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謀殺案揭秘
根據醫生的安排,趙南生躺在另一張病床上,他的頭部同樣被連接了許多線路,腦袋上帶了一個綴滿線圈的軟皮帽子。唯一不同的是,他的腦袋上不用被鑿開一個洞,而是用金屬線另一頭的貼片分別貼到太陽穴的位置。醫生將他的身體照樣固定在床上。
“開始吧,”醫生說道。他的助手在一個圓盤型的機器上旋轉一下按鈕,人們隻聽到電流般的聲音立刻充滿整個線路,眾人不禁緊張起來,所有人都深深吸了口氣,心如同懸空的石頭隻等待著最後從高空墜落。
時間過了大約十分鍾,房間裏一切都是如此的安靜,甚至聽不到人們的一絲呼吸聲,隻有電流傳輸的聲音在房間裏回蕩著。所有人的心都懸了起來,他們一會兒看看這邊的趙南生,又轉頭看看那邊的呂征——他們都是如此的平靜。但是,誰也想不到在他們的頭腦裏,正在傳輸著一種稱之為“意識”的東西。並且這種意識正在讓那邊的趙南生經曆無邊的痛苦的煎熬。
時間又過了五分鍾,李蘭發現趙南生的身體開始震顫,胡國柱等人也注意到了這個現象。他們明白,那個叫呂征的人的意識一定讓趙南生感到極其的痛苦,所以才會產生如此劇烈的排斥。但是,程序一旦開始,就無法中途結束。他們隻能無能為力的等待著最後的結果。
趙南生的身體震顫的越來越猛烈,他的身體像是在發抖,又像是在猛烈的跳動。就連固定在他身上的鐵箍和整個病床都劇烈的震動起來。他的臉上眉頭緊皺,眼睛深陷,嘴角快速的抽搐著。緊接著,他緊閉的雙眼突然睜開,眼睛裏滿是血絲,呆呆的望著上方的天花板,嘴裏大聲的嘶喊著。但是,誰也聽不懂他在喊些什麽。
李建明見此情形,趕緊上前趴在床邊,雙手攥著他的胳膊晃動著喊道:“隊長,你醒醒,隊長……”
李蘭趕緊走上前去攔住他,急切地說道:“快下去,你這樣會害了他的……”
“如果我們隊長有什麽三長兩短,我一定不會放過你。”李建明狠狠的說道。他見趙南生表情如此恐怖,顯得十分慌亂,還要上前想要拉醒他。
李蘭也急了,她瞪著李建明厲聲斥責道:“你去呀,你現在去,他就是被你害死的。”
張瀾也上前拉住李建明,等到眾人情緒平複下來。李蘭才走到李建明跟前,耐心地解釋道:“意識傳輸一旦開始,就必須要完成。否則趙南生就會意識錯亂,永遠陷在別人的意識中無法蘇醒。而且,他現在根本看不到我們。”
“那怎麽辦?”張瀾和李建明慌張的問道。
李蘭歎了口氣:“現在就隻能看他自己的承受能力了,我們每個人都希望他能夠消化呂征的意識,從恐懼的睡夢中醒來。”
意識傳輸大約用了半個小時的時間,傳輸結束後,趙南生也恢複了平靜。根據醫生的判斷,兩種意識衝突的磨合需要大約幾個小時的時間,如果趙南生能夠醒來並意識清醒,說明意識磨合成功了。反之,則代表著失敗。
眾人慢慢散開了,隻留下張瀾和李建明在房間裏等候。何誌道也在房間裏轉悠了幾圈,感覺實在無聊,又跟他們二人談不下去,也就退了出來。
躺在病床上的趙南生此時似乎陷入了深深的夢境之中。他夢到自己變成了另外一個模樣,穿著一件寬大的青黑色外套,頭戴八角帽,相貌英俊,器宇軒昂,坐在一處環境優雅,景色別致的亭榭之中。他的周圍圍坐著一些男男女女,俱是古裝打扮。他們圍一起把酒言歡,縱情歡樂,到處都是鶯歌燕舞,眾人臉上始終洋溢著熱情的笑容。他對這些人似乎很熟悉,但是又覺得因為年代久遠忘記了他們的名字。正在這時,他又看到對麵江畔的一隻畫船上,坐著一個長相豔麗、嫵媚溫柔的姑娘,她青絲烏發,皓齒明眸,身穿一襲淡白色衣裙,正坐在船頭撫琴,低語清眸,婉轉而歌,讓人不由得一陣心動,心向往之。
夢境一轉,他夢到自己正在和那個姑娘在花園中散步,他們頂著一把油紙傘,在百花叢中、亭台樓榭之間穿梭,不時的在旁邊的樹蔭下乘涼。他還和這個姑娘一起在花園中嬉鬧,兩人互相追逐著,凝視著對方的雙眸,他覺得她的那雙眼睛靈動脫俗,像一股淡淡的馨香衝進自己的內心深處,又酥又麻。想到這裏,他覺得這是他一生中最為快樂的時光。
快樂的時光很快就過去了,如同飛逝的流水一去不回。他來到了一艘巨大的船上,船上建造著眾多樓閣房屋,人們紛紛站在船頭眺望大海,望著船隻距離陸地越來越遠,飛速的向無邊的深海中駛去。人們似乎很興奮,但是在他的心裏卻陡然升起一股絕望而無奈的情緒,似乎覺得他的人生從此一去不複返了。巨船在海洋中飛速的行駛著,時近傍晚,夕陽落到了海平麵上,陽光將海水照的紅彤彤的。此時,船的周圍突然升起了濃濃的霧氣,天空也變得昏暗陰沉,陰冷的海風猛烈的吹打著船隻,巨船在大海上如同浮萍般四處飄搖,使得船上每一個人都東倒西歪,站立不住。
緊接著,他來到一個神秘的地方,那裏寸草不生,到處堆積著黑色的石頭。那裏似乎是地獄,但是他覺得自己明明還活著。他可以長生不死,但是卻又好像生不如死。在那裏,永遠沒有陽光,卻又不顯得漆黑;永遠沒有風雨,卻又不顯得幹旱饑渴。那裏的天空永遠都是電閃雷鳴,烏雲密布。他和所有人都如同牲畜一樣被那些人虐待著,抽打著,刀子一刀刀的劃在他們的皮膚上,有的人被人砍下頭顱,有的人被砍下四肢,扔到黑色的大海中,那人在海水裏漸漸沉沒,黑色的海水將他腐蝕的骨肉全無。他們的工作就是永遠像奴隸一樣將石頭搬到一個火光四耀的石洞中去……
“隊長怎麽啦?”李建明此時又看到趙南生的身體劇烈的顫動起來。由於李蘭的告誡,他已經不敢再去晃動了。
他和張瀾站在床邊焦急的看著,過了幾分鍾,趙南生的身體又恢複了平靜。
“唉,隊長還是快醒來吧。”張瀾倚坐在床邊歎氣道。
“這得睡到什麽時候,萬一醒不過來怎麽辦?”李建明也焦急的說道。
兩人背對著床鋪,並排的坐在床邊聊著,就這樣時間過了兩個小時,他們誰也沒注意到床上的動靜。此時,趙南生突然無聲無息的從床上坐了起來,他像是還在夢囈之中仍未醒來,呆呆的下了床,也不穿鞋,光著腳在房間裏無聲無息的走著。當他轉到隔壁的床鋪旁邊,突然驚恐的大聲尖叫。把正在專心聊天的張瀾和李建明二人嚇了一跳。
二人趕緊衝上去,張瀾興奮地喊道:“隊長,你醒了,真是太好了。”
然而,趙南生並未理他,他尖叫著,似乎被什麽東西嚇到了。張瀾和李建明互相瞅著對方,誰也弄不明白怎麽回事。
趙南生渾身哆嗦著,躲在一個灰暗的角落裏,他的身體蜷縮著,嘴裏默默念著一些聽不清楚的話。張瀾和李建明湊到他身旁,想要用手扶他,趙南生顯得極其恐懼的向後退縮,手臂不停地在空中揮打著。
張瀾看到這種情形,感覺情況不妙,絕望的歎了口氣道:“完了,隊長已經不是隊長了……”
“什麽意思?”李建明問道。
“隊長的腦子被別人占了,他已經是那個人了。”張瀾突然不受控製的吼道,他用手指著隔壁床鋪上躺著的屍體,那個叫呂征的死者。
李建明似乎明白了什麽,他愣住了。他不相信,一個能力出眾,讓人敬佩的刑警大隊隊長竟然就這樣消失了。多麽滑稽呀,就像一個夢一樣的荒誕。
李建明不相信事情就這樣結尾了,他兩手攥著趙南生的胳膊,使勁的搖著,企圖使恐懼中的那人鎮定下來。然而,他的努力終於還是徒勞。
此時,實驗室的門開了。胡國柱和李蘭從外麵走了進來。李建明像是見到了仇人一般,他怒吼著罵道:“隊長是你們害的,我要殺了你。”他衝上前去,企圖抓住胡國柱的衣領。正在這時,何誌道突然從門邊衝了進來,擋在二人中間。他迅速的抓著李建明的胳膊,向後猛地一推,李建明一個趔趄栽倒在地。
李蘭趕緊上前說道:“你們先不要打,你們隊長沒死,他還活著。”
張瀾怒道:“別再糊弄我們了,我們隊長已經……”
此時,一條胳膊突然搭在他的肩膀上。他回過頭來,發現正是趙南生。他正麵帶微笑的看著自己,他的笑容中似乎充滿著久違的熟悉和親近。李建明也呆住了。他們從他的眼神中能夠感覺到,對麵的這個人就是趙南生,而非別人。
“恭喜你,你成功了。”李蘭清眸一笑,走上前去說道。
“是的,我已經成功消解了他的記憶。”趙南生鎮定的說道。
“你知道事實的真相了嗎?”
“由於他的記憶中,有些太過痛苦的經曆被選擇性遺忘了。我隻能記起部分內容。但是,這些已經足夠了。”趙南生答道。
“那好,說給我們聽聽吧。”
胡國柱說著,轉身走了出去。趙南生等人跟著他來到了辦公室裏。胡國柱在一個沙發上坐了下來,手裏拄著拐杖。其他人也找了地方坐下,趙南生則站在他們麵前,用手比劃著向他們講述那些記憶中的故事:
我叫呂征,生於大明朝神宗年間,山東布政使司濟南府南大街人,一門三世經營綢緞生意,家中屋棟千宇,良田千頃,奴仆眾多,十分富有。三十歲那年,我外出遊曆經商,與朋友在臨海閣把酒言歡,碰到一個長相十分姣好的女子,她才藝雙全,典雅賢淑,十分動人。我就花重金把她買了下來,與她一起遊山玩水,玩風賞月,日子過得十分幸福。
有一天,她邀請我到她的畫船上遊玩。那天夜裏,我們一起走上船去,原來船上早已經有許多人在那裏等候。她對我說,邀請我們到海上遊玩,我們便一起駕著船,乘著夜風向大海駛去。大約過了一天光景,畫船駛進了海洋深處,被突然升起的濃霧包圍。天上響起了滾滾巨雷,一道道閃電劃過,猛烈的海風吹得我們飄飄搖搖。
講到這裏,趙南生停了下來,對他的聽眾說道:“後來的事情有些模糊,我隻能跳過這段,從下麵接著說了。”
他又繼續說道:“後來我趁人不備,偷偷溜進了一個光圈內,突然間被一股強烈的旋風吸了進去,我覺得整個人都被它撕裂一般。風停了,我發現自己站在一個生鏽的鐵門前,房裏沒有一個人影,門也開著。當時天已經黑了,我就乘著深夜,爬過牆頭偷偷的溜了出去。我在樹林中跌跌撞撞的跑了很久,後來走上了一條奇怪的路上,那裏有很多奇怪的東西在那裏飛快的跑著。我沿著這條通道就來到了這個地方。”
“這裏的一切都很奇怪,很多奇怪的怪物跑來跑去,人也跟我見到的不一樣,他們都很奇怪,女人竟然隻穿很少的衣服,男人也坦胸露乳。我想我一定來到了妖魔鬼怪的世界。因此,我整天都躲在肮髒的垃圾堆裏。然而,沒過幾天,那天夜裏,我剛從外麵出來,就被主人派出的殺手給找到了……”
聽了趙南生的敘述,張瀾朝旁邊的李蘭低聲嘀咕道:“他還真是明朝人呀!”李蘭輕輕一笑,並未言語。
胡國柱聽了他的敘述,似乎抓到了重點,他問道:“你的主人,他是誰?
趙南生眉頭一皺,似乎在努力的搜索著記憶中的東西:“是的,我的主人。他給我們吃了一些奇怪的東西。我們就會變得長生不死,但是我們要永遠臣服於他。他是個魔鬼……”說著,他的表情顯得極其痛苦,於是趕緊從那些記憶中掙脫出來。
“我無法準確的記起那段記憶,他看上去很痛苦,像是被打進了無間地獄,永遠承受著苦難和罪惡的煎熬。”趙南生看上去很憔悴,呂征的這段記憶顯然對他也有一定的傷害。
“那麽,你能記起你逃出去的那個地方嗎?”胡國柱又一次明智的問道。
“我也許能夠憑著記憶找到那條通道,他說的通道,也許是高速路。根據這條線索,也許能夠摸排到他說的那個逃生地點。”趙南生推測道。
胡國柱顯得輕鬆了些,他用手輕輕的拍拍沙發,臉上帶著愉快的笑容說道:“諸位,神秘黑衣人案件,也許我們找到了最重要的線索。”
根據胡國柱部長的安排,由趙南生根據記憶中的畫麵繪製了一幅簡單的地圖,再結合衛星實時圖片進行偵查,務必要查到呂征出逃的沿途路線和逃生地點。
因為呂征傳給趙南生的記憶過於模糊,繪製的地圖也無法準確的指出出逃路線,甚至說除了幾條印象較深的小道之外,其他的根本毫無頭緒。而且,青山市的高速路縱橫交錯,彼此貫穿,根本無法確認呂征行走的路線。就連市裏的大小街道,也是曲曲折折,大同小異,讓人難以辨認。這就給他們的偵查造成了無法估量的困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