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九章 凄然的神色
段尹蕾本想甩開她的手,可是轉頭看見她臉上凄然的神色,她就再也狠不下心了,於是陳方青和柳霏霏一左一右拉著她的手向屋內走去,方子明見她們都進屋了,只好默默的跟在後面,但是剛到門口,忽然聽見段尹蕾冷冷地說道:「如果你進來,我馬上就走。」
方子明頓時象一根木樁一樣,僵在那裡了,陳方青見狀,忙轉頭對他使了個眼色,方子明知道她是讓自己暫時避一避,於是他茫然地轉過身來,一步一步向外面走去,在這一刻,他的背影顯得孤單而凄涼。
縱使有萬千女人,但是在某一刻,可能也只有孤獨的自己,這就是男人的悲哀,現在他終於知道,其實一個男人在同一時刻也只能愛一個女人的,不管他曾經喜歡過多少女人,但是一旦他被其中的某個女人傷著的時候,全世界對他來說都是灰暗的,沒有一絲顏色。
他沒有開車,因為他根本就不知道該去哪裡,感情這東西沒有替代品,一個女人留下的傷口,並不能被另外的女人撫平,所以他的女人雖多,這時候卻沒有人能給他安慰,在這一刻,他除了茫然,便只剩下一絲淡淡的憂傷,而這種感覺,是他從來沒有體味過的。
「霏兒,你去跟著他吧!」段尹蕾看見方子明落拓的背影,忽然轉頭對柳霏霏低聲說道。
「啊?我?」柳霏霏吃驚地問道。
「他現在這個樣子,出去說不定會被車撞上。」段尹蕾臉上浮出一絲憂色。
「那你剛才……」柳霏霏不解地問道。
「唉,我也不知道這事該怎麼辦,」段尹蕾嘆了口氣,有些茫然地說道,「但是他好歹救過我們,我們總不能讓他出事,所以你就算是幫姐姐一個忙吧!」
「嗯,那我去了。」柳霏霏忙點了點頭。
「你們不要走太遠了,小心別人認出來麻煩。」段尹蕾想了想又叮囑道。
「知道了。」柳霏霏一邊答應一邊已經向方子明跑過去。
說實話,她對這件事雖然有些吃驚,但是並沒段尹蕾那麼強烈的反應,因為陳方青和她並沒有什麼直接的關係,而且對於段正雄和陳方青以前的關係,她多多少少知道一些,所以在某種程度上來說,她對陳方青還有一絲同情之心。
更重要的是,她前幾天曾經對方子明承諾過,只要他能改過,不管以前他做過什麼荒唐事,她都會原諒他,她是個善良的女孩子,那些騙人的勾當她從來沒有做過,所以在她的心裡,只要是自己承諾過的事情,就一定要做到。
剛才方子明的樣子她早就看到了,這讓她心裡很難受,但是因為她和段尹蕾的特殊關係,她也不能自做主張,但是她的一顆心一直都是吊著的,現在段尹蕾讓她去陪方子明,她當然高興得不得了,所以段尹蕾的話剛說完,她已經一溜煙地追上去了。
看著她急切的樣子,段尹蕾和陳方青對望一眼,都不由暗暗嘆了口氣,這才是真正的愛啊,沒有一絲做作,不帶半點掩飾,和柳霏霏這份純潔的愛比起來,她們都覺得有些慚愧,因為她們的愛雖然也是真誠的,但是在真誠之中帶著幾份世故。
其實這也不能怪她們,因為她們生長在商人的家庭,對於那些爾虞我詐的事情見得太多了,所以對她們來說,工於心計已經成為一種習慣,即使對於愛情和婚姻,她們也是通過自己的智慧在努力地經營著,因此象柳霏霏這麼純潔的愛,她們只有仰幕,卻無法複製。
「唉,該走的都走了,」陳方青獃獃地望著兩個遠去的背影,悵然地嘆了口氣,然後轉頭對段尹蕾苦笑道,「蕾蕾,進去坐坐吧。」
段尹蕾望了她一眼,低著頭跟在她身後,兩人默默地走進客廳,陳方青讓她在沙發上坐下來,然後柔聲問道:「想喝點什麼?咖啡還是茶?」
「咖啡吧,不加糖。」段尹蕾想笑一下,可是沒有成功。
陳方青憐惜地望了她一眼,轉身給她去調咖啡,片刻之後,她端著杯子走過來,望著段尹蕾柔聲說道:「沒有加糖,但是我在裡面加了一小塊奶油,你不會介意吧?」
段尹蕾聽著她柔和聲音,心中不由一酸,四年,畢竟是一段不短的時間,那時她們既象母女又象姐妹,這份感情豈是說忘就能忘的?但是現在卻搞成這樣尷尬的局面,這讓她覺得委屈極了,她真有一種想哭的衝動。
她接過杯子,順手放在茶几上,然後伸手抱住陳方青,帶著哭腔喊道:「清姨,你告訴我,為什麼會這樣?為什麼?」
「你想哭就哭吧,其實我也很想哭。」陳方青抹了抹眼角,摟住她傷感地說道。
「你,你們是怎麼到一起的?」段尹蕾看著她傷心的樣子不象是裝出來的,知道這裡面另有隱情,所以聲音一下低了八度。
「那都是我自己造孽,還有什麼好說的?」陳方青慘笑道。
「清姨,你快告訴我吧,我真的想知道是怎麼回事。」段尹蕾拉著她的手急切地問道。
「你真的想知道嗎?那我就告訴你吧,人們常說,天作孽,猶可違,自作孽,不可活,這話是一點都不錯的,」陳方青望著她幽幽地說道,「我上次害你沒有害死,最後卻把自己弄殘廢了,功力丟了不說,自己的性命也垂於一線。」
「莫非你的病是他治好的?」段尹蕾吃驚地問道,她是個聰明人,一聽陳方青說到這裡,已經猜出了事情的大概。
「當時我的那種情況,屬於元氣耗盡,所以一般的醫療手段已經無法治好我的傷了,」陳方青苦笑道,「所以唯有找到同樣也修鍊巫術的人,與他陰陽合體,才能恢復我的元氣,救我一命,於是我就找到了他。」
如果是以前,段尹蕾肯定對她這番話半信半疑,可是自從上次她與方子明相擁而卧,讓他很快恢復功力之後,她就明白,在這個世界上,有些東西是常人無法理解的,但它們確確實實存在著,所以現在她並不懷疑陳方青這些話的可靠性。
「他當時一定很樂意給你治病吧?」段尹蕾咬著嘴唇問道。
「你不會認為他當時是被我的美色迷住了吧?」陳方青苦笑道,「我離開你家的時候,你也知道的,我也就是比殭屍多口氣而已,哪裡還有什麼美感可言?說實話,他當時願意給我治病,也真算是難為他了。」
段尹蕾想想也是,當時陳方青臉色蒼白,全身虛脫,確實跟殭屍沒什麼區別,但是她不知道,越是柔弱的女人,越是能激起男人雄性的慾望,方子明當時只所以願意給陳方青治病,倒有一半是因為陳方青的媚態,但這些如果當事人不說,外人又哪裡知道?
「要說他這個人,雖然好色一些,但確實有醫者之心,」陳方青嘆了口氣道,「當時他不惜犧牲自己,也要救你一命,後來看到我生命垂危,又毅然放下個人恩怨,不惜耗費自己的功力,把我從閻羅殿里拉回來,這也是我後來託身給他的原因。」
「想不到事情會是這樣,」段尹蕾一臉茫然地靠在沙發上,嘴裡喃喃地說道,「可是我該怎麼辦呢?我該怎麼辦?」
「蕾蕾,你也別為難了,」陳方青咬了咬牙,凄然地說道,「其實他昨天告訴我時,我就已經想好了,如果你容不下我,我就離開他,成全你們,我上次一時糊塗害了你,到現在還覺得揪心,所以這次就當我是在贖罪吧,只希望你以後不要再那麼恨我。」
「清姨,我沒有恨你,我真的從來沒有恨過你,」段尹蕾摟著她哭道,「我知道,那不是你的錯,你只是利益鬥爭的犧牲品,其實你也是個可憐人。」
「是啊,我確實是個可憐人,」陳方青兩眼空洞地望著前方,一字一頓地說道,「為了家族的利益,父親把我當工具送給別人,為了保住自己的財產,丈夫整天把我當賊一樣防著,做為一個女人,你知道這樣活著是一種什麼滋味嗎?」
「清姨,我爸以前是身體有病,你能原諒他嗎?」段尹蕾聽她提到段正雄,馬上想到她爸以前對陳方青的態度,作為一個女人,這確實是一種悲哀。
「我並沒有怨過他,因為我嫁給他,本來就是我爸做的一個圈套,所以以前發生的一切,都是我自作自受,」陳方青抹了抹眼角,緊緊地摟著她嗚咽道,「但我唯一覺得對不起的人就是你,只有你才是真正無辜的。」
「清姨,我真的沒有恨過你,」段尹蕾也摟著她哭道,「雖然你不是我的親媽,但是你對我的好,我一直都記在心裡,所以我一直都象親媽一樣地尊重你。」
「我不要做你的媽,」陳方青搖了搖頭,「我只想跟你做一輩子姐妹,你喜歡嗎?」
「清姨,我……」段尹蕾揉了揉眼睛,不知道該怎麼回答才好。
「我知道你不會答應,」陳方青凄然一笑道,「算了,我把他還給你吧,我明天就離開這裡,就當是向你贖罪吧!」
「不要……」段尹蕾摟著她哭道,「要離開也應該是我,是我不應該破壞你們的幸福。」
「他今天的樣子你也看見了,」陳方青苦笑道,「如果你走了,你覺得我們以後還會幸福嗎?所以與其大家都痛苦,還不如讓我成全你們。」
「清姨,那你說我該怎麼辦?」段尹蕾哭道,「如果讓我爸知道了這事,他只怕再也不會認我這個女兒了。」
「你爸早就知道了,」陳方青淡淡地說道,「為這事你爸昨天晚上還跟他發生過一些爭執,只是他沒有告訴你。」
「啊?」段尹蕾吃驚地張大了嘴。
明白了,什麼都明白了!難怪昨天晚上吃飯時,爸爸會對自己說那樣的話,難怪今天上午分別時,他們爺兒倆的神色那麼怪異,原來他們都已經知道了這件事,只有自己一個人蒙在鼓裡,更要命的是,他們還把這個艱難的選擇留給了自己。
太過份了,太過份了,段尹蕾氣得柳眉倒豎,如果段正雄在這裡,她肯定要跟他大吵一場,如果方子明在這裡,耳根子當然要受重傷,可惜的是,這裡只有一個陳方青,那也是跟她一樣無辜的可憐人。
「清姨,我們的命怎麼這麼苦啊?」段尹蕾一肚子的氣沒處發泄,忍不住摟住陳方青哭起來。
「你還要叫我清姨嗎?」陳方青給她擦了擦眼淚,柔聲問道。
「姐……」段尹蕾遲疑了片刻,終於低低地叫了一聲。
「妹妹……」陳方青終於盼到了這一刻,頓時淚流滿面,她緊緊地摟著段尹蕾哭道,「蕾蕾,你知道嗎?從你幫我求情的那一天起,我就發誓要好好報答你,只是一直沒有這個機會,好在蒼天有眼,讓我們成了好姐妹,所以我要好好疼你一輩子。」
「姐,你別說了,你一說我也很傷心。」段尹蕾摟著她的脖子哽咽道。
「好吧,讓我們都忘記過去,讓一切從頭開始吧!」陳方青認真地說道。
「姐,你說我們這樣,我爸會不會生氣啊?」段尹蕾有些擔心地問道,她剛才一時激動,做出了這個艱難的選擇,現在腦子清醒了,心裡又開始有些不安。
「要說一點都不生氣,那是不可能的,」陳方青苦笑道,「但那是因為面子問題,並不是因為我和他有什麼關係,其實你也知道,我在他眼裡,比垃圾強不了多少,這個世界就是這樣,有時男人為了一個面子,女人就必須賠出一生的幸福。」
「姐,你別這麼說,」段尹蕾有些尷尬地說道,「其實我爸……,唉。」
「我並沒有怨他,雖然他對我不好,但我還是挺佩服他的,」陳方青嘆了口氣,然後問道,「我聽他說,你爸的病已經全好了,是真的的嗎?」
「嗯,」段尹蕾點了點頭,「連以前咳嗽的老毛病都治斷根了。」
「那就好,」陳方青釋然地點點頭,「他以前咳嗽的那樣子,讓人看著挺揪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