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章 讀書這件事
就拿讀書這件事來說，如果讓我們只背一句詩，我相信百分九十的人只要看過一遍后，就能記住，但是如果要背一首五言絕句，能夠讀一遍就能背下來的，可能不到百分之十，為什麼差別這麼大呢？這就是能量不足的原因。
這就好比電腦的內存一樣，它在同一時刻里只能裝那麼多東西，如果超過了，它就把前面載入的丟掉了，或者拒絕載入新的東西，其實人體大腦的工作機能，和這個是差不多的，腦域的開發程度就好比是內存的大小。
對於普通人來說，這個大小已經決定了，所以他的記憶功能也就定了，但是方子明不一樣，他的內丹生成之後，裡面有一片小天地，可以進行胎息，而且因為他的內功達到了先天境界，所以能夠源源不斷地吸收天地之間的能量。
這就好比他有一塊無窮大的內存片，不管讀進了多少東西，都不會出現宕機的情況，當然，所謂的能量源源不斷，那也只是相對的，如果他真的整天讀書，想把自己變成圖書館，那也會讓他的能量消耗過度，出現虛脫的情況，就好比上次給段正雄治病一樣。
不過這些東西他現在也想不明白，所以想了片刻之後，他也就丟開了，這時已經是子時三刻，正是陰極陽生的時候，所以他坐起身來，開始打坐練功，也許疲勞之後百脈開通，因此沒過多久他就摒棄了雜念，慢慢進入了定中。
第二天早上，隨著一陣尖利的哨聲，大家都沒命地往訓練場跑，方子明一邊跑一邊不停地揉著眼睛，嘴裡還在嘀嘀咕咕地抱怨著，其實他以前練武時，甚至比這還起得早，但畢竟隔了這麼久，要想一下要恢復以前的那種狀態，還是有難度的。
早操的十圈，算起來將近十公里，這對一般人來說，也許還算一個項目，但對於綁著沙包爬山的方子明來說，實在算不了什麼，不過在這種地方，也沒必要出風頭，所以他混在隊伍裡面，總是保持一個中上游的水平，既不爭先也不落後。
這時他感覺旁邊有人用肩膀蹭他，他轉頭一看，原來是昨天跟他一起練槍的9號和15號，兩人見他轉過頭來，都對他笑著做了一個鬼臉，方子明忙對他們點點頭，這時那個圓臉的9號笑嘻嘻地問道：「你怎麼不用力跑？」
「你們不是一樣嗎？」方子明笑道。
三人相視一笑，9號指著跑在前面的幾個人低聲道：「你看那幾個兵哥哥跑得多來勁啊。」
「你們倆都不是當兵的吧？」方子明笑著問道。
「我們當然不是，」9號冷笑道，「兵哥哥都是要力爭上遊的，哪會象我們這麼散漫？我看你也不象當兵的嘛。」
「彼此彼此。」方子明笑嘻嘻地說道。
「你的槍可是打得真好。」15號忽然插話道。
「實話告訴你們吧，那都是撞的，」方子明忽然壓低聲音說道，「其實我以前雖然沒有打過真正的槍，但我用過農村打獵的土銃，那東西雖然趕不上槍，但原理是一樣的。」
「這就難怪了。」9號和15號都恍然大悟道。
「難道你們也見過這東西？」方子明好奇地問道。
「沒用過，但是聽別人說過。」15號說道。
三人一邊跑一邊低聲閑聊，早操的時間也就這樣混過去了，其實方子明剛才完全是胡說八道，土銃他確實見過，那是在戚靈家裡練武的時候，但他說用過，那就是糊弄人了，那時他一門心思練武，哪有心思擺弄那東西？
他剛才之所以這樣說，是因為他存了一個心眼，因為隨著社會閱歷的增加，他發現凡事都不能表現得太過，否則就會成為別人關注的對象，他昨天一時興起，打槍時狠狠地炫了一把，在外行人看來，以為是他的天賦，但是行家一看，就知道他有特異的功夫。
眼前的這兩個人，他也不知道是什麼來路，所以他一聽15號說起昨天打槍的事，就隨便找了借口為自己掩飾一下，至於他們相不相信，他也顧不得了，只不過他心裡已經暗暗決定，這地方藏龍卧虎，以後自己千萬要低調行事。
接下來的理論課還是老樣子，這為方子明提供了方便，所以他一坐下來，便開始認真讀書。到下午槍械訓練的時候，他發現自己的教官果然換了，而且讓他吃驚的是，這個人居然就是馬教官，難道他就是基地的神槍手？
馬教官還是和上理論課一樣，說話直接簡單，他看見方子明進了訓練場，面無表情地說道：「二十五米靶，十槍。」
一陣爆豆似的槍聲過後，馬教官沉默了半晌，然後緩緩地說道：「聽說你是一名醫生，而且是一名醫術精湛的醫生？」
「醫術精湛說不上，但我確實開了個小診所。」方子明也不知他說這話是什麼意思，只好小心翼翼地答道。
「那你為什麼要選擇打槍？」馬教官盯著他問道，「難道你不覺得槍和手術刀，是兩樣背道而馳的東西嗎？」
「這……我沒想過。」方子明老老實實地答道。
「你用手術刀挽回別人的生命，卻又用槍奪走別人的生命，這算什麼？難道你很喜歡這種黑色的幽默？」馬教官用犀利的目光盯著他問道。
「我從來沒想過要用槍殺人。」方子明嘀咕道，這倒是他的一句心裡話，雖然他喜歡玩槍，但是如果真要他用槍殺人，他恐怕很難下得了手。
「你醫死過多少病人？」馬教官淡淡地問道。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方子明眉頭一掀，有些不悅地問道。
「沒什麼，」馬教官淡然道，「聽說某些醫生，因為見慣了病人的死亡，所以漠視生命，容易蛻變為冷血殺手，在我傳你槍法之前，我想知道你是不是這樣的心理變態。」
「教官先生，恐怕要讓你失望了，」方子明聽他這麼說，心裡也微微有了一絲怒氣，於是他冷笑道，「從我第一次給病人治病開始，從來還沒有一個死亡的病例，而且我相信，這個記錄將一直保持下去。」
「看來你對自己的醫術很自信，」馬教官意味深長地望了他一眼道，「那我為自己剛才說的話道歉。」
「沒什麼，」方子明搔搔了頭道，「其實我練槍真的不是為了殺人。」
馬教官瞟了他一眼，忽然將手中握的一粒彈殼拋出去，然後問道：「你看見了什麼？」
「子彈殼。」方子明老老實實地答道。
「不，」馬教官搖了搖頭，「我指的是它走過的軌跡。」
「軌跡？」方子明忙問道，「您是說那一道拋物線？」
「對，就是拋物線，」馬教官點了點頭道，「彈道也是一種拋物線，而且在我眼裡，它是世界上最美麗的拋線，但也是世界上最殘忍的拋物線，因為在這道拋物線的盡頭，多半都意味著一個生命的終結。」
「這……不會吧？」方子明不由打了一個寒顫，「開槍不一定就會死人吧？」
「如果不是為了一槍致命，還要訓練幹什麼？」馬教官冷冷地說道。
「這……」方子明一時語塞，如果沒有殺人之心，又何必沾槍這個東西呢？
「兵者，兇器，乃是暴虐之物，只要你沾上了，就一定會生殺心，」馬教官抓住他的手，嘆了口氣道，「你這雙手本來很乾凈，一直握著手術刀多好，何苦一定要沾上血腥？」
「既然是這樣，那你們為什麼要用槍呢？」方子明想了想問道。
「我們不一樣，」馬教官正色道，「做為一名軍人，用槍是我們的本職，我們是在用槍悍衛那些美好的東西，你應該聽說過一句話吧？除惡即是行善，我們用槍結束一個充滿罪惡的生命，卻可以讓更多的人生活得更好。」
「那我也一樣啊，難道我還會用槍打好人嗎？」方子明笑道。
「我想你沒明白我的意思，」馬教官搖了搖頭道，「你的本職是一名醫生，而不是一名軍人，以你的天賦，我想你作為一名醫生的價值，要遠遠大於一名槍手，我不知道你為什麼會被送來這裡培訓，也不想知道，但我真的覺得你不適合玩槍。」
「為什麼？」方子明不解地問道。
「因為你是我見過的，打槍最有靈性的學員，」馬教官嘆了口氣道，「只要加以時日，你就會成為一柄最鋒利的殺人工具，如果你的組織知道了這個情況，以後你再想回到醫生這個職業上來，只怕就由不得你了。」
「啊？」方子明大吃一驚，下意識地問道，「那我該怎麼辦？」
方子明知道，馬教官剛才說的沒錯，自己現在雖然還只是一個特勤隊員，而且展一飛也說過，以後盡量不派自己執行任務，但他這樣說的前提，是因為自己沒有做特工的基礎，一旦他知道自己有這方面的天賦，會不會改變想法呢？
當然會，這個方子明用腳趾頭也能想到，因為黃軍石和展一飛雖然對自己有感情，但他們更忠於自己的使命，象自己這樣醫術通神，武功高強，如果能在短期內具備特工基礎，那就是敵後活動的最佳人選，到那時，自己還有得選擇嗎？
「這是你自己的事情，別人能幫上什麼忙？」馬教官望著他淡淡地說道。
「可是我還是喜歡當醫生，」方子明可憐巴巴地說道，「其實我一點都不想殺人。」
馬教官盯著他看了半晌，然後嘆了口氣道：「象你這種類型的學員，如果不是有非常特殊的成績，我們對你們的培訓評價都是填一般，到時候我對你的培訓評價也是如此，至於是不是一般，那就是你自己的事了。」
方子明先是一愣，接著就明白了他的意思，於是他滿臉感激地說道：「教官，謝謝您！」
「你謝我什麼？我什麼也沒做，我們只是聊聊天而已，」馬教官淡淡地說道，「好了，從今天開始，我帶你訓練活動靶。」
「我，我不想學了。」方子明吶吶地說道。
「你什麼意思？」馬教官冷笑道，「想讓別人說我瀆職嗎？」
「瀆職？」方子明愣了一下，馬上就明白自己剛才說的話很愚蠢，自己來培訓時，展一飛交代過，只學理論課和槍械，現在自己不學打槍，那不是此地無銀三百兩么？到時候讓培訓基地給國安部門怎麼交差？
「剛才給你說那些話，是我做為一個人的良心，」馬教官認真地說道，「現在對你進行嚴格培訓，那是我做為一名軍人的職則，而且做為一名教官，我有義務讓自己的學員發揮最大的潛能，獲得最優異的成績。」
「可是……」方子明遲疑道。
「沒什麼可是，」馬教官打斷他的話說道，「你以後的槍械培訓課，將全部由我單獨訓練，跟別人沒有關係，所以我希望你能讓我看到，一個真正有靈性的學員，經過培訓之後會達到怎樣的境界，這對我以後培訓其它的學員，具有極大的參考價值。」
「我明白了，謝謝您，」方子明對他躬了躬身道，「我會儘力的。」
「好了，閑話少說，」馬教官面容一整，「我們現在開始訓練。」
說完他用搖控器啟動了一個電動飛盤，望著方子明說道：「首先我們練習方向穩定，勻速運動的活動目標，這種目標雖然也是活動的，但只要能準確目測目標運動的速度，跟打固定靶沒有多大的區別。」
「目測？怎麼個目測法？」方子明好奇地問道。
「這個主要靠經驗的積累，」馬教官笑道，「對於一個槍手來說，能擊中的活動目標有一定的速度限制，移動速度超出槍手反應極限的，你即使能測出目標運動的速度，也無法擊中目標，所以你只要學會目測低速運動的目標就行了。」
「噢，那這個極限是多少呢？」方子明忙問道。
「對於人來說，移動的極限速度為10米每秒，而普通飛禽的飛行速度則為10至18米每秒，」馬教官淡淡地說道，「對於一個真正的槍手來說，能擊中50米之內的飛禽，那是必修課。」
「那子彈飛行的速度一般是多少？」方子明想了想問道。
「根據槍的型號不同，子彈出膛時的初速也有較大的差別，」馬教官解釋道，「一般來說，手槍子彈出膛的初速在300至500米每秒，而步槍子彈出膛的初速為700至1000米每秒。」
「有這麼大的差別？」方子明喃喃地說道，「同樣是50米的距離，300米每秒的子彈到達需要0.167秒，而500米每秒的子彈則只需要0.1秒，對於以10米每秒移動的目標來說，會有0.67米的位移差。」
「你的腦子轉得倒是挺快的，」馬教官讚許地看了他一眼，「但你說的還是理想狀態，其實在實際的射擊過程中，子彈飛行時由於受到空氣的摩擦，會產生能量衰減，另外，風力的大小和風速的高低，不但會影響子彈的飛行速度，也會讓子彈的準頭產生偏差。」
「這種外界因素，對子彈的飛行影響有多大？」方子明皺著眉頭問道。
「其實在短距離射擊當中，這些外界因素對子彈的影響並不大，對於一個普通射手來說，基本可以忽略不計，」馬教官緩緩地說道，「但是有兩種人，必須考慮這種外界因素。」
「哪兩種人？」方子明忙問道。
「第一種人就是狙擊手。」馬教官抬頭望著他說道
「狙擊手？」方子明的眉頭微微一掀，他想起了上次跟著展一飛執行任務時，第一名忍者從牆頭掉下來的情景，那也是他第一次看見活生生的人被槍殺。
「對，狙擊手射擊的距離一般都在幾百米，有的甚至在一千米以上，屬於遠距離射擊，這時候外界因素對彈道的影響非常大，所以對於一名優秀的狙擊手來說，必須研究外界因素對子彈飛行產生的各種偏差。」馬教官解釋道。
「噢，那第二種呢？」方子明問道。
「第二種嘛，」馬教官沉吟了一下說道，「就是那些下手狠辣，總是希望能將對方一槍斃命的人。」
「一槍斃命？」方子明打了寒顫，有些不解地問道，「這話怎麼講？」
「你看那個靶板，」馬教官指著一個靶板說道，「我們現在使用的都是胸環靶，也就是說以心臟做為射擊目標，但你是醫生，應該知道心臟並不是人體最致命的部位，即使子彈穿過了心臟，中彈者至少還能存活8至10秒種，這個時間說起來很短，但是對於專業殺手來說非常致命。」
「噢？」方子明雖然是學西醫的，但那大學時的那點知識早就丟到腦後，所以現在聽到這些，反而覺得很新奇。
「因為8秒的存活時間雖短，但對職業殺手來說，能做很多的事情，比如射殺人質，或臨死反擊，」馬教官解釋道，「而且你也知道，每個人心臟所處的位置也不是完全一樣，所以很有可能我們瞄準的是心臟的位置，但最後並沒有打中心臟。」
「這倒也是，」方子明點了點頭道，「一般人的心臟都長在左胸下面，但也有極少數人是長在右胸下面。」
「對，」馬教官認真地說道，「人體解剖學證明，在眉心的後面，就是運動神經中樞，只要摧毀這塊區域，就會造成人體瞬間死亡，所以狙擊手射殺目標時，一般都選擇爆頭，但這塊致命的位置面積非常小，直徑不到3公分。」
「這麼小的地方，就是定位靶也需要槍法很好才能命中。」方子明笑道。
「所以我剛才說，真正的神槍手，即使在短距離的射擊中，也需要研究外界因素對彈道產生的影響，只有這樣，才能保證精確命中目標。」馬教官很嚴肅地說道。
「明白了，」方子明指著不遠處的電動飛盤問道，「那現在這個飛盤的移動速度是多少？」
「0.5米每秒，」馬教字解釋道，「這是一個可控速飛盤，我們首先從最低速開始訓練，以後慢慢提高移動速度，這樣一是可以讓你對物體的運動速度有一個直觀的概念，訓練你目測物體運動速度的能力，二是能夠讓你的訓練循序漸進，不挫傷你訓練的積極性。」
「那我現在可以開始射擊了嗎？」方子明摸了摸手中的槍問道。
「可以了，」馬教官點頭道，「但你時刻都要記住，即使飛盤移動的速度這麼慢，如果你扣動扳機時慢上0.1秒，也會產生5公分的偏差，也就是說，如果你本來能射中十環，很可能只能射中九環，甚至八環。」
叭，馬教官的話聲剛落，方子明的槍已經響了，七環，方子明臉上一紅，提著槍喃喃地說道：「怎麼會這樣？」
「第一次打活動靶，沒有脫靶已經很不錯了，」馬教官安慰他道，「因為你剛開始練習射擊活動靶，還存在視覺上的誤差，所以出現偏靶是很正常的事情。」
「視覺誤差？」方子明一愣。
「對，」馬教官笑道，「如果將直徑一米的物體移到二十米之外，你看起來可能覺得它只有八十公分，這就是所謂的視覺誤差，你只有習慣了這種誤差之後，你計算出來的結果，才能和你的實踐完美結合。」
「對呀，我怎麼就沒有想到這個問題呢？」方子明拍了拍自己的腦膜，恍然大悟道。
「現在想到也不遲，」馬教官笑道，「你自己先慢慢體會半小時吧。」
說完轉身喝水去了，方子明點了點頭，開始一槍一槍，凝神練習移動靶的打法，雖然他昨天打定位靶時，已經獲得一些靈感，但是因為他接觸槍械的時間太短，而且移動靶的難度比定位靶要高很多，所以他只能重新培養自己握槍時的那種感覺。
接下來的兩天，他就一直圍著那個電動飛盤，從低速到高速，從勻速到變速，從定向移動到隨機移動，不停地體味其中的變化，本來槍械訓練是一件很枯燥的事情，但是隨著射擊的精度不斷提高，他的訓練已經進入一種痴迷狀態，除了打坐的時間外，他幾乎時刻都在琢磨射擊的要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