進基地。因為，如同趙南生所說，刑天一旦獲得頭顱，人類的前景是福是禍，就說不清了。
但是，他從秦明轉述老人的話裏，又頗為擔憂。如果不把頭顱送回去，人類也許真的會遇到更大的災難，當時空之門徹底打開，人類迎來的，也許真的是刑天沒有人性的徹底報複。
王立國眉頭又皺了起來：“去了基地，怎麽就能回到死魂城呢？”
趙南生搖搖頭：“這個我也不太清楚，刑天是這樣說的。”
王立國沉默了好一會兒，最後決斷道：“好吧，我送你們。”
兩輛警車很快就到了武警總隊大門口，王立國亮出證件，守門的武警戰士將他們放行進去。王立國對武警總隊是很熟悉的，但是對於地下基地，他就一無所知了。走進武警總隊後，趙南生順著從前的路徑，徑直走到武警總隊最後麵的一個園子，園子的門上寫著“嚴禁入內”四個大字。王立國將他們送到門口，看到這四個醒目的大字，就知道自己該回去了。
“我就送到這裏吧，有什麽事再來找我。”
趙南生回頭看著老局長，雖然心中不舍，但是他明白，這就是紀律。這裏屬於秘密基地，王立國局長不屬於這裏，是絕對不能知曉這裏的秘密的。
“好的，局長。您先回去吧，我會找你的。”趙南生戀戀不舍的說。
王立國轉身離開了，隻剩下趙南生、秦明和魯悅站在園子門口。
“我們進去吧，”趙南生也想盡快知道如今基地的情景，畢竟自己已經幾個月沒有回去了。他更想知道，為什麽基地能夠把他們送回死魂城。
他們順著原先走過的曲折小路，走到一個被藤蘿覆蓋的濃蔭處，趙南生在前麵站住，他示意秦明和魯悅轉身，自己找到一根隱秘的藤條，伸手一拉，隻聽“咚”的一聲，卻沒有任何動靜。
趙南生一臉驚異，他仔細的看了自己手中的藤條，跟以前的那根一模一樣。“難道他們把它換了？”他又伸手拉了周圍的其他藤條，仍然毫無動靜。
秦明和魯悅也覺察到了異樣：“怎麽啦？”他們轉過身來，望著一臉急躁的趙南生。
“我，我找不到開關了。”趙南生急得滿臉通紅。
“會不會找錯了？”
“不會的，我來過很多次，絕對不會錯的。”趙南生堅定的說。
當他們三人在園子裏爭執不開時，忽然聽到園外有人喊了一聲：“嗨，你終於回來了！”
三人嚇了一跳，趕忙跑出園子，看到一個身穿黑色西裝的年輕人站在門口，滿臉笑容的看著他們。
趙南生認得，他就是第一次帶著他們進入基地的那個年輕人，他們通常叫他莫理。其實，趙南生也知道這是假名，真實的姓名，他也不清楚。
趙南生見到莫理，剛才急躁的心情頓時輕鬆了大半。他手指著園子說：“地下怎麽進不去了？”
莫理淡淡的說道：“趙警官，從這裏通往基地的道路已經封鎖了，我們得從另外一個地方進去。”
“為什麽要封鎖？”趙南生有些奇怪的問。
莫理沒有理他，他的神情有些冷淡：“你不需要知道，隻需要跟我從另一個地方進去就行了。”
趙南生知道基地裏有很多機密，也有很多怪人，尤其是脾氣古怪的人，因此也就不再多問。
“你在前麵帶路吧，”他對莫理說道。
莫理冷冷的看了他們三人一眼，沒有搭理站在一旁的秦明和魯悅，他轉身徑直往武警總隊門外走去。趙南生很奇怪，基地還有另外的出口，他從來都不知道。
莫理來到武警總隊門外，一輛黑色轎車早已經等在那裏了。
“進去吧，”莫理打開車後門。
趙南生三人猶豫了一下，還是坐了進去。
車子飛速的駛進了車流之中，在青山市的街道繞了很多圈子，大約過了半個小時，他們來到一處荒僻的海灘邊。海灘處於一座荒山的背後，周圍沒有一絲人煙，昏沉的海平麵上不時拍打著一層層巨浪，奔湧到海岸上。
四個人下了車，莫理站在海邊，手搭涼棚，遙望著昏沉的海麵。
“你在看什麽？”趙南生有些驚訝的問。
“潛艇，接我們的人。”莫理一邊望著海麵，一邊說道。
果然，遙遠的海麵上，海天交際處，隱隱露出了一個小黑點。那個黑點浮出水麵，朝岸邊駛了過來。
“來了！”莫理說道。
趙南生和秦明、魯悅也看到了海麵上的黑點。隨著黑點的漸漸變大，他們看到了，那的確是一艘小型潛艇。趙南生認得，那是基地平時用於出海探索使用的工具。
潛艇到距離海灘一百多米的地方就停止了，由於吃水負重的原因，害怕擱淺，無法在岸邊停泊。他們放下一艘小船，駛到岸邊，讓他們四人坐了上去。三人跟著莫理登上潛艇，進入潛艇內部，裏麵大約有十多個人。
潛艇很快下潛到海裏，朝著基地的方向駛去。趙南生的心裏說不出的百感交集，這是他從查案以來，第一次回到基地，時間已經相隔兩三個月了。自從上次他們集體行動以來，基地的近況如何，他一無所知。他抬頭瞅了一眼坐在他麵前的莫理，趙南生明白，莫理是不會告訴他的，即使他如何詢問。
一個小時後，潛艇到達基地。一道道閘門打開，潛艇穿過閘門，最終來到基地內部，裏麵身穿工作服的科研人員忙碌著，不停的在大廳裏來回走動。
趙南生剛走出潛艇，就看見李春發站在二樓的欄杆前，他的兩手扶著欄杆，掃視著大廳裏的每一個角落。當他看到趙南生時，臉上立刻露出興奮的神色，大聲喊道：“南生，你回來了！”他急忙從二樓走了下來，快步走到趙南生跟前，一把將他抱住。
趙南生心裏也感慨萬千，當他在經曆許多之後，再次見到自己的老師，除了激動，他又能說什麽呢。
“老師，我回來了！”趙南生強忍住心中的酸楚。
“回來就好，你沒事，我真是太高興了。”李春發開心的笑道。
趙南生四處看看基地內部的環境，一切還都沒變，工作人員全部都在緊張忙碌的工作。突然，他想到了一件事，於是問道：“老師，基地到武警總隊的通道，怎麽被封鎖了。”
李春發聽他提起這件事，麵露難色。他站在那裏沉默半晌，似乎在思考該如何說起這件事。他扶了扶眼鏡，緩緩說道：“南生，你說老師今年多大歲數了？”
趙南生有些奇怪，老師怎麽突然提起這件事，跟基地通道被封鎖有什麽關係嗎？
“老師今年五十多歲了吧？”趙南生猜道。
“我五十九了，”李春發突然瞪大眼睛，舉起一個巴掌，五根手指全部支棱著，舉到趙南生眼前，“再過一年，我就六十了。”
“時間過得真快，”趙南生感慨道，“記得上學時，老師那時也不過四十多歲，年輕的很。”
李春發歎道：“是啊，一轉眼，我就已經滿頭白發了。”
趙南生點了點頭，安慰說：“老師現在也很年輕呀。”
李春發望了他一眼，很輕鬆的笑了笑：“南生，你說，如果有什麽事發生，你會站在老師這一邊嗎？”
趙南生覺得奇怪，他不明白李春發指的是什麽。但是，他說：“老師，隻要您是正確的，無論發生什麽事，我都支持你。”
李春發盯著趙南生的眼睛看了又看，兩人對視著。趙南生的眼神裏充滿了真誠，李春發帶著金絲眼鏡的眼圈裏，突然湧出了淚花。他緊繃著嘴巴，似乎覺得遇到了理解他的人：“南生，我今年都快六十了。眼看著再過兩三年就要退休了。可是，到現在我還是一個專員，憑我的才華和能力，難道我就隻配這個職位嗎？”
趙南生也覺得李春發的才華不止於此：“老師滿腹才華，為整個基地付出了全部精力，這我們都知道。”
“可是北京的那些人是怎麽對我的。四十年了，我從１９歲就為國家付出了一切，但是我在這裏僅僅是個專員。胡國柱他都八十多歲的人了，北京卻不讓他回家養老。你說，那些人是不是太昏聵了！”
趙南生原本覺得李春發隻不過是想發發牢騷，但是現在明顯感覺他已經有些過度了。於是急忙勸道：“老師，我們做的一切，上麵肯定都是清楚的，他們絕不會讓老師受委屈的……”
李春發突然冷笑兩聲：“我不委屈，我要讓他們看到我的能力，讓他們不再小瞧我，我要得到我該得的東西。”
趙南生聽李春發說的有些出格，心裏一陣後怕。他隱約感覺到，基地裏已經發生了他不知道的事情。他朝四周望了望，突然覺得少了一個人：“老師，胡主任呢？”
李春發轉過頭望著他，趙南生覺得，李春發的眼神裏充滿了怪異的神色：“胡主任！那個老頭子已經被我關起來了。”
“什麽！？”趙南生大吃一驚，“老師，你把他關起來了？”
“是的，”李春發滿不在乎的說道，“這個基地是我的心血，是我付出了畢生精力的地方。憑什麽要他來做主，難道我隻能在他的手底下過一輩子！”
趙南生有些急了：“老師，胡主任是這裏的負責人。你，你怎能把他關起來呢！”
李春發從鼻孔裏哼了兩聲，沒有回答。
這時，魯悅從秦明身後站了出來。她笑著說道：“李專員，我們好久不見啊！”
李春發聽見有人叫他，轉過頭朝魯悅打量一眼，覺得有些眼熟，但是認不準確。
“你是？”
魯悅爽朗的笑笑：“怎麽，李專員還真是貴人多忘事。現在得到了你想要的，就把我這個引路人給忘了？”
李春發恍然大悟：“哦，是魯小姐。你看我這腦袋，記性真是太差了。多虧魯小姐幫忙，這個地方才能回到我的手裏。”
他們兩人一來一往，把趙南生和秦明聽的糊裏糊塗。等到魯悅說出了真相，趙南生和秦明才明白其中原委。秦明還好，他本來就對爭權奪利的事情不感興趣。倒是急壞了趙南生，他眉頭緊皺，怎麽也想不通，他心中一直敬愛的老師，一直以來都德高望重，怎麽會突然變成利欲熏心的人。
“老師，你，你怎麽能做出這種事！”趙南生氣憤的喊道。
李春發臉上的笑容消失了。他聽出了趙南生的話語，他是不認同自己的選擇。他憤怒的吼道：“論資格，我早就應該掌管基地了。就是因為那個糟老頭子，我就該一輩子打下手，憑什麽！”
趙南生著急的說：“老師，不管上麵讓誰來掌管基地，那都是上麵的那排。我們隻需要做好自己的事情就行了。做人，最重要的是問心無愧。”
李春發惱怒不堪，訓斥道：“問心無愧！你現在來教訓我了！”
“學生不敢，”趙南生說道，“但是，我就是覺得老師做得不對。趁現在問題還不嚴重，趕快把胡主任放了吧。北京那邊，胡主任求情，也許會對老師網開一麵。”
李春發的臉色變得出奇的難看，他冷笑兩聲，嘴裏狠狠的說：“這個局我布了很久，誰也別想打亂它。我連自己的親生女兒都可以不要，你們誰也別想阻撓我。”
趙南生聽他提起李丹，心裏又是一震。他這才想到，李丹乘船到死魂城，也許就是李春發的有意安排。
正在一幫人吵得不可開交時，從大廳後麵走出一個人。那人看到魯悅，臉上一臉驚喜之色，快步走上前，喊道：“悅兒，你也來了！”
眾人聽到喊聲，朝那人望了一眼，心裏都吃了一驚。魯悅臉上有些驚喜，趙南生和秦明的臉上，更多的是寫滿了驚訝和惶恐。
原來那人正是楚平，他自從占領了基地，聽從刑天的命令，就一直在這裏呆著。對於基地的事務，他全部交給李春發負責，自己也懶得去管。所以，這些天，李春發儼然成了整個基地的負責人，一應事務管理的井井有條，事情幹的風風火火。
楚平見魯悅來到基地，心裏非常高興。然而，等他看到魯悅身旁的秦明時，臉上的笑容頓時就收斂起來，眼神中充滿了厭惡。
“楚平，你怎麽在這裏？”魯悅高興的走上前，問道。
“是主人讓我在這裏等你們的，”楚平望著一臉興奮的魯悅，不時地用眼瞥一下她背後的秦明。
魯悅恍然大悟：“怪不得主人讓我們到基地，說有人在這裏接我們。”
楚平神秘的笑了笑：“主人就是主人，他早就把一切都安排好了。”
魯悅點點頭，問道：“那我們什麽時候動身？”
楚平望著魯悅，他的眼睛盯著魯悅的臉龐看了許久，仿佛有些出神，直到魯悅又叫了他的名字，這才有些失神的清醒過來：“哦，原本我想留你們在這裏待一兩天再走。但是，主人說你們一旦來到基地，就立刻帶著他要的東西返回死魂城去。”
說完，他把眼睛越過魯悅，盯著秦明手上的那個紅木盒子。
“這就是主人要的東西？”他問道。
魯悅點點頭：“是的，我們拿到了。”
楚平臉上淡然一笑：“很好，主人一定很高興。”
“嗯！”
楚平走到秦明跟前，想要伸手摸摸那個木箱。秦明不自覺的往後退了一步。楚平沒摸著，又把手縮了回去。他瞪了秦明一眼，身子稍微一躬，說道：“就請公子把主人的東西安全的帶回去。”
秦明隻“嗯”的一聲，算是回答。他也明白，楚平心裏對自己有些不服氣，不但是因為自己莫名其妙成了死魂城主人的兒子，更因為他娶了魯悅，所以他們之間有了隔閡。
楚平轉過身，對魯悅說：“悅兒，我這就派人把你們送回去。”說著，讓手下準備一艘從死魂城帶來的那種黑色橢圓型機器，魯悅站在艙門邊，回過頭問道：“楚平，你們不走嗎？”
楚平的臉上又露出了笑容：“我還有事要辦，你們先回去吧。”
魯悅明白，他不回去，一定是主人刑天的安排。於是也不再多問，轉身走了進去。
趙南生心裏擔心基地的境況，臨進去之前，他突然問道：“李專員，胡主任現在怎樣，我能不能見見他？”
李春發冷冷的說：“那糟老頭子已經被我囚禁起來了，你見他幹嘛？”
趙南生說道：“不為什麽，就是想看他一眼。”
李春發從鼻孔裏哼了一口氣。
楚平對趙南生倒是有些好感，英雄惜英雄，他覺得趙南生是比較有骨氣的人，身體強壯，意誌堅強。在這一點上，相比起身體孱弱、看上去有些木訥的秦明，不知道要優秀多少倍。
“算了，讓他見一見吧。”楚平說道。
李春發見楚平從中間幫忙，雖然心裏一百個不願意，但是也不好說什麽。畢竟，他心裏也知道，在這裏，楚平才是真正的當家人，他所得到的一切，都是楚平在背後支撐著。
李春發點點頭：“好吧，不過，你隻有五分鍾的時間。五分鍾一過，就趕快離開這裏。”
趙南生看了楚平一眼，對他充滿了感激。
一名工作人員帶趙南生來到關押胡國柱的房間門口，那是一間辦公室，胡國柱以前辦公的地方。如今，那裏的門虛掩著，兩名衣著奇特的鎧甲人在門口把守。這兩名士兵顯然是楚平從死魂城帶來的，他們手持長劍，漆黑的死屍一般的臉色顯得冰冷異常。
趙南生推開辦公室的門，覺得屋裏有些淒涼。那裏除了一張辦公桌，一條長凳之外空無一物。胡國柱就背著身，躺在那條長凳上休息。他的頭發有些淩亂，雙腿蜷縮著，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冷的緣故。
趙南生突然一陣心酸。
“胡主任，”他開口叫了一聲，聲音有些低沉，似乎害怕打擾他休息。
胡國柱緩緩的從凳子上轉過身，迷蒙的眼睛慢慢睜開，見到一個人影站在門口。他的眼有些老花，看不清臉龐。他慢慢坐起來，從桌子上摸過老花鏡戴在眼睛上，這才看清楚，那人是趙南生。
胡國柱仿佛剛從睡夢中醒過來一般，懶懶的說道：“哦，是趙警官啊！你回來了！？”
趙南生感覺自己心裏更加酸楚，更不是滋味兒了。
“胡主任，我回來了！”他有些悲涼的說。
胡國柱仍是一副冷淡的表情：“回來就好啊，現在這裏是你老師當家了，我現在是閑雲野鶴，你還來見我做什麽？”
趙南生望著胡國柱，發現他又蒼老了許多：“胡主任，你相信我。雖然李春發是我的老師，但是大是大非，公道正義，我趙南生還是知道的。你相信我，我一定想辦法把你救出去。”
胡國柱沉默半晌，他戴著老花鏡，深邃的眼神注視著趙南生的眼睛，仿佛深入到了他的心裏：“我知道了，你去吧……”
趙南生的眼裏湧出了淚花，他望著胡國柱，卻不知道該往下再說什麽。在屋裏站了一會兒，才走出辦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