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深夜噩夢
第二天清晨,熱烈的陽光照進了房間的窗子,暖洋洋的光線斜射到床沿上。趙南生感到了陽光的熱烈,他醒了,但是眼睛還在緊閉著。此時此刻,他還不想睜開眼睛,他很害怕自己一睜開眼,發現自己原來是做了場夢,自己還在那個暗無天日的死魂城裏。
然而,窗子外麵的鳥鳴聲多麽真實啊!鳥叫聲“嘰嘰喳喳”的,叫的多歡快啊。趙南生閉上眼睛,幾乎就可以想見那些鳥兒在樹枝上、房頂上相互依偎著、親吻著、你追我趕的在遼闊的天空、無邊的宇宙裏翱翔。他真切的感到一種無比自由的幸福湧蕩在自己的心裏,像一股清泉瀑布溫柔的濯洗著他的傷口。
外麵響起了敲門聲,他這才不得不從床上坐起來,伸了一個懶腰,出了一口粗氣。簡單的穿上衣服,將門開了。門外站著昨天見到的那個老人。他大約六七十歲年紀,清瘦身材,眉骨棱騰,眼窩深陷,一雙眼睛顯得炯炯有神。
“我來給你送水,”老人站在門口,將手中的水壺遞給他。
趙南生接過水壺,朝他說了聲“謝謝”。
等到老人走後,他這才又關上門。給自己倒了杯水,躺在床上,打開電視機,又瀏覽著電視上的新聞節目。他不停的按著遙控器上的按鈕,把節目翻了個遍,除了幾個本地新聞外,完全沒有自己喜歡或者想要看的節目。他拿起床頭櫃上的水杯,又喝了半杯。
大約過了十多分鍾,門又響了。
“誰?”
“趙哥,是我啊!”門外一個年輕男人的聲音喊道。
趙南生知道那是秦明的聲音,他恍然大悟似的,這才想起自己來到這裏的重要任務。他站起身,又把門打開。門前露出了秦明和魯悅的臉。秦明仍然是昨天那副打扮:一件灰色帶領體恤衫,一條黑色長褲,腳上的一雙白球鞋已經磨得有些破舊。他的頭發長長的,有些散亂,看上去倒像是一種新式發型,加上眼前的一副金絲眼鏡,整個人帥氣極了。魯悅也是一身黑色裝扮,平底鞋,黑長褲,再加上黑色外套,看上去像是一身工作製服,能夠凸顯她玲瓏剔透的身材,簡潔大方的衣著確實也方便她在這個地方活動。
“進來吧,”趙南生打開門,讓他二人進屋。
兩人走進屋裏,在靠牆的沙發上坐了一會兒,電視機仍然響著聲音。
三人在房間呆了一會兒,便進入了正題。
魯悅看了看坐在旁邊的秦明,又抬眼瞅了瞅仍舊躺在床上,沉默不語的趙南生,張口說道:“你們想過沒有,我們究竟怎樣才能找到主人要的東西。”
“那座山並不大,也許我們去了就能找到什麽遺跡也說不定。”趙南生坐了起來,看著他二人。
“如果他的頭顱真的埋在那裏,又沒有腐爛的話,我們肯定能找到它的。”秦明信心滿滿的說。
三人決定立刻動身出發。常羊山的位置他們已經找到了,通過定位儀,他們發現自己昨天通過時空穿梭落腳的位置,其實就是常羊山,位置就在這座小鎮的東邊,一公裏的地方。
他們出了房間,來到門口登記處。老人仍坐在櫃台裏麵,戴著一副老花鏡,趴在報紙上閱讀上麵的文字。
趙南生對這位老人顯然多了一層親切感,正是他,在自己昨天夜裏差點死掉的時候,給自己捶背送水。趙南生覺得,這位老人就像自己的爺爺一樣。而這種感覺,秦明也有。
沒等秦明和魯悅說話,趙南生就走上前,開口說道:“大爺,街上有賣吃的沒,我們到外麵轉轉。”
老人聽到有人叫他,放下報紙,抬起頭,眼睛望著他們三人,半晌才反應過來似的:“哦,你們還要繼續租房嗎?”
趙南生點點頭:“我們今晚還住在這裏。”
老人從櫃台裏出來,到了門口。他朝右手邊望了望,伸手指著不遠處一個賣包子的鋪麵,說:“那裏有吃的,你們去吧。”說完,又鑽進櫃台裏,看他的報紙去了。
三人看著這個有些古怪,但是善良的老人,向他道聲謝謝,走出旅店。
大街上人不多,隻有稀稀疏疏的幾個人在有些狹窄的街道上穿梭遊蕩。路麵是柏油路麵,看上去已經修建多年,如今早已經變得崎嶇不平了。隔不多遠,就有兩三個半尺多深的坑洞。兩旁的店鋪有些陳舊,顯然是很多年前開的,如今生意清淡,老板都懶洋洋的坐在櫃台後麵,或者搬一張藤椅在店鋪門口,躺在上麵曬太陽。
三人來到包子鋪,要了五籠包子,三碗雞蛋湯,當作早餐。他們像是餓極了的人,肚子裏的饞蟲聞到包子的香味,都咕咕叫個不停。說實話,他們在死魂城裏,除了每天喝水,什麽食物也沒吃過。雖然感覺不到饑餓,但是對於人間美食的香味,他們何曾忘記半分。如今一看到斷絕多日的美食,嘴巴裏早就垂涎三尺了。
尤其是趙南生和秦明,他們從小到大都生活在人世間,都是吃五穀雜糧長大的,怎能忍得了美食的誘惑啊。魯悅的抵抗力就比他們強些,她從到達死魂城一直到現在,畢竟在那裏生活了兩千多年,要她完全斷絕吃食,也不是不可以。吃東西,也不過就是略微嚐嚐鮮而已。
他們要的五籠包子很快就吃完了,趙南生和秦明一共吃了四籠半,魯悅一個人吃了半籠。
三人付過飯錢,就走出小鎮,往東邊的常羊山走去。剛出小鎮,他們便遠遠地望見雲霧中朦朧的山峰聳立在天際。那座山並不大,山的主體外形像個蒙古包,遠遠看去,輪廓平緩光滑,像一個巨大的帳篷。隻在山的頂端,聳立著幾座陡峭的山峰,直插入雲霄。
“看,那就是常羊山。”趙南生指著遠處的山峰說道。
陽光熱烈的炙烤著大地,遠處的空氣猛烈的蒸騰著,像是無形的火焰亂竄。路上三三兩兩的行人,也在朝常陽山方向走去。這是那些慕名而來的遊人,或者就是本地人在這裏遊戲玩樂。三人首先來到了山腳下,他們昨天晚上通過時空隧道來到這裏的小鐵屋,門上滿是斑駁鏽跡,在鐵門邊稍微跺跺腳,就會有大塊兒的鐵屑從上麵剝落下來。
秦明推開鐵門,裏麵空無一物,蜘蛛在屋頂以及各個角落裏結滿了網。
“我們究竟是怎麽來到這裏的?”秦明不可思議的問道。
趙南生朝裏麵望了望:“這裏麵什麽都沒有。”
“時空隧道,主要在於足夠的能量可以激活不同時空維度的邊界,使兩個空間的接觸點打開,這樣我們就可以穿越到不同的空間。所以,我們不需要另外一個時空擁有相應的設備,其中一方有足夠的能量就行了。”魯悅解釋說,“至於我們會被送到哪裏,主人沒說,我就不清楚了。”
常羊山說大不大,說小不小。山頭不高,海拔隻有三百多米。方圓有六七裏遠。山上草木豐茂,荊棘叢生。如果沒有工人修建的階梯,很少能有人輕鬆的爬到山頂。至於那些山溝石洞,更是在陡峭偏僻之處,人跡罕至之所,到那裏的人就更少了。因此,來這裏的遊人大都興致索然,覺得這裏跟其他的野山丘沒什麽區別。
秦明三人在山上轉了足足一天,從山腳到山頂,那些人跡罕至的地方也走到了,除了遊人丟的髒水瓶和塑料袋兒,他們什麽也沒發現。望著不大的山頭,他們實在想不通,要尋找的東西究竟會在哪裏呢!
夕陽落了下來,一輪巨大的紅日掩映在生長在山頂的樹枝間。山上的人都下山了。三人坐在山頭,望著像血一般的夕陽。
魯悅不由得歎了一聲:“好美的夕陽!”她把頭靠在秦明的肩膀上。
“我們回去吧,”趙南生盯著遠處有些霧蒙蒙的天際。
小鎮上的路燈已經亮起來了,昏黃的路燈照的崎嶇的路麵有些模糊,一不小心就會掉進路上的大坑裏。兩旁的店鋪大都已經關門,隻有幾家小賣鋪和飯館還開著門,生意清淡,連老板也懶得扯著嗓子喊上一聲。
在山上轉悠了一天,趙南生和秦明的肚子也早已經餓的咕咕直叫了。他們仍然進了那家包子鋪,晚上包子鋪不賣包子,老板扯起了麵皮,在滾滾的熱鍋裏做起了麵條。他們向老板要了三碗麵條,一人一碗,魯悅也跟著吃了一碗。吃飯對魯悅來說本是可有可無的事情,不過她也愛吃,不為吃飽肚子,隻是喜歡飯的那種香味。
大約九點多鍾,他們回到了旅店。旅店老頭兒仍然坐在登記處的櫃台裏,報紙遮住了他的整張臉。似乎他一整天都在那裏坐著,一直沒起來似的。秦明向老人打個招呼:“大爺您好,我們回來了!”
老人頭也不抬,報紙仍然遮住他的臉:“嗯,早點休息,祝您做個好夢!”
秦明和趙南生從旁邊的茶櫃裏,一人掂了一壺開水朝自己的房間走去。走廊的光線有些暗淡,昏昏沉沉的,讓人有些壓抑。
屋裏的床鋪已經整理好了。他們洗了個澡,勞累了一天的身體,此時才真正感到極度的疲乏與困倦。他們倒在床上,很快就睡著了。第二天,他們還得到山上去。
深夜靜悄悄的,外麵稀疏昏黃的路燈,有的亮著,有的滅了。光線越來越暗淡,不遠處茂密的樹枝裏,不時從鳥窩裏傳來一連串響亮的叫聲。
秦明躺在床上很快就睡著了,睡夢中,他突然覺得床邊有動靜,似乎有人或者什麽東西在床邊看著他。他的心猛地一陣緊張,他不敢睜眼去看,隻是靜靜的躺在床上聽動靜。過了幾秒鍾,他聽到床邊傳來一個男人的歎息,歎息聲有些沙啞,仿佛一個老人的聲音。老人在那裏喃喃自語:“唉,宿命,宿命,你終於來了……”
秦明聽到這個聲音,緊張的心跳得更加厲害了。他可以明白的確定,在他的床邊確確實實的待著一個人,不是他的幻覺。他猛地從床上起來,發現魯悅仍然在他身邊沉睡。他沒叫醒她。
“你是誰,幹嘛在我的屋裏?”秦明大聲喝道。
那人並未回答,仍是背著手在他的床前不停的徘徊,不停地歎息。屋裏漆黑一片,隻隱隱約約的看到他的身影,卻看不清楚他的臉麵。
秦明又大喝一聲,想要站起來扯住他。沒想到,那人的身影突然漸漸暗淡起來,虛幻起來,竟然在屋裏消失了。
秦明猛然一驚,心中有些慌亂。他大聲叫著旁邊沉睡的魯悅,想要把她喚醒。他叫了兩聲,把魯悅給叫醒了。她睜開眼睛,從床上坐了起來。
秦明驚慌的說:“悅兒,剛才有人,就在我們屋裏說話。”
魯悅懶懶的晃了晃頭:“什麽人呀,你做夢了吧。”
“不是,真的有人在這裏,我親眼看到的。”秦明急切的辯解道。
魯悅懶懶地問道:“那他說什麽了?”
秦明慌亂之下,隻記得三兩句:“他說宿命,宿命,你終於來了,不知道是什麽意思?”
他焦急的向魯悅描述剛才發生的事情,以及聽到的話。
“是的,我是這樣說的。”魯悅突然冷冷的說了一句。
“什麽?”秦明驚呆了。
魯悅又重複了一句:“我剛才是這樣說的。”她的臉上突然露出一絲怪笑。
“你,你是誰?”秦明被嚇壞了。魯悅的聲音雖然還是女聲,但是語氣和腔調完全變成了另外一個人。
“年輕人,這就是宿命,我知道你來這裏是幹什麽。你和你的朋友,這在幾千年前就已經注定了。”那人借著魯悅的口敘述著。
“你究竟是誰?”秦明覺得自己渾身起了雞皮疙瘩,他的聲音也激動的有些發抖。
“你們來這裏,就是為了他吧。”魯悅隨手一指,秦明朝門口望去,門口突然出現一個身影。隱約之中,一個無頭的屍體站在那裏。
秦明驚慌失措,他不明白那是什麽東西,怎麽會有個死人在這裏。魯悅突然大笑起來,笑聲中滿是蒼涼,在黑暗的氣氛中顯得異常恐怖。那具無頭屍體漸漸從門口挪了過來,向床邊靠近。快到秦明旁邊時,他的腰突然一彎,脖子朝秦明伸了過來,秦明看到他的脖子裏一團漆黑,無比深邃,仿佛無底的深淵。再往裏看,漆黑中隱隱有一團火光,像是燒熱的岩漿在沸騰翻滾。
秦明忘記了懼怕,他看呆了。脖子裏怎麽會有沸騰的岩漿呢!他把眼睛趴在那人被砍的齊刷刷的脖子邊往裏看,裏麵的火光越來越大,越來越猛烈,突然從火紅的岩漿裏飛出一團黑色物體,伴著強烈的尖叫,叫聲淒厲尖銳,嘰嘰喳喳的朝外麵衝了過來。秦明被嚇了一跳,一個趔趄倒在床上。
等他看清楚時,無頭屍體的脖子上突然又長出了一顆頭顱。他的手裏不知何時多了一把斧頭,朝著床上飛速砍了過來。秦明被嚇壞了,他用手捂著眼睛,驚恐的大叫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