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三章 紅光滿面
崔老院士雖然已經七十多歲了，但是依然紅光滿面，說話時中氣十足，一看就是屬於那種老當益壯，而且非常善於保養的人，但是俗話說，天有不測風雲，人有旦夕禍福，崔老院士雖然學貫古今，名斐中外，卻也逃不出這種夙命。
因為正當他講到最精彩的時候，忽然一下趴在桌子上不動了，台下的人看了他這個動作，一時間都沒想明白是怎麼回事，還以為崔老院士象如來說法一樣，正在拈花一笑，所以各自暗中揣摩他的用意，只有台上的主持人已經發現不對了。
於是他也顧不得失儀，馬上走過去察看動靜，但是他這一看，不由馬上失聲道：「不好。」
原來崔老院士此刻趴在桌子上，不但渾身都在痙攣，而且還嘔了許多的白沫在桌子上，以孫副院長豐富的臨床經驗，知道這最有可能的就是腦中風，所以他一時間也慌了手腳，因為腦中風是目前死亡時間最短，死亡率也最高的疾病。
這個病一旦發作，有時可能連展開搶救的時間都沒有，人就已經掛掉了，在現在這種場合，不要說象崔老院士這樣有身份的人出問題，就是一個醫師掛掉了，那也會成為爆炸性的新聞，所以作為本次會議的主持人，你說孫副院長怎麼會不緊張？
所以他現在也顧不得再管會場里的情況，而是馬上掏出手機，向急診科發出指令，讓他們在最短的時間趕過來搶救，還算幸運的是，這個會場本來就設在醫院裡，而且眼下的這個醫院，也是他管轄的一畝三分地，所以他的電話打過了還不到三分鐘，會議室的急救通道就打開了。
但是讓他擔心的事也在這裡，如果崔老院士搶救不成功，那麼3301醫院的這個台就塌得大了，到時候他這個常務副院長還當不當得了，那就很成問題了，不過他眼下哪有時間考慮這個？等急救通道把病人運走後，他馬上通知相關專家組成急診小組，務必全力將崔老院士搶救成功。
將崔老院士的事暫時安排停當之後，他擦了擦額頭的汗，這時才想起台下的人還等著開會呢，但是他現在已經沒有心思管這個了，於是他跟在場的衛生部領導商量一下之後，宣布臨時休會半小時，然後自己也奔著急診室去了。
過了十多分鐘之後，昨天那個梳著大背頭的副部長也趕到了，因為召開這次會議就是由他負總責的，現在出了這樣的漏子，雖然他沒有直接責任，但是對他的政治前途是大有影響的，所以他比孫副院長還著急。
因此他一趕到之後，就一迭連聲地向孫副院長詢問情況，而且臉上也黑得象鍋底一樣了，孫副院長理解領導的心情，但是他也沒什麼辦法，因為3301醫院的專家組正在對病人進行全力搶救，現在連他這個副院長也得在外面等著。
正當他們等得心急火燎的時候，這時急診室的門開了，一位五十多歲的醫師急匆匆地走出來，孫副院長見了他，馬上走過去問道：「時茗，情況怎麼樣？」
「能用的辦法我們都用了，」那人無奈地搖了搖頭道，「但是病人的腦電波越來越微弱，所以我出來向兩位領導請示一下，看能否再找幾位得力的專家來共同會診。」
孫副院長一聽這話，身子頓時有些發軟，因為眼前這個葉時茗也是心腦官能科的名醫，他曾經三次出國留學，可以說是深得西醫之精髓，就是在3301醫院，那也是排得上號的人物，現在連他都覺得棘手，還能去找誰協同會診呢？
所以他把眼睛望著副部長，很無奈的搖了搖頭，那意思是說，我現在已經無能為力了，副部長一看孫副院長的神情，心裡就涼了大半截，但他還是強裝鎮定道：「我們現在不是正在開醫學研討會嗎？我們馬上去看看，這都是全國派來的精英，肯定有這方面的權威在裡面。」
孫副院長現在等的就是他這個話，因為能夠多找些專家來，一是可以增加一些救人的機率，二是到時候萬一出了意外，他也好交差一些，因為集全國醫學精英都治不好的病人，別人就很難指責3301醫院水平不濟了。
所以他連忙點頭道：「正是，目前這可能是唯一的辦法了。」
「事不宜遲，那我們趕緊去吧。」副部長急聲道。
「好的，」孫副院長點了點頭，然後轉身對葉時茗說道，「時茗，那你們繼續搶救吧，我去去就來。」
說完急匆匆地跟在副部長的後面去了，兩人進了會場之後，只見裡面已經亂成一團，尤其是那些新聞記者，他們雖然是被派來採訪正面新聞的，但是現在出了這樣的突發事件，哪有不感興趣的道理？所以他們立刻哄涌而起，準備發揮自己造新聞的本能。
還好3301醫院到底是軍方醫院，所以他們的急救通道是全封閉式的，除了經過批准的相關人員可以進入之外，其他的任何人都不準靠近，否則那些站崗的槍兵可不管你是什麼人，直接就將你做恐怖份子處理了。
不然剛才崔老院士被運走時，可能就已經被人圍追堵截了，現在那些新聞記者正沒抓尋處，忽然看見大背頭的副部長和孫副長連袂趕來，以為這是個抓新聞的好機會，所以有人就準備發揮奮勇拼搏的精神，擠上台去遞話筒了。
好在副部長在這方面很有經驗，所以他一上台就宣佈道：「崔老院士因突發腦中風，正在緊張的搶救當中，所以暫時不允許任何媒體進行採訪，如果有人不守規矩，就是典型的缺乏人道主義精神，將會被驅除出場，而且該媒體會被永久性地取消採訪同類會議的資格。」
說完他把話筒遞給孫副院長，讓他安排尋找專家的事情，但是他的手伸出去半天，也沒得到回應，他忙轉頭一看，卻見孫副院長正望著台下的一個地方發獃，臉上還露出一種怪異的表情，他不由皺了皺眉，然後低聲提醒他道：「老孫，老孫，你在幹什麼呢？」
「噢，」孫副院長這才回過神來，於是他趕緊湊到副部長的耳邊說道，「我剛才看見台下的一個人，或許他對搶救崔老院士有些幫助。」
「啊？真的嗎？」副部長急道，「既然你知道他行，還不趕緊把他找上來。」
「我只是說他可能行，並沒有十足的把握，具體的情況還要等他看過之後才知道，」孫副院長遲疑道，「而且他年紀太輕，資歷又淺，眼前的這件事風險很大，我怕他不願意擔這個責任。」
「唉，我說老孫，你平時也是個爽快人，怎麼現在這麼婆婆媽媽起來？」副部長急道，「只要你認為他行，那就讓他試一下，這時候還管得什麼資歷不資歷？至於說到責任，他擔不了還有我們呢，你想那麼多幹什麼？」
我現在不說清楚，到時候萬一他不行，這個責任豈不全落在我頭上了？孫副院長暗暗想到，你們這些人都是使太極的高手，如果現在不把你拿話扣死，我到時候就成了你的替罪羊，難道我連這個也不明白么？
「不是我要多想，」孫副部長忙解釋道，「而是因為他治病的方式稀奇古怪，大大地違背醫學常理，而且他的性格也有些古怪，讓人很難看透，所以如果沒人幫他承擔責任，恐怕他一聽說這件事，就會一推三千里。」
「我明白了，」副部長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老孫哪，你就別跟我繞彎子了，你不就是想讓我說句話嗎？現在我表態了，這件事你大膽去辦，如果出了什麼問題，責任完全由我擔了。」
「那我就叫了，」孫副院長笑道，「不是我要跟你繞彎子，而是因為我的肩膀沒有你的寬，不能不先說一下。」
「你呀，得了便宜還要賣乖，」副部長笑罵道，「算了，看在我們三十多年交情的份上，我也懶得跟你計較了，不過你件事你可得用點心，不然我們都是吃不了兜著走。」
「這我可不敢保證，只能說儘力了。」孫副院長苦笑道。
說完他拿起話筒，一連叫了五個人的名字，然後在最後加上方子明，讓他們六個人都在急救通道門口集合，然後轉頭對副部長說道：「好了，我們也趕快去吧。」
「你一下找這麼多人幹什麼？」副部長跟在他後面，一邊走一邊問道。
「那幾個都是目前在心腦官能疾病治療方面撥尖的人物，」孫副院長答道，「讓他們都去保險一點，免得等下又費事。」
副部長聽他這麼一說，馬上明白了他的意思，於是他點了點頭道：「嗯，這樣也好。」
再說方子明見台上出了狀況，主持人宣布休會之後，他正在下面跟覃醫師閑聊，這時突然聽到孫副院長叫他的名字，他一下還沒有反應過來，一旁的覃醫師對此也覺得意外，但是片刻之後他就回過神來了，於是他忙對方子明說道：「主持人叫你去急救通道門口集合呢。」
「真的是在叫我？」方子明狐疑地問道，「你沒有聽錯吧？」
「他已經指明是長海醫院的代表，不是你還能有誰？」覃醫師笑道。
「這倒也是，可是他們叫我幹什麼？」方子明不解地問道。
「那肯定是與崔老院士發病有關，」覃醫師想了想說道，「你也別問了，還是趕緊去吧。」
「這……」方子明可不想在這時候出風頭，所以就有些遲疑。
「快去呀，你還愣著幹什麼？」覃醫師見他一直坐著不動，有些著急地說道，「這也算是政治任務，不去是不行的，你沒看其他人都集合去了嗎？」
「唉，真麻煩。」方子明嘆了口氣，然後起身去了。
因為他知道覃醫師說得沒錯，俗話說，救人如救火，做為一個醫生來說，病房有時就象戰場一樣，是容不得你講價錢的，否則你就不夠資格從事醫生這個職業，更何況是現在這種特殊場合，他就是想拽也拽不起來，所以他只能乖乖地聽命行事。
象他這麼年輕的人，來參加會議本來就讓人有些奇怪，現在又被特別點名集合，這讓人想不注意他都難，因為明眼人都知道，現在請去的這幾個人，一定是被特邀參加搶救崔老院士的，所以有些人就在揣摩：這個年輕人到底是什麼來路呢？
而這裡最激動就是那些記者，因為他們憑著自己敏銳的嗅覺，已經感覺到這個年輕人或許就是下一個新聞熱點，所以都在盤算該怎麼和他接近，有幾個機靈一點的，聽說方子明是長海醫院的代表，而且剛才又是從覃醫師身邊站起來的，因此他們已經把覃醫師做為一個突擊目標了。
方子明自從站起身來以後，就感覺四面八方的目光都隨著他移動，讓他覺得自己就象耍猴的一樣，搞得他心裡很不舒服，這些人的目光，有的好奇，有的驚詫，有的嘲諷，有的甚至還帶著一絲絲嫉妒，真是盡顯世情百態。
但是方子明現在也顧不了這些，因為他剛剛走到急救通道門口，就看見孫副院長對大家團團一揖道：「崔老院士生命垂危，所以不得不請大家施以援手，在這裡我先行謝過了。」
剛才來的這幾個人，都是醫學界的精英，他們對孫副院長的身份都很清楚，這時見他對大家如此客氣，都覺得臉上有光，於是紛紛謙虛地說道：「老院長不必客氣，救死扶傷本來就是我們的職責，更何況崔老院士還是醫學界的老前輩呢。」
「那好吧，」副部長已經等得有些著急了，所以大手一揮道，「客氣話也不必多說了，我們還是趕緊去急診室吧。」
於是一行人急匆匆地往急診室走，因為這次來了援兵，所以孫副院長一到急診室門口，便按響了緊急門鈴，然後就看見側邊的牆上移開了一扇小門，孫副院長對眾人示意了一下道：「都請吧，但是進去后要盡量保持安靜。」
其實這個規矩大家都知道，但是人一多，場面就顯得有些亂，所以孫副院長不得不提前叮囑一下，眾人忙點頭應道：「是。」
方子明一進門之後，就看見了正在急救病床上躺著的崔老院士，看他的情形，現在已經是出氣多進氣少，而且臉色也開始由白轉青，如果按照現代的醫學理論，崔老院士搶救成功的概率已經不到百分之一了。
果然，方子明轉頭看了一下腦電圖，只見屏幕上的曲線振幅已經非常小，差不多都快成一條直線了，剛才進來的這些人都是這方面的行家，他們一看儀器上的數據，不由面面相覷，因為現在這個樣子，在正常情況下就已經可以放棄治療了。
因為按照他們的經驗，在未來的一到兩分鐘之內，腦電圖就會揚起一個劇烈的波幅，然後徹底變成一條直線，那就是俗話說的迴光返照，果然，還不到兩分鐘的時間，腦電波的曲線忽然劇烈振蕩起來，但是振動的過程還不到五秒鐘，馬上便恢復了平靜。
不過這一次，曲線已經徹底變成了一條直線，如果按照崔老院士自己推廣的腦死亡理論，他此刻已經可以被宣布為最終死亡，那個葉時茗是此次負責搶救的責任醫師，所以當崔老院士的腦電波停止時，他黯然地搖了搖頭，然後轉頭對孫副院長和副部長低聲說道：「非常遺憾……」
「唉……」副部長長嘆一聲，無奈地搓了搓手，面對這種情況，他又能說什麼呢？難道能責怪他們沒儘力嗎？
「已經確認了？」皺著眉頭問道。
「現在的情況您也看得出來，」葉時茗苦笑道，「腦電波已經完全消失了……」
「小方，你過來。」孫副院長還沒聽完，忽然轉身對方子明招了招手。
「孫伯伯，您有什麼吩咐？」方子明忙走過來問道，他那幾天一直跟著凌志丹叫他孫伯伯，所以現在也只能這樣叫。
「我代表3301醫院全體醫師和崔老院士的家屬向你懇求，希望你能本著革命的人道主義精神，對生命垂危的崔老院士施以搶救。」孫副院深深地向他鞠了一躬道。
「哎呀，孫伯伯，您這是幹什麼？」方子明見他這樣，忙閃身躲到一邊，然後紅著臉說道，「我也是一名醫生，只要是我能儘力的，我一定會儘力，只是崔老院士現在的情況，我也沒有十足的把握，只能先試試再說。」
他們兩人這一番對話說來簡單，但是屋內其他的人全都吃驚地張大了嘴，而責任醫師葉時茗首先就忍不住了，於是他望著方子明急聲道：「你，你是說，崔老院士現在還能救？」
「我也不知道，只能看看再說了。」方子明一邊說一邊疾步向病床前走去，他知道自己既然已經來了，就躲不過這一關，再說他也不能眼睜睜地看著崔老院士就這樣死吧？所以他見孫副院長已經把自己擺在砧板上了，也就不再客氣。
他走到床前之後，首先默運靈力封住崔老院士殘存的意識，防止他真的掛掉，然後才開始探查他體內的情況，他剛才之所以敢接手，就是因為他布下的氣場已經感應到了崔老院士的生機，知道他還沒有真的掛掉，否則他也不會跑出來現丑。
其實他剛才進門之後，就已經用真氣布下氣場探查崔老院士的病勢，而且他有把握能夠不太費事地把病人救醒，但是因為這裡都是些有名望的人，如果他表現得太出格，未免會遭人非議，所以他眼看著那些專家給病人打點滴、打吊水，做的儘是些無用功，他也無可奈何。
現在崔老院士的腦電波已經消失，要說搶救自然是麻煩很多，但因為他剛才一直都在這裡，已經用氣機留住了病人的生機，所以現在要動手搶救，也還不算太困難，否則的話，經過剛才這麼一折騰，就算是他身負奇技，只怕也回天乏術了。
就在他凝神探查病人體內的狀況時，屋裡的十來個人都象看怪物一樣的看著他，有人是想知道他到底在幹什麼，有人是根本不相信他能將病人救活，因為根據他們掌握的醫學理論，病人現在已經完全死透了，如果這也能救活的話，那他們這些年就白活了。
這裡面唯有兩個人沒有想這些，一個當然是孫副院長，另一個就是大背頭副部長，孫副院長不關心那些，是因為他上次已經見識過方子明能耐，知道他有一些特殊的本事，所以如果他能把病人救活，在他看來也是很正常的事。
而副部長不想那些，是因為他現在最擔心的是病人的死活，至於其它的事情，那都是后一步的說法，在他看來，病人如果不能救活，想那些都是多餘，如果病人能搶救過來，這個神奇的醫生也跑不到哪裡去，他隨時有機會了解其中的內幕。
所以現在所有的人裡面，心中最著急的人就是他，但是他急也沒用，因為現在方子明一隻手放在病人的額頭之後，就象一個木雕的菩薩一般，眯著雙眼紋絲不動，他這個神態別人一看就知道是不宜打擾的意思。
其實他哪裡知道，方子明現在是借著探查病情為由，正在用自己內丹的分身，給病人清洗腦袋裡的病根，說實話，要他把病人馬上救活容易，而他現在考慮的，是怎麼才能瞞過眼前的這些人，不讓他們看出自己治病的真象。
大約過了四五分鐘以後，方子明終於緩緩地睜開了眼睛，副部長早就等得急了，見他一睜眼，馬上急切地問道：「情況怎麼樣？」
方子明故意皺著眉頭道：「很難……」
「啊？」副部長心裡頓時涼了半截，「那是沒希望了？」
「但是活過來的可能性還有，」方子明沉吟道，「只是風險很大。」
「唉，你嚇了我一跳，」副部長摸了摸自己的胸口道，「只要有希望就好，你就放手去做吧，有什麼問題全由我擔著，現在都成了這樣，還有什麼風險比這更大呢。」
「那好吧，」方子明點頭道，「那我就用古書中記載的金針續命之法，給他試試吧。」
「金針續命？」孫副院長不由聽得一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