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第三十章 賬
蔣晨陽不僅把程明驚到了, 也把雲嬋給驚到了。
雲嬋隨即反應過來,蔣晨陽這是喝醉了,所以他可能就把原身背叛他的事情暫時選擇性忘記了。
雲嬋沒把蔣晨陽的話放在心上, 她鎮靜地對程明道:「程哥, 蔣晨陽喝醉了, 你過來接他吧,我扶不住他。」
程明也從震驚中走出來,問了雲嬋具體方位, 然後掛了電話。
雲嬋試圖推了推蔣晨陽,可是蔣晨陽一動不動根本推不動,她只好讓蔣晨陽先靠著她, 靜靜地等待著程明他們過來。
雲嬋注意到這裡雖然是角落, 但是如果有人多走兩步還是能看到這裡,如果被其他人看到他們現在這個樣子, 不明情況的還會以為他們在這裡偷情。
她連忙打了一個電話給桃子, 告訴她蔣晨陽喝醉了, 她被困在這邊了。
桃子陪著雲嬋一起來吃殺青宴,此刻就在包廂里, 她很快就能趕過來。
雲嬋放下手機, 一轉頭就發現蔣晨陽正在目光灼灼的看著她, 一雙眼睛太過明亮,眼神專註, 讓雲嬋一時間竟分不清蔣晨陽到底真的醉了沒有。
雲嬋將手機收起, 她往後靠讓自己靠在牆上, 一隻手抵在蔣晨陽的胸膛,控制住兩人最後的距離,她問:「蔣晨陽,你醉了嗎?」
蔣晨陽不答反問:「你希望我醉了嗎?」
雲嬋一聽,就覺得,蔣晨陽可能醉了,但是他至少還是有部分意識是清醒的。
如果是這樣的話,剛才那些話是什麼意思呢?
因為這幾個月的相處,死灰復燃?
蔣晨陽見雲嬋不說話,他將頭靠在雲嬋的肩上,悶悶地道:「你就當我醉了吧。」
他個子高,這個姿勢讓他看起來很彆扭,而他臉上的表情看起來也有些難看。
雲嬋沉默了一秒,然後低聲對蔣晨陽道:「那我就當你喝醉了,然後和你說一些真心話。」
她說:「我當初離開你就是為了資源,為了錢,為了向上爬,所以有人給我這個機會的時候,我立刻就抓住了,然後毫不猶豫的甩了你。」
「甚至,當初和你在一起,也是因為你是校草,有很多人喜歡你,和你在一起特別有面子。」
雲嬋將原身真正的想法剖開放在蔣晨陽面前,她注視著蔣晨陽,看他是否能承受的住。
蔣晨陽抓住雲嬋肩膀的手驟然收緊,力氣大得要把雲嬋的肩膀捏碎。
他劇烈的喘/息著,像是一隻受了傷的獸,憤怒,卻又虛弱無力的道:「你這女人沒有心嗎?」
雲嬋沒說話,她不知道要怎麼回答蔣晨陽。
其實原身對蔣晨陽也是愛過的,蔣晨陽給了她那個時段能給的最美好的一切,包括滿足她的虛榮心。
可是這樣好的男朋友還只是一個少年不知愁滋味的大男孩,早熟的原身壓根不敢把自己的一輩子壓在蔣晨陽身上。
原身不知道蔣晨陽是霍靖焱的表弟,不知道蔣晨陽是豪門公子,在蔣晨陽刻意的偽裝下,原身以為蔣晨陽是個農村出身,家庭情況很一般的鳳凰男。
比起愛情,比起良心,身為孤兒的原身選擇了安全感,她害怕被拋棄,而她又渴望金錢名利,享受其他人的羨慕和喜愛,所以她最終捨棄了蔣晨陽。
原身有沒有心?
雲嬋覺得是有的,只是給不起蔣晨陽。
雲嬋默認般的沉默讓蔣晨陽更加憤怒,一拳砸在了雲嬋的牆壁上,重重地一聲悶響,讓雲嬋的心都跟著顫了一顫。
雲嬋看了眼他泛紅的拳頭,問:「我就是這樣的一個女人,有不堪的過往,愛慕虛榮,一身野心,你還要我嗎?」
「我不想騙你。」雲嬋道:「我們的確不合適,你應該徹底的認清我,不對我抱有任何期待。」
蔣晨陽凝視著雲嬋,雙眼發紅,半響,他聲音沙啞的道:「雲嬋,你怎麼能這樣?你這個女人怎麼能這麼殘忍?」
雲嬋平靜地承認:「是,我就是這樣的女人啊。」
又是一陣沉默,蔣晨陽勾著頭,又重新抬頭看向雲嬋,悶悶地道:「如果,如果我有錢呢?如果我不介意呢?如果我也可以幫上你呢?」
「我們還能重新開始嗎?」
說這番話像是耗費了蔣晨陽所有的力氣,他伏在雲嬋的肩頭,身體微微發抖。
雲嬋心情有些複雜。
蔣晨陽能問出這樣的話已經是對自己自尊的一次踐踏,是對他自己的一次妥協,而讓他這樣做的理由只有一個。
他愛。
這份愛有對原身的,或許也有對她的。
雲嬋鬆開手,給了蔣晨陽一個擁抱,她盡量放輕了聲音,道:「對不起。」
蔣晨陽身體僵硬,啞聲道:「為什麼?」
「不合適。」雲嬋道:「陽陽,我們不合適,你放下吧。」
雲嬋的聲音像是在耳邊,又像是在天邊,蔣晨陽聽什麼都已經聽不太真切,有一種情緒彷彿在這一刻已經崩塌。
他抱住雲嬋,抱得很緊,崩潰的低低啜泣。
他從來沒這麼愛過一個女人,一個在學生時代就傾心,哪怕被狠狠傷害過,依舊在重新見面的時候無法控制自己的情緒,無法抑制地重新愛上的女人。
當他接受這樣的自己,對自己妥協的時候,這個女人卻毫不猶豫的再次推開了他。這一次沒有背叛,也不是因為利益,僅僅只是因為,不合適。
不合適?
那到底要怎樣,才能和這個冷酷的女人合適?
蔣晨陽一生順遂,這個名為愛情的坎,叫雲嬋的女人讓他跌得頭破血流。
桃子在轉角聽到了兩人在說話,她猶疑了一下沒有立刻過去,在聽到蔣晨陽壓抑的哭聲時,她更不敢過去了。
她就站在那兒,直到程明的到來。
桃子指了指那個角落,程明走了過去,一眼就看到了蔣晨陽熊抱住雲嬋,哭成狗的樣子。
小祖宗從來都是驕傲的,沒見他對多少東西上心,他更沒見過蔣晨陽這麼崩潰哭泣的樣子。
想當初剛出道,蔣晨陽忙得三天沒怎麼睡過,最多也只是抱怨一句,卻也不會嬌氣的哭,之後在工作上再累再忙也是遊刃有餘,他都不敢想象蔣晨陽有一天會這樣哭。
程明突然有些拘謹,他站在原地看著兩人,不知道該不該上前。
最冷靜的還是雲嬋,她發現程明來了,偏頭對他道:「他喝醉了,過來幫我扶扶他。」
程明和桃子反應過來,去幫雲嬋扶住蔣晨陽,可是蔣晨陽不肯撒手,把自己當成了一個寶寶,頭埋在雲嬋脖頸拱著,抬也不抬一下,十足的耍賴。
程明拉了半天拉不動,心累的抹了把臉,他真想把這一幕拍下來,留著以後給蔣晨陽看,看他清醒了之後臊不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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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嬋幫著程明將蔣晨陽送到了酒店門口,蔣晨陽的助理剛把車停過來,他連忙下來去幫著扶蔣晨陽。
蔣晨陽依舊誰都不要,就抓著雲嬋不撒手。
雲嬋試圖勸服蔣晨陽:「你快回去吧,這裡人這麼多,被拍到你這樣就不好了。」
蔣晨陽要是被拍到他扒拉著雲嬋不肯放手,一身狼狽的樣子,那絕對是丟臉的,明天黑粉都會把這些照片當成祖傳寶貝留著。
蔣晨陽也要面子,他把雲嬋的話聽了進去,卻依舊沒有撒手。
冥冥之中有一種感覺,他要是今天鬆了手,以後就再也不能抱住這個女人了。
他……捨不得。
就在程明準備強行把蔣晨陽帶走的時候,一盞明亮到刺眼的燈光亮起,將他們的眼睛都晃了一下。
他們下意識的朝那輛車看去,雲嬋一眼就認出了那是秦越的車。
果然,秦越從車子里下來,他氣勢強大,或許是因為夜色,他雖然戴了眼鏡,卻反而更顯出幾分冷漠。
他到這裡,大家都猜測著他是來這裡和誰有約,是來談生意的,卻發現秦越竟然直接朝他們走來。
程明一改對外的冷硬,恭謹地道:「秦先生。」
桃子有些緊張的往雲嬋旁邊站,秦越讓她感覺很有壓力,還有些膽怯。
秦越看向雲嬋,視線再挪到蔣晨陽的身上,平淡的神情讓人看不清他真實的想法。
雲嬋倒是先尷尬了。
她和秦越在這兩個月里都格外的忙,兩人碰面的時候都少,上周秦越還去出差了,現在估計是剛回來。
好不容易碰面一次,就讓秦越看到她和別的男人抱在一起,好像的確是很不像話。
她對程明道:「我幫你把蔣晨陽扶上車,我男朋友來接我了,我得跟他回去。」
雲嬋的這一句話,把程明和桃子都嚇了一跳,蔣晨陽也猛地抬起了頭看向雲嬋,和雲嬋平靜地眼睛對視了幾秒,他緩緩地轉頭看向秦越。
蔣晨陽咬牙切齒,看秦越就像是在看一個挖他牆角的混蛋,「秦越?」
秦越扶了扶眼鏡,嘴角勾起一抹淺笑,「是我。」
秦越說完,讓保鏢把蔣晨陽強行的架上了車,還親自給他關上了門。
程明嘴角抽了抽,他看了車門,覺得他得立刻帶自家小祖宗走,再留,怕是要打起來。這兩人都是金疙瘩,誰磕碰壞了一點恐怕都是場大風暴。
程明及時的把蔣晨陽帶走了,秦越看向雲嬋,眸色深深。
雲嬋以為秦越看見她和蔣晨陽這樣拉扯會生氣,秦越卻再次出乎了她的意料,他對她道:「抱歉,我來晚了。」
輕飄飄的一句話,雲嬋不知怎的,就有些委屈,也有點感動。
秦越拉住雲嬋的手,往車停靠的方向走:「走吧,回家。」
雲嬋乖巧點頭,她沒忘桃子,另外一隻手牽住了桃子。
桃子看了眼秦越,正巧秦越也掃了她一眼,她立刻放開了雲嬋的手,快速的對雲嬋道:「姐,我住處離這兒近,我自己打車很快就回去了,明天見啊。」
桃子說完兔子一樣跑遠了。
雲嬋看著桃子逃跑一樣的背影,剛收回視線就聽到秦越低沉磁性的聲音:「剛才的賬,我們回家慢慢算。」
他對雲嬋挑挑眉,笑道:「走吧,回家。」
雲嬋:……
不,我突然不想和你回家了。