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一章 有些擔心
「噢？」方子明有些擔心地問道，「如果真的出現這種情況，那該怎麼辦？」
「這能怎麼辦？」聶步雲苦笑著搖頭道，「一個門派當然是無法和國家機器抗衡的，所以如果真的出現這種情況，那就只能化整為零，暫避其鋒了。」
「他們的勢力這麼大，難道就沒有人起來暴力對抗么？」方子明小心翼翼地問道。
「那是不可能的，」聶步雲正色道，「各大武林世家的第一條禁令，就是不能參與歷代的政權更替，不管是明裡出面，還是採取暗中資助的方式，都在禁止之列，如果各大世家的家主違反這條禁令，會被長老會廢除家主資格。」
「長老會？」方子明有些好奇地問道。
「這是各大武林世家都具有的一個機構，它唯一的職能就是對本門家主實行監督，防止極個別野心很大的家主，藉助家族的勢力擾亂朝綱，給本門帶來滅頂之災。」聶步雲解釋道。
「噢，原來是這樣，」方子明點了點頭，然後有些不解地問道，「但是我有些不明白，他們為什麼會有這條禁令呢？」
「凡是能夠創建這種萬世家業的人，無一不是學究天人的大智之士，」聶步雲正色道，「他們不但洞悉世情的險惡，而且懷有一顆悲天憫人的慈悲之心，所以他們不希望自己辛辛苦苦創下來的家業，成為少數人強逞私慾的工具，在政治的漩渦中瞬間湮沒。」
「因為他們知道，一個歷史朝代的更替，風光的永遠只是少數人，而受苦的卻是那些平民老百姓，對於這一點，元朝張養浩的一曲小調刻畫得最為生動，所以在數百年之後，人們對此依然念念不亡。」
「什麼小調？」方子明忙問道。
「《山坡羊》，我念給你聽聽，」聶步雲低聲吟道，「峰巒如聚，波濤如怒，山河表裡潼關路。望西都，意踟躕，傷心秦漢經行處，宮闕萬間都做了土。興，百姓苦；亡，百姓苦……」
「噢，你說的這個啊，」方子明恍然大悟道，「我們高中時學過。」
「是啊，」聶步雲嘆了口氣道，「念過這首小曲的人太多了，可是有幾個人能真正領會其中的意境呢？」
「這……」方子明微微有些慚然地說道，「我從來不想這種事情的，因為我自己不是那種有野心的人，所以我對別人的野心也不感興趣。」
「如果大家都象你一樣，這個世界就太平了，」聶步雲嘆息道，「只可惜許多人都以為自己是天縱奇才，所以非得滿世界折騰，所以這個世界也就變得不那麼太平了，就象我們這次出去執行任務，那些叛逆者不也是想滿足個人的野心嗎？」
「嗯，你說得好象有點道理，」方子明點了點頭，然後望著他吞吞吐吐地說道，「我有個問題能問一下嗎……」
「你是不是想知道，我怎麼會參加這種特殊行動的？」聶步雲望著他似笑非笑地說道。
「啊？」方子明吃了一驚道，「這你也能猜出來？」
「這有什麼難猜的？」聶步雲低笑道，「我們剛才說的那些，已經算得上是普通人難得與聞的秘密了，可是你還有所顧忌，那一定是有違禁令的事了。」
「我確實是想問這件事，」方子明訕然道，「如果你不方便說的話就算了……」
「沒什麼不能說的，」聶步雲一臉戲謔地說道，「其實我現在即使不告訴你，以後你也會知道，所以我還不如現在賣你個人情。」
「靠，你別搞笑了，要說就快說，不說拉倒。」方子明哭笑不得地瞪了他一眼道。
「好吧，我說，我說，」聶步雲望著他笑嘻嘻地說道，「不過這件事說起來還有些複雜，我也不知道你能不能聽明白。」
「切。」方子明撇了撇嘴，直接無視了他的挑釁。
「你聽過古時候當人質的故事么？」聶步雲一本正經地問道。
人質？他怎麼突然扯到這上面了？方子明不由微微一愣，可是他知道聶步雲既然這麼問，必定有他的道理，於是他老老實實地說道：「那自然知道了，我們高中時學的《觸龍說趙太后》，不就是講做人質的事么？」
「你可能很難想到，其實我們協助這些特殊部門執行任務，差不多也就是做人質的意思。」聶步雲嘆了口氣道。
「啊？」方子明大吃一驚道，「這話怎麼說？」
「我們這些武林門派雖然已經潛隱了，而且行事也非常低調，」聶步雲解釋道，「但是俗話說，人的名兒，樹的影兒，這些武林門派的傳奇歷史在短期里是不會湮滅的，所以國家在政權穩定之後，一般都會建立專門的部門來監視他們的行動，防止他們異動。」
「啊？」方子明有些吃驚地問道，「這樣一來，你們豈不是很麻煩？」
「是啊，」聶步雲嘆了口氣道，「所以各大門派都必須想辦法取信於官方，以免引來不必要的麻煩，於是他們就採用了古人最常用的辦法，將自己門派中身份和地位比較重要的門人或弟子送入這些特殊部門協助執行任務，以表示自己與官方合作的態度。」
「靠，原來還是這樣啊，」方子明吐了口唾沫道，「那這種辦法管用么？」
「一般來說是比較管用的，」聶步雲點頭道，「因為各大門派為了充分表達自己的誠意，一般都會派出比較有份量的人物當人質，這樣雙方的互信度還是很高的。」
「噢，這麼說來，你還是門派里的重量級人物了？」方子明打趣道。
「我有個屁的重量，」聶步雲撇了撇嘴道，「我這是替咱老子當苦力，本來這活兒應該是他做的，不過我看他年紀大了，所以就自告奮勇地來了。」
「這麼說你還挺有孝心的嘛。」方子明沖他伸了伸大拇指。
「那是自然，」聶步雲得意地笑道，「不過我現在發現，其實這事兒也挺對我胃口的，所以我準備給他多當一段時間的苦力。」
「噢，那你們在這些部門應該是有編製的吧？」方子明想了想問道。
「有個球的編製，」聶步雲撇了撇嘴道，「老子給他賣命就不錯了，難道還受他們那些破規矩約束不成？」
「哈哈，你的想法太對了，」方子明喜道，「我也就受不了他們那些臭規矩。」
「對個毛啊，我是逗你好玩的，」聶步雲望著他戲謔地說道，「實話告訴你吧，我之所以沒有編製，主要還不是這個原因，而是受門規的約束。」
「門規？又是什麼門規？」方子明也懶得跟他計較，而是有些好奇地問道。
「我們這些武林中人，是不能在官方任職的，否則會被別人瞧不起，」聶步雲解釋道，「古時候武林人把官方稱作六扇門，如果某一派的門人在六扇門當差，那會讓整個門派在江湖上都抬不起頭來，現在雖然沒有這樣嚴格，但也還是有所顧忌的。」
「那你在這些特殊部門執行任務，這又怎麼說？」方子明忙問道。
「這是權宜之計，各大門派都有這種情況，所以大家就心照不宣了，」聶步雲繼續解釋道，「不過大家都保持著最後的底線，那就是不接受官方的編製。」
「這種方式你們所在的部門能夠接受么？」方子明問道。
「那有什麼不能接受的？」聶步雲撇了撇嘴道，「他們只花了一點微薄的代價，就換來這麼多人給他們賣命，這種好事到哪裡去找？再說我們雖然相互合作，但是從根本上來說，他們對我們還是有所顧忌的，所以他們並不想讓我們了解部門內部深層次的秘密，所以我們採取方式，在他們來說正是求之不得的。」
「這倒也是……」方子明點了點頭，正想發表自己的高論。
這時只見邱隊走過來笑道：「你們一上飛機就開始聊天，難道現在還沒有聊夠么？」
「我們聊天打發時間呢。」聶步雲和方子明對望一眼，然後齊聲說道。
「你們還是多養養精神吧，」邱隊望著他們很善意地提醒道，「我們現在出發之後，隨時都有可能遇上突發情況，所以養足精神是很重要的。」
他說話的態度雖然很和善，但是話里的語氣卻帶著一絲命令的意思，所以方子明和聶步雲連連點頭道：「好吧，從現在開始，我們就不聊了。」
「謝謝你們的理解和支持，」邱隊拍了拍他們的肩頭道，「等任務結束之後，我們再聚在一起，痛痛快快地聊一聊。」
說完，他又回座位去了，聶步雲沖他的後背比了個中指，然後低聲罵道：「裝逼。」
「我們也閉目養神吧。」方子明對這些抱著無所謂的態度，這時見邱隊反對他們聊天，於是他打了個呵欠對聶步雲低聲說道。
「嗯。」聶步雲點了點頭。
於是整個機艙里一變得沉寂起來，可是沒過多久，正當方子明微微有些睡意的時候，忽然感覺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於是他睜開眼一看，發現聶步雲正在一旁望著他，於是他低聲問道：「什麼事？」
「靠，你還真睡著了？」聶步雲一臉鄙夷地望著他問道。
「現在不睡覺還能幹什麼？」方子明揉了揉眼睛說道。
「我們繼續聊天啊。」聶步雲低聲說道。
「那怎麼行？」方子明馬上搖了搖頭道，「邱隊剛才不許我們聊天么？」
「咱們趴在椅背上說悄悄話，他怎麼會知道？」聶步雲一臉詭秘地輕笑道。
「那還是算了吧，反正過不了多久飛機也就要到了，」方子明猶豫了一下說道，「再說我們跟他都是好朋友，這樣明著違反他的命令，豈不是讓他為難？」
「看來你還真是個好人，」聶步雲瞟了他一眼，然後望著他似笑非笑地說道，「我剛才是跟你開開玩笑的，其實我就是想起了一件事，想跟你叮囑一下。」
「什麼事？」方子明忙問道。
「就是我們剛才聊的這些內容，你最好不要再對別人說。」聶步雲正色道。
「那是自然，沒事我說這個幹什麼？」方子明忙說道。
「其實我叮囑你這個，也沒有別的意思，」聶步雲解釋道，「因為這些事雖然算不上什麼絕大的秘密，但是如果傳出去還是有些驚世駭俗的，有時說不定還會引起一些不必要的麻煩，所以我才特意叮囑一下你。」
「這我知道，」方子明忙向他保證道，「你放心吧，我絕對不會對別人說的。」
「嗯，」聶步雲點頭笑道，「我當然相信你，不然我也不會隨便跟你聊這些，我們武林中人交朋友，可是全憑自己的眼光的。」
「噢，你提到武林中人，我正想問一下，」方子明低聲說道，「你剛才說，你們這些武林門派都潛隱了，那麼你們門派里的功夫怎麼辦呢？還會繼續往下傳嗎？」
「那還用說么？」聶步雲點頭道，「功夫當然是要傳的，只不過授藝的方式不一樣了。」
「有什麼不一樣？」方子明忙問道。
「以前作為武林門派，當然會廣收門徒，所以每代的弟子至少都在十名以上，」聶步雲解釋道，「但是現在為了不引人注意，所以一般只傳嫡系的門人，很少在外面收徒弟了。」
「嫡系是啥意思？」方子明好奇地說道，「是同姓的人么？」
「不是，」聶步雲搖頭道，「我所說的嫡系，是指本門宗親，尚在五服之內的，至於同姓，那只是一個基本前提，因為對我們這些以家族傳承為主的武林門派來說，對本門的秘技看得還是很重的，所以門中一般都有傳男不傳女的規定，這就是為了防止女兒出嫁時，將功夫帶到夫家，至於其它外姓人，那就更不用說了。」
「靠，不會吧？」方子明吃驚地說道，「都到了這種年代了，還有這種事么？」
「到了這種年代又怎麼樣？」聶步雲冷笑道，「古人要靠五穀雜糧才能養活，這都過了幾千年了，為什麼現代的人還要吃五穀雜糧？」
「你這簡直是屁話。」方子明對他這種強辭奪理的說法簡直哭笑不得，所以他撇了撇嘴道，不過他現在總算知道，為什麼現在中國的武術界全都是銀樣蠟槍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