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六章 聲音剛落
他的聲音剛落，就聽空中忽然發出轟地一聲巨響，然後一股凌厲的罡風撕破瑪地亞達雪谷上空的黑幕，開始呼嘯著在整個雪谷里肆虐，罡風所到之處，讓人生出一種寒入骨髓的感覺，就連方子明這樣的先天爐鼎似乎都無法抵禦。
這洋鬼子確實有些能耐，但是就憑他這點本事，想要斗過我只怕還差點火候，方子明一邊運功抵禦一邊傲然道，但是過了片刻，他就發現了一件很恐怖的事情，原來這股罡風不但能帶給人刺骨的寒意，而且還能在不知不覺中吞噬你的意志。
吞噬意志？那是一種什麼感覺？其實說起來很簡單，就是讓你莫名其妙地生出一種絕望的感覺，似乎自己活著完全是多餘，只有死才是自己最好的選擇，這樣當你面對危險的情況時，就會放棄抵抗，甚至以自殺了局。
方子明現在就有這種感覺，因為他腦海里似乎有一個聲音在不停對他吶喊：放棄抵抗吧，放棄抵抗吧，你活得太累了……
草，原來這洋鬼子也有些門道，看來是我小瞧他了，方子明一邊想一邊默運玄功，因為他知道這種控制人的意識的功法相當厲害，它就象傳說中的迷魂大法一樣，輕則讓人變得絕望，做出自殺等不理智的事情，重則讓人變得瘋狂，連自己的同伴都會自相殘殺。
不過這種功法也有缺點，那就是對於那些心志堅定的人，一般很難產生效果，而對於方子明這種打坐時能夠進入真定的人來說，效果就更差了，因為一個人進入定境以後，雖然不能說是萬念皆空，但至少能夠達到念想即生即滅的程度。
這樣一來，那些迷魂之類的法術自然就不能產生多大的效果了，因此方子明對那個傳教士施出來的法術雖然感到吃驚，卻依舊不怎麼放在心上，因為他知道自己只要默運玄功，保持靈台清明，就不會為對方所乘。
但是過了不久，他才感到事情的嚴重性：他以前百試不爽的功法，現在居然失靈了！因為不管他怎麼運功，那種絕望的感覺不但沒有消失，反而越來越厲害，到了最後，他感覺自己彷彿掉進了一片沼澤地一樣，四面都是淤泥，讓他不但窒息難言，而且四肢也無力掙扎！
這是怎麼回事？方子明心中不由大駭：如果連他都抵禦不了這種邪術，那麼其他人豈不更加糟糕！想到這裡，他馬上抬起頭來想要看看閻承輝他們的情況，但是他這一抬頭，馬上發現了一件更加恐怖的事情：他現在連抬頭都非常艱難！
「這怎麼可能？」方子明忍不住失聲大叫道。
但是他這一叫，他頓時連頭到腳都涼透了，因為他剛才的「失聲大叫」，聽起來比蚊子哼的聲音大不了多少，原來他那種窒息難言、無力掙扎的感覺並不是幻覺，而是活生生的現實！也就是說，在不知不覺之間，他已經失去了說話、行動的能力！
天哪，這是怎麼回事？方子明忍不住在心底狂喊道，他這一生也經歷了不少兇險，但是幾乎每一次都化險為夷，而唯有這一次，讓他生出一種徹底絕望的感覺，因為在這一刻，他以前擁有的那些神乎其神的特異能力，已經完全被對方的邪術禁錮了！
看來這次我是在劫難逃了，方子明有些絕望地想道，提到這個劫字，他心頭似乎被針刺了一下：我怎麼會突然遇到這麼厲害的對手？莫非這就是我的天劫？
他正在胡思亂想，這時他聽見老頭對他大叫道：「臭小子，你快跑，這個施法的傢伙比我想象的還要厲害。」
「我現在想跑也跑不了啦，」方子明苦笑了一下，然後象蚊子一樣的哼道，「我整個身子象是被抽空了一樣，連動個手指頭都很困難。」
「我知道，」老頭急得只差跳腳，「我又不是讓你的本體跑，而是讓你的元神跑。」
「元神？」方子明愣了一下道，「元神怎麼個跑法？」
「神足通啊，」老頭忙說道，「你趕快使出神足通的功夫，能跑多遠跑多遠。」
「那我的本體會死掉么？」方子明忙問道。
「你怎麼這麼蠢啊，」老頭氣得大罵道，「現在連元神都保不住了，所以才讓你用神足通逃命，你只要保住了元神，以後找個人附體或者選擇轉世重修，那都是很容易的事，你還管那幅臭皮囊幹什麼？」
「啊？」方子明吃驚地張大了嘴，這樣說起來，不管怎樣，他的本體都是必死無疑了，這讓他一時之間實在難以接受。
「快走，快走，」老頭見他還在發獃，不由大急道，「你再不走，連元神都逃不掉了。」
「如果我走了，他們豈不是都死定了？」方子明遲疑道。
「這時候自己逃命要緊，哪裡還管得那麼多？」老頭大聲道，「再說你即使留在這裡，他們也難逃一死，所以他們的死跟你完全沒有關係，你還想那麼多幹什麼？」
「不，我不走了。」方子明忽然很堅決地說道。
「你瘋了？你為什麼不走？」老頭聽他這麼說，吃驚得連下巴都差點掉下來了。
「反正我走了，本體也會死，不走，也只是死而已，我為什麼要費那功夫？」方子明淡然地答道。
「你是豬啊，」老頭破口大罵道，「難道你修鍊了這麼久，還不知道元神對修行的人來說是多麼重要嗎？你只要保住了元神，就能累世重修，而那個臭皮囊只不過是一付爐鼎而已，丟掉了你還可以選更好的……」
「那是你的想法，我從來都沒有想過以元神狀態存在，」方子明打斷他的話道，「我要是能活下來，就要連自己的本體一起活下來，如果本體死了，元神對我來說也沒有任何意義。」
「他奶奶的，你怎麼就長了這麼個榆木腦袋……」老頭嘴裡罵罵咧咧地，正想再對方子明動之以情，曉之以理，可是這時他忽然發現方子明的臉色有些不對，於是他吃驚地問道，「你準備幹什麼？」
「我要自爆元神！」方子明一臉冷峻地說道。
「你瘋了？」老頭聽他這麼說，嚇得一蹦老高，然後翹著鬍子對他大喊道，「元神是一個人修行的根本……」
「那些我都知道，」方子明立刻打斷他的話說道，「可是面對這麼多人的死亡，你認為我還有別的選擇嗎？」
「但是你自爆元神有什麼用？他們還是照樣會死的。」老頭眨著一對老鼠眼對他說道。
「為什麼？」方子明愣了一下道，「你剛才不是說過，我只要自爆元神，就能跟那個傳教士同歸於盡么？」
「哈哈，世上居然有你這麼笨的人，連別人的這種話也相信，」老頭忽然狂笑道，「我老實告訴你吧，我剛才說的那些騙你的，你自爆元神，其實對他們一點用處都沒有，所以你還是老老實實地去逃命吧！」
「你哄不了我的，」方子明搖頭道，「你這謊話編得太低級了，我一聽就知道是假的。」
「你這個大傻瓜，平時笨得跟豬一樣，可是到了送死的時候，你偏偏就變得聰明了，」老頭見自己哄不住他，氣得跳著腳說道，「好吧，你想死就死吧，我也懶得理你了。」
「我知道你是為了我好，可是有些事情我不得不做，」方子明一邊運氣一邊說道，「所以不管以後我的結果怎麼樣，我都同樣感激你。」
他說這話時，臉上已經慢慢鑲上了一層紫色的光芒，那是元神即將自爆的前兆，老頭雖然說不理他了，可是看他真要自爆了，忍不住又對他吼道，「你這頭豬，難道你就想這樣自爆嗎？」
「對，」方子明一臉堅決地說道，「我決定了的事，從來沒有後悔過。」
「我知道你偉大，我知道你想自爆，我知道你要去送死，那些我都不想管你了，」老頭沒好氣地說道，「我只想告訴你一句，如果你就這樣自爆，那你就真的白死了。」
「那我該怎麼做才行？」方子明這才知道他是說自己自爆的方式不對，於是趕緊問道。
「你看著他們那個光幕了嗎？」老頭指著敵營說道，「那就是他們自我保護的範圍，也是這個陣法的陣眼，所以你如果真想自爆，先必須用天眼鎖住這個光幕，這樣你自爆后的能量，才能對他們產生傷害。」
方子明聽他這麼說，忙抬頭看時，只見敵營中果然有一團白色的光幕，罩住的範圍大概在直徑三十米左右，而那個傳教士此刻正躲在光幕的中央，一臉獰猙地吟頌著什麼。
「我明白了，」方子明望著老頭一臉真誠地說道，「我再一次謝謝你。」
「臭小子，難道你真的不再考慮一下了嗎？」老頭翹著鬍子有些難過地問道，俗話說，人與人的感情都是處出來，他與方子明相處這麼久，總是多少有些感情的，所以此刻見他要去飛蛾撲火，心裡忽然湧出一股酸楚的感覺。
「其實我也願意去送死，」方子明嘆了口氣道，「但是你也知道，我逃，這裡就有一百多人會死，我死，這裡的一百多人就得救了，這個對比太明顯了，你說我還有其它的選擇嗎？」
「我沒有你那些臭想法，」老頭撇了撇嘴道，「我只知道，不管什麼時候，我自己的命都是最重要的。」
「或許吧，」方子明苦笑道，「其實我以前跟你的想法完全一樣。」
「那你還這麼傻，」老頭見他的想法似乎有些鬆動，馬上解勸他道，「其實現在的人你又不是不知道，即使你對他再好，他也能一轉背就把你忘了，所以你現在雖然為他們送命，他們得救以後並不一定記得你呢！」
「如果我死了，那些對我來說就不重要了。」方子明淡然道。
在這一刻，他忽然產生了一種明悟，因為他覺得死其實並不是那麼可怕的事，因為人即使活到一百歲，最後也是免不了一死的，所以不管早死晚死，結果都是一樣，不同的只是一個時間而已，而多出來的這些時間，到底是痛苦還是幸福，又有誰能預知呢？
再說死這件事，是我們誰也沒有經歷過的，所以又有誰能斷言，死，一定就是很痛苦的事？或許死只是我們另一段生命歷程的開始？又或許我們死後真的能上天堂？所以如果你能看得透一些，生死其實就象是串門一樣，僅僅是從這個屋子邁進那個屋子而已。
老頭雖然不知道他心裡在想什麼，但是他看見方子明臉上忽然露出那種從容的微笑，心中不由微微一震：這小子還真有些邪乎，我怎麼覺得他這個表情，很象釋迦牟尼本尊傳法時的拈花一笑？難道他居然在這種時候悟了？
他正想問問方子明剛才在想什麼，這時天空忽然出現了異變，原來那股罡風在雪谷里肆虐一陣之後，不知什麼時候已經凝成了一隻怪獸的形狀，此時正張開血盆大口，似乎想要吞噬周圍的一切。
「不好……」老頭大叫一聲，正要再次勸方子明逃跑，這時只聽方子明厲嘯一聲道，「死洋鬼子，我要讓你付出代價——元神自爆。」
原來方子明也知道到了生死關頭，所以他不等老頭說話，已經用天眼鎖住那團光幕，然後凝集全身的真元和靈力，直接向顱頂衝去。
這就是自爆元神的方法了，因為顱頂是元神所居的位置，而元神其實就是盛裝人體精元的一個容器，它就象氣球一樣，雖然能夠伸縮自如，但是在某個功境階段，它的最大容量是限定的，所以如果你充入的能量太多了，它就會因為不堪重負而爆掉。
轟——，只聽一聲驚天動地的巨響，敵營中的那團光幕就象放焰火一般，極其絢爛地爆炸開來，但是這種絢爛卻讓人不忍卒睹，因為這團焰火完全是由血霧組成的，而且其中夾雜著許多的殘肢斷臂和無數的人肉碎片。
原來就在這傾刻之間，光幕所處的區域已經被夷為平地，所以不要說光幕里所處的人，就是兩三尺大的古木也被巨大的能量撕成了碎片，但是這驚心動魄的一幕聶步雲等人並沒有看見，因為他們雖然沒有被斐比特的魔法吞噬，卻被後來的那一聲巨響震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